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新對偵察連的訓練是在防線后三公里處的洪溝村展開的。
之所以要在村里展開,是因為偵察連的作戰背景與鬼子的特工隊不一樣,主要是混進村鎮甚至是城鎮里攻進敵人目標。
在村子里訓練還有一個好處,鬼子特工隊進攻我軍指揮部或是兵工廠時通常也是以村子為戰場,說不準偵察連還可以跟特工隊過過招。
不過最讓王學新頭疼的還不是這個。
王學新的訓練方案是這樣的:一個班里兩名步槍手分別由班長和一名神槍手擔任,副班長則在前方指揮。全班由班長掌控全局朝敵人發起進攻。
和尚對此有些不解,他反對道:“小東北,咱們的班長從來都是沖在前頭,咱們偵察連卻讓班長在后頭躲著,這合適嗎?”
這的確是八路軍的傳統。
主要原因是八路軍的武器裝備太差了,要求基層軍官包括連長在內都要沖在一線成為榜樣并鼓舞士氣。
然而,偵察連武器裝備相對不錯,而且戰士也是從各單位優選出來的老兵,還用老方式、老手段鼓舞士氣沒多大必要。
孫銘一邊看著王學新畫的戰術簡圖一邊說:“魏連長,我們這是偵察連,不是普通作戰部隊,當然不能再用老一套作戰方式!”
和尚不明所以,問:“老一套?不都是打仗嗎,還能有啥區別?”
孫銘抬起頭來,反問:“我舉個例子,偵察連接到任務要炸毀一座軍火庫,在前進的路上被鬼子一個中隊擋住,你會怎么辦?”
和尚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還能怎么辦,打他娘的呀!”
孫銘又問:“鬼子可是一個中隊,你就一個連,這么打會是什么結果?就算打得過,能按預定目標炸毀軍火庫嗎?難保證部隊全身而退嗎?”
“那…打不過也得打啊!”和尚回答。
孫銘笑了起來,轉頭對王學新說道:“王連長,你這個偵察連連長是不是要換個人了?”
“你說誰呢?”和尚一臉不服,目露兇光的往孫銘面前一站。
他早就看晉綏軍這批人不順眼,一直想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包括孫銘也不例外,現在居然有人敢觸他霉頭!
王學新趕忙上前阻止道:“誒誒,我說和尚,人家說的沒錯,你要想當這個連長就得好好學學。你要是干不了,就回頭當警衛員去!”
和尚一聽這話態度馬上就軟了下來:“別啊,這就太不夠意思了!俺這…不正學著嗎?”
王學新不好意思的對孫銘說:“我這兄弟就這脾氣,孫副官別見怪!”
孫銘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倒覺得像和尚這樣直腸子的人相處起來容易,比頑軍軍官笑里藏刀、口蜜腹劍好太多了。
其實王學新也覺得像和尚這性格似乎不太合適當偵察連連長。
偵察連連長更應該是個有頭腦的軍官,而不是單純追求身手好。
和尚這身手其實更適合做一名偵察員,比如班長、排長什么的。
但轉念一想,獨立團哪一個不是像和尚這樣帶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的?
這其實跟李云龍有關,他刻意培養部隊的狼性,這一來就必然會犧牲掉部隊的靈活和變通,而偵察連恰恰就需要后者。
“是這樣的!”王學新試圖跟和尚解釋清楚:“咱們要是作戰部隊呢,那就得跟鬼子拼命,殺一個不賠,殺兩個就賺了。但偵察連為的不是打鬼子,而是為了炸軍火庫、炸橋,要么就炸倉庫,也就是要想盡辦法完成任務。你要是帶著部隊跟鬼子拼命了,那誰來完成任務啊?”
和尚摸了摸腦袋,問:“那鬼子就在面前擋著,咱們還能怎么辦?”
“跑啊!”王學新回答:“有多快跑多快!”
“跑?”和尚吃驚的望著王學新,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小東北,有這么打仗的嗎?俺還以為這偵察連有多威風呢!這還沒開始打仗就先學逃跑…俺,俺不干!這要是傳出去了,還說俺是屬兔子貪生怕死呢!”
王學新一時無語。
然后馬上想到有這種思維的很可能不僅僅是和尚,被選進偵察連的每一名戰士很可能都抱著這樣的思想。
他們要是都抱著這思想,那偵察連不管練得怎么樣,基本就是出一次任務就全軍覆沒了。
而這思想問題…
接著王學新就知道該怎么解決了。
王學新對和尚揚了下頭,說:“去去,把指導員叫來!”
此時的指導員吳錚正在辦公室里翻閱著偵察連的花名冊。
他認為要了解部隊的成員首先應該從他們的資料和背景開始,只有把這些都熟記下來,與戰士們相處以及做他們思想工作時心里才有底。
這其中尤其是那些來自晉綏軍的同志,吳錚每一個都看了好幾遍。
他發現這些晉綏軍的兵有許多是出身貧苦家庭的,大多為了軍餉才不得以進入晉綏軍當兵,還有些抓來壯丁,甚至還有閻老西從頑軍手里買來的壯丁…
看到這,吳錚不由嘆了口氣,都是窮苦人哪,都過得不容易。
這讓吳錚既有信心又感到困難重重。
有信心是因為他們大多是窮苦人出身,那就跟八路軍的無產階級是同病相憐,有相同的出身和相似的背景。
這么一來當然會更愿意站在八路軍一邊而不是站在晉綏軍那邊…晉綏軍許多軍官都是地主、商人出身,尤其是營級以上的軍官。
比如孫銘的父親就是閻老西的老部下,在中原大戰中為掩護閻老西而戰死了。
如果從這方面考慮,吳錚甚至不需要做他們的思想工作,他們自己都愿意加入八路軍。
但另一方面,在晉綏軍中當兵能獲得豐厚的軍餉,這些窮苦出身的戰士得到這些軍餉后至少可以養家糊口,如果加入八路軍,那就…
正在吳錚為這事發愁時,和尚就找來了。
“指導員!”和尚對吳錚說:“你快去勸勸小東北!他娘的,這家伙被晉綏軍的孫銘給騙得團團轉,像著了魔似的,說是訓練咱們逃跑!”
“什么?逃跑?”吳錚吃驚的望向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