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授勛過去許久。
當初授勛過后,回返軍營的士卒也終于得空,可以回到家鄉探親。
黑夫。
不,現在應該叫秦黑夫。
懷揣著兩枚金餅,終于回到了村子。
“是黑夫回來了,是黑夫回來了!”
村口的老人看到那顯眼的皮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黑夫出息了啊!”
“之前還有縣里的人親自來村,說是黑夫獲得了爵位,還獲得了什么勛章,得到了大王的召見,這是我們村第一個見到大王的人吶!”
有老者幽幽感慨。
秦黑夫的回來,讓這個寂靜的山村熱鬧起來。
很多人聞訊而來。
看著一身鮮亮衣袍,帶回兩車貨物的黑臉少年,人人羨慕。
“這就是大王賜下的牌子嗎?”
有人雙手鄭重捧著銀章,一臉激動,“真的好精致,比我見過的那些貴族家的物事都漂亮!”
“那是自然,這可是大王親賜,豈是旁人能比。”
一個半大少年擠開人群,也湊了過來,雙眼緊緊盯著銀章,目露羨慕。
精致的玄鳥圖紋,霸氣的‘秦’字,看起來就像是藝術品。
“聽說大王年少英姿,黑夫大哥,大王究竟是什么模樣?”
有人好奇問道。
黑夫一張瘦消的黑臉帶著笑容,一一解答。
提及嬴政,黑夫目中露出崇敬,“大王少年英武,貴氣不凡,是世上少有,不,是世上唯一的神人。”
“在大王面前,就連那太陽、月亮都要黯然失色!”
“大王好厲害,我也想見大王!”
“能得大王親自召見,親賜勛章,即便戰死沙場,也值了!”
一個個半大小子亢奮喊道。
“想見大王,那你也要有黑夫大哥這本本事才行!”
有人拍了一臉亢奮的少年,打趣道。
“一戰斬獲十甲方能得銀章,黑夫大哥,你真乃猛士也!”
有人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大聲贊道。
“而且黑夫大哥擁有了自己的姓氏,以國號為姓,黑夫大哥怕是第一個了!”
眾人不無羨慕。
“我將來也要上戰場,我也要得爵位,得勛章,見大王!”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黑夫笑了笑,上過戰場的他最是清楚此中艱難,稍有不慎,就命留沙場。
別說銀章,就是銅章都不是一般人能夠獲得的。
他只所以能夠獲得也是運氣,殺了一個將領,利用地形,以陷阱將奔潰逃散的一支韓軍剿滅,這才獲此功勛。
“銀章不算什么,金章才是真正的漂亮、威風。”
黑夫謙虛一句,也沒有打破少年郎的夢想。
畢竟在秦國,庶民們的出頭之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參軍殺敵獲爵。
但這已經比其他幾國好太多了。
因為在其他幾國,庶民想要出頭難上加難,近乎沒有上升渠道,終生都只能為貴族服務,而在秦國好歹有希望,只要你努力殺敵,就能獲得豐厚回報。
一顆人頭,百畝田地,一處宅子,一個仆人。
兩顆人頭,家人是奴隸的,全部能成為平民。
這在其他幾國是不可想象的。
正因為如此,秦國將士這才會如此作戰勇猛。
因為他們不再是為秦國,為貴族作戰,更是為了自己。
這關乎著自己的切身利益。
“金章,黑夫大哥你見過金章?”
“快給我們講講金章是什么模樣!”
眾人興沖沖地問道。
就在眾人討論之中,很快有一道匆匆腳步聲趕來,“黑夫,縣令來了。”
“縣令?”
聽到有官員來到,眾人連忙迎了出去,就連黑夫也有些驚訝。
不久之后,他們就聽到一陣敲鑼打鼓之聲,招搖過市。
然后一個身穿玄色官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快來拜見縣令!”
鄉老、里正立即提醒。
眾人紛紛跪地,大聲喊道:“草民拜見縣令。”
“秦黑夫見過縣令!”
黑夫也拱手回禮。
他雖然現在爵位只是第四級,依舊是低爵,但是獲得銀章,地位等同大夫,因此面對一縣之長,也不需跪拜。
“這位就是我縣銀章猛士秦黑夫吧!”
中年人看到請黑夫胸前掛的銀章,雖然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此物早已有圖畫在他們這個級別的官吏手中出現,因此一眼認出。
縣令雙手丞揖,一臉微笑地道:“本官乃本縣縣令張非,按規制,特來送上牌匾,傳名本縣、本郡,本縣縣志以及郡志,都將記載閣下事跡,永世流傳!”
聽得這些,跪在地上的一眾人紛紛目露羨慕。
這可是名載史冊啊!
正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而這樣的事情,在不同的地方都有發生。
還有一些人則留在軍中,同樣獲得四方矚目。
此刻,
章臺宮內,嬴政也令攻趙,虎符交與蒙驁,呂不韋負責后勤運籌。
同年,一個叫喜的十七歲少年服役入伍,隨軍東出。
秦史載:秦王政元年三月,趙王拒太子入秦為質,破壞秦趙關系,秦王政派上將軍蒙驁率軍二十萬攻趙,下晉陽。一月后,晉陽反叛秦國,蒙驁率軍平定叛亂,斬首萬余。
趙國邯鄲。
“魏國,好一個魏國。”
趙王怒然拍桌,“魏國有難,寡人傾盡國力援助,如今我趙國有難,魏國卻作壁上觀,當真可恨。”
“那魏國使者何在?給寡人抓上來!”
趙王怒喝一聲,一口氣沒上來,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而在魏國驛館,同樣得知趙國兵敗,晉陽被奪的姚賈也在房間內來回渡步。
“大王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姚賈悲嘆一聲,“我在趙國努力說服趙王與魏國繼續聯盟,共抗秦國,如今大王卻對趙國之難作壁上觀,這是對臣子的背叛,做為臣子,徒呼奈何啊!”
“如今晉陽被奪,趙王必然大怒,趙、魏聯盟怕是再無轉圜,可惜我這數月辛苦,才讓趙王同意同盟,沒想到卻是如此結果。”
姚賈說著,忽然臉色一變,“不對,以趙王好大喜功的性格,如今戰敗,決計不會承認自己錯誤,定會拿我開刀,畢竟是我說魏國與趙合盟之事,如今大王背約,我豈不…”
就在這時,姚賈也聽到了隆隆馬蹄之聲。
“吾命休矣!”
姚賈頓時面露絕望,此時此刻,他又能逃到哪里?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姚賈猛然轉身,一臉警惕,小心向后倒退,摸到桌上佩劍,大聲喝道:“什么人?”
“姚大人,在下秦王特使,特來幫助大人。”
外面低沉地聲音響起。
“秦王?”
姚賈一愣,顯然沒想到此刻來的竟然是秦王的人。
他突然想到當初在新鄭時候秦王對他的招攬,突然心下一動,“使者請進。”
吱嘎!
伴隨著房門打開,一個穿著普通,面容普通的青年走了進來,抱拳一禮,“在下秦王特使,拜見姚賈大人。”
“不知秦王派你來所為何事?”
姚賈忍不住問道,這時外面隆隆之聲越來越近。
青年掃了一眼外面,隨即笑著對姚賈說道:“大人想必不想我去趙國牢房與大王繼續談話吧!”
姚賈目光一閃,隨即深呼一口氣,道:“請使者帶路。”
就在姚賈兩人離開不久,趙國兵馬包圍了驛館。
“將軍,人不在驛館。”
手下搜尋過后,出來匯報。
馬背上的趙將臉色一變,“繼續搜,方原數里,一個都不要放過。”
“務必抓住魏臣姚賈此賊!”
“諾!”
另一邊,姚賈便跟著前方的黑服青年,不久之后便來到一處隱秘的院落。
“沒想到秦國在邯鄲竟還有此勢力。”
姚賈忍不住感嘆一聲。
這院落極為隱秘,即便是他跟著走,也繞的記不清,更遑論別人了。
兩人進入廳內之后,姚賈松了口氣,隨即直接問道:“不知秦王究竟何意?”
“我家大王很欣賞姚賈大人的才華,特意讓我前來幫助先生脫難。”
黑服青年笑意盈盈地說道。
“秦王知道我會有難?”
姚賈越發驚異。
因為即便是他也沒料到這一步。
一切都是突如其來。
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嬴政如果早早便算到這一切,那真可謂算是神人了。
“王上的事情我并不知曉,我只是聽從王上的吩咐,在大人有難的時候出手幫助而已。”
黑服青年說著,從房間內的一個盒子內,取出一份帛書,雙手遞上,“這是我王給大人的信,相信看過我王的信,大人會有更詳細的了解。”
姚賈審視了一眼對方,隨即深呼一口氣,雙手鄭重接過。
如今,他在邯鄲已是成為通緝要犯,而魏王本就對他看不上眼,如今更不會為了他而繼續得罪趙國。
趙、魏兩國,他是決計混不下去了。
如今秦王招攬,他無法拒絕。
打開帛書,看到內中懇切內容,姚賈罕見的露出一抹激動。
以秦王身份,竟然對他表現出求賢若渴地姿態,如此禮遇,這豈是魏國、趙國可比?
魏國視他出身世監門子,身份卑賤,從上到下,沒人看得起。
趙國同樣對他這樣的外臣,多番責難,毫無禮敬。
但如今,天下間最強大的國家,秦國的王,剛剛滅了韓國的秦王,竟然三番數次對他拋出橄欖枝,
這一刻,姚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先生,隨我回秦吧!”
黑服青年看到姚賈鄭重收起帛書,立即說道。
但姚賈卻是搖了搖頭,堅決說道:“不,我不能就這樣去秦國,大王如此重視我,而我卻未立寸功便去見大王,如何對得起大王的禮遇。”
“那大人的意思是?”
黑服青年抬起頭來,好奇問道。
“便先留在此處,大王不是要趙王服軟,讓趙太子入秦為質嗎?”
姚賈眼睛一亮,目露亢奮,崢然說道:“我便為大王完成此事,帶著趙太子一起歸秦!”
“那卑職便留在大人身邊充當侍衛,大王有任何事,但請吩咐!”
黑服青年雙手抱拳,肅然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
姚賈點了點頭,隨即問道。
“卑職影密衛趙青。”
“原來竟是大王親衛,臣姚賈,謝大王厚待,必不負大王寄望!”
姚賈深呼一口氣,對于影密衛自是知曉一二,這是秦王親衛,有時候秦王會派出親衛保護一些位高權重之人,當初惠文王之妹,也便是秦相張儀之妻創建秘衛的時候,主要職責便是保護秦國在六國的諜子以及使臣。
如今他身邊出現影密衛,可見秦王對他的厚待。
這讓久居人下,郁郁不得志的姚賈,豈能不感動。
士為知己者死!
說著,姚賈沖著西方遙遙抱拳行禮,神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