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山羊正俯臥在水面上,并且伸出了舌頭,舔舐著一片片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些都是之前在毒龍澤受到的損傷。
但好在沒有傷及根本。
不過,在須彌海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任由傷勢惡化大概并不是一個好的主意。
搞不好會讓自身再次陷入到某種巨大的危機之中。
想到這里,黑山羊黑色的眼眸中亮起了一種妖異的光芒,宛若一只燃燒的煤氣燈在瞳膜中映照一樣,但更加抽象化的一種詭異符號卻在燈光之中緩緩衍生。
伴隨著某種浩大飄渺亙古久遠的氣息傳遞,巨大的黑山羊裂開巨口,吐出了一根宛若細長毛肚的舌頭。
祂的嘴巴里噴薄著某種絲絮狀緋紅霧氣,那些緋紅色的霧氣化成了凝固化的一種能量顆粒,然后一點一點滲透進入皮肉與骨骼中。
那原本仿佛被啃食的痕跡斑斑的骨骼竟然快速成長了起來,血肉也在迅速蠕動,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疤然后脫落。
不過古怪的是,這種治療傷勢的手段卻沒有絲毫的午柒·敦牂(醫學)流派的氣息,反而有一種大荒落命運流派中特有的飄渺和詭秘之感。
將命運領域的事物用在了醫學領域的治療上,像這種跨領域但同樣能達到某種目的的超凡概念,一般只會發生在“上位”向下位的兼容上。
但很明顯,黑山羊雖然是一位半神,但造成祂現在這種狀態的,可是一位至少是大君位格的詭異龍尸。
也就是說,黑山羊大概率不上那個所謂的“上位”。
但祂的身上一定有媲美所謂“上位”的事物存在。
不知不過了多久,黑山羊才從原地站起。
祂那四根宛若天柱般的蹄子行走在平靜的水面上,竟然沒有濺起一點波瀾。
不過,在行至了不遠的距離之后,祂突然停在了腳步。
因為大荒落流派的命運特質,讓祂忍不住眼皮一跳。
這是潛在的巨大危險可能來臨的征兆。
作為一位受到了“命運反噬”的大荒落流派半神,祂最近已經麻煩纏身了,使用某種物品所造成的副作用也讓祂的靈覺變得疲憊不堪。
也就是說,祂現在幾乎很難察覺到某種潛在的危險。
因為只是“命運帶來的反噬”。
不然,按照正常狀態的祂,哪怕打不過毒龍澤里的那條詭異尸龍,卻也不會連那片區域的詭異漩渦都感受不到,而且,祂還仿佛渾然不知一樣,一頭扎進了那片詭異的“泥潭”之中。
這就是屬于“命運反噬”的蒙蔽啊!
不過,眼下祂竟然察覺到了某種巨大的危險?
黑山羊掐指一算。
不對。
祂副作用延伸的期限還沒有解除。
但在副作用沒有解除的情況下,祂又怎么會提前解封大荒落流派的命運特質的?
除非…除非這種潛在的危險因素較高,高到連命運之語都會被無形牽引的狀態,并且察覺到了某種可能存在的潛在危機!
但是怎么可能?
命運之語可是上一任“命運直指”的遺留物,要不是現在命運領域的扛把子換了神,祂又怎么可能連使用自家東西,都會遭受到某種“命運的反噬”?
什么樣的危機,能讓命運之語產生反應?
連現在的祂自己都做不到。
想到這里,黑山羊神色警惕,忍不住抬起了巨大的山羊頭掃視,就在祂還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的時候,原本平靜的海面卻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種巨大的海浪不是從四面八方傳遞而來的,而是直接從下面洶涌而上。
就仿佛片干涸的水塘突然從塘底冒出了水一樣。
黑山羊甚至在懷疑,是不是有誰將須彌海的深海里直接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不然怎么會突然從下面冒出了這么多的海水?
祂甚至發覺,幾個呼吸間海水至少就上漲了數十米的高度,而且還不斷的在向上蔓延著。
好家伙,祂第一次發現,海水竟然能往天上淹的。
黑山羊想要逃跑,祂邁著巨大的羊蹄,朝著一個方向飛快的奔去,似乎想要躲避這突如其來的“天災”,但一陣排山倒海的巨浪襲來,瞬間將黑山羊脅裹至了茫茫的深海之中。
祂看到深海之中,無數上浮的細密的詭異氣泡,還有一個隱隱約約,宛若水元素巨人般的巨大身影盤坐在遠處的海底深處。
黑山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用羊蹄揉了揉眸子。
因為那水元素般的巨人雖然身形被放大了,但模樣好像稍稍有些眼熟。
而且,對方好像身處在某種詭異而又可怕的狀態,祂的周邊卷起了某種恐怖的亂流。
這種亂流不光在拉扯著周遭的能量,甚至在主動的釋放水元素,然后不斷的向外擴張,去吞噬與拉著臨近的一切物質體。
黑山羊就是被這樣席卷而來的。
但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某種可怕的拉扯之中,那個原本光著身子的水元素巨人,竟然開始變得更加光禿禿的了,就連原本覆蓋在身上的茂密毛發和胡須都被撕扯的一干二凈。
透過那張半透明的臉,黑山羊忍不住微微一愣。
嗯,竟然與某個家伙愈加相似了!
祂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警惕。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盤踞在海底的水元素巨人全身卻開始釋放出恐怖的光芒,并且,這種光芒仿佛攜帶著某種磁力一樣,黑山羊瞬間就被脅裹,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與海底無數的物質體砸向了那個水元素巨人。
對方仿佛是一塊超大號的磁鐵,無數被吸納而來的東西,都緊緊的貼附在水元素巨人發光的皮膚上,但幾乎難以撼動皮膚分毫,只是好像被粘黏在了上面一樣。
而祂自己就是其中第一個。
宛如巨大的粘鼠板,上面布滿了大量不小不一的“顆粒”。
“咚——”
宛若一柄重錘砸在胸前一樣,被貼附在水元素巨人的黑山羊噴出了一口鮮血,但鮮血遇膚既融,竟然被對方迅速吸納至體內。
而且,祂還察覺到自身的傳說之力,還有保護意識的本源之力,皆是仿佛受到牽引似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往外涌。
黑山羊反過神兒來,這家伙竟然在吞噬著祂體內的一切生機?
點兒背的有些過分了吧?
祂剛出龍潭,眼下又進了“狼窩”?
此時,輪廓不小的黑山羊被卡在了水巨人的某個溝壑里難以活動,強勁的吸力讓祂全身的皮毛和皮肉都在迅速顫抖,宛如被拔毛吸脂了一樣,體力、精氣、能量、物質皆是在迅速的流失。
對方好像要把祂吸成神干兒!
我就知道!
遇到了和那個“災星”長的極為相似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黑山羊咬了咬牙,最后不得不閉上眸子。
倒不是在坐以待斃,而是在催動某種保命的底牌。
下一刻,祂驟然睜開眼眸,一點火苗頓時從瞳孔中衍生,并且化成了一個詭異燃燒的燭臺,漸漸的脫離了祂的眸里。
這只燭臺仿佛受到了什么牽引一樣,竟然直接飄蕩至水元素巨人的頭上,在黑山羊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火苗漸漸放大,火光也愈來愈亮,并且逐漸變得緋紅,化成了一片不斷延伸的緋紅色天幕。
那巨大的緋紅色天幕,瞬間就籠罩了整個須彌海,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怖氣息潰壓了下來。
但面對這種恐怖的威勢,黑山羊不僅沒有被嚇住,反而淚流滿面的發出痛苦的哀嚎,神色也愈加趨于瘋狂了︰“別、別…不要…那是我爹留給我的…那是我爹留給我的…那是我爹留給我的啊啊啊啊…”
一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漸漸響徹了整個海底…
顧老大現在的狀態很詭異,某種瘋狂的囈語正不斷刺激著祂脆弱的神經,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息,似乎在逐漸侵蝕著祂的意識海。
在跨出那一步后,顧老大原以為會輕而易舉的晉升大君,但隨著祂推開那扇“門”,打開的不光是大君的晉升之路,好像還吵醒了這條路上存在的某個可怕的“怪物”。
那“怪物”好像沒有具體化的形象概念,而是像某種抽象化的神秘符號,顧老大眼睜睜的看著“怪物”蜿蜒出無數“觸手”,扎根在祂的意識海里,掠奪祂的意識體,并且在不斷的磨滅著,控制這具身體的真靈!
干擾?侵襲?奪舍?寄生?還是…復蘇?
顧老大瞪大了“眼睛”。
但那“怪物”并沒有對祂的意識海進行大肆破壞,也沒有強硬的發動著難以言喻的吞噬行徑,這家伙好像是因為剛剛蘇醒的原因,正陷入著極度虛弱的狀態,雖然在不斷蠶食著顧老大的相關因素,但在短時間內,好像還無法徹底來替代原本屬于祂的一切。
畢竟,一個成熟而穩固的能量與精神運轉體系,好像并不容易在短時間內替代,因為復蘇的“怪物”好像剛從懵懵懂懂的中蘇醒了一絲意識,它似乎在逐漸的適應著這種運轉體系原本應有的一些規則,并且嘗試著不斷向外伸出“觸手”,去攝取規則衍生的營養與相關物質,并且努力的模仿著,一個造物主應有的模樣。
它在模仿顧老大的真靈,并且嘗試著同化和替代它。
原本,顧老大是無法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這種微弱的變化的,因為這玩意兒完全躲在了陰影中,躲在了黑暗里,仿佛寄居在了意識海的邊角料中,似乎是在準備著臥薪嘗膽一樣。
但一盞驟然亮起的燭臺,卻照亮了它陰影覆蓋下的丑陋輪廓。
眼下,在顧老大的意思海里,宛若蠕蟲般的詭異符號,仿佛在齜牙咧嘴,沖著盤踞在意識海上空的那盞燈,露出了一種極為警惕的氣息。
那盞詭異的燭臺燈似乎也在針鋒相對,釋放著恐怖的緋紅之光,不斷的鎮壓著這個詭異符號。
這也是祂能發現這只“怪物”的原因。
心底生出某種后怕之余,顧老大也忍不住有些納悶,怎么不知不覺中,意識海里竟然闖入了一盞燈?
它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而且,這盞燈怎么好像和那個在意識中蘇醒的“怪物”有仇一樣?
看著眼前這一盞釋放著緋紅色燈光的燭臺,又看了一眼抽象化神秘符號努力縮卷自身、正在積蓄實力的模樣,顧老大一臉懵逼。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舊謂主宰,一個仰望在床榻上的婦人,卻突然睜開了眸子。
祂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臉上顯露的表情,竟然逐漸的變得奇怪了起來。
“咦?”
婦人坐起身子,然后視野微微一動,祂手掌猛然一翻,一個虛幻的銅鈴驟然出現在祂的手中。
“告訴你了,不讓你亂跑,這里可不是我們的地盤。”
鈴鐺不斷的晃動,發出了宛若鐘鳴的聲響,它用力掙脫了婦人的手,然后懸浮在半空中,似乎在對婦人進行某種挑釁!
“你…特么的!”婦人咬了咬︰“要不是看在你主人的份兒上,老子真想吞了你!”
嗯,光看婦人的模樣大概就知曉,這個鈴鐺好像并沒有說什么好話。
“你要去找你主人?”婦人詫異的看了它一眼︰“你說你主人已經蘇醒了?”祂忍不住撓了撓頭︰“怎么可能?”
婦人站起身子,然后開始在屋子里來回渡步。
懸浮在半空之中的鈴鐺似乎也在跟著祂。
許久,婦人才有些納悶的說道︰“這和我與你主人約定的時間根本不相符啊,祂所說的時間,應該是十年之后啊!怎么會提前了十年?難道出現了什么意外?”
“槽,別吵!”婦人有些惱怒的揮了揮手︰“你要是在吵,我可不上你們這條船了!”
鈴鐺一聽,頓時忍不住安靜了下來。
婦人站在哪里考慮了一會兒,然后有些狐疑的說道︰“你說,你感應到了你的主人蘇醒,那么,祂現在在哪?”
鈴鐺似乎在歡快的跳舞一樣。
“南邊?”婦人微微一愣。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鈴鐺似乎再次感應到了什么,忍不住開始在原地轉著圈圈,而且,身上還在不停的發出了“咚咚咚”般的吵雜鐘聲。
巨大的鐘聲吵得婦人心煩意亂,但這次祂倒是沒有沖著鈴鐺發火,因為,祂正沉浸在鈴鐺所陳述的詭異信息中。
“什么叫兩個主人?”婦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天邊,甚至還懵逼的指了指︰“你說你還有一個主人在‘天上’?”
南邊一個?“天上”一個?
同時蘇醒?
槽,這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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