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的結界之外,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出現在那里。
歷經了一場大戰,而圍殺的目標還是聲名赫赫的離火真君,哪怕他們六人手段齊出,還是有個別的家伙受了不小的傷勢,而且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一大戰下來無一例外,皆是狼狽非常。
對于獵殺一位頂級經略來說,這點代價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畢竟上次伏擊林孝安,可是有經略級別的高手死在了那里。
結界的之外,眾人神情嚴肅,不言不語,似乎站在那里默默地恢復著各項機能。
梁世勛身材高瘦,哪怕作為迎戰離火真君的主力,卻并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勢,反而氣勢更加迫人。
林孝和臉色泛白,嘴角隱隱有血跡透出,作為靠著外力提升的經略,最弱的他閉目站在一旁,似乎在調養生息。
慈幼局的兩個黑袍者則是湊在了一起,相互之間氣機交替,似乎在用什么隱秘的法子療傷。
外聯部的韓委員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然后看了一眼李政書。
后者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切都在無聲無息的進行中。
直到某一刻,慈幼局的兩個黑袍者緩緩吐了口氣,透過遮蔽的幕簾,有云霧消散在空氣中。
“可以了。”
有人低聲說著,但聲線沙啞。
余下的幾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皆是睜開雙眼,忍不住盯著兩人的動作。
長長地黑袍遮掩了一切,只有袍子鼓起,內部似有氣體在流動。
耳旁還有陣陣低語,但聽不真切。
若隱若現之間,面前的結界竟然如水紋般蕩漾開,一個門戶緩緩形成。
韓委員與李政書對視了一眼,似有驚意,但卻默不作聲。
梁世勛眸子冷漠,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只有林孝和緩緩勾起了嘴角。
慈幼局的兩個經略看了眾人一眼,然后率先走了進去。
其他人緊隨其后。
視線在結界中掃視一眼,他們目光立馬就被眼前的水晶宮所吸引了。
“本源結晶!”
有人低聲驚嘆。
如此之多的本源結晶,那遺留物的封印之地大概就是此地無疑了。
但沒有人放松警惕,反而每一個人的樣子都稍稍有些嚴肅。
畢竟傳說對于他們來說,還是一個極為神秘的領域,面臨這種未知的事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因此怎么謹慎都不為過。
慈幼局的兩人也是如臨大敵。
雖然慈幼局的內部也有傳奇者存在,但傳奇者大多都在對抗災厄,哪里有時間陪他們這種小朋友們玩耍,對于那個領域的事物,兩人也知之不祥。
但這一切并不妨礙眾人心生窺視。
因為超凡之路走到頭了,前邊是個懸崖,跳下去可能有機會突破人類的壽命上限,成就傳奇。
但若是不跳,幾乎就沒有機會。
天下經略者何其之多,但傳奇之名卻少有耳聞,可見,想成就傳奇者何其之難啊!
每個人都凝視著結界的水晶宮,神情都稍稍有些波動,就連情緒最為內斂的李政書也不例外。
眾人癡迷地盯著那里,仿佛里面有一條傳奇的晉升之路,正向著他們緩緩招手。
“都看著干嘛,還不趕快打開?”
有人清醒了過來,是林孝和,他出言提醒著。
眾人恍然。
但也有人飽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兩個慈幼局的黑袍人則是伸出黑袍里的手,有黑霧彌漫,漸漸從虛空中拖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
是國會議員林孝安!
那具身體上的部分血肉都已經消失了,金色的骨架掛著少數地筋膜白肉,有黑色的血水從里面流出,使其看起來格外陰森可怖。
這個往日里聲名赫赫的離火真君,終究是死在了這里。
眾人面無表情的凝視著這具尸骨,顯然,剛才這一戰給他們觸動并未消失。
不過,眾人費盡心思的獵殺離火真君林孝安,自然不是為了揚名立萬,而是為了得到那枚傳說中的遺留物,所做的最重要布置之一。
“這法子管用嗎?”梁世勛問了一句。
“應該管用,畢竟林孝安是最近接近傳奇的人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尾箕大君的后代。”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尾箕大君曾經留有一名后代。
最終,那名后代成就了半神,并且改頭換面開創了白云第四王朝。
后來那位半神因故隕落了,祂遺留下來的東西被封印在了王宮之中。
之后,云國顛覆了白云第四王朝,那枚遺留物就落在了云國手里,最終被外聯部封印看管了起來。
慈幼局作為午柒·敦牂流派的秘密結社組織,自然對于血脈理論研究頗深,而離火真君林孝安作為最接近傳奇者的人物,他的肉身是最有可能接近他先祖的遺留物的,畢竟殊途同源,哪怕那位半神留下了一絲念頭,也未必會對林孝安造成什么影響。
更何況,他現在還是一具死尸!
哪怕曾經貴為人杰,但如今人都已經死了,誰又會在乎他的尸體會出現什么問題?
只要能拿到東西就行!
眾人大概都是這么想的。
于是,慈幼局的黑袍人拿出了一大堆事物,開始在水晶宮上緩緩布置。
有璀璨的晶石被擺成了某種蟲子的形狀,最后黑袍人咬破舌尖吐了口血,然后光芒大盛。
那水晶宮緩緩融化出了一道門戶,而身處水晶宮之外的眾人卻默不作聲的退后了十幾步。
有人操控著地上的尸體緩緩站了起來,然后,那個只掛著少數的筋膜白肉的尸體,仿佛提線木偶一樣,緩慢僵硬的走進了水晶宮。
水晶宮外的眾人如臨大敵,甚至下意識的遠離那位操控尸體的黑袍人,因為沒有人知道會不會有一絲詭異的念頭順著尸體污染這位黑袍人。
對于他們來說,對于那個領域聽到最多的詞匯大概就這兩個。
一個是“念頭”,另一個是“污染”。
但是眾人緊張了半天,卻好長時間沒有異常發生,直到那具尸體抱著一個白色的盒子出現在水晶宮的門口,這些人才面面相覷的對視了幾眼。
就這么簡單?
之前做了無數次預演,竟然都沒用上?
不會是假的吧?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覺得不真實。
幾個人各自盤算著什么,但那具尸體卻緩緩走了黑袍人的面前,然后將東西遞了過去。
黑袍人凝視著白盒子許久,最后似乎顫抖地伸出了手,緩慢地打開了蓋子的一角。
他身子一動不動。
幕簾遮蔽之下,眾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臉。
但是距離最近的同伴,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瞳孔發生了變化,灰白的色澤瞬間布滿了眼球,隨后是皮膚,經絡…有人看到他的皮膚滲出血跡,是灰白的血跡,他整個人發生了異變!
“他受到了污染!”
這個時候,眾人反而松了口氣。
畢竟這人受到了污染,反而證明這東西應該是真的。
有人立馬揮出一道雷霆,炙白的電光閃爍,直接將那發生異變的身影劈飛了出去。
白色的盒子跌落,卻又被不遠處的另一個黑袍人接住。
驚鴻一瞥之下,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仿佛象拔蚌一樣的事物。
但還沒等他看清楚,那詭異的灰白色就沖上了腦海。
這個黑衣人竟然沒有被立即污染,他瞬間咬破舌尖,然后嘴角鼓動,從口中露出了一個沾染鮮血的東西!
是一枚眼睛!
一枚詭異的眸子!
污染似乎發生了中斷。
利用詭異對抗詭異,利用污染遏制污染。
慈幼局似乎有短暫克制這種狀態的方法,而且,他早就將這枚眸子藏在了舌頭里。
舌頭里藏著一枚詭異的眼睛,說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對于信奉血肉永生的慈幼局來說,卻并非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黑袍者立馬撿起地上的蓋子蓋上,那一抹灰白似乎漸漸退散了。
但其實他很清楚,被這種灰白的念頭沾染,哪怕僅僅只有一絲,也不是那么容易驅逐的。
眼下,他靠著這只眼球暫時壓制了污染,但若是長時間無法驅逐,到時候,哪怕回到慈幼局那位傳奇者也未必救得了他。
想到這里,黑袍人已經想要離去了。
但余下幾個身影卻默契的圍住了他。
黑袍人心中一沉。
這東西看起來只有一個,無論是誰得到了,好像都沒有理由讓給其他人。
先前合作是因為單獨任何人都無法得到這個東西,大概不得不相互配合,畢竟各自沒有隸屬關系,尤其是梁世勛,原本就是個獨行俠。
要是沒有巨大的利益,像他這種人怎么會參與這種事情,但眼下利益似乎已經到手了,那先前的合作好像就沒有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了。
“只要讓我回到慈幼局,我會懇請那位傳奇者將此物分開,到時候每一個人都有份,如何?”
黑袍人似乎在做最后的嘗試。
“這句話換做我說,你會信嗎?”梁世勛神情冷淡。
黑袍人看了一眼已經崩潰成了一個血肉怪物的同伴,然后又掃視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眾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就不能怪我了。
他直接咬碎了舌頭,連同那枚鑲嵌在舌頭上的詭異之眼,血肉在口中咀嚼,黑袍人吞咽了下去,隨后,恐怖的黑色霧氣從腳底迅速蕩漾開,轉眼就彌漫了整個空間。
“他要跑——”有人大喝一聲。
隨后雷蛇亂舞,炙白的電網劃破了黑霧,但視線之中卻已經沒有那黑衣人的身影了。
梁世勛快若閃電,率先沖了出去,韓委員與李政書對視一眼緊隨其后。
只有林孝和不緊不慢的看了一眼地上林孝安的尸體,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緩緩地走了出去,對于眾人相互爭搶的那枚遺留物,他似乎并不感什么興趣。
直到過了一會兒后,顧孝仁從眾妙之門走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還在繼續崩潰的血肉怪物,還有地上那具筋膜白肉的尸體,大手一揮,將二者扔到了意識神國里鎮壓。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種鬼東西繼續崩潰下去會不會發生什么異變,到時候若是搞出什么大麻煩,說不定還得他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眼下還是直截了當的解決為好。
做完了這一切,顧孝仁身子一閃離開了這處地下空間。
就在顧孝仁離開不久之后,一個仿佛由金屬粒子凝聚成的風團從破開的結界卷了進來,最終停在了林孝安曾經躺下去的那個地方。
但林孝安的尸體已經被顧孝仁扔到了意識神國里,眼下自然不會有第二具尸體出現。
那風團時隱時現,時聚時散,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一種仿佛吞咽般的聲音從風團里響起,良久,有嘆息聲回蕩在結界了。
仿佛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
“滴答滴答…”
有血跡從風團里滴出,若是眼下有人前往之前經略大戰的地下戰場,或許會發現,之前林孝安被打散的血肉,已經全部的消失不見了。
外聯部的大樓上,顧孝仁抬起頭看了一眼夜空。
黑暗退散,烏云驅離,一團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來,將夜晚照耀的猶如白晝。
應該是清泉宮那邊兒有了結果,所以黑暗侵襲消失了,也不知道雙方的傳奇者到底誰輸誰贏。
不過,眼下還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
顧孝仁腦海中的三維地圖全開,方圓近六百米的視野進入腦海。
他一直鎖定著之前那幾位經略,眼下,對方并未逃離他的視野,顧孝仁自然也不著急,就慢慢的漂浮在半空中跟了上去。
自從升級至第四級安都之后,顧孝仁的干涉之力已經可以支撐他短暫飛行了。
畢竟,人類向往天空幾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渴望。
眼下顧孝仁脫離了引力漂浮在半空中,這種自由自在的航行,遠非坐飛機那種感覺所能比擬的。
他一路搖搖晃晃,操控著并不熟練的飛行姿勢前行著。
看著遠處傳來的轟然爆裂聲,顧孝仁甚至有閑心細想,到底是趴著飛行快?還是立著飛行快?
顧孝仁嘗試了一下,發現竟然一樣快!
媽蛋,那些說趴著飛行快的果然都是騙人的,人都能飛了,哪里有什么空氣阻礙存在,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干涉之力扭曲了。
所以,顧孝仁選擇立著飛。
畢竟,橫飛有失觀瞻啊!
顧孝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遠處,幾名經略級的內戰,似乎顯得更加炙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