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東,剛才從門口過時,周大爺說你舅兄來了,讓你去看看。”
于東剛吃完晚飯回到宿舍,何煜跑過來跟他說了一句,隨后又笑道:“程老師還有弟弟?看著不大,比程老師小了得有十歲吧。”
“應該是她表弟。”
于東皺了皺眉頭,心說陳濤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陳濤住在雨花那邊,上學也在那邊,離這邊不近。今天他還要上學,這會兒應該剛放學沒一會兒,跑過來一趟不容易。
“看著不像有急事的樣子,我到門口的時候,他和朋友正跟周大爺聊天。”
于東點點頭,“好,我去看看。”
跟何煜打了聲招呼,于東先出了院子,想著是不是要先找一趟程硯秋,隨即打消念頭,決定先去看看陳濤這小子為了什么事情過來。
于東人還沒到門口,周大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沖著陳濤和金陽說:“吶,你姐夫來了。”
陳濤一下子站了起來,朝于東跑去,“姐夫,姐夫!”
于東看著一臉雀躍的陳濤,有些莫名其妙,這小子今天什么情況?才見了一面,感情沒到這地步吧?
“你來找你姐的么?”于東問。
陳濤搖搖頭,“我找她干什么,就找你的。姐夫,你跟我來,我給你介紹個人。”
“介紹個人?”
于東朝門衛室那邊看了看,有一個跟陳濤差不多大的男孩。
陳濤看著金陽手足無措的樣子,心情大好,這小子不是狂么,現在搞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金陽,這就是我姐夫,于東。”陳濤得意地拽著于東胳膊,“姐夫,這是我同學,他特別喜歡你的書。”
原來是書友,于東笑著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于東。”
金陽訥訥點頭,“于老師你好,我是金陽,金色的金,陽光的陽。”
見到于東之前,金陽始終不相信陳濤真地認識于東。
陳濤這家伙學習很不錯,是班里面唯一一個能夠在學習成績上威脅到他地位的人,不過這家伙平時不著調,非常調皮,喜歡弄一些惡作劇。
金陽一直認為,陳濤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看了太多漫畫書。所以他對漫畫書多少有些意見,認為這些東西影響了學生們的心智發展。
卻沒想到,陳濤說的都是真的,他真認識于東,甚至還是于東的舅兄。
金陽一直想見見于東,卻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
于東對金陽的反應沒感覺奇怪,這樣的年紀,靦腆一些實在太過正常。不過既然是書友,又是小舅子帶來了,多少要發些福利。
他大手一揮對二人說,“走吧,去我宿舍坐坐。對了,你們吃飯了么?”
“還沒呢。”陳濤笑道,“姐夫,你們金藝有食堂么,飯菜好吃么?”
“我帶你們去嘗嘗,好不好吃你們自己評判。不過吃飯之前,還是得先去一趟我宿舍,你們放學后直接過來的吧,應該沒來及跟家里說,去我那里給家里打個電話…金陽你家裝電話了么?”
“裝了,電話號碼是…”等到電話號碼報完,金陽才反應過來,他應該跟于東直接告辭,現在趕回去吃飯才對的呀,怎么就把電話給報了呢。
于東點點頭,將電話記下,然后回宿舍給他們兩家去了電話,說明了情況,讓他們父母不要擔心。
通知完后,于東還是對兩個孩子教育了一番:“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首先要想到家人,盡量不要讓家里人擔心。你們覺得自己跑過來一趟不會出什么事情,但是你們的家人卻不知道具體情況,見你們遲遲不回去,肯定會擔心的。”
“知道了。”
兩個孩子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
于東笑著說道:“我把電話號碼給你們,以后如果再想過來,提前跟我說一聲,防止我不在學校。”
“我也可以過來么?”金陽怯怯問道。
“當然可以,你如果喜歡科幻,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去科幻協會坐坐,那邊都是喜歡科幻的書友。好了,現在我們去吃飯吧。”
帶著兩個小子吃過晚飯,于東又送了兩本簽名書籍給金陽,陳濤雖然平時不看科幻,也央著于東給了他兩本。
經過一段時間的聊天,于東大概也摸清楚狀況,陳濤今天帶金陽過來純粹是為了炫耀。
臨走的時候,陳濤跳脫道:“姐夫,你放心了,回去我就給你大力宣傳,讓咱們學校的學生都喜歡上你的書。”
“那就多謝你了。”于東笑瞇瞇地說道。
陳濤拍了拍胸脯,“客氣了,咱們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不幫你誰幫你。”
隨后陳濤拉著金陽出校,邊走還邊說,“金陽,別忘了咱們倆的約定。”
金陽見到了于東,還拿到了簽名書籍,心情大好,很干脆地說道:“鳥山明是世界上最好的漫畫家。”
“嘿嘿,這就對了嘛。還有啊,托我的福,你拿到兩本簽名書,明天請我吃一袋南德沒問題吧。”
“沒問題,請你吃兩袋。”
送走陳濤他們,于東背著手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路過公告欄時,駐足看了會兒,自從《黃瓜園隨筆》三篇出來之后,學校就刮起來一陣隨筆風,不管是什么專業的,都牟著勁寫隨筆。
吳常新看學生們熱情這么高漲,便讓學生信箱開辟了一個投稿通道,方便學生投稿,信箱部通過篩選投稿,撿一些質量比較高的張貼在公告欄上。
之前吳常新一直想弄個文學類校刊,不過經于東一打岔,他就沒去做這事。現在他又生了念頭,不過沒想著弄校刊,就準備弄個校內讀物,不定期收集學生們的文章做個合集,然后印個幾十上百本在學校傳閱。
這會兒已經有幾篇文章上了公告欄,于東讀了幾段,發現水平都挺不錯。
學生們寫文章其實大多都在模仿階段,所以公告欄的幾篇文章也都跟于東他們三個寫的有些相似,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問題,學生受到老師的影響,才應該是正常的。
“于老師好。”
于東扭頭,見是一男一女兩個學生,看起來是情侶。這會兒天已經慢慢黑了,學校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兩個學生笑盈盈地看著于東,“今晚沒跟程老師軋馬路么?”
時間久了,于東跟程硯秋晚上出來散步已經成了金藝的一道風景,學校里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基本上都見過他們兩個散步的場景。
所以他們見到于東一個人,便開起玩笑來。
“嗯。”于東點頭笑道,“咱們金藝的馬路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來軋。”
被于東反過來調侃一句,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男生則笑著于東擺手,“于老師,我們去軋馬路啦。”
等到小情侶走后,于東也趁著剛冒頭的月色在學校里面逛了起來。他來金藝三年不到,學校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晚上要比前些年更熱鬧了。
草窟窿里的蛤蟆大概沒有變少,但是叫聲卻比往年要弱了不少,來來往往的人們讓它們學會了沉默。
有那么一會兒,讓人以為蛤蟆們早已不在,但是等到腳步聲停上那么片刻,它們便又重新恢復了膽量,肆意地叫了起來。
于東抬頭看了看,一輪上弦月掛在空中。這月亮還是兩年多前的月亮,這蛤蟆卻大概已經換了一批。
于東他們出發去燕京的那天,正是谷雨,還真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上了火車后,畢飛雨看著窗外的雨,笑著說道,“老話說谷雨難得雨,沒想到還真下了雨,看來今年會是個豐年。”
“希望吧,前些年大水損失慘重,眼看又要到汛期,可不能再出問題。”蘇桐嘆道。
余樺帶著樂觀的心態,“咱們國家,是天災所壓不垮的。”
“人禍呢?”畢飛雨問。
余樺想了想,說:“人禍也只能壓垮一時。”
畢飛雨打趣道,“看了你作品的人,未必會相信你能說出這些話來。”
余樺反唇相譏,“看了你作品的人,也未必會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我是哪樣的人?”
“就是那樣的人。”
“那樣的人到底是哪樣的人?”
蘇桐沖他們倆甩甩手,“幾歲了?吵得人頭疼,我們來打撲克吧。”
“打撲克不是更吵?”
“打撲克大家一起吵,就沒人覺得吵了。”
“太對了!”余樺豎起了大拇指,隨后從包里掏出一副撲克牌,他們四個人正好摜蛋。
當初摜蛋剛在金藝流行開的時候,于東算是個高手,還能指點別人一二。可是時移世易,如今在這火車車廂里四人中,他成了最菜的那個。
其他三位老哥都是老牌司,其中畢飛雨更是算牌算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本來技術差點也沒事,不過就怕較真,一開始蘇桐跟于東一幫,打了一輪遭遇慘敗。
遇到這種考驗情誼的時候,蘇桐可就不跟于東說什么師哥師弟了,直接把輸牌的一口大鍋扣在于東頭上,“太菜,太菜,平日寫作太過高產,看來這打牌是疏于練習了。飛雨,你跟我換個位子。”
畢飛雨藝高人膽大,一口同意。
洗牌的時候畢飛雨還笑著說道,“老蘇,于東打牌可以了,你自己還是修行不到位。來,讓我跟他合作一把給你們看看。”
又是一輪結束,畢飛雨跟于東遭遇慘敗。
“我跟于東牌路不對,余樺,咱們倆換換位子吧。”
第三輪結束,余樺和于東遭遇慘敗。
“要不我們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跟于東一家。”
“好。”
“附議。”
于東看著三人商量自己的歸屬,憤然拍桌,作勢要離席,“不玩了,我何苦要受如此大辱。”
余樺趕忙把于東一把抱住,“莫走,莫走,我跟你一家,我跟你一家。”
“要不,我跟你一家也行,剛才是我出牌有問題。”
“沒錯,沒錯,是我們技術不行,拖累你了,你主要運氣差了點。”
三個人又連忙來哄于東。
再后來,打牌的時候氣氛一下子就變了,不管于東出什么牌,其他人都要夸上一句。
“這牌出得好啊,是早就算到對方有大對子了吧。”
“這三帶二兵行險招,出奇制勝,厲害厲害。”
這牌局也漸漸吸引了車廂里其他老鄉來觀戰,看了一會兒,圍觀眾人不禁心中暗嘆,“這個年輕的別看年紀不大,恐怕是個領導或者老板。”
牌局一旦沒有彩頭,便很難讓人維持長時間的亢奮,所以兩三個小時后大家都有些疲憊了,反倒是后面圍觀群眾激情高亢,聽他們說不玩了要休息,不免黯然神傷。
還有人上來討教玩法,畢飛雨開始認真傳授,“這摜蛋啊…”
到了后半程,于東他們這邊開始閉目養神,其他桌倒熱鬧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湊了好幾桌,開始了摜蛋。
于東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交流會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些小問題,正要開口跟他們三個說,卻聽余樺說道:“飛雨,你剛才那個對二上得冒失了點,所幸于東沒看透你牌,不然滿盤皆輸。”
“是冒失了點,但是你那張大王也上得沒道理,明知道小王在我手里,把我一手牌給堵住了,不然那把我不至于下游,搞不好能雙帶。”
于東睜開眼睛看著兩人,他倆都沒睜眼,就這樣閉著眼睛給剛才的牌局復盤。
“唉…”
于東嘆了口氣,這兩人要是創作上能有打牌這樣的激情,一年兩部長篇都是少說的了。
算了,不管了,交流會的事情等到了燕京再說吧。
于東重新閉上眼睛,準備養會兒神,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
四人紛紛睜開眼睛去看,只見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不敢去拉,散開了一片空地作為他們的擂臺。
打架雙方纏在一起,嘴里的國罵就沒停過。
不過看起來事態不是很嚴重,這樣的纏斗沒有施展空間,也不容易造成重傷。
周圍的圍觀群眾大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但是看他們的興奮表情,倒像是要鼓勵交戰的雙方再使些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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