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冰冷的棺槨被劃開頂部,露出了里面猩紅色的金屬器具,伴隨著并攏的閘門緩緩開啟,緋紅色的霧氣彌漫而出,繼而露出了一張慘白又帶著些許冰冷的木訥之臉。
血日教派——降婁。
身體從碩大的棺槨內彈出,半神降婁屹立在石室里,微微凝視著鏡子里赤著的神軀,祂緩緩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腹部宛若蜈蚣般的丑陋疤痕。
“在界域里呆的太久了,再加上被高位界域生物的氣息污染,你的半神之軀想要徹底愈合,怕還是要等上一段時間。”
遠處撥弄著復雜器械,頭發花白,一副小老頭模樣的、午柒·敦牂(醫學)流派的傳說生物頭也不回的說著。
半神降婁沒有搭理,甚至沒有回應,而是這樣赤著身體,大步地朝著石室之外走去。
“誒?你怎么不穿衣服?喂——”看著某個家伙的身影已經迅速消失不見了,這位敦牂流派的傳說生物眨了眨眼睛,甚至忍不住拽了拽胡須道︰“腸子還是我給縫的呢!感謝都沒有?太過分了吧?”
而已經來到了石室外面,耳聰目明的半神降婁不由自主的動了動耳朵,身子微微一頓。
祂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但目光凝視外面的皚皚白雪,祂最終欲言又止,只是閉著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氣。
“祂終究是沒有來…”
沒有人知道這個“祂”指的是誰,也沒有人知曉祂為什么會在意這個“祂”沒有來,但半神降婁臉上的失望難以言表,祂踉踉蹌蹌奔行在雪地里,滿是孤寂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蔓延的大雪之中。
察覺到半神降婁寂落的離開,身處在石室內的傳說生物忍不住嘆了口氣︰“最近像這種奇怪的家伙,是不是太多了些?為什么一個個都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難道是界域之中的污濁之氣吸多了,對這些開拓團成員的‘人性’產生了影響?想不通,想不通啊!”
不過,敦牂流派的老半神,還是將這種現象記載了下來。
這畢竟是一個極好的研究素材。
午柒·敦牂(醫學)不僅熱愛研究血肉,對于“精神”與“三性”之間的影響課題也極感興趣。
祂不由得拿出了一柄之前割裂腸子的醫用器械刀,隔空在空氣中劃了幾刀。
刀斬肉身,心斬靈魂。
學醫的,就特么要有這股子韌勁兒!
“降婁回來了?怎么樣?狀態看起來不太好啊?”一個盤踞在洞穴前、宛若一座不規則血肉類生物的肉山,緩緩露出了身上密密麻麻的豎眼。
就好像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紅棗糕,上面出現了大量大小不一的綠豆一樣。
半神降婁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惡心的家伙,對于對方看似關心的話語也是無動于衷,畢竟,時常針鋒相對素有間隙的家伙又怎么可能關心祂?
連“祂”都對祂的傷勢都不聞不問,更何況祂人?
眼前這座肉山明顯是在嘲諷祂。
作為血日教派這種半極端式的宗教派別,宛若殺戮機器的半神降婁又怎么會容忍祂人的輕視?
半神降婁雙手聚攏,一團緋紅色的霧氣彌漫,瞬間朝著眼前的肉山轟擊而去。
“喋喋碟——”
龐大的肉山也微微晃動起來,一副地動山搖的模樣,兩位半神露出了鋒利的獠牙,竟然要在天防盟的大本營內大打出手。
“放肆——”
一陣震耳欲聾的暴喝聲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蒼穹之中更是出現了一只宛若血日般的巨手,無論是巍峨的肉山,還是半神降婁,皆是被血日巨手拍飛了出去。
血日教派的迦羅真君橫隔在虛空,目光冷冷地凝視遠處翻了幾個跟頭,不知道砸壞了多少島礁與冰層的麾下半神。
降婁狼狽的止住身形,目光微微仰望著蒼穹之上的那道身影,一時間,眸子里竟然衍生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哼。”但迦羅真君卻沒有搭理二者,而是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道︰“打架也不分個地方,你們當這里是血日教派呢?”
作為一個半極端組織,麾下的成員鬧些矛盾,甚至廝打在了一起在正常不過了。
但這里畢竟是天防盟。
血日教派在天防盟又沒有占據絕對優勢,更何況,祂在諸多大君之中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大概都要稍遜其它大君一籌,因此,哪怕是在桀驁不馴的家伙,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夾起尾巴。
“丟神現眼。還不滾回去!”
那龐大的肉山麻溜的在冰層上翻滾著,宛若滾刀肉一樣,絲毫沒有在意迦羅真君越來越黑的臉色。
反而是半神降婁目光凝視,視線宛若鋼刀一般刮著“滾刀肉”的身軀,似乎有躍躍欲試替迦羅真君出頭的趨勢。
“好了,回去再說。”迦羅真君大袖一揮,掀起蔓天紅霧,直接將二者拖拽至血日教派的臨時駐地。
嗯,大抵上,就是一個廢棄的海上島礁火山口,眼下火山口還有細密的濃煙冒出,以及陣陣彌漫而起的熱浪。
“真君。”
其它幾位半神也已經候在這里好久了,似乎在兩位成員內訌之前,這些家伙就已經出現在這里準備商討某些要事。
果然,揮手將肉山與降婁仍在地上,迦羅真君甩了甩袖子,淡淡地說道︰“有些事情關乎你們的利益,你們兩個既然也在,聽聽也好。”
祂緩緩講述了天防盟最新下達的一些指令。
大抵上就是收縮防線,減少不必要的支出與半神派遣,從而節省力量,并且準備成立三個開拓團,進入界域之中攝取神話物質。
前邊也說了,天防盟之前的那點后勤儲備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甚至之前從界域之中收集的,也被某個貪婪的家伙臨時加價,換成了一塊塊冰冷的大君令牌。
而為了保障與原國方面可能面臨的大決戰,天防盟勢必要提前準備好后勤儲備,否則仗打了一半,自身物資與傳說之力消耗一空,那還打個毛啊!
而幾次探索界域環境,天防盟終究是對界域知曉了一些情報的,在也不是之前兩眼黑的狀態了,因此,為了盡快籌集“軍費”和“彈藥”,天防盟準備來波大的,直接收縮力量貯備資源,爭取為即將到來的大決戰做出相應的準備。
因此,從原本由大君帶領的開拓團,天防盟直接擴充了三個,這是要準備在短時間內解決后勤體系不足的嚴重問題,利用數量上的優勢刷新效率。
說道這里,迦羅真君緩緩掃視了幾位半神一眼,嘆了口氣道︰“從界域的攝取的神話物質,天防盟將會與諸位平分,到時候,血日教派會由我帶隊,與海盜聯盟的墨丘里彌大君,組成第三開拓團。”
事情吩咐了下去,迦羅真君讓諸位半神先去做準備,畢竟時不待我,從今天夜里開始,祂們大概就要陷入無盡的廝殺之中了。
看著幾位半神一個個離開,但半神降婁依然木訥的站在那兒,迦羅真君皺了皺眉,指了指對方遲疑的說道︰“你…”
“我會去的。”淡淡地留下了這句話,半神降婁轉身離開。
祂似乎只是想要表現出某種態度。
不過,看著已經漸漸元曲的某道身影,迦羅真君的眉頭反而皺的更深了。
黑夜剛剛降臨,提羅米爐就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是一群黑壓壓的,形態各異,宛若全魔亂舞的生靈。
天防盟新成立的開拓團。
各大開拓團整裝待發,然后在各位大君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的進入了界域之中,最后被傳送至了不同的方位與地域。
荒蕪的戈壁之中,視野皆是漫天的黃沙。
火龍半神一直想要找機會和鐘昧離說幾句話,但這位待誰都笑語嫣然的戰爭教派小仙女,卻好像是故意躲著祂,不僅冷面相對,甚至連眸子都依舊泛著紅。
這讓火龍半神稍稍有些無所適從。
祂一直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和自己的刀一樣冷了,但面對這個從小看著祂長大的同門小師妹,火龍半神卻突然生出了一種負罪感。
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自然也不知道從何而解。
但火龍半神好像發現,祂的心已經開始慢慢地慌了。
沒錯,經過了二次自焚的家伙,自然沒有第二份“棺材本”供祂揮霍,哪怕是虎鈐尊者在寵鐘昧離,也不可能在如今這種盟內拮據的情況下繼續耗費資源去救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生半神。
自然而然,這位自焚的半神估計是真的救不回來了,但鐘昧離卻依然堅持保留著對方的超凡特性,并且再次加入開拓團,試圖自己“掙錢”積攢資源救活祂。
嗯,相當的銀杏。
然后虎鈐尊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許是想要完成仙王鍛煉鐘昧離的意志,竟然同意了鐘昧離的請求。
鐘昧離最終出現在了戰爭教派為主導的開拓團里。
“戒備——”猶如虎嘯般的咆哮聲驚醒了火龍半神的思緒,祂下意識緊緊的握著刀,驟然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猶如浪潮般的恐怖氣息。
“嗎的,又是這樣!”某個氣急敗壞的大君忍不住發出了咒罵聲,因為這種遭遇界域生物潮的現象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哪怕是開拓團足有近三十余位傳說生物,甚至還有兩位大君鎮守,但面對這種無邊無際的界域之潮,也根本無能為力。
畢竟對方光是靠數量就能耗死祂們。
關鍵是還不怕死。
難搞哦。
“先撤吧。”有大君開口提議,然后兩位領隊的負責大君,開始撐出了大片的結界,暫時為這些半神爭取利用令牌回去的時間。
畢竟不知道哪個操蛋的家伙,弄出了這種又長又拗口的咒文,這導致哪怕是其中一個音階念錯,都有可能導致令牌的傳送失去作用,因此,兩位大君不得不撐起一道防護網,為這些半神的離去爭取時間。
但就在此時,異變叢生,諸多傳說生物皆是感覺到了大地劇烈的震動,然后就是天翻地覆般的炙獵影像,整個荒原都好像破碎了。
無數宛若地龍般的恐怖生物席卷而出,蜿蜒著身體膨脹吞吐,瞬間將開拓團的傳說生物分割開來。
伴隨著遠處從四面辦法洶涌而來的界域生物潮,這些半神以及大君竟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脫離戰斗狀態,利用令牌傳送至界域之外,一時間,所有的傳說生物都陷入了苦戰之中。
“轟隆隆——”
大地破碎,山川蹦疊,鮮血橫飛,神光四溢。
整個大地陷入了巨大的戰端之中。
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屠龍刀,火龍半神本能的揮動,從而迸發出四百米長的刀氣。
不要問刀氣為什什么這么長,問了就是砍的比較遠。
而且火龍半神的戰斗經驗極其豐富,這些猶如地龍般的界域生物宛若一條條被一刀兩斷的巨蟒,大量的死在了祂冰冷的刀下。
但界域生物實在是太多了,無邊無際密密麻麻的數量淹沒了一切,周遭除了這些蜿蜒緋紅的怪物之外,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了。
只能從稍遠處傳來的劇烈波動中察覺到,依然還有開拓團成員在和這些界域生靈殊死搏殺。
幾乎與這些生靈交手的了一盞茶的功夫,火龍半神就知曉,不能這樣拖下去了,否則若是一直陷入對方的包圍圈中,祂們早晚會成為對方的盤中餐,更不要說,更遠處還有更加強大的氣息在暗中窺視著。
那些界域之中的種族核心層似乎有意利用這些界域生靈消耗祂們的力量,待對方精銳進出,祂們這些開拓團成員大概會死無葬身之地。
對方不會給祂們從容離開的時間。
這些界域生靈之中似乎有智慧生物的存在。
察覺到了這一點,火龍半神一刀將面前劈開一條血路,然后順著一個方向猛然殺了出去。
祂要殺出一條活路來,只要脫離了這些界域生靈的包圍圈,自然可以尋得時間脫離這片危險的區域。
有許多傳說生物的想法與祂不謀而合,一時間,原本發生在這片破碎荒原的遭遇戰,或者是伏擊戰,變成了開拓團的單方面突圍。
不過,在一條血路之中廝殺的時候,火龍半神驚鴻一瞥,看到了一道嫣紅的身影手持天機傘,宛若暴風雨之中的一葉扁舟,不停的在無數蜿蜒的怪物之中躲閃,雖然偶爾會迸濺出大片的血花,但殺傷力不足依然造成了那道俏麗身影戰局疲軟的事實。
火龍半神收回目光,然后冷著臉,繼續朝著前邊殺去。
祂畢竟不是大君,能在這種級別的包圍圈里游刃有余,甚至還有機會去救援其它的傳說生物,祂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半神,此時周遭若是出現一個戰斗經驗幾乎是空白的女性半神,對于祂來說可能是一種災難,到時候,不要說救援其它同伴,就是祂自己也會葬送在這些怪物的口中。
追逐絕對理智的傳說生物大多都會權衡利弊,不會讓自己陷入艱難的境地。
火龍半神頭也不回的殺了出去,而陷入了苦戰的鐘昧離,卻面對了數之不盡的界域生物,彷徨與慌亂充斥著腦海,這讓祂的戰斗操作更是漏洞擺出。
在一條地龍般的界域生物,一口吞下千機傘,任由鋒利的傘葉將體內攪成一團肉泥的時候,而其它更多的界域生靈洶涌而來,趁著這段空隙,宛若數之不盡的巨蟒之山砸落,鐘昧離一陣悶哼被拍飛,整個身體跌落至裂開的地面之上,然后被無數蜿蜒的怪物拉扯著,甚至漸漸的纏繞至了祂的身上。
宛若無數觸手固定了祂的嬌軀,一時間,脫離了天機傘這柄有力的武器,鐘昧離竟然陷入了被不斷拉扯進入地下怪物巢穴的險境。
祂布滿血污的蒼白小臉充滿了絕望,只能在那些怪物的不斷拉扯下,身姿漸漸下沉,從而凝視著昏暗的天空。
“噗嗤——”
伴隨著鋒利的刀芒迸濺而出,無數蜿蜒的觸手被一刀斬為兩段,鐘昧離被巨力拋入空中,在持續落入地面之前,天機傘猛然飛掠過來,將祂再次頂入半空之內。
一手持著撐開的天機傘,一邊單雞獨立的女半神,看著下面那個拔刀相助的身影,那個不茍言笑的家伙,鐘昧離微微愣了下,似乎有些怔然︰“火龍…師兄?”
沒有人知曉火龍半神為何會去而復返,是因為同門的情分?兒時的情誼?還是內心存在的絲絲內疚?亦或許,是自身情緒被某種力量無限的放大?
大概沒有人會弄得清,哪怕是始作俑者,也未必能在這種復雜的情緒里一窺全貌。
鐘昧離只知道,那個向來孤僻的火龍師兄,竟然甘愿冒著危險前來救祂。
“快走!”火龍劈出一刀,沖著鐘昧離大聲吼道。
鐘昧離也反應了過來,手里的千機傘當即宛若花朵一般綻放開,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最后千變萬化,在這片區域之中形成了一片綻放的花海。
有大量猶如巨蟒的蟲子被攪成了肉沫。
強忍著這種不適應,鐘昧離的臉色蒼白如紙,迅速跟上了火龍師兄的步伐,一時間,兩者殺出了一條血路,但身后的地龍生物仍然步步緊逼,宛若殺之不盡,滅之不決一樣。
就在二者幾乎陷入燈盡油枯之境時,半空之中卻突然落下了一個帶著青銅面具的身影。
那道身影一襲黑衣,只是微微大手一揮,無形的權柄彌漫而出,大量蜿蜒的界域生靈竟然接連被石化,并且朝著更遠處蔓延而去。
只是隔空出手,這些宛若噬骨之蟲的界域生靈,就被這樣控制住了?
簡直是恐怖如斯!
火龍面色大變,當即執刀吼道︰“阿離快走,我來攔住祂!”
顧孝仁︰“…”
祂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雖然利用了思想家的權柄,分批擴散,無形的感染了這些家伙,但祂好像沒有給對方施展降智光環啊?怎么對方的腦袋似乎突然就變得不靈光了?
難道過渡的開發“人性”,真的會讓生靈的智商無限降低?
怪不得那些處于戀愛之中的家伙大多都沒有腦子,原來是“人性”徹底占據了主體,從而壓制住了“神性”與“獸性”,真的會產生大量的不良反應。
看來被諸多傳說生物推崇的“三性”平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道理的。
三匹“馬”并駕齊驅才能前行,若是分道揚鑣,不僅會原地打轉,可能還會人仰馬翻,車毀人亡!
不過,眼下某些勢力的成員保持著這種狀態并不利于顧孝仁對世界的規劃,因此,祂覺得有必要讓這些冰冷的家伙感受到世界的溫暖。
“又見面了。”祂淡淡地看著鐘昧離。
“是你?”鐘昧離眨了眨眼睛,仔細打量了顧孝仁一眼,但看到對方一直在盯著祂,這讓祂不由得羞紅了臉。
顧孝仁突然感受到了淡淡地殺氣。
祂看了一眼眸光如刀的火龍半神,對方冰冷的目光看了過來,好像要將祂千刀萬剮一樣。
槽,死妹控!
鐘昧離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忍不住拽了拽火龍寬大的袖子說道︰“火龍師兄,這位先生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位大君!”
嗯?原國的?
嗎的,殺意更濃了。
估計要不是僅存的理智提醒著祂,兩者之間差距過大,顧孝仁覺得,對方可能抽出那四十米長的大砍刀,沖著祂的腦門一刀劈下。
“算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再聊。”
而看到遠處被石化的蜿蜒蠕蟲,有微微鼓動恢復火力的趨勢,鐘昧離拽了拽死撐的火龍半神,差點給對方拽了個四腳朝天。
而這個時候,鐘昧離大概才察覺到,祂的火龍師兄在剛才的戰斗中,大概已經燈盡油枯了。
祂求助般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顧孝仁。
“我來吧。”某人隔空大手一揮,將火龍半神控制住,然后衣袖揮舞,三者頓時騰空而起,朝著遠處飛掠而去。
眼前的視野飛快的倒退,三者很快就脫離了那片怪物的戰場之中。
而被顧孝仁控制住的火龍半神宛如處于僵直狀態,不僅口不能言,甚至連身體都無法動上分毫。
這讓某個家伙只能瞪大了眼睛,然后斜盯著顧孝仁,似乎在警告對方︰別挨老子!
但后者根本沒有搭理祂,而是飛出了不知道多遠,然后就朝著地面落下,最后來到了一座蜿蜒的黑色大山之中。
反而是落到的地面的鐘昧離微微一愣,臉色忍不住變得羞紅,
因為這處黑色大山之內有一座洞穴,祂當初就是在這處洞穴里,被眼前的這位神秘大君,進行親密的…嗯,接骨。
想到這里,鐘昧離的臉頰稍稍有些發燙。
而這個時候火龍半神也恢復了自由,忍不住一個踉蹌,當即用屠龍刀撐住了身體,祂甚至還忍不住看著鐘昧離問道︰“阿離,你是不是…咳咳咳…受了傷?”
“沒,沒有啦。”鐘昧離捋了捋鬢間的發絲,這個才感應到某種猶如針扎般的劇痛來襲。
這個時候祂才察覺到,二者的狀態似乎已經見了底,已經消耗了大量的傳說之力。
顧孝仁似乎早就發現了,隨手扔給了鐘昧離兩個瓷瓶般的事物,而里面裝的自然是神話物質。
祂甚至連火龍的那份都已經備好了。
畢竟,自己養的兩只“蠱蟲”,若是白白死了,怪可惜的。
“謝謝您。”
不過看著火龍不斷推辭,似乎想要鐘昧離自己全部吸收的模樣,顧孝仁甚至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有些用力太猛了,有讓這個家伙變成舔狗的趨勢?
當然了,火龍半神對鐘昧離衍生出來的情緒未必是男女之情,也可能是某種極度妹控般的畸形“人性”,但無論是那一種,這大概也和暗中引導的顧孝仁脫離不了干系。
畢竟,這是祂第一次大規模的施展思想家的權柄滲透,從而干擾某些家伙的思想領域與情緒。
手段還不成熟,有點副作用大概也在所難免。
就這樣想了不知道多久,對面兩個家伙也已經調息完畢了,時間可能已經也過去了幾個小時。
這個時候,鐘昧離才睜開眼睛,然后看著沉思之中的顧孝仁張了張小嘴,擺出了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什么事?”顧孝仁偏過頭,微微的看了祂一眼。
“沒。”某個家伙低下了長著貓耳朵的小腦袋,然后羞紅了臉頰搖著頭。
這種狀況頓時讓一旁的火龍半神,目光之中充滿了警惕,祂一邊打量著顧孝仁,一邊看著微微有些害羞的鐘昧離,眸子之間,似乎漸漸溢出了猶如寒冰般的冷芒。
祂瞇了瞇眸子,直接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境地︰“對了,閣下如何稱呼?”
祂似乎在詢問顧孝仁的身份。
而這個時候鐘昧離也抬起了頭,似乎對眼前這個神秘的家伙微微有些好奇。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諸神救贖!”
“諸神救贖?”
“救贖?”
一般對宗教而言,救贖是指人的性格、秉性變壞之后,又被外界強迫改正。
眼前的這個家伙如果真的叫諸神救贖的話,那么祂的立場與志向可想而知。
對此,火龍半神的神情顯得更加警惕了。
而鐘昧離看著對方的目光,仿佛冒出了無數小星星一樣。
“咳…咳…咳…”火龍不得不開口打斷了某個家伙的花癡行為。
“對了,諸神救贖先生,請問您是原國的神明嗎?”祂似乎在挑明什么。
“算是吧。”
對于這一點,顧孝仁并沒有遮掩。
“那你為什么…”鐘昧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火龍師兄,似乎在說原國和戰爭教派的關系可是不太友好呢。
“終歸是世間生靈…”顧孝仁拿出了兼愛非攻的那一套說辭,深切的表達了自身對于世界和平天下大同的向往,祂深情并茂的講述著戰爭的殘酷,聽得鐘昧離下意識的點點頭,甚至宛若小學生般的全神貫注。
嗯,也不知道是真的聽進去了,還是在努力的“看”進去。
最后顧孝仁嘆息一聲道︰“…世界上的任何生靈,包括神,都有不足之處,我們每一個生靈都有不幸存在,并且在不斷衍生,但我們不能放大我們的不幸,讓世界感受到痛苦。我們應該讓世界充滿愛,充滿真善美,讓所有的生靈感受到溫暖。”
祂的言語充滿了蠱惑下,在思想家領域的權柄渲染下,不斷回蕩在山洞之中。
哪怕是對顧孝仁帶有偏見的火龍半神,似乎都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種場景并非單單在眼前這處山洞之中發生,可能是任何角色,任何場景,天防盟失散的大量傳說生物,皆是受到某個家伙的持續輸出。
無論是像降婁這種想要獲得“祂”肯定的半神,還是火龍這種因“內疚”所衍生的情緒,只要是生靈,在人性上勢必就會有弱點,會會有追求,有固執的東西。
顧孝仁深深抓住了這一點,然后利用思想家的權柄在無數傳說生物的心中緩緩打開了一道缺口,周而復始,循環漸進,星星之火終究可以燎原,這會讓“愛”,讓“真善美”不斷溫暖這些冰冷的“石塊”。
有人說暴力未必是解決問題的最終武器,思想才是。
顧孝仁倒是打算試一試,思想家的權柄延伸,會不會在這個世界創造出一個真正的諸神救贖。
“對了,諸神救贖先生,我想要問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鐘昧離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忐忑的問道︰“如此…有人殺了您弟子的話…”
“哦。根據自衛反擊的主張,我大概會殺祂全家。”
鐘昧離︰“…”
火龍︰“…”
說好的天下大同呢?說好的世界和平呢?說好的愛與真善美呢?
眼前諸神救贖先生,無意識露出的氣息好可怕。
鐘昧離眨了眨眸子,忍不住看了火龍一眼。
后者咽了口唾沫,捂住了臉,似乎再說︰你看我干嘛?
火龍師兄怎么辦?
嗎的,不要看我,又不是我殺的!
火龍師兄…嗚嗚嗚…
與此同時,更加詭異的事件,還在開拓團之中不斷蔓延。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暗中混入了開拓團之中。
“大君快走!”
看著不斷沖入怪物圈里,似乎想要為自己爭取逃跑時間的“半神降婁”,血日教派的迦羅真君似乎陷入了懵逼之中。
“玄鏡快跑,我斷后!”
某個義無反顧的“身影”猛然沖向了地龍的巢穴中,悍然發起了自曝,伴隨著恐怖的能力席卷而出,陣陣轟隆聲傳遞四方,大地塌陷,巢穴崩疊,漫天血雨簌簌落下,染紅了玄鏡那張呆滯的臉。
作為當事神的玄鏡忍不住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喃喃自語道︰“這家伙怎么了?這么不怕死的嗎?”
“諏訾——”
更遠的一塊區域里,“某個家伙”竟然更夸張,為了救援同伴陷落在怪物堆里的一條手臂,當即沖入怪物圈里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廝殺。
就為了搶奪那條已經陷入了獸口之中的殘肢。
當事神撐一條手臂目瞪口呆。
對于半神來說,殘肢應該是可以事后彌補長出的吧?
這個世界怎么了?
好像有點不正常?
一時間,整個開拓團里似乎有一種…嗯,情感充沛,關愛過猛的即視感。
有不少之前被沖散,然后突然冒出來的“身影”,宛如打了雞血一樣,甚至還有半神口出狂言,讓“世界感受到溫暖”。
這讓某個家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嗎的,這些家伙瘋了吧?
但所有的傳說生物大概都沒有想到,這種局面緊緊只是個開始,遠非結束。
畢竟,“從此刻,讓世界感受溫暖”可不是隨便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