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你怎么過來了?”
看到江可染凌空而來,正在修煉的李懷瑾連忙收槍上前。
江可染落地之后,看到只有李懷瑾一個人在崖邊修煉,便問道:“大師兄他們人呢?”
“為了早點飛升,都在屋子里閉關呢。”
江可染訝異道:“連小師妹也在閉關?”
“可不是嘛。”李懷瑾無奈笑道:“從師父走的那一年開始,她就沒有從屋子里出來過。”
江可染一笑置之。
李懷瑾反問道:“三師兄,你過來是有事吧?”
“嗯,我來找大師兄。”
李懷瑾抖了抖肩膀,道:“原本還想過幾天去京城找你呢,現在既然你來了,那就算了吧。”
江可染一拳錘在他的胸膛上笑道:“不是我來了你才說這種話的吧?”
“哪能啊。”
“哈哈,那你先修煉,等我忙完這件事,就帶你去京城。”
“好咧。”
江可染一個人邁步走到姜塵的房間門口,他并未推門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小聲說道:“大師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話音剛落。
屋子里就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多一會兒。
姜塵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伸了個懶腰,身上各個關節發出一連串的咯吱聲,他笑著問道:“什么事啊?”
看著姜塵臉上的笑容,江可染頓時有些恍惚。
大師兄還是大師兄啊。
這么多年了,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江可染感慨一笑,將那封國書遞給姜塵說道:“胡烈女帝說師父答應過他要是有朝一日自己遇到麻煩,師父會無條件幫他一次,現在師父飛升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于是只能派人來找我,用國書這種方式傳信給我,恐怕胡烈王朝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了。”
姜塵聽完點頭道:“師父確實去過胡烈王朝一次,我那次下山歷練,回來的路上也確實聽說過師父在胡烈皇都鬧過很大的動靜。”
“將軍董城的實力應該已經突破到了天罰境巔峰,而廣林王手下有鐵甲五十萬,他們聯手恐怕胡烈女帝確實也沒有什么辦法。”
姜塵道:“既然是師父沒有完成的約定,我們做徒弟的自然要把師父完成,走吧,我們兩個一起去一趟。”
“我們兩個?”
“嗯,我們兩個就夠了,讓師弟師妹們好好修行。”
難道大師兄已經快突破到玉璞境了?
江可染還是點點頭道:“好吧。”
說話間,兩個人就已經凌空離開了太華山,往著北邊的胡烈王朝去了。
皇都城。
朝天宮內。
慕容云歌、慕容錦華、慕容錦生、慕容雙雙一家四口都是一臉憂愁地坐在那兒,宮里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趕了出去。
就連慕容云歌也沒想到自己的義弟董城竟然會在一夜之間叛變,不僅帶著自己的心腹軍隊去了南疆,還將名為世子實為質子的劉奇也帶了過去。
廣林王徹底沒了軟肋,自然和將軍董城一拍即合,舉兵造反。
慕容云歌就算心機再深,但在如此形勢面前,也想不出有任何可以緩解的辦法,在走投無路之下,她想起寧瑯曾經說過大虞皇帝是他的徒弟,于是被逼無奈才寫了一封國書派人寄了過去,不過慕容云歌對此沒有報什么希望。
一是寧瑯已經飛升,二是江可染還是大虞的皇上,如果調換身份,自己是大虞的皇上,看到這封信后,也不可能會前來相助。
所以,現在的皇宮中,人人自危。
文武百官各個都在主降,連一個主戰的將軍都找不出來。
這也難怪。
董城已經突破到了天罰境巔峰,帶走的心腹也都是一個個善戰之人,還有廣林王劉章的五十萬鐵甲軍,怎么看,皇都這邊都沒有一點勝算。
沉默了許久。
慕容雙雙突然說道:“母后,大不了我嫁給董文就是了。”
董文,是大將軍董城的二子,長相猥瑣,極其惡色,還在京城的時候便是有名的紈绔子弟,不過那時還有人能鎮得住他,可現在…
聽到慕容雙雙的話,慕容錦華搖頭嘆氣道:“雙雙,董城讓母后把你許配給董文只是一個由頭而已,現在你再說這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再說,讓你嫁給董文那種人,跟把你往火堆里推有什么兩樣。”
慕容錦生捏緊拳頭道:“母后,既然他們要造反,那我們就和他們打,把所有兵力集中在皇都城,大不了魚死網破。”
慕容錦華問道:“打?拿什么打?”
“難不成我們就縮在宮里束手就擒嗎?”
“可是…”
就在兄弟二人爭論之時,慕容云歌陡然道:“好了,都給朕住嘴。”
兩人噤若寒蟬。
“李寺安。”
“奴才在。”
“如果他們真的攻進了皇城,請幫朕把雙雙帶走。”
“這…”
“錦華,錦生是男人,我慕容家的男人絕不允許臨陣退縮,但雙雙不同,他是女子,董文、董武這兩個廢物也想覬覦她,簡直是癡心妄想!”
“母后!”慕容雙雙的眼睛當時就紅了。
“別哭!哭什么!朕還沒死!都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靜。”
“是。”
兄妹三人慢步離去,李寺安也跟著退下。
偌大的朝天宮內,只有慕容云歌一個人坐在那,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膽大包天的男人,想到他在皇都城當街打傷世子劉奇的事,想到他就在這朝天宮前的廣場上打敗大將軍董城的場景,那時的他還是那么的年輕,那么的風流。
“寧瑯啊寧瑯,你若是還在人間,會來幫朕嗎?”
“你肯定會來的,因為你是寧瑯啊。”
她自問自答。
三日后。
廣林王劉章、大將軍董城帶著先鋒營三千鐵甲凌空而來,這場景鋪天蓋地,如同天兵下凡。
皇都城內的百姓,一個個走出街道,看到這一場景,為了保命,他們紛紛下跪,口中大喊:“將軍神威,廣林王萬歲。”
朝廷未戰,百姓先亡。
當站在朝天宮上方的慕容云歌看到這一場景時,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沒想到我慕容云歌也有今天。
三千鐵甲跟著劉章、董城二人浩浩蕩蕩地凌空到了皇宮城上空,他們沒有行禮,而且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慕容云歌。
慕容云歌主動問道:“這些年,朕可曾虧待過你?”
“不曾?”
慕容云歌看著董城質問道:“那你為何要反?”
“只當個將軍太無趣了,我已經和廣林王商量好了,事成之后,我們劃江而治,共分天下!”
“我胡烈王朝國祚一千八百余年,就憑你們兩人,吃得下去嗎?”
廣林王劉章聞言,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你就不用說這些話拖延時間了,只要你答應做我的王后,我可以保你二子無礙。”
“想納朕為后,你劉章也配?!”
“慕容云歌!看來你還是沒搞清現在的形勢,不過沒有關系,待會一切都由不得你了。”
慕容云歌從袖中拔出匕首,橫在脖子上,大聲道:“錦華、錦生,若不想做亡國奴,隨母后一起自裁!”
慕容錦華、慕容錦生紛紛拔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這一幕。
廣林王劉章獰笑道:“你就這么瞧不上本王嗎,沒關系,死就死吧,反正死后你的尸體還在。”
慕容錦華震怒道:“劉章!你不得好死!”
“你放心,我不會將此事傳出去,到時候我會讓史官們將你母后寫成是一個風流艷后,我殺她是名正言順,等幾百年后,沒人會記得她,她也會成為胡烈王朝第一個的女昏君!”
就在此時。
慕容雙雙凌空而來,他同樣拿著劍橫在自己的脖子處,大罵道:“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混蛋,我慕容家的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雙雙,你怎么來了,母后不是讓你走嗎?”
“要死一起死!”
“李寺安,帶雙雙走!”
“我不會走的。”
“快走!”
董城抬起右手,只是虛空一抓,慕容雙雙手中的長劍就掉落在了地上,他笑道:“你們放心去吧,雙雙我會照顧好的,只要有我在,她就還是公主,日后我若飛升,他也會成為我兒董文的王后。”
“你休想!”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嘴硬什么?”
慕容云歌萬念俱灰,兩行熱淚從眼眶中不斷滑落,就在她想舉劍自裁之時。
兩道身影從南邊掠來。
姜塵。
江可染。
兩人停在陣營中間,江可染從懷里掏出國術,問道:“國書所言之事,是真是假?”
江可染的出現讓慕容云歌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很快放下手中匕首說道:“朕愿意起大道誓言,國術中所言句句屬實。”
“好,既然師父答應過幫你們,那我們這些做徒弟的就不會置之不理,不過我今日的身份不是大虞皇上,而是浩氣宗寧瑯的三徒弟江可染。”
大虞皇上?
寧瑯的徒弟!
聽到寧瑯這兩個字,董城的表情陡然一驚。
他不是已經飛升了嗎?為什么他的徒弟還會過來!
“是寧瑯的徒弟嗎?”
慕容雙雙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江可染站在空中就像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太陽,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就還有機會。
這讓她又想起了當初明明很討厭,現在卻又很希望他出現的那個人。
董城沉聲道:“大虞的人跑來插手我們胡烈的國事,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吧?”
大虞王朝和胡烈王朝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發生過戰亂,基本都是劃疆而治,各管各的事,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對于你們來說,這是國事,但對于我來說確實私事,因為我師父答應過她,在她遇到危難之時會來幫他一次。”
“可那是你師父答應她的。”
“徒弟幫師父完成曾經許下的承諾,這是應該的。”
董城怒道:“你師父已經飛升了,你以為我還會怕他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姜塵突然說道:“可是你已經怕了,不是嗎?”
董城全身一震,雙眼緊盯著這個其貌不揚地家伙。
廣林王并沒有直接和寧瑯打過交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兒子當初被寧瑯揍過一頓,而現在寧瑯已經飛升,他的徒弟又出現在眼前,他立馬道:“董將軍,你跟兩個小輩廢什么話,已經飛升之人不可能再來到人間,你不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自然不會。”
“這次我們可是傾巢而動,沒有留半點余地,既然現在有人要保他們,那就一個個都殺了。”
董城聞言,看著姜塵說道:“你現在讓開,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之所以說這話,他也是怕浩氣宗和大虞王朝的報復。
可姜塵卻巋然不動道:“你現在退兵,廢掉全身修為,我也可以饒你一命。”
“狂妄小兒!”
被一個小輩羞辱,已經突破了天罰境巔峰的董城自然是十分惱火,他此時顧不上其他的事,直接提著拳頭就朝姜塵沖了過去。
“師弟,退后。”
“好。”
姜塵看到拳頭砸來,他不慌不忙,同樣舉起拳頭迎了上去。
“嘭!”
一道巨大的對撞聲在空中響起,所有人為之一震。
慕容雙雙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嘴里喃喃道:“他真的能贏嗎?”
江可染瞥過頭笑道:“當然可以,他可是我大師兄啊。”
看到江可染臉上的笑容,慕容雙雙一時間口不擇言,手足無措,她之前從未如此。
旁邊的慕容云歌見姜塵和董城對撞一拳后并未后退,心里也松了口氣說道:“此事結束后,朕愿意和大虞簽下永不侵犯的約定,另外年年進貢,永結兩國之好!”
“我說過了,今日我是以寧瑯徒弟的身份過來的,所以你不用覺得是我在幫你,我們只是在幫師父完成未曾實現的承諾。”
“你們的師父真得很了不起。”
“那是自然。”
塵埃落定,感受到手臂傳遞過來的酸麻感,董城心中一陣吃驚,他沒想到一個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輩,那個人的徒弟竟然也能抗下自己一拳。
但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對董城來說,輸給寧瑯已是一種羞辱,今天若是輸給寧瑯的徒弟,那跟殺了他也沒什么區別,所以他沒有猶豫,立刻又沖了上去。
姜塵一點不慌張,在董城攻來的時刻,他嘴里竟還一邊說道:“能跟我師父一戰,你已經是榮幸之至,既然你自找死路,那就休要怪我了。”
“好大的口氣!”
姜塵單腳輕點空中,整個人升起數丈,嘴里輕吐出鎮山關三個字后,居高臨下地朝董城錘了過去。
看著那姜塵舉拳沖來,董城心下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想躲,但是已經遲了!
“嘭!”
當姜塵的拳頭砸在董城拳頭上的那一刻,空中就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隨后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又發出一道巨大的聲響。
在朝天宮前的廣場上,堅硬的青石板不僅被砸裂了一大塊,董城的身體竟然直接被錘進了土里,整個人都陷入到了深坑當中。
深坑的位置,正是當年他敗于寧瑯的位置。
董城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多年以后又輸給寧瑯的徒弟。
“住手!”
就在姜塵第二拳砸落的時候,董城竟然驚呼一聲,姜塵聽到聲音,竟然真的停下了手。
“唉。”看到這一幕,江可染無奈搖頭:“大師兄哪哪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
哪料想。
他的話才剛剛說完。
身旁的慕容錦生就提著劍,朝董城被埋的位置疾馳而出,嘴里大罵一句“狗雜碎”之后,直接將劍尖插進了董城的眉心當中。
“你…你敢殺我。”
說完,董城的生機就在短短幾息間消散了。
繼寧瑯等人飛升之后,一個天罰境巔峰的修士就已經算是這大陸上的頂尖強者了,然而今日卻還是死了。
雖然最后是慕容錦生殺的,但在場人都知道,真正殺他的人,是姜塵!
廣林王劉章還有他身后的三千鐵甲,看姜塵的眼神全都變了,從最開始的滿不在意,變得畏懼,甚至有些人已經不敢再看他。
慕容云歌看到這一幕,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下來,她沒想到最后救她于水火的人,竟然是寧瑯的徒弟,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凌空上前道:“廣林王,你還要反嗎?”
廣林王劉章還在猶豫之時,江可染上前笑道:“他就是廣林王?呵,這些年他在南疆之地可沒少欺負我大虞的百姓,慕容女帝,你要不要我和師兄幫你除了他?”
聽聞這話,廣林王肥碩的身軀也是微微一顫。
雖說他身后還有五十萬鐵甲軍在往皇都城趕,但是現在他身邊只有三千人,而這三千人在姜塵面前很可能也不值一提,所以江可染說這話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到慕容云歌猶豫,江可染又笑道:“他手底下雖然有五十萬鐵甲軍,但我大虞也有雄軍百萬,你若是擔心這個,那大可不必。”
慕容云歌搖頭笑道:“廣林王劉章以下犯上,死不足惜,但他身后的鐵甲軍可是我胡烈的大好男兒,他們造反,恐怕也是被逼無奈,若殺了他們,我胡烈不知要多多少守寡的女子和盼望著兒子回家的婦人。”
江可染的話攻心。
慕容云歌的話誅心。
雙管齊下,三千鐵甲軍已有不少人沒了戰意。
廣林王劉章沒有想到幾乎已成定局的局勢,最后卻因為兩個人的出現而發生了反轉。
現在這個局勢,倘若自己能有幸逃走,他日大虞進軍南疆自己也是死路一條,但是現在更大的可能是逃都逃不走。
所以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脫下甲衣,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虎符說道:“臣一時糊涂,愿獻出虎符,把南疆之地歸還于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慕容云歌隔空御物直接將虎符取回,而后高舉虎符,朗聲道:“降者,造反之事,朕既往不咎!”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鐵甲軍跪在地上,齊聲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寺安,你帶人將劉章押入天牢,謀逆之事他日再審。”
“是。”
李寺安押著劉章走了。
三千鐵甲軍也被慕容錦生帶離了皇宮。
慕容云歌這時才感謝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方才朕所言之事定說到做到,保證永不進犯大虞疆土。”
江可染微微笑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我就和我師兄先回了。”
說完,兩人邁步要走。
慕容雙雙卻在這時,鼓足勇氣喊道:“你等等。”
江可染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一臉疑惑地看著慕容雙雙。
慕容雙雙凌空上前,解下手腕上的鈴鐺,遞給江可染道:“這個鈴鐺從我一出生就一直戴在我手上,現在送給你。”
聽到這話。
慕容云歌和慕容錦華臉色都發生了變化,只有他們知道這鈴鐺對慕容雙雙來說意味著什么。
“送給我?”
“嗯。”
“行,那我收下了。”
江可染接過鈴鐺,和姜塵一起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走出百里之后,江可染聽到懷里的鈴鐺一直鈴鈴做響,又想到姜塵之前就去過胡烈王朝,于是他便問道:“大師兄,在胡烈王朝送鈴鐺代表著什么啊?”
姜塵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
“嗯。”
姜塵緩緩道:“贈爾只鈴鐺,一步一響,一步一想,這是出自胡烈王朝一篇世情小說中的話,后來這故事傳開之后,胡烈那邊的女子就用贈鈴鐺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男子的傾慕。”
江可染聽完,陡然一愣。
姜塵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皇上,她是公主,你們又是通過師父相識,或許一切真的都是冥冥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