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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交流會

  胡月明跟童慶炳比賽看到一半的時候就離開了,學生隊那邊踢完球過來打了聲招呼也都走了。

  就剩下顧海洋陪著一群作家們坐在操場邊侃天侃地。

  球踢完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但是大家都不急著吃飯,在場上的時候,腎上腺素分泌,大家都感覺不到多累,下來坐了一會兒,平時缺乏運動的后遺癥就凸顯了出來。

  蘇桐第一個叫腰疼,還被馬原他們嘲諷了一波。

  后來眾人準備回酒店洗澡時,除了畢飛雨跟阮小虎兩人之外,其他人就沒有一個步履穩健的。

  馬原用個胳膊箍著阮小虎的脖子,一方面他確實喜歡這小子,另一方面他這會兒兩股戰戰,酸疼不已,要不是靠阮小虎給他撐著,恐怕要丟臉。

  回了酒店洗過澡,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

  這會兒眾人都不想再走路,便讓顧海洋他們從外面買了點吃的,然后所有人聚在蘇桐他們的房間吃起盒飯來。

  之所以要到蘇桐他們房間,是因為他們的房間窗戶大,還有個空地方,能夠擺得開架勢。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馬原忽然開口問:“小虎,你這次為什么會過來?不會是胡教授知道你踢球厲害,特意讓你來助陣吧。”

  阮小虎嘴里包著飯菜,聽到馬原問話,生生咽了兩口,隨后笑著回道:“我跟胡院長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后來聽他說幾位老師要到燕師大來開交流會,我就觍著臉問我能不能過來,沒想到胡院長竟然同意了。”

  “不要叫我們老師,生分。你雖然比我們小很多,但也可以叫聲哥。你就叫我馬哥吧,其他人你隨意。”馬原哈哈一笑,“胡院長喜歡年輕人,你這樣毛遂自薦,他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嗯,馬哥。”阮小虎乖乖地喊了一聲。

  莫言吃飯最快,這會兒已經放下飯盒,順便點上了一支煙。

  煙點著之后,他笑瞇瞇地看著阮小虎:“你這個年紀就能進作協,之前有過不少作品吧?”

  “就幾篇,都發在《青年文學》上面。”

  “那也不簡單了。”余樺也跟著點了支煙,“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玩泥巴。”

  “你這么大還在玩泥巴?”畢飛雨笑道。

  “我喜歡玩泥巴不行?”余樺啜了口煙,又看向于東:“剛才在操場上,聽你說你們認識,你跟他怎么認識的,是和胡院長一起認識的?”

  “你們兩個認識啊?”馬原也一臉好奇地看向于東。

  其他人跟馬原的表情差不多,他們倒是沒想到于東竟然跟阮小虎認識。

  于東本來不想聊這個,不過已經被問到了,只能開口解釋,“之前我從外地回金陵的時候,在火車上遇到的小虎。當時也就一面之緣,不過后來在金陵又見到了一次,這一來二往便認識了。他當時在金陵工作,閑暇的時候經常去我那里玩。”

  “你們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不過這事我怎么不知道?”畢飛雨撓了撓頭,“你去金藝沒多久我就跟著過去了吧。”

  于東笑道:“小虎起得早,跟你碰不上面。”

  “這話說的,我平時起得也挺早。”

  余樺撇嘴道,“要按外國時間算,你起的是早…那這么說,小虎是通過你認識胡院長的?”

  “不是的。”小虎搖了搖頭,“我認識胡院長的時候,也不知道胡老師是于老師的老師。當時我在老家當導游,胡老師他們去旅游是我帶的他們,就這樣認識了。也是后來胡老師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他們認識。”

  聽到小虎的解釋,于東暗自腹誹了自己老師一番。當時胡月明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明明說讓他自己告訴阮小虎,沒想到老頭最終沒忍住。

  其他人不知道其中關節,聽到這個故事,皆大呼有緣。

  “這緣分可不淺啊,三個人三個地方,竟然就機緣巧合地羈絆到了一起。”馬原嘆道:“這世界明明很大,卻總是有那么片刻會讓人感覺它小得不得了。你看,要不是小虎跑到燕京來,咱們也沒辦法認識他。說不定錯過這次機會,咱們一輩子也不會認識。”

  莫言擺手道,“馬原你這話小瞧人了,小虎這么點大就能在《青年文學》發幾篇文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文壇必然會留下他的姓名,你不想認識他都不行。”

  “這話也對。”馬原點點頭,“不過我覺得吧,不管是于東跟小虎的緣分,還是胡院長跟小虎的緣分,其實都是鋪墊,就是為了讓他遇到咱們。遇到咱們干什么?嘿嘿,那自然是讓咱們堅定組建足球隊的決心。”

  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這馬原是真的上頭了,說著說著又把話題繞到了組建足球隊上面。

  不過也就馬原一個人腦袋熱,其他人對組建足球隊這事都興趣缺缺。

  大家天南海北的,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都不容易,更別說組建足球隊去搞比賽了。

  誰有這個時間啊。

  再者說了,他們對自己踢球的水平都了解,今天要不是對方放水,門估計都要被射穿。阮小虎是踢得不錯,但足球這玩意也不是靠個人的。

  見眾人不搭茬,馬原也識趣地沒往下說,又岔著話題說起了于東的事情,“于東最近在美國挺火,在美國開了個簽售會,一天簽了一萬多本書,這事我在邊疆的時候都聽說了。”

  “沒有,以訛傳訛了,只有幾千本。”于東擺手道。

  其實之所以有一萬多本這個數字流傳出來,跟吉米有關系,當時吉米搞的新聞寫的是“近萬本”,后來傳成了“上萬本”。

  不過幾千本也足夠令在座的人驚訝了。

  特別是莫言,他的《酒國》去年才出來,當時首印也就只有九千本,至于賣出去了多少也沒有具體統計,不過銷量肯定不行,估計最多也就賣出去兩三千本。

  這樣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于東一場簽售會賣出去的書就能超過《酒國》的總銷量,而且可能遠遠不止。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大家書賣得都不太行,除了于東之外,在場的恐怕就劉振云和余樺要稍微好些。

  其實劉振云他們心情挺復雜的,要說對于東的銷量一點都不酸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又想著從于東這里取取經,希望自己的書也能有個好的銷量。

  只不過于東在國外賣的書就是《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機》這類,對于他們來說也沒有借鑒的意義。

  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把于東往通俗作家那撥劃拉劃拉。

  聊銷量這事不太能夠聊得下去,還是余樺提議湊兩桌牌,場面重新熱鬧起來。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于東才找到機會跟阮小虎單獨相處。

  單獨相處的時候,阮小虎變得更加靦腆了。他低頭搓手,像是等著挨訓的學生。

  于東看他這樣子,莫名笑了起來,“我找你沒什么特別的事情,主要是想跟你敘敘舊,順便恭喜你進入作協,我都還沒進呢。”

  “于老師你肯定能進的,像我們徽州作協,想請你都請不去。”阮小虎忙說道。

  “我既不是徽州人,又不在徽州工作,進什么徽州作協啊。”

  “我只是打個比方,全國的作協肯定都歡迎你。我感覺我們作協的那些人,沒一個能比得上你。”

  于東搖頭笑道:“這種比較大可不必,每個人都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你在我面前也不用太拘謹,我們是朋友…”

  “可是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師。雖然我跟在你身邊的時間并不長,但是那段時間學到的東西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它們改變了我,也會伴隨我一生。我在《小虎》里面寫的故事,主角原型就是我自己,而那個帶著稿子的先生就是…”

  于東擺了擺手,沒讓阮小虎繼續往下說。

  《小虎》里面寫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于東都不想去挑開,這對小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當我是你老師,那我就當你是學生。作為老師,我教你一句,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說明白,放在心里就行。不用太苛責自己,只有抬起頭看向前方,你才能把路走好。”

  阮小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后滿臉期待地問:“那我以后可以直接叫你老師么?”

  “可以。”于東點點頭,然后背著手朝屋里走,“跟過來,一會兒我們開個會,說一說明天交流會的事情。”

  阮小虎看著于東的背影,咧嘴笑了笑,然后跟了上去。

  這兩天余樺他們不是打牌就是踢球,已經玩得不知道東南西北,所以于東特意在晚上的時候召集大家開了個簡短的會議,講了講明天交流會的事情。

  交流會的流程很簡單,上午的時候,燕師大那邊會派人帶他們這些作家在學校逛逛,亮個相。

  中午吃過飯之后,中文系的老師們跟作家們坐一起開個探討會,聊一聊最近文壇的發展。

  探討會大概兩三個小時,然后吃過晚飯,作家們去禮堂給學生們分享分享經驗,這一環節沒有具體的時間安排,主要看各自發揮,不過因為有互動環節,所以時間也不會短,大概也得兩三個小時才能結束。

  于東開這個會,主要是想讓各位參加交流會的作家們做好準備。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顧海洋帶著兩個學生來接作家們的時候,忍不住拍了拍腦袋。因為昨天運動過量,今天大部分人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特別是出了酒店們下臺階的時候,馬原扶著阮小虎狂叫:“哎吆喂,哎吆喂,哎吆喂。”

  劇烈運動之后,腿疼上樓梯還好,下樓梯確實是要人命。不過其他人都刻意忍著,只有馬原狂放不羈地叫了出來。

  到了學校,胡月明他們看到這番情形,心說這還帶他們逛什么學校啊,便決定略過逛學校這一步,直接開探討會。

  對于這個決定,馬原他們當然是舉雙手贊成。

  探討會開得挺順利,因為都是熟人了,沒什么虛頭巴腦的東西。

  先鋒五虎將來了四個,自然不可能不聊一聊先鋒派。

  一說到先鋒派,其他人都沒說什么,幾個先鋒派代表作家倒是先反省起來。

  說反省可能有些過了,應該說是總結經驗。

  過了這些年,他們也都清楚先鋒文學的弊端,認識比旁人還要深刻。

  聊完先鋒文學,大家又聊起了魔幻現實主義,這幾年國內最火的恐怕就是魔幻現實主義。

  陜軍先不說,就在座的作家中就有不少跟魔幻現實主義扯著聯系,于東也在其中。

  外界很多人認為《向西》是近些年本土化最好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但是也有人認為《向西》是最不像魔幻現實主義作品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

  后面這句話其實有點矛盾,因為這話既承認了《向西》就是一部魔幻現實主義作品,又想否定它魔幻現實主義特色。

  對于《向西》到底是什么,于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跟余樺說過,他們作家就是為了寫東西的,至于他們寫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東西,還得靠批評家們去判斷。

  到了傍晚,眾人移步敬文講堂。

  這時候的敬文講堂還沒改造,顯得有些逼仄,老舊,不過來了不少學生,很多沒有座位,只能在走道坐著。

  眾人一進去,山呼海嘯的掌聲、歡呼聲隨即響起。

  馬原他們想要昂首挺胸回應學生們的歡呼,但是沒走幾步又顯出了原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講臺不大,放了幾把椅子,作家們按照之前說好的坐席坐下。

  原本是要將于東安排在中間的,卻被于東拒絕了。

  他在燕師大應該算是半個主人,而且年紀本來就小,坐中間實在是不合適。最后童慶炳拗不過,給于東安排在了側邊。

  說起來,條件還是很簡陋,整個講堂就一個話筒,顧海洋作為主持人拿著話筒說了幾句,然后要讓作家們挨個自我介紹,話筒便不得不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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