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丘頓趕回據點的時候,面對的已經是空無一人的洞穴了。
顯然,年輕人大概提前回來了,并且遵行了他的叮囑,與眾人搬離了這處據點。
根據某些家伙遺留的不起眼的標記,陳丘頓一路摸索,最終在幾里外的一處區域內找到了正在挖坑的眾人。
“陳武官?”
“嗯。”陳丘頓看了眾人一眼,還好都在,沒有人走丟。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道︰“不用挖了,警報解除,先回去安置好再說。”
一番折騰之下,眾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洞穴。
“武官。”先前與陳丘頓一起出去的年輕人湊了過來,有些燦燦的撓了撓頭︰“我好像犯錯誤了。”
“什么情況?”陳丘頓看了他一眼。
“那些糧食。”年輕人齜著牙道︰“跑的時候,被我弄丟了!”
當時畢竟是在逃命,哪怕是中低級的超凡者,背著一百多斤的東西也會被限制住速度。
為了減輕負擔,哪怕是糧食也得丟了,那時候肯定是顧不上這些的。
“無妨。”陳丘頓罕見的很好說話。
因為兜里有“糧”心中不慌,有了某個家伙的空投物資,那些粗糙的粟米大概就已經有些看不上了。
“可是我們好像沒糧了。”
“嗯,水也沒有了。”
“我應該能聚些水來。”這是一位水系的超凡者回應。
“而且,他們需要吃一些蔬菜了。”說話的是許婉姿︰“長時間不吃蔬菜,中低級超凡者也是受不了的。”
畢竟沒有脫離人的范疇,超凡之力較低,對于自身強化的作用有限,而且在場的眾人,大多數都是中低級的超凡者。
也只有陳丘頓沾了高級超凡者的邊兒,自從在某個家伙那里吃喝了不少好東西之后,他距離第五級大概已經不遠了。
但武官處的這些人,還是以二級三級的居多的。
想了想,陳丘頓拿出了幾個果子,遞給了眾人說道︰“一人一個,一個應該可以頂幾天。”
“一個果子頂幾天?”有人愣了下。
某個年輕人也打量了手中的果子,嗯,樣子有些平平無奇,但氣味是真的香甜。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然后猛地咬了一口。
汁水橫流,入口即化。
果肉進入胃部,全身立馬變得暖洋洋的,就連超凡之力都噌噌噌的漲了一大截。
年輕人仿佛打了雞血,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嗎的,來勁了啊!
“這是超凡之果吧!”有人一邊砸吧著嘴,一邊驚訝道。
“哪來的?”
“武官,你不會是…呃,叛變了吧?”
有人打量著手里的果子,然后神情古怪的看了陳丘頓一眼道。
陳丘頓︰“…”
“為什么這么說?”
“你看啊,遇到了危險殿后,然后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還多出了一些超凡之果,像這種情節在話本上不是遇到了奇遇,就是投敵叛變獲得了些好處。”
“有道理。”
“武官一看起來就不像是遇到了奇遇的樣子。”
“為什么?”
“長的不像主角。”
陳丘頓下意識的摸了摸粗糙的臉。嗎的,這是在說我長的不夠帥嗎?
“不過,如此財大氣粗敵對組織,搞的我都想叛變了。”
“排隊,一個一個來。”
眾人忍不住在說笑。
在這個臨時的情報小隊里,還是年輕人居多的,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出任務。
陳丘頓是眾人中職務和實力最高者、也是年齡最大的家伙,眼下眾人吃了些超凡之果,補充了些元氣,掃掉了陰霾和壓抑的氛圍,好像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甚至敢開他陳丘頓的玩笑了。
他能怎么辦?
陳丘頓只能淡淡地說道︰“吃東西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這個時候,許婉姿握緊了手里的果子,欲言又止的看了陳丘頓一眼。
后者見了搖了搖頭。
陳丘頓知曉,這種事情大概是瞞不住她的,畢竟,這個家伙可是在某人那吃過這些東西的。
不過,對方應該能管得住自己的嘴。
“早些休息,養精蓄銳,明天有任務。”
陳丘頓說著,然后離開了洞穴。
“樹先生。”“樹先生。”“樹先生。”
有樹皮組成的巨大人臉漸漸浮現在空氣中,周遭的浮屠使者接連打著招呼,神情時而悲憤,眼神時而炙烈。
兩種略顯矛盾的表情讓樹先生心中一沉。
巨臉點了點頭,那慘綠色的眸子,微微望著幕簾遮掩的方向。
“浮屠大祭長怎么樣了?”
“浮屠大祭長他…”
不用浮屠使者詳細描述,因為幕簾后面,幾位祭祀推著黃金鍛造的小車走了過來,上面躺著一個被白布包裹的,仿佛像粽子一樣的人形生物。
白色的布條之間浮現道道殷紅,不斷有鮮血滲出來,染紅了白色的裹尸布,也滴落在了黃金鍛造的小車上。
這位浮屠大祭長,浮屠各部的最高領導者,身兼大祭司與酋長雙重職能的存在,在昨夜空襲中被炸身亡,各大浮屠使者尋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些尸塊,然后用浮屠各部的教派制度,將浮屠大祭長用裹尸布纏繞,不足的軀體只能用木塊來填充。
這對于某些勢力來說,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在門之國最高神被困住之后,以樹先生為代表的勢力就開始積極的接觸浮屠八部了,后來那位半神隕落的征兆越來越明顯,一部分浮屠部眾禁不住引誘與威逼,漸漸反水,最終發動了席卷整個門之國大部分地區的內亂。
而眼前這位浮屠大祭長,明顯是其中的靈魂人物。
對方在浮屠教派中權威正盛,之前也是一直在推動著教派改革,刪減教義,甚至將之前門之國最高神的相關符號和祭祀儀式龍化。
像之前在浮屠大祭長手中掌握的浮屠神廟,大多都被改成了龍王神廟的相關元素,教派的最高神也在漸漸從某個存在朝著龍王過渡,就在這種關鍵的時間段,一直居住在神廟深居簡出,研究相關教義的浮屠大祭長竟然被炸身亡,怎么可能不能不引起稷山靈修會的警惕。
樹先生代表某些家伙前來探尋情況,自然也就在意料之內了。
不過,它敏銳地察覺到周遭一些浮屠使者的復雜情緒,畢竟不管怎么樣人是死了,那繼任為浮屠大祭長的人選就成為了各方關注的焦點。
但現在整個浮屠教派中,叛軍最開始所屬的四部,到目前已經反水的第五部。
五個教義不同的相關派系之中,原本就不是和睦一片,眼下威望最高的浮屠大祭長被炸身亡,剩下的這些頭頭腦腦之中,又有誰能挑起大梁,統籌這五部之間的整合,使整個浮屠教派的信仰快速的過渡到龍王的身上?
這下子麻煩了。
雖然龍王神廟大量被毀壞不是個好消息,但相比于浮屠大祭長身死,后者才是更惡劣的狀況,因為這關乎到了某些大局。
到底是誰?
誰特么干的?
樹先生開始詢問負責黑加侖夜間巡視的浮屠使者。
但大多數浮屠使都是搖著頭說不知道,只有當初身處在神廟之中,并且僥幸活下來的浮屠使者描述說,攻擊好像是來自于天空。
“天空?”
樹先生喃喃自語,那巨大的人臉漸漸模糊。
與此同時,整個黑加侖的上空,一張巨大的人臉緩緩凝實,覆蓋了大片地區,不斷掃視著黑加侖的空域。
只是,十幾分鐘過了,巨大的人臉一無所獲,并未在高空察覺到什么異常。
那巨臉有些不甘心的駐足在高空許久,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才緩緩消散。
而在地面的某顆枯樹上,十幾只指甲蓋大小的金屬蜜蜂開始揮動著翅膀,朝著黑加侖之西快速飛去。
一個小時后,黑加侖西南七十余里荒山里,一只巨大的偵查型金屬黑鷹打開腹艙,將數十只金屬蜜蜂放了出去,然后將之前返回的金屬蜂收回。
做完這一切,偵查型金屬黑鷹關閉腹艙,然后展翅飛上高空,一路疾馳,朝著西邊的云國不斷飛掠。
六個小時后,偵查型金屬黑鷹來到了白云港上空,然后開始盤旋。
沒過多久,被某個家伙感應到的金屬黑鷹驟然消失,直接以大傳送術將本體傳送到了顧公館的后院。
“小皇——”
躺在竹椅上的顧孝仁喊了句。
“來咯!”
化身為店小二的“皇極經世書”從半空中漂浮過來,然后招呼著金屬黑鷹腹艙內的金屬蜜蜂,開始對每一只蜜蜂一一解讀。
像這種解讀的工作量,若是一兩只顧孝仁還無所謂,就當是看觀光片了。
但數量漸漸一多,他就感覺到有些忙不過來了。
好在五千的第三個技能可以讓他掌握無主的超凡之書,而寄宿在“皇極經世書”里的一縷念頭小皇也算是初步度過了審查期,自然而然被顧孝仁想了起來抓了壯丁,暫時充當了“顧孝仁態勢感知秘書處的首席分析師”。
畢竟這玩意專業對口。
有感于能發揮些作用的小皇也樂此不疲,為了有朝一日能被“前途無量”的顧老二復活,自然而然的賣力的發揮著自身的作用。
“奈一,記一下。”
“哦。”
“顧孝仁態勢感知秘書處的第一秘書”小阿飄同志正襟危坐,開始提筆記錄著小皇訴說的相關情報。
“夜襲轟炸之后,對方有明顯的反應,有超凡者現身于高空探查。對方樹皮人臉、異類超凡、傳奇者級別,雄性,綽號就叫做…樹臉。”
“等等。”
顧孝仁突然來了興趣,忍不住問道︰“別的我不問,我就問問你怎么看出來對方是雄性的?難道它暴露了什么特征嗎?
難不成還是雄性標志長在了臉上不成?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小皇身子一飄,嘩啦啦地翻頁,化身為舔狗解釋道︰“樹主要分為三大類,雌雄同株、雌雄異株和雜性同株。一般的來說,樹是不分公母的,因為是雌雄同株。只有雌雄異株的樹,它才是分性別的,比如楊樹、柳樹、銀杏樹、羅漢松等均有明顯的雌株和雄株之分。在雌雄異株的植物中,開雌花的就是雌樹,開雄花的就是雄樹…”
顧孝仁︰“…”
嗎的,那玩意兒原來真的能長在臉上啊。
對方誰啊!
一個傳奇者竟然如此不雅觀,公然展現雄性特征,這特么就是在耍流氓啊!
這還有道德嗎?這還有法律嗎?
什么?那是門之國的地盤?
哦,那沒事了。
顧孝仁喝了一口小女仆泡的茶,然后繼續考慮著之前的事情。
昨夜的黑鷹轟炸編隊,自然早就在天亮前就已經返回了,而且他貯存在某個轟炸黑鷹內部的物資,也被空投給了陳丘頓,這種事情顧孝仁一大早就已經知曉了。
眼下他們分析追溯的乃是第二批返回的偵查小隊,主要是反饋轟炸黑加侖之后,對方的一系列反應和動作。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敏感地帶的偵查。
而且為了避免轟炸過后,對方對空域的注視和掃蕩,顧孝仁還發明了群峰戰法,利用個體較小的金屬蜜蜂,靈活的穿梭在黑加侖的城市之中,來搜集相關的情報。
雖然這種金屬蜜蜂續航不行,但隱蔽性強啊,續航方面可以用偵查型的金屬飛鷹來運送,這樣一來,小巧不易被發現的金屬蜂,自然極為容易躲避對方的探查。
“大人,您看看這個。”
就在顧孝仁思考著,如何擴大戰果的時候,小皇卻包裹著一只金屬蜜蜂飛了過來。
顧孝仁隨手接過,然后以昨日重現的能力探查,眼前也漸漸地浮現出了一些畫面。
這是金屬蜜蜂偵查某個敏感區域的相關信息。
它首先穿過了由叛軍組成的第一道防線,一道封鎖了這片區域方圓近五里的范圍區域,最少有幾千名叛軍在這片區域駐守,并且嚴禁任何人進出的特殊防線。
金屬蜜蜂從高空掠過,進入了這片區域,然后在一些超凡氣息明顯的超凡者巡查下,以相關隱身結界的能力混入了其中。
從金屬蜜蜂的視角,顧孝仁看到了對方封鎖的主要建筑群——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
顧孝仁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下,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的建筑主體明顯是加持了結界的,雖然金屬蜜蜂上同樣有結界輪違的加持,但想要破開建筑主體明顯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為此,金屬蜜蜂圍著整片建筑群搜尋,最終發現了一處通風口,然后飛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都是粘稠的黑褐色流體,就好像是瀝青一樣,不斷在大使館的建筑內流動。
走廊、門縫、透過玻璃窗窺視到的室內,以及接連上下樓的樓梯,到處都是這種流動的流體。
從金屬蜜蜂的視角,顧孝仁并未在大使館發現什么活人,就連尸骨都沒有一具。
或者說哪怕之前有什么尸骨,大概也是被那些瀝青般的流體所包裹了。
除此之外,顧孝仁并未在大使館發現其它的線索。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然后對小皇問著︰“你能看出來,那黑褐色的流體是什么東西嗎?”
“應該是某種品級不低的超凡物品。”小皇想了想解釋道︰“若是傳奇者,或者傳奇者以上的本體,在這么近的距離下,金屬蜜蜂極大概率是可能會被發現的,哪怕是加持了隱身結界。”
畢竟是接近密封的環境里,金屬蜜蜂的存在還是有些扎眼的,傳奇者以上的存在,大概率是可以發現金屬蜜蜂的運行軌跡。
“大使館的人都已經不見了,但對方竟然還在駐守著這片區域。”顧孝仁瞇了瞇眸子︰“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在等人出來。”小皇翻動著皇極經世書,緩緩回應道。
“等人出來?”顧孝仁詫異地看了小皇一眼︰“什么意思?”
小皇的一頁書竟然被它翻出了殘影︰“根據我的推測,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或者說很多大使館里都會存著在一種保護手段,應該是一種已經死去了主人、被固化的空間碎片,比如域。”
顧孝仁心中一動︰“你是說,大使館可能會存在一種次元空間,在大使館遭遇不可抗拒的因素之時,可以提前撤離次元空間躲避災禍,等待救援?”
小皇書頁上的一雙眸子閃閃發亮,繼續推算道︰“根據我的推測,在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發生異常之前,就有人闖入了大使館躲避追捕。這個人對于門之國來說極為重要,大使館在得到消息后,果斷的將所有人帶入了異空間中,然后關閉了虛空通道。”
“結果對方撲了個空,所以才一直在大使館周圍布防,是想等待大使館眾人在空間里耗盡資源,想要最終動用時間的手段逼他們主動走出來?”顧孝仁瞇了瞇眸子︰“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我能推算出具體的個人,但需要消耗傳說之力。”小皇如此說著。
顧孝仁搖了搖頭。
他倒是有點傳說之力,但只是知曉這個人是誰,動用這種珍貴的東西有些不合算,而且,對于門之國比較重要,甚至讓稷山靈修會虎視眈眈的家伙,應該是位名人吧?
這種情報靠金屬黑鷹和金屬蜜蜂大概是無法探查的,還是得找人詢問。
顧孝仁想了想,然后說道︰“在派出一批偵查小隊,秘密聯系到陳丘頓,讓他想辦法搞清楚,在黑加侖發生異常之前,到底是誰進入了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
顧孝仁覺得,這個人大概才是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遭遇異常的關鍵,否則,對方哪怕要針對原國駐門之國大使館,也大概不會擺出這么大的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