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封信,兩封是金馬碧雞老兵寄來,一封是《燕京文學》編輯孟楠寄來,還有一封竟是阮小虎寄來的。
于東先拆了孟楠的來信,內容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問一下最近可好,還有如果有合適《燕京文學》的稿子,請一定不吝投去他們社之類的話。
這封信于東沒回,今時不同往日,以后這樣的來信只會越來越多,他可沒有一一回信的精力。而且既然沒有稿子給他們,回信說些好話也無用。
隨后他又拆了阮小虎的來信。
自上次阮小虎來辭別,一去已經幾個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寫信過來。
信中說,他如今在家鄉已經拿到了當地頒發的導游證,準備專職當導游。
能當導游,他最開心的不是收入會變多,而是能有更多的時間來看書了。
前段時間因為忙著拿證,所以看文學書籍的機會變少,現在終于拿下證來,準備認認真真找些書看,也希望于東能給他推薦一些書。
看著阮小虎的信,于東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他的愉悅,同時也為他高興。
在給阮小虎的回信中,于東推薦了幾本自己覺得不錯的書,并鼓勵他幾句,讓他一定不要放棄讀書。
最后,于東才拆開金馬碧雞老兵的兩封信。
這兩封信的時間隔了二十多天。
第一封信中,老兵說自己之前去鄉下轉了一圈,有感于鄉村的教育資源匱乏,下定決心要去鄉下支教,可能以后通信的地址要改動。
第二封信,就是從鄉下的那個學校寄過來的,寄信的時候,老兵人已經在鄉下了。
于東捏著老兵的信,陷入了沉思,前世老兵根本就沒有下鄉支教過。兩人不再通信之前,老兵就一直在江城大學任教。
但是現在,變故發生了。
這個變故,也是因為他回來么?
但是回憶著這段時間的來信,于東感覺根本沒有哪個點會引起老兵跑去支教。事實上,老兵自己也說了,他是因為去鄉下逛了一圈才萌生了這個想法。
其實于東覺得從理性出發,老兵待在江城更好些。
并非說教大學比教中小學要高明或者高尚,而是現在的中國,需要老兵這樣優秀的年輕教師把自己之前學到的東西發揮得更充分。
鄉村教育資源匱乏,他一個支教老師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有限。
事實上,現在很多鄉村的學生根本沒有條件讀書,即便你告訴他們知識如何能夠改變命運,但是當下的困境由不得他們去暢想未來。
眼前他們能夠看到的,就是他們輟學后去打工或者務農,就能幫助家里減輕負擔,就能更好地活下去。
但是不管怎么樣,作為老兵的朋友,于東還是支持他的這個決定。
拋棄大學老師的身份,跑去鄉下支教,可想而知老兵遇到過怎樣的阻力。既然那些阻力都沒有澆滅老兵的熱情,于東又何必再給他潑冷水。
回信中,于東對老兵的決定表示了支持,同時希望他一定要保重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于支教亦是如此。
把身體拼壞了,于他,于教育,于國家都得不償失。
回完老兵的信,于東深有感觸,或許他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譬如辦個希望小學,捐一些教材,設立一些獎學金。
從根上來說,想要在文化交鋒中取得勝利,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對于教育,國家自有規劃,他能做的不過是在其中添些磚瓦。
既然如此,那就要多賺些錢,最好是多賺些外國人的錢。
“我是在為自己想要賺錢的想法找借口么?”
于東笑了笑,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把事情干了再說。
八月二十九日,學校還未正式開學,吉米打電話告訴于東兩個好消息。
一個是《第二世界》英語版的翻譯工作已經全部完成,另一個是《生化危機》開頭的兩萬字也已經翻譯出來。
吉米即將帶著這兩份稿子回到美國,尋找對它們有興趣的出版社。
于東不得不感嘆吉米的辦事能力,他竟然找到了著名翻譯家文安雄為《生化危機》做翻譯。
這個文安雄可了不得,他不僅僅是個翻譯家,還是個文學評論家。他翻譯過很多美國五六十年代的文學作品,對美國垮掉的一代文學很有研究。
同時,他還發表過不少篇英語著作,在國外也有些知名度。
多方面考慮,文安雄確實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當于東正在金藝忙著開學事宜的時候,吉米已經身在紐約。
他到紐約的第一站就是矮腳雞圖書公司。
美國圖書市場看著百花齊放,事實上大出版商就那么幾家,而且彼此之間還有這千絲萬縷的關系。
矮腳雞是美國最大的大眾讀物出版商,從風格上來看,他們也是最適合《生化危機》的。
而且吉米跟他們商業圖書部的經理丹頓·塞爾福有些交情,所以就直接過來了。
丹特·塞爾福正在喝咖啡,享受著下午難得的休閑時光,此時吉米卻敲門進來。
“吉米,你每次都能掐準時間。”丹特·塞爾福放下杯子,然后拿起電話吩咐了一句,“蘇珊,泡杯咖啡進來。”
吉米笑呵呵地說道:“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喝到你的咖啡。”
兩人擁抱過后落座,丹特笑瞇瞇地看著吉米:“聽說你最近一直在中國待著,是不是上次《一天》的事情讓你嘗到了甜頭?”
“什么事情都騙不過你,聰明的丹特。我確實在中國那邊物色一些好的小說。”
“所以你這次來,就是為了給我推薦你在中國物色的小說?”
“你既然主動提了…”吉米笑呵呵地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個文件袋來,放在茶幾上,“這里有兩本書,希望你能看看。”
丹特看了眼茶幾上的文件袋,卻沒有去拿,“吉米,我可不負責審稿啊,我建議你拿著稿子去編輯部門,如果他們覺得稿子可以用,咱們再來談后續的事情,你看怎么樣?”
吉米笑了笑,慢慢將稿子放回公文包里:“沒關系,稿子并不重要,我主要是來喝咖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