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浩氣宗這短短幾年的時間,變化竟然這么大,梅老家伙把宗主之位傳給你真是他這輩子做的最英明的一次決定。”
李皓白笑著夸贊道。
謝不安立馬道:“李宮主這話就有點拍馬屁的嫌疑了,寧瑯接替梅宗主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再說,梅清河不把宗主傳給寧瑯,還能傳給誰。”
“這倒也是。”
“哈哈哈哈。”浩然宮里一片爽朗的笑聲。
寧瑯沒有多說什么,幾句客套話后,謝不安也問起了寧瑯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畢竟跟魔教那一戰后,寧瑯就成了大虞王朝實力最強的一人,也是最有希望突破仙人境的人。
謝不安問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寧瑯。
寧瑯倒也沒有搪塞,他直接道:“入夏后,我打算去趟東海,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回來后,就準備閉死關突破,爭取在五十歲之前飛升。”
“你還是打算飛升么?”
寧瑯道:“修行不為飛升,又為得什么?”
趙憂追答道:“可是鴉夜飛升之時,天門中明顯有個仙人在等著他,也就是說,天上可能跟我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寧瑯也點頭道:“嗯,我也覺得仙人境之上可能還有境界。”
此言一出。
浩然宮里鴉雀無聲。
寧瑯自顧自說道:“不過有就有吧,難不成天上有更強的人我們就躲在人間不飛升了?這不是我的作風。”
李皓白舉杯道:“那就麻煩寧宗主給我等探探路了。”
“哈哈哈哈。”
“確實如此。”
寧瑯也笑道:“你們可不見得有我幾個徒弟飛升的快。”
“哦?是嗎?”
寧瑯淡淡道:“我大徒弟姜塵已經突破到守一境上品了,以他的修行速度,或許渡劫的年齡會比我我還小。”
“嘖!”
“又一個怪物!”
宴會結束后,寧瑯給它們安排了客房住下。
寧瑯心里很清楚他們是來偷師的,不過他并不介意,人間力量強一點也好,這樣縱然他飛升上天,也不會有后顧之憂。
雖然浩然宮有床榻可以睡覺,但寧瑯已經習慣了生活在渺渺峰,所以除非有重要的事,其他時間,寧瑯都還是呆在渺渺峰的。
寧瑯提著酒葫蘆坐在崖邊。
幾個徒弟都已經睡下了,春天山上到處都是蛙鳴,將這夜襯托的更加寂寥。
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在寧瑯一口又一口的喝著酒時,一顆星星卻在此時黯淡無光,最后消失在了天際。
寧瑯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酒葫蘆也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雙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立馬凌空朝藏寶閣掠去。
“師叔祖。”
“師叔祖!”
寧瑯站在空中朝九層樓喊了兩聲,見里面沒有回應,便直接推開圍欄處的小門,強行闖了進去。
諸葛淵安詳地坐在地上,頭發、眉毛、胡子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一層疊著一層,就像溝壑縱橫的山谷,上面寫滿了滄桑。
他衰老的不像樣了,生機也全沒了。
一個原本離飛升只差一步的玉璞境巔峰強者,安安靜靜地死在了這里。
“啪嗒。”
一點熱淚砸在地板上。
想到兩年前,這個老人明明受了一身的傷,還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身上的場景時。
寧瑯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師叔祖的樣子,他張大著嘴巴,渾身顫抖,哭卻無言。
梅清河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寧瑯的身旁,他看了一眼諸葛淵,眼神中同樣的覆著淚花,他拍了拍寧瑯的肩膀,小聲道:“師叔祖臉上還有笑容,他走的不辛苦。”
次日一早,寧瑯、梅清河還有各大仙門之主站在浩然宮中,朝著諸葛淵的遺體齊齊施禮,緊接著,寧瑯和梅清河就把諸葛淵的遺體送進了浩然宮后山的禁地里,跟浩氣宗的歷代宗主放在一起。
出了山洞后,寧瑯將梅清河稍稍有些駝下去的后背扶直,嘴里小聲說道:“你別老了,多活個幾百年。”
梅清河啞然一陣,繼而連連點頭,又哭又笑道:“好,多活幾百年,多活個幾百年。”
寧瑯凌空離去。
時至春末,寧瑯把幾個徒弟都叫到涼亭,交代完一些事情后,便回了房間將萬年冰床收回儲物戒,配上太阿劍和養劍葫蘆,寧瑯便下山了。
姜塵他們都知道寧瑯這趟要去東海,所以甘棠和顧夕瑤也沒說要跟著。
江南琴川。
自從安玲瓏的竅穴被強行打通,有了修行的天賦后,他每天除了算賬,其余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修行當中。
她知道自己離寧瑯還差的很遠。
但有了這一點希望后,她還是不想放棄,通過解君憂,她購買了各種名貴的丹藥,各種修行的功法。
可是她修行的太晚了,境界還是堪堪達到開河境巔峰,別說離天罰境還有很大的一段距離,離山巔境的距離都差十萬八千里。
今日。
當她從花榮榮嘴里聽到寧瑯親手斬殺了魔教教主鴉夜,離仙人境只差一步時,她整個人更失落了。
兩人早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
或許他飛升上天,自己也還是個凡人。
“我去查賬。”留下一句話,安玲瓏黯然神傷地起身往安府外面去了。
琴川城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
大部分城里的人都認得安玲瓏,他們看見她后,都會客氣地喊一聲安小姐好,要換做以往,安玲瓏都會一一回應,可今日她卻是全程默然。
一個穿著灰袍子的邋遢中年男人從街道那邊迎面走來,他手里拿著一個說書的旗幟,看了一眼安玲瓏后,嘴里咦了一聲,他主動叫住安玲瓏道:“姑娘,你得病了啊。”
安玲瓏抬頭看了一眼邋遢男人,蹙起眉頭疑惑道:“我…我得什么病了?”
邋遢男人笑道:“相思病。”
安玲瓏滿臉驚訝。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
再次抬頭,安玲瓏很矜持地施了個禮后,勉強笑道:“先生說笑了,相思怎么會是病?”
“當然是病,不過我這有一藥方可治此病,姑娘要聽否?”
安玲瓏好奇道:“先生請講。”
邋遢男人邊走邊說道:“九葉重樓二兩,冬至蟬蛹一錢,煎入隔年雪,可醫世人相思疾苦。”
安玲瓏嘴上重復一遍,再抬頭時,邋遢男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她眉頭微蹙,心里重復幾遍后,她陡然在大街上站定。
她驀地哽咽道:“騙人的,都是騙人的,重樓七葉一枝花,冬至何來蟬蛹,雪又怎能隔年,原是…此相思無解。”
安玲瓏抬頭抹淚。
百丈高空中,一道白影在空中駐足片刻后,最終還是離開了這里。
“安姑娘,在下此行是來跟你告別的,不過別離多傷心,既如此,那相見不如不見。”
“安姑娘,珍重。”
九河邊。
望河城中,出了一個女中豪杰。
她二十二歲才入開河境,卻在短短八年內突破到了如今的山巔境,方圓千里內,吳文君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凡是修行人士遇見她,都會稱她一句吳女俠。
城中的一家酒館內。
有個說書先生在這里說了整整三日的七大仙門大戰魔教的事情。
酒館內也是連續幾日爆滿。
吳文君也是一連來了三日,盡管說書先生每天說出的故事都是一模一樣,但她每天還是準時準點的到。
說書先生語氣激動,神情昂然地講道:“就在那魔教教主鴉夜要飛升之時,那浩氣宗的新任宗主,也就是有著劍仙之名的寧瑯,凌空于千丈之上,高舉手中仙劍,震聲道:我寧瑯以劍仙之名,號令天下百萬靈劍,前來除魔。劍來!”
在說書先生嘴里,這句話特別的形象生動,仿佛他那日也是身臨其境一般,酒館之內,無不神情肅然。
“說時遲,那時快,只在短短幾息間,百萬靈劍如暴雨傾盆一樣掠至那劍仙寧瑯頭頂,隨著他嘴里輕喝一聲去!百萬靈劍又立馬刺向那魔教教主鴉夜,只一瞬間,那已入了仙人境的鴉夜被萬劍穿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據說那時,天門當中有仙人造訪,可那信任劍仙寧瑯,卻是用了全身力氣朝那天門喊了一句‘給老子滾’,那仙人嚇得立馬消失,魔教也因此覆滅。”
“好!”
“說得好!”
酒館之中,掌聲雷動。
吳文君笑了笑,起身在眾人身后離開了酒館。
“真沒想到他現在已經變得這么厲害了,虧我當初還言之鑿鑿說要去浩氣宗娶他,現在想來,著實傻得可笑。”吳文君搖了搖頭,回到家中。
剛跨入院子,她就感覺頭頂上有一陣風揚起,她正要向上看時,吳文君的兄長吳瓊卻喊道:“小妹,又去酒館聽那寧瑯的事了。”
吳文君大大咧咧道:“要你管。”
吳瓊絲毫不生氣,他笑道:“去趟后院吧,爹娘找你。”
“知道了。”
吳文君擺擺手,這才抬頭看天,可這會兒,空中已經一個人沒有了。
已經掠過九河的寧瑯搖頭笑道:“哪來的說書先生,怎么把我吹噓的那么厲害。”
最后一站,斷崖谷。
和安玲瓏、吳文君不同的是,寧瑯已和秋月白有了肌膚之親,盡管兩人都沒有確定對方就是自己的道侶,但兩人發展的進度卻要比許多道侶都快。
寧瑯不可能再像琴川和望河城一樣在空中匆匆掠過。
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夠飛升,若干年后,秋月白也會和他一樣飛升上天,但是以安玲瓏和吳文君的天賦,恐怕飛升的機會還是極為渺茫。
寧瑯剛落到斷崖谷中的木屋門口,秋月白就起身推開了門。
寧瑯未曾開口。
秋月白就主動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來得晚。”
寧瑯道:“宗門內有些事要處理。”
“我知道,魔教的事我都聽說了。”
寧瑯也道:“我知道你知道,那日我御劍十萬,唯獨你的秋霜劍沒有過去。”
秋月白腰中的秋霜劍吟吟顫動,像是在說:你也配控制我?
當然,寧瑯是聽不到劍靈所說的話。
“外面坐,還是里面坐?”
“我會在這里呆兩日,兩日后,我要去東海一趟。”
“這么急?”
“嗯。”
“那進屋吧。”
“好。”
深夜,兩人安靜躺在床上,外面有蛙叫,有蟬鳴。
沉默半響。
寧瑯牽起秋月白的手說道:“從東海回來后,我可能就會閉關突破仙人境,到時候我在天上等你?”
“嗯。”
“我殺鴉夜那天,天門中卻有仙人接引,如果可以,你飛升那天我也會在天門中接你。”
“好”
木屋內再次沉默。
過了五息。
秋月白主動翻身,寧瑯挑眉看著秋月白問道:“還來?”
秋月白聲若蚊蠅道:“只有兩日時間,那雙修劍法還差一點修煉到大乘,所以…”
“我明白了,來吧。”
雄兔腳撲朔,
雌兔眼迷離。
木屋桌上。
太阿劍和秋霜劍重疊放在一起,兩把劍也輕輕顫動起來,各自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