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滅亡一個多月。
經過新鄭的暴動,一切也平復下來。
秦王告天下書:韓國舊貴族四公子韓宇與新鄭貴族暗中聯絡,謀刺秦王,火燒新鄭,禍亂百姓,陰謀被阻,參與者全數被誅,王上念韓宇為王妃紅蓮公主之兄,交由其父韓安處置,其他人等,全數夷三族,特此昭告天下!
始皇帝本紀:莊襄王三年八月末,韓舊都新鄭叛亂,王滅之!
在新鄭發生的一場詭譎、復雜的暴動,在史書上,僅有簡短一句。
就在王架即將啟程,回返咸陽前。
王宮內,燈火通明。
嬴政隨意坐在昔日屬于韓王的寶座之上,俯瞰著下方跪拜之人。
“姬無夜。”
“臣在!”
姬無夜雙手抱拳,立即應聲。
“你既已降秦,那么你的職位與職責自當有所變動。”
“是,臣已將夜幕機要全部盛上,百鳥也已解散,由大王處置!”
姬無夜現在也是竭盡全力的表忠心。
如今韓國已滅,再無復國希望,姬無夜不想失去權力,那就只能向秦王展現出自己的價值以及忠心。
之前刺王一役中,他已經算是交出了投名狀。
甚至新鄭內那些參與者的貴族家眷,全部都是他帶人擒拿、問罪、處死的。
可以說,即便將來有一天韓國能夠復國,他也沒有了退路。
因為他徹底得罪死了韓國的貴族。
當然,現在韓國有勢力的貴族也沒有多少了。
“你的忠心寡人看到了。”
嬴政合上竹簡,百鳥雖然解散,不過大部分其實是成為了姬無夜的門客。
對此嬴政并不意外,總不可能真的讓姬無夜成為孤家寡人,那樣姬無夜也不好幫他辦事。
倒是姬無夜不知為何,竟然選擇將百鳥之中幾個女性高手卻是留了下來,都交給了現在負責夜幕的紫女。
嬴政深深望了一眼姬無夜,這時姬無夜也小心抬起頭,恰好看到嬴政滿含深意的目光,姬無夜立即垂下頭,唇角卻是微微翹起。
從之前嬴政出使韓國,他就知道嬴政帶走了胡夫人這樣的美女,之前又見到嬴政竟然接收了韓王的寵姬胡美人,加上紫女等等。
嬴政身邊的美女這么多,姬無夜自然動了心思。
他雀樓中的女人自然沒辦法送給嬴政,畢竟以嬴政的地位以及身邊的絕色,估計也看不上。
與秦王做同道中人,他也不夠資格,萬一熱惱了秦王,反是多此一舉。
而且他也看得出嬴政身邊的女子都有著不凡的能力。
從潮女妖到紫女,以及現在的焰靈姬,都實力非凡。
所以他將百鳥之中最有能力,實力最強,地位最高的女統領鸚歌送到了紫女手中。
也算間接送到了嬴政手中。
“寡人準備再交給你一個任務。”
嬴政將手中關于夜幕資料的竹簡放下,“新鄭與咸陽相距太遠,道路不便,寡人決議重修一條大道,從咸陽直達洛邑,再達新鄭,這件事,寡人準備讓你來動員韓國百姓,在春耕之后,即刻開工,你能否勝任?”
嬴政身子微微前傾,漆黑的雙瞳盯著姬無夜。
姬無夜悚然一驚,隨即深呼一口氣,肅然回道:“臣必當完成任務,不負大王厚望!”
姬無夜很清楚這代表的是什么。
他已經得罪了韓國的貴族、富戶階層,哪怕這些人經過清洗已經不多,但是也同樣使得仇恨與怨氣更重。
如今發動韓人徭役修路,必然也會讓他在民間的聲望跌的稀碎,甚至還引發韓人對他的怨氣與怒火乃至仇恨。
這樣一來,他將徹底失去在韓國的任何根基。
但他,別無選擇。
因為他在其他山東幾國也沒有地位,如今想要保住權位,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死死綁在秦國的戰車上。
而且,這也并非沒有好處。
姬無夜目光微凝,徹底與韓國過去的一切劃清界線,那么他也將真正被秦國信任,如此,再獲得功勞,也能晉升,而不會再被當做降臣區別對待。
而這,也是嬴政的考驗,也是目的。
畢竟一個失去秦國,也將失去一切的人,甚至還會被其他幾國的刺客殺手針對,是很難再背叛的。
孤臣,用起來更加放心。
而嬴政,要的就是姬無夜成為這樣的孤臣。
現在就是姬無夜真正展現自己價值與忠心的時候。
姬無夜也明白這一點,他沒有反感,只是心驚于嬴政的心機與手腕。
真是將一切拿捏的死死的。
如此爐火純青的權術運用,真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所能擁有的。
這個時候。
姚賈也回到了大梁。
像魏王闡述了一切,更是若有所指地道出自己如何對秦王不假辭色、威武不屈,如何奮力向秦王爭取給魏國的好處。
自己簡直就是魏國的藺相如。
魏王神情平靜,他的手中反著一卷竹簡,這是關于姚賈在新鄭所言所行。
顯然魏王不會聽信一面之詞。
畢竟事關重大。
“聽說那小秦王對你很是看重?”
魏王瞇著眼看著殿下的姚賈,突然發問。
“啊?”
姚賈一愣,抬眼看見魏王的冷漠的面孔,突然心下一涼,知道這是魏王知曉了自己在新鄭對秦王說的話,因此對自己產生不喜。
“大王,臣對大王、對魏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秦王再看重微臣,但微臣眼中只有大王與魏國!”
姚賈立即雙手一攏,躬身參拜,大聲說道。
“呵,寡人覺得也是,如今我大魏軍隊陳兵韓國邊境,隨時可奪取城池,如果你真有這么大本事,就該直接讓那秦王妥協,付出二十座城來求和,而非還要我魏國派重臣去咸陽為那小秦王繼位慶賀,然后再談。”
“是微臣本事微末,讓大王失望了!”
姚賈連忙拜下,沉聲說道,但低著的頭卻是面露悲戚。
自己對魏國如此竭心盡力,但如今換來的卻是不信任以及鄙夷。
“大王勿怒,畢竟姚賈出生世監門子,地位低下,能做到這般程度已經極為不錯了。”
這時,一旁垂手而立的魏庸突然上前一步,緩和氣氛。
而聽到‘世監門子’四字的姚賈,袖中拳頭緊緊握住。
牙齒緊咬,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唉,如此,就要勞煩大司空前往咸陽一趟了。”
魏王輕嘆一聲,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對著魏庸說道。
他確實看不上姚賈,若不是這姚賈之前立過不小的功,他是不會重用此人,讓其站在朝堂的。
如今又見嬴政對姚賈如此夸贊賞識,再對比自己對姚賈的態度,這讓魏王對姚賈更加不喜。
因為嬴政這番姿態,豈不說明自己不能識人,連個孩子都比不上嗎?
因此,魏王自不會重用姚賈,反而因此對其更加厭惡。
“哼,一個小屁孩懂什么,也只有他這種本就出生微末,僥幸成為秦王的人才對這等地位低下的人看重,寡人就要讓你明白,這姚賈不過卑賤之人,能力平平。”
魏王心中這樣想著,望向姚賈的目光閃爍起來,在想著如何安排姚賈。
讓其再去秦國是不可能的了。
他才不會給兩人再次見面的機會。
“大王放心,老臣定竭盡全力,讓那小秦王甘愿獻上城池。”
魏庸一臉微笑,信心十足。
“魏卿的能力寡人放心。”
魏王含笑點頭,然后看向姚賈,冷冷道:“至于你辦事不利,繼續回去子承父職吧!”
嬴政說姚賈有本事,那他就要姚賈去做最卑賤的職業。
這是這段日子被嬴政戲弄,積了一肚子火氣后,魏王的發泄。
姚賈聽得此話,身子微微一顫,袖中拳頭握的更緊了。
“我為魏國如此盡心,好不容易才爬到這里,你竟然將我打回原形!”
姚賈心中怒吼,但頭卻低的更低了,同時顫聲開口,“臣領…”
就在這時,魏庸突然眼神一動,隨即上前說道:“等等。”
魏庸一臉謙卑地看著魏王,恭敬開口,“大王,既然那小秦王如此看重姚賈,若是大王將姚賈發配,豈不顯得大王沒有肚量。”
“嗯?”
魏王眼睛一瞇,心下雖然不愉,但魏庸是自己最信賴的人,因此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說道:“大司空有什么想法嗎?”
“大王,既然姚賈有能力,不如就讓他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失敗,那么自然是那秦王眼拙,如果姚賈真能辦事得力,也是我魏國之能人。”
“嗯,也好!”
魏王稍一思忖,便點了點頭,對著姚賈說道:“既然大司空肯為你說情,那寡人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謝大王,謝大司空!”
姚賈頓時面露激動,大聲喝道。
而魏王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既然秦王說你有大才,那寡人就給你一個施展你抱負的機會,如今合縱雖然瓦解,但我魏國與趙國的關系卻不能斷,就由你前往趙國聯絡,讓趙國與我魏國繼續結下攻守同盟。”
以前的趙魏兩國除了因為秦國的威脅,還是因為信陵君的存在。
信陵君的竊符救趙之舉,讓他在趙國有很強的威望,這也導致,當時他求援各國派出盟軍的時候,卻無人幫忙,反而信陵君振臂一呼,各個前來。
如今信陵君的名望遭受打擊,那他這個魏王自然也要乘此機會與其他幾國建立友好關系,首選自然是最仇秦的趙國了。
“姚賈定不負大王所托!”
姚賈立即起身,深深拜下,話語堅定,神情莊重。
“希望如此,你且下去吧!”
魏王點點頭,便不再多言。
離開王宮的姚賈卻是神情逐漸變得低沉,“當我是破布嗎?用完即棄!哼…”
“不過這也是機會!”
雖然心中憤慨,但姚賈卻也不愿放過這個出頭的機會。
他可不想再去當什么世監門子,去做社會最底層。
而在姚賈離開后,魏王也開始與魏庸商議起入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