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泉宮。
韓霓揮退身后的侍女,一個人站在湖畔前眺望遠方。
明媚的陽光揮灑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臉龐帶著迷人光暈。
清麗的面容,帶著幾分憂愁,越顯憐惜。
“唉!”
許久之后,韓霓發出一聲輕嘆,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涼。
自己猶如網中的蟲兒,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開。
唯一的指望就是成嬌早日封君,離開咸陽。
雖然她也一直這么想著,但現在突然有一種感覺,或許自己想要離開,并不會如自己之前所想那般簡單了。
甚至,自己現在都不懂得拒絕了。
是自暴自棄,還是樂在其中,她自己也已經分辨不清楚。
“太妃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
就在韓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道熟悉地聲音。
韓霓的身子本能一僵,然后僵硬轉過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低頭警惕說道:“大王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怎么,太妃不歡迎寡人嗎?”
嬴政背著雙手,來到韓霓身邊。
“大王說笑了,妾身怎會不歡迎大王。”
韓霓連忙回道,但腹前雙手卻是絞在了一起,顯示出內心的糾結。
沉默了一下,韓霓又道:“妾身只是聽說大王今日外出,沒想到大王這么快回來,不知道成嬌最近如何了?”
“太妃放心,成嬌在營中很好。”
嬴政說著,目光落在韓霓的裙擺,詫異道:“太妃的衣服怎么濕了?你們不是陪母后去附近游玩了嗎?太妃怎么自己回來了?是誰欺負太妃了嗎?”
“沒有,大王誤會了。”
韓霓立即搖頭,她總不可能說是被趙姬欺負了。
畢竟趙姬是嬴政的親生母親,感情深厚,她要是多說什么說不定就會被誤會,因此連忙解釋道:“是紅蓮調皮,因此妾身不小心弄濕了衣服。所以才回來換衣服,走到這里看風景不錯,因此停留了一會兒。”
韓霓毫不猶豫的將黑鍋丟到紅蓮的小腦袋上。
一想到自己沒少因為紅蓮的出現吃虧,韓霓心中剛剛出現的一點負罪感便消失的一干二凈。
“紅蓮啊紅蓮,你坑害姑母這么多次,讓姑母處于被動,現在姑母拿你擋箭你應該沒意見的。”
韓霓心里自我安慰。
“原來是紅蓮啊。”
嬴政臉上露出恍然,也不知信還是沒信,就聽嬴政繼續道:“這樣吧,寡人來送太妃回去吧。”
“這,這…”
韓霓忍不住退后一步,小聲道:“大王還是先去陪太后吧,妾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的。”
顯然她想拉開兩者的距離。
尤其不久前才被趙姬試探了一番,更不敢發生什么。
要是被抓住,必然凄慘無比。
她更無顏見人。
“太妃一個人要是不小心受傷,被成嬌看到,還以為是寡人與太后苛待了太妃,讓人誤會便不好了,還是寡人親自送太妃回去吧。”
嬴政卻是指了指韓霓的裙擺。
聽得此話,韓霓面色微變,見提出趙姬還無法阻止,心中唯有苦笑一聲,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只能低聲說道:“多謝大王。”
這一刻,她有些后悔之前讓侍女們離開了。
不過她只是沒想到嬴政已經回來。
如果早知曉,她寧愿濕著身子也要繼續在水邊呆著,與趙姬等人一起。
現在騎虎難下,只能跟著嬴政前往自己的住處。
“大王,太后她們應該很快回來,大王真的不去看看嗎?”
走在路上,韓霓忍不住說道,顯然是在提醒著嬴政。
“無妨,等母后回來,過幾日一起出去玩也不遲。”
聽得這樣的回答,韓霓輕嘆一聲。
“對了,政兒今天還沒回來吧?”
等韓霓走后許久,趙姬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轉頭對潮女妖問道。
潮女妖自然明白趙姬的擔憂,立即回道:“大王今日去了城里,此刻應該還未歸來。”
“那就好。”
趙姬松了口氣,隨即又忍不住埋怨道:“政兒也真是的,說好的要陪我,卻又去忙事了。”
“太后,大王終究是秦王,不過大王對太后的感情,自然不會冷落了太后,畢竟太后的生辰又快到了,想來大王也在準備。”
潮女妖立即安慰道。
一聽此話,趙姬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不過口中卻是言不由衷地道:“政兒也是,總是忘不了給我慶生。”
“這畢竟是大王的孝心,有大王這樣的兒子,恐怕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天下女人都在嫉妒著太后呢。”
潮女妖最是了解趙姬的性格,因此立即奉承,“即便是華陽太后每次看到大王為太后過生辰,都悶在宮內,顯然很不是滋味,也在嫉妒太后。”
趙姬本就華陽不睦,一直喜歡與華陽比較,因此潮女妖這樣一說,趙姬更加開心得意了,不過口中依舊在謙虛,“說什么呢,華陽母后一向心胸開闊,豈會在乎這種小事,莫要在次挑撥離間。”
雖然口中這樣說著,但趙姬臉上的表情卻是明顯對于潮女妖的夸贊很開心。
“婢子豈敢挑撥太后與祖太后的關系,太后了解婢子的,婢子不過是喜歡實話實說。”
潮女妖委屈巴巴地說道。
趙姬自然知道潮女妖是故意的,不過她很滿意,這也是她為何會如此喜歡潮女妖的原因所在。
同樣都是在她身邊伺候,顯然潮女妖更懂她的心。
潮女妖不止懂男人的心,也懂女人的心,因此才會如此榮寵倍至。
因為她說的話,往往能說到趙姬的心里,讓趙姬開心。
因此哪怕趙姬知道身邊這個女人與愛子有其他關系,但是依舊舍不得懲罰,后宮寂寞,沒了潮女妖陪著,就更加寂寞了。
這時,離秋等人也都湊了過來。
“太妃這幾日住的可曾舒適?”
來到韓霓的住處之后,嬴政打量著房間,問道。
“多謝大王關心,妾身一切安好。”
韓霓轉過身,面對嬴政,說完臉上露出尷尬,她指了指自己的裙角,“大王,我,我該…”
“寡人知道,不過太妃一個人不方便吧,還是寡人來幫太妃如何?”
嬴政的手緩緩落在韓霓的臉上,韓霓本能一縮,但對上嬴政的雙目后,只能停下,顫顫巍巍地道:“大王,太后她們很快就回來,大王還是…”
“太妃慌什么。”
嬴政輕輕挑起韓霓的下巴,看著面前驚慌的女人,越發激動,“寡人只是幫太妃換衣而已。”
“大王,太后要是知道,妾身會,妾身會…”
韓霓帶著哭腔低聲說道。
“有寡人在,即便母后真的知道,寡人也能保你。”
嬴政看著韓霓這幅惹人憐惜地模樣,越發忍不住。
眼前這個女人,最讓人忍耐不住的便是這個時候。
怯怯懦懦,柔柔弱弱,讓人升起保護的欲望。
下午。
外面一陣陣嘻嘻笑聲傳來,鶯鶯燕燕。
“太后,您的肌膚可真白啊!”
潮女妖攙扶著趙姬的手臂,輕笑打趣。
趙姬得意的昂了昂頭,并未說話,她穿著黑色衣裙,雪白肌膚再衣裙的承托下越發白皙,尤其眾人剛剛在水中游玩,頭發都濕漉漉的,因此肌膚也越發水嫩。
“妹妹們,你們覺得呢?”
這時潮女妖突然轉身對身后的眾女問道。
這一刻,不管是公主還是婢女,都紛紛開口稱贊。
“母后的肌膚嬌嫩,比我們幾個的都好,和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看起來比我們都年輕,真是讓人羨慕。”
離秋一臉艷羨地望著趙姬說道。
趙姬的肌膚本就白皙,即便這里真的有人比趙姬更白,此刻也不敢說出來,都只能奉承趙姬。
在眾人的奉承中,趙姬含蓄的點了點頭,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女人愛美,尤其是她這個年過三十的女人。
這個年紀的女人即便保養再好,但容顏也很容易逝去。
因此對年齡最為敏感。
離秋是二九年華的妙齡女子,這樣的比喻,來凸顯趙姬的年輕。
自然讓趙姬很開心。
“那是自然,我們和太后站在一起,太后顯得最年輕,即便是太后和大王一起出去,不知道的人見到還以為是姐弟,哪里會想到會是母子。”
潮女妖也輕笑著奉承著。
“別說姐弟,就是兄妹也有人信的。”
眾人紛紛開口。
趙姬臉上堆滿笑容,進入殿內后,突然看向一旁的侍女問道:“對了,大王回來了嗎?”
“啟稟太后,大王已經回來了。”
門口的侍女立即屈身回道。
一聽嬴政回來,趙姬頓時眼睛一亮,“哦?那大王在哪里?怎么沒出來啊?”
“這…”
侍女猶豫了一下,才道:“大王說是去見太后您了啊!”
“是嗎!”
趙姬一臉奇怪,“那本宮怎么沒見到政兒,是有事又離開了嗎?”
趙姬自語一句,倒也沒有多想,轉身對著眾人說道:“好了,你們也都回去換換衣服吧。”
“諾!”
眾人散去后,而紅蓮則一蹦一跳的回返韓霓的住處。
“都怪我弄濕了姑母的衣服,讓姑母都沒來玩兒,我要快去給姑母道歉,希望姑母不要生氣吧。”
紅蓮扳著手指頭盤算著。
而這個時候,韓霓正低著頭,紅著臉,用自己雪白的長襪擦拭著自己的玉足。
就在這時,遠遠便傳來紅蓮歡喜的聲音。
一聽到紅蓮的聲音,韓霓臉上頓時露出慌亂,她看著凌亂的床榻與自己凌亂的衣裙,更是慌張無比,“大王…”
“放心,寡人去處理。”
嬴政自然知道對方的擔心,倒也沒有逼迫太深,站起身系好腰帶便走了出去。
等紅蓮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遇見剛從殿內走出來的嬴政。
“啊大王,你怎么在這里?”
紅蓮一臉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嬴政問道,小腦瓜子里滿是疑惑。
“喔,你們回來了啊!”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袍,平靜問道。
紅蓮反應過來,連忙見禮,“拜見大王。”
不過說完,她還是好奇的望著嬴政。
“太妃崴了腳,寡人偶遇送太妃回來,怎么了嗎?”
嬴政一臉平靜地說道。
此刻房間內,韓霓也聽到了外面的對話,知道了紅蓮來到,慌忙起身,收拾床榻與衣袍。
此刻韓霓是又羞又氣,生怕慢了被紅蓮闖進來看到。
同時又滿心僥幸,要是再晚一點,恐怕紅蓮就會直接看到。
殿外,紅蓮撓了撓頭,拘謹回道:“沒有,是太后正在找大王呢。”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寡人就先去了。”
嬴政說著走了幾步后,突然腳步一緩,回過頭又道:“對了,你以后可以稱太后為母后。”
“啊?”
紅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小臉以后,低頭囁喏回道:“紅蓮曉得了。”
看著嬴政的背影消失在眼簾之中后,紅蓮這才長舒一口氣,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奇怪,大王明明也不嚇人,為何我會這么害怕?”
紅蓮疑惑的搖了搖頭,隨后說道:“算了不想了,大王說姑母崴了腳,我要快去看看姑母。”
這樣想著,紅蓮加快腳步走向房間。
殿內韓霓也終于勉強收拾好床榻,連忙走到窗邊的榻上坐下,故作鎮靜。
這時紅蓮也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姑母,大王說你崴了腳,你沒事吧?”
紅蓮見到韓霓之后,立即撲了過來,睜著大眼睛望著韓霓,關心道。
說著,紅蓮摸向韓霓的小腿,“姑母,是那只腳崴了,我幫你吹吹。”
韓霓見紅蓮如此關心自己,心下微暖,不過想到嬴政的理由,以及不久前自己用玉足做的事情,臉頰不禁一紅,連忙說道:“沒事了,姑母已經好多了,沒什么事了,倒是你頭發也不整理就跑回來了,如此莽撞,將來可怎么伺候大王啊!”
韓霓想要換一個話題不想繼續聊腳的事情,因為一提起,她就忍不住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太尷尬,太羞人了。
“伺候大王?大王不是有胡姨娘伺候嗎?”
聽到問話,紅蓮懵懂地抬起頭,疑惑問道。
韓霓忍不住以手扶額,“我說的是等你將來長大了怎么伺候大王啊,如此莽撞,怎么會得大王喜歡。”
“是這樣啊。”
紅蓮恍然點頭,然后又皺著眉頭道:“那大王喜歡什么樣子的啊!”
“大王喜歡柔弱的啊!”
韓霓不假思索地回道。
“柔弱?”
紅蓮苦惱地撓了撓頭,隨后又奇怪地望向韓霓,“咦…姑母你怎么知道大王喜歡柔弱的啊?”
紅蓮一臉好奇地望著韓霓,感到疑惑。
韓霓自知失言,心中暗道自己多事,不過此刻也只能勉強一笑,連忙回道:“還不是你告訴了姑母胡夫人的事情嗎?你想想,你的胡姨娘是不是就很柔弱,表現的讓人很想去欺負啊!”
聽得韓霓這樣說,紅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大聲說道:“說起來胡姨娘確實和姑母描述的很像,原來大王喜歡這樣的,我明白了。”
紅蓮昂起頭,然后突然又道:“對了,我覺得姑母你也很像這樣的人,怪不得姑母你會得大王喜歡。”
一聽此話,韓霓心臟好似都被嚇的停止了跳動,臉色微白,強擠出笑容,問道:“紅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一刻,韓霓以為自己的事情已經被紅蓮知道了。
手指都微微有些顫抖。
想到那種可怕的后果,韓霓現在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太尷尬了。
紅蓮只是一臉奇怪地道:“不是這樣嗎?哦,不是大王,是先王。”
紅蓮說著這才發現韓霓的異狀,忍不住急切道:“姑母你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受涼了?”
而韓霓聽到紅蓮這句話,不由長舒一口氣,她差點沒被嚇死。
“原來你說的是先王啊!”
韓霓喃喃說道。
紅蓮卻是不知道韓霓的心潮起伏如此劇烈,只是重重點了點頭,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對啊,不然姑母以為還是誰呢!”
“當然是先王了,姑母是在說你的事情,誰知道你會扯到我的身上,姑母在教育你,不是讓你來教育姑母的。”
知道自己的事情并未被發現之后,韓霓恢復了底氣,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被紅蓮嚇死,不由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被這個侄女坑害了多少次了,太不省心了。
紅蓮卻是并不知道這些,不由撲到韓霓懷中‘咯咯’笑了起來,“放心吧姑母,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要向姑母和胡姨娘學習。”
說著,紅蓮還扭了扭身子,比劃了一個溫婉賢淑地手勢。
“你啊!”
韓霓拍了拍紅蓮的背,無奈搖頭。
看到紅蓮這幅天真爛漫的樣子,她還是不忍心責怪。
這時,紅蓮突然埋在韓霓懷中嗅了嗅,奇怪道:“姑母,你身上這是什么味道啊?好奇怪的味道?”
此話一出,韓霓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臉上隨即露出羞惱。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紅蓮這幅天真的模樣還是很可恨的,需要好好教訓一頓。
不然以后指不定還做出什么,或者說出什么驚駭人的話。
今天自己就差點被紅蓮嚇死。
“姑母,你是不是又尿褲子了?”
紅蓮沒察覺韓霓的表情變化,又驚奇說道。
因為她可是為韓霓親手洗過一次有痕跡的褻褲。
哪次是從胡夫人手中拿到的,因為她認識韓霓的衣服,這才親自去洗,還去送還,因此記憶猶新。
而韓霓此刻更是恨不得將紅蓮的屁股打成八扳,什么叫‘又’?
她明明只有一次好不。
不,是一次也沒有。
韓霓連忙搖頭,立即呵斥起來,“紅蓮你胡說什么呢?誰不是以為姑母不敢打你?”
“沒有啊,我錯了,姑母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
紅蓮立即再韓霓懷中翻滾著討饒。
但韓霓哪里會信。
一時間兩人打鬧了起來。
不過經過紅蓮這番胡鬧,韓霓本來緊繃的心神,也一下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