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被人揭短憤怒是理所當然,不過這反應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還是仙官呢,道行都修狗肚子里去了?
就這?
“小子,你犯吾草堂,其罪不輕,明知老夫身份,還敢如此輕狂無禮,理當受罰,”
老學究將斷指手掌負藏在后,揪著山羊胡道:“別說老夫以大欺小,不給小子機會,”
“老夫便站在此處,你若能讓老夫退上一步,老夫便放你離去,”
“如若不然,你便在此處隨老夫靜修千年,不得踏出草堂一步。”
他微微昂首自矜道:“小子,老夫若是你,便棄了虛妄之念,就地磕頭拜謝,要知常人苦苦哀求,想要隨伴老夫身側而不可得,”
“老夫也是看小子資質尚堪造化,方才網開一面,說是受罰,實乃天賜良機。”
江舟聞言笑了笑:“本侯不知道你的面子有沒有天大,但伱的臉確實大得很。”
若是按他的性子,這時候就該想跑路的事了。
畢竟男人都是能屈能伸,否則那不成有病了?
不過他現在卻更想繼續量量這“仙官”的長短。
不為其他,只為稱一稱自己的斤兩,全力之下,到底離所謂的“仙”還差多遠。
老學究搖頭嘆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朽木不可雕也。”
江舟此時已經動手了。
九轉玄功運轉,三頭六臂齊現 一手執冰魄劍,一手豎掌,一手翻覆,一手平伸,一手虛抓。
掌中娑婆納天地入掌中,禁錮乾坤。
先天一氣大擒拿鎖形縛魂。
翻天掌印,陷天絕地。
劍動山河,劍繪江山。
浮云動丹闕,日月照大川。
幾乎是在一剎那之間,兩劍兩掌齊出。
天上地下,沒有一處空隙。
老學究似乎看出了江舟的用意,搖頭道:
“想拿老夫試斤兩?怕是你還用不起老夫這桿秤!”
話雖如此,但眼中也透出了幾分驚異之色。
卻并非因為江舟。
江舟的道行在他眼中不過如此。
反而是他所使的諸般神通武道,竟然都是傳說之中的上古大法。
這小子…到底什么來歷?
只是可惜了…
老學究雖有驚異,卻并沒有亂了絲毫方寸,只是搖頭一嘆:“任你諸般神通,亦難敵天數。”
“仙凡一線,天上地下,不可逾越,此乃…道也。”
這一次,他連負在身后的手都沒有動。
只是另一只手抬起,大袖之中滑落一物。
卻是一方白玉笏板。
只是抬手輕輕朝空處一揮,如同在水中輕輕一攪,江舟全力施為的諸般神通武道,盡如鏡花水月一般,隨之破散。
一旁的李素早就被余波掀到了數里之外,全力支撐,撞到一座孤峰,壁立千仞,躲到其后,才勉力站定。
對江舟的手段心中駭然。
但見此景,更是震怖不已。
而江舟本人卻并起波瀾。
他早有準備,雖然有對方應對得如此輕松,有些出乎意料,卻也未曾令他生出退卻之心。
索性將一切神通武道都諸腦后。
六臂揮動,諸般仙寶抓在掌中。
太乙五煙羅彌漫成霧,法華金光輪震壓虛空,日月五星輪化作星辰運轉。
頭頂九天元陽尺,紫氣垂落,朵朵金花飛空。
同時六臂抱起遁龍金樁,如舉山岳,如揮天柱,當成棍棒一般朝老學究橫掃而來。
金環破空,三龍騰舞。
老學究終于色變。
忍不住暴出粗口:“狗日的!哪兒來的狗大戶!”
老學究眼珠子都紅了。
比起人間之人,他更了解“天府奇珍”這四個字的含義,絕非只是厲害一點的“法寶”這么簡單。
面對江舟全力施為的諸般神通武道,他沒有半點動容,應付得輕描淡定。
但見了這些法寶,他竟顯出了一絲慌亂。
尤其是九天元陽尺中飛出的九朵金花,和從遁龍樁上撲噬而來的三條蟠龍,更是令他神色大變,竟是掉頭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叫:“小子!快快住手!有話好說!”
江舟卻恍若不聞,得理不饒人般,愈加發力,摧動諸般法寶。
攆得老學究上天入地,狼狽四躥。
這一番追逐,又驚動了四野之中暗藏的妖魔鬼怪、隱修高人。
卻無人敢于冒頭。
那種種駭人仙寶且不說,那個狼狽四躥的人影可有不少人認得。
哪怕不知其來歷,也深知此人有多不好惹。
全都深深地埋藏起來,不敢冒頭,更不敢去看熱鬧。
也不知追了多久,江舟從草堂一路追著老學究,掄著法寶狂砸。
眼前已出現波瀾壯闊的汪洋巨海。
老學究一頭扎進大海。
九朵金花旋轉,頃刻間煮海成沸。
三條蟠龍鉆入海中,翻江倒海。
不多時,又見老學究狼狽飛出海面。
頭發散亂,山羊胡微焦。
面色微紅,現出羞怒之色。
“哼!”
“冥頑不靈!”
“小子,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
江舟踏在一條蟠龍之上,一言不發,抓來法華金光輪,如掄金山,朝他當頭打去。
老學究深吸一口氣,頓時一陣颶風倒卷,似乎將方圓百里的氣都吸了進來,將整個身子都鼓脹了一圈。
平平無奇的干癟身形一時間如頂天立地,掄起白玉笏板就要打下。
江舟仿佛看到了一尊云霓作衣的仙人,衣袍飄飛,俯視人間,目光所及,令人魂悸魄動。
一時間,當真如天都塌了,無窮壓迫力令三條蟠龍昂首亢吟不已。
江舟也險些站立不穩,墜落下來。
心下一嘆,生出幾許遺憾,好在算是目的已達,也不想再多作耗費,已有棄了這尊元神化身之念。
卻在此時,只聞一聲輕哼,似自高天傳來。
“哼!”
便見老學究渾身輕震,如遭電殛,猛地收回了笏板。
僵在原地,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有幾分尷尬之極的神色,怪異無比。
江舟心下奇怪,旋即,似有所覺,朝天上看了一眼,露出一絲微笑,輕佻地眨了眨眼。
此時,太虛之中,一顆與眾不同的星辰緩緩轉動。
其下竟隱有一人,星辰之下,幾不可察。
身形婀娜,卻是單手托天之勢。
極遠處望去,便似一尊女仙托起一輪皓皓明月,于太虛之中行走。
朝故土方向掃了一眼,隔著九重天險,無垠太虛,似乎看到這那個眨眼,露出幾分兒女之態,白眼一翻,便轉身托舉皓月,往太虛深處緩緩行去。
“呵…呵呵…”
老學究臉上陣青陣紅,過了片刻,似乎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態,擠出一絲自認為友善又不失矜持的笑容。
“小…咳,小道友,老夫倒是忘了問了,小道友可是姓江啊?”
應該是打不成了。
江舟收回法寶,隱去三頭六臂。
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老學究,古怪道:“你倒是比本侯還深諳能屈能伸之道。”
“哈,哈哈…”
老學究干笑兩聲:“好說好說,獻丑獻丑。”
江舟抱拳道:“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