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無常的領域內,一人三妖怪已經戰成了一團。
一頭體型膨脹到將近三米半高,半人半猿的怪物。
一個渾身纏滿了白條,有著一口尖牙,嘴巴比裂口女還寬的女妖怪。
一個脖子下是活人,脖子上卻只是個白骨骷髏頭,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在古手川神見話音剛落的時候,三個直接就動手了,很有邪靈會一貫的作風:瘋狂、且不要命。
古手川神見再次用劍撥開拍過來的巨大猿爪子,側身躲過一條白布無聲又陰損的偷襲,接著一腳把飛過來的白骨骷髏頭踹飛出去。
他目光專注,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這么多古古怪怪的妖怪圍攻。
一時間倒還真是有點棘手。
尤其是那個把骷髏腦袋當武器拿著砸人的怪物,他斬了一劍,竟然沒把這破骷髏腦袋給斬開。
除了嗷嗷叫喚兩聲外,別的屁事沒有!
這腦殼當真是硬!
不過也是正常,人生里許許多多的第一次的經歷往往都是手忙腳亂更多一點。
何況他又只是一個先天體質不占優勢,弱小的、被當成食物的人類。
“嗷!”半人半妖的怪物發出了嘶吼,高高一躍,一雙比蒲扇的巴掌直直照著古手川神見腦殼上拍來。
它以力量見長,一雙鐵掌已經不記得拍碎過多少人類引以為豪的壁壘。
同一時間,被古手川神見一腳踹出去的那顆腦袋在空中畫了個弧線,尖叫著飛了回來,森白的上下顎不斷開合,直取喉嚨。
皮膚灰白,裹著無數條白布的女妖怪也是動了殺招,一條條白布自它身上飛出,直接形成了三面夾擊之勢。
古手川神見不敢浪了,站在原地,將長劍束在身前,在指尖凝聚愈發雄渾精純的真氣,劍身泛著妖異光澤的長劍上頓時亮起了清光來。
接著,他翻身后撤,避開了從天而降的大巴掌,劍尖劃破空氣,帶著一聲清脆的劍嘯,一劍將骷髏頭給刺了個串糖葫蘆。
雄渾精純的真氣似火一般,灼燒著它。
凄厲的嚎叫聲從骷髏嘴里發了出來。
古手川神見任它亂叫,手中長劍化作守勢,身前劍光繚亂,眼眸中映著一道道亮起的劍光。
這是他和第二只野武士對拼時,所見識過的招式。
攻勢滔滔不絕的長條白布盡數變成了條條縷縷的碎布片,像紙屑一般,無力飄落在地上。
身上都快光了的女妖怪嘴里同樣發出凄厲慘叫,暴露在空氣里的灰白皮膚上憑空多了一條條濺血的長痕。
那些布條早已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一瞬間破了三個妖怪的夾擊,又反過來傷了兩個。
古手川神見不由嘆了口氣,三個差不多只比野武士強一點的妖怪,竟然就逼他拿出了一大半的實力來。
果然他還是弱啊!
要是再不努力修行的話,說不定到時候還真打不過災禍。
這可不行。
他心里生出了迫切感,猶如腦袋上懸著柄長劍,命在旦夕之間一般的迫切。
長劍上的白骨腦殼啪嗒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還帶著股焦糊味。
古手川神見踩了腳,嘎嘣脆的聲音和觸感從鞋底傳來,剛才砍都沒砍碎的腦殼直接碎成了一地瓷片。
失去了腦袋的妖怪過電一般地抽搐著倒地,在領域自身的束縛和壓抑下,很快沒了動靜。
他心海上出現了一個光團…只有經驗的那種。
半人半猿的妖怪見狀直接扭頭就逃,跑到四方無常領域的邊緣,嚎叫著拿拳頭對“墻”一頓亂錘,試圖錘出一條生路來。
古手川神瞥了眼,轉身走到奄奄一息的女妖怪身邊,在它絕望的眼神中,遞出了還附著真氣的長劍,一劍劃破它喉嚨,送它下了地獄。
心海上又出現了一個光團,這妖怪頂多難度五的程度,而且還是很窮的那種。
除了經驗,天賦、極意什么的,一樣都沒有。
邪靈會沒人了啊!不然怎么阿貓阿狗都能當干部了?
他握著長劍,在范圍大了近乎一倍的無常領域中漫步走著。
跪在地上錘墻的半人半猿的怪物聽著后面不快不慢的腳步聲,猶如預感到了死亡的接近,它更加絕望了,兩只大手更加瘋狂地錘墻。
可惜它不知道,這不是什么墻。
要么殺了古手川,要么就等他體力耗盡,要么就比他強出太多,否則是錘不開的。
古手川神見沒立即送它上路,而是站在身后,眼中帶著詫異:“原來你們也會怕死啊?”
唯一還活著的大原干部大概是知道逃不掉了,它豁然轉頭,驚怒絕望的猩紅眼瞳中透著臨死前的瘋狂,做亡命一搏。
古手川神見抬手,直接一劍穿喉。
四周的古戰場就像鏡子一般破碎了開來,幾具殘尸掉落在地上。
他收劍回鞘,扭頭看了眼還被倒掛在樹上的短裙女人,給石川康弘打了個電話。
小二十分鐘后,一直保持著通話狀態,全副武裝的石川康弘來了。
他拿手電照了照地上,又照了照一旁還倒掛在樹上的女人,忍不住愣了愣神,接著快步走到古手川身邊。
古手川神見正在烤火,開口道:“北區的事是那個長著兩只狗耳朵的妖怪做的,叫什么犬飼三郎,另外三個不太知道名字。”
石川康弘大致看了看,拿手電筒照著,謹慎的蹲下身,確認一般問道:“已經死透了吧?”
“死透了。”
中年大叔這才放下心,湊近了些,看了一會兒后,一張滄桑的臉舒緩了許多:“這下能有個交代了…”
古手川神見想了想:“邪靈會的人差不多死個七七八八了,下次大概就是災禍親自過來…你最好能有個準備。”
“做好準備?后事?是安排后事嗎?”石川康弘臉瞬間就綠了。
“…可能會和災禍碰面的心理準備。”
石川康弘一怔,臉上像開了染缸一樣,綠白青紫交加,變幻個不停。
許久后,他長嘆口氣,認了早晚要面對災禍的命運。
“老規矩好了。”
“好。”
古手川神見應了聲,朝那邊的女人努了努嘴:“待會兒你給她留點錢好了。”
“為什么?”
“你看看她,穿的胖C就一條小細繩子,生活一定很困難吧?大概很需要石川桑的幫助。”
石川康弘沒吭聲,第一時間拿手電照了過去,許久后,他才捂著鼻子含糊道:“你說的對,對了,怎么不把她放下來?”
“她一身酒味兒,還有香水味兒,我碰她的話,身上會沾到味道…所以就拜托石川桑了。”
中年大叔面色沉穩:“放心地交給我吧。”
古手川神見點頭道:“你打電話吧,時候不早了。”
他倒想立馬走,但這大叔肯定不會放他離開。
石川康弘聞言直接摸出了手機,但還沒撥號碼,林子外面忽然多了許多手電光。
兩人抬頭看去。
是一群特別科的人。
古手川神見側頭看了眼石川,后者一臉的驚疑不定。
他還沒打電話呢,人怎么就來了?
不過很快,他臉上的驚疑就變成了陰沉。
前面,一個有著肥胖肚腩,留著長發,卻偏偏梳了個中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過來,他哈哈大笑著:“干得好啊,石川君!果然不愧是邪靈會克星!”
古手川神見對來人有了點兒猜測。
這就是那位石川每天至少要咒罵八遍,死也要拉上的一課課長吧?
石川康弘繃著臉色,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您是跟蹤我來的嗎?”
笑容濃厚的課長皮笑肉不笑:“否則的話,我怎么能知道石川君一次次立功的秘密?”
“你!”石川康弘呼吸緊促了許多。
他們的關系已經是惡劣到了勢同水火,就連表面的客套都不想維持了的地步。
古手川神見目光微動,看著一個拿出相機似乎準備取證的特別科成員,輕聲對石川道:“那我先走了。”
石川康弘默默點頭,將沒說完的話壓在心底,打算等回頭再談。
“等等!”一個不太和諧的喝止聲響了起來。
兩人抬頭看著前面。
一課課長看著古手川,笑的很熱情:“過來幫我做事,他給你多少,我給你雙倍。”
石川康弘瞬間憤怒了,呼吸粗重,雙眼冒火,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他大概已經拔出了槍。
古手川神見微微搖頭,表示沒興趣,轉身離開。
“等一等!”一課課長不死心的追問:“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石川康弘面無表情盯著他,在心里下了某個決定。
古手川神見接著邁動腳步。
課長的臉色終于是陰沉了下去,他看著古手川神見的背影,大喝道:“你給我站住!你不是特別科的專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為什么會在案發現場!和邪靈會有什么關系?還有,你身上的防護甲是哪來的?”
他一抬手,周圍的特別科專員齊刷刷的抬起了手里的槍,對準了古手川。
石川康弘驚怒道:“安藤課長,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安藤課長目光里透著些陰冷,命令道:“石川君,去把你身后的那位暴徒鎖起來!在調查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要先請回特別科去坐坐!”
“他是我請來的幫手!”
“石川君?”安藤課長不裝了,冷冷道:“你還不是課長呢!”
石川康弘拳頭捏的咯吱響。
古手川神見停下腳步,環顧一圈,扭頭看著這位安藤課長,詫異開口:“你是認真的嗎?”
安藤課長不著痕跡后退幾步,嚴厲喝道:“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要是敢有異動,我們就會立刻開槍!”
“開槍嗎?”古手川神見嘆口氣:“這可是你自找的啊!”
四周的溫度陡然降下。
似乎感覺有些不妙的安藤課長準備下“開槍”的命令。
但他眼皮子忽然無比的沉重,汪洋大海一般的睡意直接將他淹沒,他往后一仰,躺倒在了地上。
整片林子里,除了古手川神見以外的所有人,也盡數躺倒了。
古手川神見抬腿邁步,走到似睡非睡,翻著白眼,像是大腦被“強制下線”的安藤課長面前,抬手,啪啪給了他兩巴掌,然后命令一般道:“你是豬!”
安藤課長呆滯幾秒后,自己抬起了巴掌,一邊扇一邊喃喃:“我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