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于東說要署本名,譚鍇失落的表情緩和了一點,旁邊的楊蕭舉著茶杯說道:“這樣,我提議咱們以茶代酒一起喝一個,敬咱們社跟于東。第二世界是我們社跟于東之間的起點,我也相信,它也會成為我們社歷史上一座豐碑,一個路標。”
譚鍇也端起了茶杯,“既然要敬,我也提一個,咱們敬一敬未來、星空和華夏科幻。”
于東擊節道:“好,那咱們就敬未來,敬星空,敬華夏科幻!”
飯店的隔間稍顯簡陋,從南邊窗戶的花玻璃透過來的陽光,迷迷蒙蒙地照在老舊的櫸木地板上。三人碰杯的聲音在隔間里面回響,這鐺鐺的幾聲留在三人的耳中飄蕩,一直到很多年后他們都還記得。
于東離開蓉城的時候,楊蕭他們要送,卻被于東拒絕了。他們是科幻世界的主心骨,平時事情很多,今天已經耽誤他們很多時間了。
不過他們還是買了一堆水果、零食塞到了于東的背包里面,說是旅途很長,帶些東西吃著玩。
這一次,于東在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幾天的疲累,攢在一起,終于是抵不住了,縱然周遭依舊是像來時那樣嘈雜,但他還是安然進入到了夢鄉。
在車上,于東總共睡了兩覺,睡眠質量都還算好,他自己也覺著好笑,感覺自己這跑了一趟,倒是忽然習慣了這車廂里面的環境。
養足精神之后,空閑間,他也能沉下心去觀察車里的人和事。因為交通方式單一,所以一節車廂里總是能找到各類人。
出外打工的一般很好認,他們通常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而且大部分都用著一樣的方格蛇皮袋。
看到這些袋子,于東不免想起后世某些時尚品牌,又把這方格蛇皮袋的時尚重新撿了起來,做成了各種各樣的奢侈品。
做生意的也很好認,手里面一般都拎著個黑色公文包,要么抱在懷里,要么夾在咯吱窩下。
像于東這樣看起來像是學生的也有,不過都三兩成群,有說有笑。
于東第二次醒的時候,先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坐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遞了一把瓜子過來,“老弟,來點瓜子嗑嗑?”
“不用了,謝謝你。”于東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男人把瓜子往面前的小桌上一放,笑呵呵道:“行,想吃的時候自己抓,別客氣。”
于東點了點頭,看著外面的風景,男人盯著于東打量了一會兒,再次開口:“老弟這是去哪兒,我上車就看你在睡覺,睡了大半天了。”
“我去金陵,之前有些累了,所以睡一會。”
“金陵啊,那還得有一會兒。”男人笑了笑,又做了自我介紹:“我叫王正義,平時在上滬做生意,這次回老家待了幾天,休息好了,又要去忙了。”
王正義說話間似有意似無意地露出腕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表。
“哦,你好。”于東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王正義倒是有種百折不撓的精神,他指著旁邊的兩個小伙子對于東說:“這兩個小兄弟也是我剛才認識的,這位叫劉遠,這個叫吳,吳…”
“大哥,我叫吳輝。”
“哦,對,吳輝,你看我這腦子。”
“嘿嘿,我這名字其實挺好記,吳輝,誤會嘛。”
“哈哈,剛才兄弟你睡覺的時候,我跟這兩個小兄弟聊得很不錯。只不過這車上實在太無聊了,正好我身上帶了副撲克,準備打撲克,不過缺了個人,又正好兄弟你醒了,要不一起玩會兒?”王正義掏出一副撲克:“放心,我們不玩錢的,就隨便玩玩,消遣。”
于東轉頭看了看王正義,這人長了一張憨厚的臉,穿戴也像個有錢人。
只不過于東卻一點都不相信他,不是于東疑心病重,而是他總感覺王正義這個人有古怪。
他們這兩排坐了六個人,他們四個人之外,還有一對老夫妻。
王正義正要找人打牌,也可以找那對老夫妻,即便是老夫妻不想打牌,這車廂里人多得不了,總能找到幾個牌搭子,到時候讓他們換個位子就行。
沒有必要非找自己。
于東看了看那兩個年輕人后,有些想明白了,這王正義八成有問題,而之所以找他們幾個人,估計也是看他們年輕好騙。
年輕人社會經驗少,又好斗氣,用牌局做局比較容易。
既然知道對方大概率是騙子,于東也就不準備搭這個茬,只是他正要開口拒絕的時候,旁邊忽然竄出來一個人說道,一把捏住王正義的手:“大哥,我跟你玩。”
忽然冒出來一個人,坐這兩排的乘客都看了過去。
來者是個瘦削高挑的少年,頭發長而雜亂,劉海被撇到一邊,只露出另一邊的眼睛。露出來的那眼睛冒著一股子兇光,把王正義看得一哆嗦。
王正義把手抽了出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小兄弟,你也不坐這兒吧。”
這時于東忽然開口道:“沒關系,我把位子讓給他,讓他坐我這里,你們玩一會兒,我在旁邊看看就行了。”
“這,這…”王正義“這”了半天,最后抱著包站起來:“我去上個廁所。”
看到王正義跑了,長發少年也跟著要走,不過卻被于東叫住:“小伙子,不如你就坐這,一會兒他回來,你們還可以繼續玩。”
“他不會回來的。”少年低聲說道。
于東笑道:“他不回來也沒事,可以坐下來我們一起聊聊。”
少年身體停了下來,慢慢地坐在了王正義的座位上。坐下之后,他低著頭,雙手在大腿上來回地搓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他這副樣子,于東倒是奇怪起來。剛才看他盯著王正義的時候,目光可是兇狠得不得了,怎么這會兒倒是像個小貓似的,連人都不敢看。
“我看你年紀不大吧。”
“十六,快十七了。”
“那確實還很小,出來打工?”
“嗯…嗯。”
于東感覺自己越跟少年說話,這少年就越緊張,也就不好再問什么。
他之所以叫下少年,是因為少年剛才特意來幫自己,所以生了一些好感,想要認識一下。
想了想,于東伸出手去:“我叫于東,干勾于,東西的東。”
少年看著于東的手,有些愣,隨后慢慢地伸手跟于東輕輕握一下,就縮了回去,“我叫阮小虎,阮籍的阮,大小的小,老虎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