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卻已經不想跟她再糾纏下去。
這個妖精,瞬息萬變,難以捉摸。
真要掰扯起來,沒完沒了,還不定會被她給坑了。
根本不去看她,直接豎起兩根手指道:“兩件事。”
“第一件,把癲丐僧前輩請到我面前,我要全須全尾的,少一根毛都不行。”
“第二件,告訴我,貢院那兩只鬼背后的‘人’,到底是誰?想做什么?”
“只要你做到,我可以再告訴你幾句口訣。”
江舟哪里懂什么大品天仙訣?
這妖女八成都懂得比他多,他現在也只剩書的幾句“口訣”了。
有用沒用他都不知道。
薛荔聞言,咬了咬唇。
心中卻已經盤算開來。
若是江舟一口答應要把“大品天仙訣”傳給她,她還要生疑。
不過只是應下幾句口訣,薛荔反倒是有幾分相信。
過了片刻,才道:“那兩只小鬼的事,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也別抱期望,我知道的也有限。”
“至于那老癲僧,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我也沒這本事。”
不等江舟發問,她就直言道:“這老癲僧雖然厲害,但大梵寺可不是好惹的,不久之前,四位大梵神僧同出,將他鎮壓,押回了大梵寺,”
“那老癲僧犯了大梵戒律,那些禿驢將他鎮入梵塔,要煉他金身,破他道行,”
“不僅是他,還有那個叫神秀的和尚,他為救老癲,不惜與以下犯上,最終以自封大梵寺的梵境欲海之中,懺悔千年為代價,為自身與老癲僧贖罪,才讓大梵寺答應,留老癲僧一命。”
江舟聽得心中暗驚。
哪怕心中并未盡信妖女的話,卻也不由心憂癲丐僧的處境來。
還有神秀和尚,他怎的也卷進了其中?
因寶月賊禿,他對大梵寺的和尚可沒多少好感。
唯獨癲丐僧和神秀和尚,都對他有恩,他不能不管。
問題是,薛妖女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
江舟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薛荔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么多,大梵寺的禿驢雖然討厭,但大梵寺這地方卻是比龍潭虎穴都可怕,即便是我家娘娘親自出手,也沒有幾分把握能闖進其中。”
“我勸你最好打消自己去救人的念頭,別看你之前拳敗至圣,還把寶月和尚給斬了,威風得緊,可你要真跑到大梵寺去,我怕你再也出不來了。”
妖女話中若有所指,旋即又聽她道:“你若真想救人,不妨將你那位老祖師父請出,”
“若是他真如你所說這般神通廣大,倒是不必懼怕大梵寺。”
江舟忽然轉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薛荔也不回避,反而撫著自己的面龐嬌笑道:“怎么?你終于發現人家的美了?可惜,已經晚了,我現在對你可沒興趣了。”
“是嗎?”
江舟俯下身子,雙手撐在她兩膝旁,四目相對,彼此間不足一寸:“真沒興趣?”
“你想做什么?我告訴你,就算我薛荔真是人盡可夫,也絕不會讓你碰一根手指頭。”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感受著一股炙熱的陽剛之氣,薛荔只是嬌笑著,也不躲閃,但她晃晃悠悠的雙足已經停滯了下來。
江舟皺了皺眉。
那些霸總的套路沒用啊。
有些訕訕地站直身,轉過身去,以掩飾尷尬。
“你不用試探,我師父要真來了,你們也得不到什么,反而你們偷學大品天仙訣,倒該祈禱不要見到我師父,否則…”
江舟回過身,笑道:“還是繼續吧。”
“哼,誰稀罕?”
薛荔皺了皺鼻頭,雙足又開始晃蕩起來:“你已經見過那兩只小鬼,應該知道司職仙官吧?”
江舟點點頭。
薛荔道:“那兩只小鬼肯定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了吧?哼,其實它們兩個十有八九就是那仙官手下控制的鬼神。”
“恩仇二使,雖不是多高的業位,但卻是‘油水’極大的神位,與人間關聯極為緊密,那仙官有監察人間之責,怎會放過它們?”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薛荔笑道:“那仙官算計你,其目的并不在你,你還不夠資格。”
江舟眉頭微揚:“你的意思,‘他’是針對…陛下?”
“你還有點急智。”
江舟沒有理會她的揶揄,問道:“為什么?”
“別看你們那位陛下什么都不管,其實啊,在下一盤大棋呢。”
薛荔笑得眉眼彎彎:“那位的野心,大得可怕,怕是古往今來,天上地下,都沒有任何人敢如此想過,若是真讓他成功了,就算是當年的帝稷,也無法之相提并論,”
“人家雖然是無法無天的妖女,可也不敢在背后說他的長短哩,你想知道啊?自己去問啊。”
江舟深吸一口氣:“你就想拿這幾句話糊弄我,讓我給你口訣?”
薛荔驟然柳眉倒豎:“你想反悔!”
“我說的兩件事,你一件都未辦到,我何來反悔?”
江舟笑道:“不過打個折扣,也算你辦到了一件,你只要再為我辦一件事,就給你口訣。”
這妖女知道的事情太多,他要不利用一下也太浪費了。
薛荔磨著牙:“說!”
江舟道:“你知不知道九天玄母教在哪里…”
話還沒說完,薛荔卻是臉色驟然一變,寒霜滿布:“好啊,你果然是想著那個小賤人!”
“想找那個小賤人?你做夢!”
說著,竟直接飛身而起,門也不走,就要離去。
江舟一驚:“喂!你不要口訣了?”
薛荔卻是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這妖精…
真是喜怒無常。
搞得真像爭風吃醋一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和這妖女有什么…
江舟搖搖頭。
可惜,九天玄母教雖然名聲很大,可究竟在哪里,卻從未聽人說過,似乎挺神秘的。
不過,說起爭風吃醋…
江舟忽然想起什么,抬頭望天。
奇怪,她這次怎么沒反應?
沒看到?
與此同時。
在岳陽城外不遠,有一個叫鄱亭村的地方。
距村東去數十里,有一座草堂。
草堂外有一片竹林。
“摘星樓主,數千年來,老夫都未履紅塵一步,未曾破壞當年之誓,自問沒有得罪你吧?”
“你今日打上門來,是何道理?”
一個有著山羊胡子,像是普通老學究模樣的半百老者,正死死握著自己的左手,指縫間滴落一滴滴鮮血。
臉色蒼白,看著對面一人。
這人一身羽衣輕紗,周身虛空似有無量星光繚繞。
姿容絕世,卻又無人能說出她究竟什么模樣。
此人正是摘星樓主。
聞言只是淡淡道:“道理?”
“我手癢,想揍你,這個道理夠不夠大?”
“你…!”
老學究臉色陣白陣紅,胸膛一陣劇烈起伏。
雖是怒極,卻又只能自己生生吞回了這口氣。
摘星樓主此時淡淡道:“你與帝芒怎么斗,我不管,可你若再敢算計到他身上,別怪我手下無情,”
“下次再來,可就不是斷你一指,削你千年道行這么簡單。”
話音未落,其身形已化作點點星光,消隱不見。
“呼…”
老學究似乎御下了萬鈞重擔,大口地呼吸著。
抬起滴血的左手,看著已經斷去的一指,滿臉心疼。
目中閃過一絲疑惑:“他…?”
誰啊!
到底是誰啊!
對于摘星樓主的話,他仍是一頭霧水,心中滿是荒唐、冤枉。
簡直是真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