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宮。
秦太妃韓霓的寢宮。
此刻韓霓嬌俏面容帶著一抹寒色,冷冷盯著對面的十歲少年。
“母妃。”
成嬌小聲喚道,望向韓霓的目光不知為何有幾分躲閃。
韓霓沒有回話,只是一雙美麗的眸子帶著幾分冰寒看著對面的成嬌,這讓成嬌內心越發忐忑。
“母妃,是孩兒哪里惹母妃生氣了嗎?”
“母妃你若有氣,直接撒在孩兒身上吧,只要能讓母妃解氣,怎么樣都行!”
成嬌很少在自己的母親身上看到這樣嚴肅、冰冷的模樣。
一時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忍不住開口說道。
“跪下!”
許久之后,韓霓突然冷聲喝道。
成嬌沒有二話,立即跪下。
他很少在母親身上看到這幅模樣,但如果母親露出這么嚴肅的樣子,肯定是真的發怒了。
韓霓與趙姬不一樣。
趙姬喜形于色,怒氣來的快,退的也快,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發怒。
但韓霓看似柔弱可欺,但性子卻是極為剛烈,能讓她動怒,絕非小事。
韓霓寒著臉,從身后取出一根藤條,指著成嬌,氣的纖薄嘴唇偶讀在顫抖,“說,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韓霓怒聲質問。
雖然成嬌而今不過十歲出頭,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擔心,擔心成嬌被人利用。
畢竟成嬌太小了,根本不懂得這其中隱藏的危險。
而在今日,她也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了在嬴政與趙姬遇刺當日,成嬌在離開她這里的時候,似是與呂不韋有所接觸。
也正因為得知了這件事,韓霓才會如此憤怒。
她低三下氣地去求趙姬,不顧長輩的身份與臉面,去迎合嬴政,為的不就是不讓這件事牽扯到成嬌的身上嗎?
出身王族的韓霓很清楚為了王位,兄弟之間的傾軋何等殘酷。
她很害怕趙姬與嬴政,借機將這件事扣在她們母子的身上,屆時成嬌必死。
所以在得知這件事的第二天,一早便去甘泉宮求情。
哪里想到,她這個十歲的兒子之前竟然還與呂不韋有過接觸。
“母妃?你在說什么事啊?參與什么?”
成嬌一臉疑惑地昂起頭,看著韓霓奇怪問道。
臉上茫然不似作偽。
韓霓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模樣,“說,你當日是不是見過呂不韋?你與呂不韋談了什么?”
韓霓怒聲喝問。
“啊?母妃你說的是前兩日啊。”
成嬌恍然,連忙解釋道:“母妃,我當日從你宮里離開,在宮外偶遇相邦,因此這才攀談了幾句。”
“你怎可與他攀談?這天下誰都能與呂不韋見面獨處,唯獨你不能,你不懂嗎?”
韓霓氣急,手中藤條狠狠抽了成嬌兩下。
“母,母妃,我有什么錯嗎?我是公子,呂不韋也是我們的熟人,他在父王身邊待了十幾年,經常出入太子府邸,如今在外遇到了,我總不能當做不認識吧?”
成嬌忍不住開口辯解,他對母親的做法很不理解。
畢竟都是認識的人,見了面自然不能不聞不問。
況且他是光明正大,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還敢狡辯?”
韓霓秀眉倒豎,再次狠狠抽了一鞭。
清脆的響聲響起,藤條落在成嬌的背上,疼的成嬌眼眶通紅,淚花閃爍。
但韓霓同樣深痛,落在成嬌背上的藤條,仿若抽在她這個母親的心上一樣,她還從未如此打過成嬌。
但是,她今天必須好好教訓成嬌,若是不夠痛,不讓他記住,那么下一次闖禍,說不定就沒有再教訓的機會了,而是直接——死!
因此她今日只能狠下心腸。
“成嬌,你才十歲,就學會了撒謊,學會了欺瞞母妃,你怎么這么不省心啊!”
“你就不能學一學大王,向你的兄長學習嗎?”
韓霓眼中淚水淌下,帶著哭腔,“大王而今那般地位都不曾欺騙太后,你卻小小年紀學會了這些歪門邪道。”
一聽韓霓拿自己與嬴政比,成嬌袖中拳頭不由緊握,牙齒緊咬。
“我們現在孤兒寡母,你是王族,你是大王的兄弟,你要懂得避嫌啊!”
韓霓擦了擦眼角淚水,強自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冷酷堅定,“我做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
“你現在必須要低調,等你長大后,母妃就去為你找太后,找大王,給你一塊封地,從此我們便離開咸陽這個漩渦。”
成嬌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牙齒緊咬,聽著耳邊韓霓叨叨不休,終于胸中一口郁氣爆發。
成嬌驀然抬起頭來,緊盯韓霓,咬著牙道:“母妃,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嬴政,就連你現在都要我向他學習?”
突然質問,讓韓霓一愣。
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如此反駁她。
她也并非一個強勢的女人,一向柔柔弱弱,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如此嚴厲訓斥成嬌,這還是因為她害怕,她恐懼,她恐懼的不是自己,恐懼的是自己的兒子被牽連,從而被殺。
所以這才痛下決心想要教訓成嬌,但現在,成嬌竟然反抗了。
韓霓一時愣住了,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連教訓人都是第一次,哪里想過被反駁后如何做。
就見成嬌昂著頭,一臉憤怒地吼道:“父王昔日拿我與他比,祖母太后也拿我與他比,其他朝臣也拿我與他比,如今連母妃你也拿我與他比!”
“你們都說我不如他。”
“他有什么好,他不就是比我年長三歲嗎?”
“憑什么一切都是他的。”
“他沒有回來的時候,父親便經常提起他,思念他,然后為了彌補虧欠,一切給了他,現在,我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成嬌怒聲質問。
他年紀雖小,但有些話憋在心里很久了。
他一直都不喜歡嬴政,在嬴政還沒回到咸陽的時候,兩人還沒見過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嬴政。
因為父親見到他,總是偶爾提起‘不知政兒在邯鄲如何了’之類的話。
所以他很早就很厭煩嬴政的存在。
認為是嬴政搶奪了屬于自己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