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結束了?”
古手川神見啟動著車子,隨口問了句。
剛才在拿到文件袋后,那位真藤社長就委婉送客了,整個全程下來,非常的順利。
“嘛,這次約稿差不多算是黃了。”副駕駛上的小鳥游花舞嘆口氣,把袋子放到一旁,一點打開的興趣也沒有。
“黃了?”
“他連合約、要求也沒有提,只是重點說深度合作的事。”少女摘下了口罩和眼鏡,嘟著嘴:“意思就是如果能深度合作,工作就會給我,如果不同意,那就很不好意思了。”
古手川神見還真沒想到這一茬,擰起了眉毛道:“這不是白跑了?耍著人玩兒呢?”
“害,這一行里啊,有些事情見多就不怪了。”小鳥游花舞樂了下:“就像去年,有合作商還想讓我媽媽陪他去喝酒,我媽媽直接潑了他一臉的咖啡。”
“要是我在場,我估計也會揍他。”古手川神見想了想,接著問:“深度合作的事,你怎么想?”
“不清楚呢,回去先問問我媽媽的意見…你怎么看?”
“總感覺有一些可疑的地方。”
“是啊,剛才跑掉的那個女孩子,還有他們的規模,明顯并不具備制作一個游戲的條件。”小鳥游花舞點點頭,眼中帶著猶豫。
要不是這些,興許剛才她當場就打電話去詢問意見了。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么大的商單,如果真的能全拿在手里,賺的錢至少是平常三年的量。
“算了,暫時先不想這個了,我們去王子站。”她指著路:“那件事回去問問媽媽的看法,后面再找個律師,如果有什么陷阱的話,一定不會上他們當的。”
古手川神見調轉方向,斟酌著道:“先別做決定,我幫你查查,要是查不出什么再說。”
小鳥游花舞很有興趣:“怎么查?”
“這你就別操心了,我有我的法子;來王子站做什么?有要買的東西?”
“這邊有好玩兒的地方,急著回去嗎?”
“不算著急,離我做功課還有點兒時間。”
“嗯嗯,等會兒就找個地方停車吧。”
王子站在靠近北區中央的位置,他重新導了個航,幾分鐘后就到了地方,然后在車站附近找到停車的地方,一起下了車。
小鳥游花舞背起小手,圍著他轉了一圈:“這身衣服稍微有點顯眼呢,有帶普通一點的嗎?”
古手川神見摘下了墨鏡:“沒事誰出門會帶兩身衣服?就這么著吧,反正穿正裝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今天被人回頭看的時候確實要比平常要多,但這純屬于個人的魅力,是沒辦法的事情。
小鳥游花舞訕訕笑著:“我也就隨口一說,跟我走吧?”
她往前小跑了幾步,拿出手機,對著天空上大片的白云拍了照片。
古手川神見跟在她身邊,腳上的皮鞋發出清脆有力的踩地聲音。
小鳥游花舞又湊過來和他拍合照了。
他還很配合的比了個剪刀手。
“古手川,這身爆帥的衣服什么買的?”
“是健二叔和秋葉阿姨送給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你家叔叔阿姨的眼光可真好!”
在一聲聲閑聊中,兩人踏著斑馬線過了馬路,迎面幾對手拉著手的情侶和他們擦肩而過,不管男女,都不斷的往他們倆臉上看。
小鳥游花舞又默默戴上了太陽眼鏡。
不過情侶終究只是少數的。
這地方本來也不怎么熱鬧,機動車道上半天才過去幾輛車,行人三三兩兩的,多數還是老人和帶著孩子的家庭主婦。
在去未知目的地的路上,小鳥游花舞時不時低頭,拿余光瞄古手川神見空著的一只手——有一對挺討厭的小情侶就走在他們旁邊,手還牽著手。
古手川神見安慰她道:“咱們還小呢,可不能被這種不良的風氣給影響到。”
少女頓時鼓起了腮幫子,哼他一臉,不理他了。
她小跑了起來,看樣子應該也特別討厭身邊的這對小情侶。
古手川神見也跑了起來,將一直和他們并排的兩人甩到了身后。
他們穿過一條狹長的隧道,又和一群社團高中生擦肩而過,沿著很窄的小路…找到了一家“刀削面館。”
古手川神見看著牌子沉吟一會兒,有些不想走了,他伸手把前面嘆氣的小鳥游花舞拎了回來,拉著她走了進去。
小半個小時后,吃飽的兩人回到了路上。
小鳥游花舞一臉愁容:“再這么下去,我肯定會胖的!”
“放心,你才吃了一碗,你看我,吃了三碗都沒事。”
“可是還有晚飯啊!還有零食,干果,蛋糕…”
“多大點兒事,我幫你吃啊。”
“…你早晚要胖成豬!”
小鳥游花舞雙手揣兜,帶著他往前走,前面十米外的路邊長著兩排古樹。
“諾,就是這兒!”并肩走的小鳥游花舞指著前面:“這里是個公園,平常還能看到貓咪。”
古手川和她一起順著石階走下了干涸的河道,看到幾只在小溪流邊追著里面的小魚兒亂跑的貓咪。
小姑娘像是很喜歡貓,拿出手機追著拍照,但沒有靠近。
“古手川,你喜歡貓嗎?”
“你說的哪種?”
“就是貓咪呀!比如這只橘貓?”
“嗯…那還是大白貓好一點,大白貓身材好。”
“但是橘貓圓滾滾的不也很可愛?”
“各有各的好吧,你好像很喜歡貓的樣子?”
“喜歡!但是我對貓過敏。”小鳥游花舞很苦惱。“我離貓太近的話就會打噴嚏。”
古手川神見看著她,忽然道:“你認識雨宮幸子嗎?”
“是咖啡店的店長吧?有見過幾次,但沒有接觸過。”
“唔,那有機會我介紹給你認識。”
“?”小鳥游花舞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小鳥游花舞玩兒的很高興,追著幾只貓拍了不知道多少照片。
古手川神見站在她身邊,望著四周,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經紀人身份中。
“咦?”他視線微微定格,遠處的岸邊,有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孩子坐在草坪上,一邊哽咽一邊大口吃著漢堡。
他遙遙看著,這個女孩子,有一點點的眼熟。
正在給貓咪拍照的小鳥游回頭看了一眼,然后順著他視線也看了過去,她站直了身子,踮起腳,往后一點點退著,輕聲問道:“熟人?”
“你看她是不是剛才那個跑走的女生?”
少女懵了懵:“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模樣嗎?”
古手川神見低頭,奇怪看著她:“這么快就忘了?你這記憶力有一點點差。”
這話把小鳥游說的啞口無言,她只是一時間沒想起來而已。
“走吧,咱們去和她聊聊。”古手川神見邁步,往前面走去。
“這不好吧?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小鳥游花舞遲疑著。
古手川神見想了想,指著前面:“她看上去很委屈,也許這份委屈,未來的你也有可能會遭遇到。”
她更猶豫了。
大小伙子已經邁步,往前面走去。
不過才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魘夢領域無形散開,包裹著他與小鳥游花舞,迅速蔓延向四周。
小鳥游花舞一頭撞在了他后背,探出頭,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諾,有個熟人來了。”古手川神見往那邊努了努嘴。
“熟人?”少女看了過去,眼眸忽然睜大,正在啃漢堡的女孩子身后停著輛車,剛才才見過的真藤原社長笑瞇瞇的從車上走了下來,還有剛才見過的那個田上助理。
女生臉上明顯能看出來很意外的表情,接著她很憤怒地摔了手里才吃了一半的食物,很是激動的說著什么。
小鳥游花舞聽不清楚,努力探了下身子。
她也不敢往前,害怕被注意到。
“沒事,他們看不到咱們。”古手川神見安慰她一聲,順著河道一邊向前靠近。
“真不會被看到嗎?這么空曠的地方,只要扭個頭就能看到咱們吧?”小鳥游花舞心中惴惴,一手按著包,貓起腰,跟了上去。
她提心吊膽的,目光很緊張看著岸邊的幾個人,很怕誰忽然扭頭朝這邊看一眼。
但似乎幾個人專注著說話,并沒誰看過來。
她跟著古手川神見,靠近了他們,就站在一旁的橋洞后面,剛才聽不清的聲音也清楚傳進了耳朵里。
“…我已經答應了付賠償金,你還想怎么樣?非要逼我去死才能滿足嗎!”
“艾爾小姐,請不用這么激動。”真藤原笑瞇瞇的聲音很快響起:“雖然咱們的合作有一點不愉快,但沒必要這么激動…而且既然已經結束了,我自然不會再對艾爾小姐怎么樣。”
“艾爾?”貓著腰的小鳥游花舞眼眸一動,表情驚疑:“難道是艾爾小姐?”
“你認識她?”
“不算認識,我只是知道有個叫艾爾的唱見,人氣上比我高多了。”
“哦?”古手川神見越來越感興趣了。
河岸上,被叫艾爾的女生的聲音依舊很憤怒:“那還來打擾我干什么?請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當然,我們很快就走…只是走之前,我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要求。”真藤原的聲音忽然放輕了:“到我們找到新的員工以前,還請艾爾小姐暫時離開東京,可以的吧?如果艾爾小姐愿意的話,我可以把拍的照片底片還給你。”
女生沉默了下來,接著用一種憎恨的語氣詛咒道:“你早晚會遭報應的!”
“生在人世間,誰都有罪過。”真藤原依舊笑呵呵的,絲毫不著惱:“所以,艾爾小姐答應了?”
“先把底片還給我!還給我就離開!”女生冰冷冷說著。
“當然!底片就在車上,走吧?我順便送艾爾小姐去車站。”
女生似乎被說動了,開車門的聲音響起,接著汽車發動,離開了這兒。
古手川神見和小鳥游花舞相互瞪著眼睛。
少女忽然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寒而栗:“什么底片?他說的新員工指的是我嗎?”
古手川神見也琢磨不定,他沉吟著道:“走了,咱們先回家;從現在開始,別和那個真藤原和他們公司的人有任何的接觸。”
小鳥游花舞不停點頭,心有余悸道:“這份工作我不要了!今天幸虧來了這里,不然不敢想以后會有什么遭遇。”
“別害怕!”古手川揉揉她的腦袋,微微挺胸:“我說過的,這回不管是誰,都坑不到你。”
少女搖頭語氣很是堅定的道:“你也別去調查了,咱們躲的遠點兒就好了!”
“沒事的,我只是去把事情弄清楚,萬一是咱們想差了怎么辦?”古手川神見安慰了她一句:“何況我可是賞金獵人,跟妖怪打交道都不怕,還怕和人類打交道嗎?”
“可也太危險了點兒,沒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這事總得有個干脆的決斷,不然他們一直糾纏,也會很困擾的,對吧?放心好了,我想怎么樣,還沒誰能管得住。”
古手川神見帶著她走了,不過沒有沿原路返回,繞了個圈兒,回到車站前面,開車回了文京區,把車直接停在了小鳥游家門口,等她下車后,開著回了自家的家門口。
下車前,他忽然瞥到了被落在車上的牛皮紙文件袋,想了想后,他伸手拿了過來,拆開袋子看了眼。
里面是一份深度合作的合同,上面寫著前期甲方一次性支付50%的工作報酬,工作保障,甚至還有企劃結束后的分紅。
他橫看豎看,只看到了滿頁的“快簽”兩個字。
他嘖了一聲,要是沒剛才看的那一幕,這東西給小鳥游花舞拿回家,腦子一熱說不定真就簽了下去。
他又翻著后面的看了看,但越看越奇怪。
在后面的“乙方的責任與義務”一項里,內容全部都是先前真藤原說過的幾條,似乎根本沒有看著像陷阱的地方。
“嘿,這還真是有點奇怪啊!”他有點不相信這是一份干干凈凈的合同,往指頭上呸了口吐沫,一頁頁翻看,而越看,越感覺內容正常,甚至心里面像是有個聲音在催促著他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心跳加速,想簽名字的沖動越來越勝。
大小伙子深吸口氣,眼中厲芒閃過,整個人陡然消失在了車內。
天色昏黃,血沙漫天的無常領域內,古手川神見將合同紙甩在了地上,蹭的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劍,拿劍尖指著合同,輕輕劃過,白凈的A4紙上竟是滲出了鮮血來。
他臉色一沉,眼中殺意濺起。
原來是只付喪神嗎?
難怪內容沒問題,難怪先前的態度那么友好,原來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啊!
劍尖下的付喪神合同書裝不下去了,劇烈掙扎,發出痛苦的尖叫聲。
古手川神見面色一冷,一劍將它穿了個通透,直接釘在沙地上。
四周的血沙蔓延覆蓋了過來。
他哼一聲,周圍環境破碎,回到了駕駛位上。
“原來真是個心思不正的家伙,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他跳下車,回屋子換上無標識的特別科制服,背起劍袋,在日暮中,開車重新回了北區。
他從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