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的呂不韋招來親信商議,同時也翻開竹簡,仔細看起這份‘軍功章’的介紹,思考著嬴政的目的。
從之前嬴政所表現出來的事跡,這位少年秦王,每一個舉動都不會是頭腦發熱做出來的,背后一定藏著很深的算計。
尤其這所謂的‘軍功章’還做出了這么詳細的規劃。
絕對另有用意。
“銅章比低爵,除了可抵罪以及全家免一年徭役外,倒也沒什么,而且能獲得此章者,其本身已然獲得三級或四級爵位,這是大王為有功者追加的一份賞賜嗎?”
“而且不需要先抵消過錯再獲得功勞,倒是可以讓更多人獲得銅章,這也是給予那些因為抵消功勞后,不足封爵、升爵者的一個機會。”
呂不韋仔細思忖。
秦國的二十級軍功爵,第一爵公士只要斬獲敵人‘甲士’一個首級,就可獲得,并擁有田一頃、宅一處和仆人一個。
斬殺的首級越多獲得的爵位就越高,證據是敵人的人頭,也就是說在戰后把敵人的人頭砍下來帶回軍營,作為證據。
但是因為秦國是每五人為一伍,五個人行動,斬獲一個甲士必須保證己方五人沒有死亡以及重傷,若是出現死、殘,那么就先要敵人一個人頭來抵消,剩下的人頭才可以換取爵位。
而現在的軍功章則沒有這個抵消己方傷亡的要求,只要殺了敵人甲士三人就能獲得,當然,無爵無地,除了能抵消罪以及免除一年徭役以外,目前看不出其他作用。
“免除全家一年徭役,大王還真是厚待啊!”
一個青年文士嘖嘖幾聲贊道。
但呂不韋卻微微搖頭,他看到了重點——同場戰役!
這說明了這軍功章的功勛不可累積,而是必須同一場戰役中,能取下敵人甲士三顆人頭才能獲得。
雖然軍功章沒有了先抵罪后獲功的要求,但難度卻是一點也不遜色獲得爵位。
甲士乃披甲士兵,是真正的精銳。
一場戰役中殺一人就能獲爵,可見擊殺難度不低。
而要在同一場戰役中連殺三人,可以想象,獲得軍功章者怕是比獲得爵位的人說不定更少。
當然,能獲得此章者,毫無疑問,是秦國真正的猛士,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銀章則要單人殺十甲,恐怕一次戰役能有一人獲得就不錯了,這樣的人必是沖鋒陷陣的無雙猛將,而金章毫無疑問是頒發給那些高級將領的。
就在這時,管家鄭貨走了進來,低聲在呂不韋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呂不韋將竹簡放下,站起身道:“你們先仔細看看是否還有疏漏之處,明日本相要與其他公卿、將軍再行商議。”
“諾。”
離開客堂的呂不韋回到后廳一個隱秘的房間。
房間內,一個穿著布衣,面容普通,氣質冷峻的劍客單膝跪下,“啟稟相邦,驚鯢劍已經尋獲。”
聽得此話,呂不韋頓時眼睛一亮,隨即又是一暗,心道:“可惜了,鯢現在已經不屬于羅網。”
不過很快呂不韋又搖了搖頭,“這是羅網該頭疼的事情,是羅網的損失,與我無關。”
“相邦,此劍…”
見呂不韋半晌沒有開口,劍客微微抬頭,目露探尋。
呂不韋目光開始閃爍起來,良久之后,呂不韋才道:“去將劍帶回來,本相要親自獻給大王。”
呂不韋深呼一口氣,以他的地位,沒必要因為一口劍去做什么,反而將劍送給嬴政,還能緩和雙方關系。
反正驚鯢的損失是羅網來承擔的,驚鯢劍的損失也是羅網承擔,他并不損失人什么,反而還能做個順水人情,緩和或者拉近他與嬴政的關系。
興樂宮內。
趙姬穿著寬松的外袍,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銅鏡。
身后潮女妖拿著木梳輕輕為趙姬梳著頭發。
“寡人來吧。”
嬴政走進房間,看見后,直接從潮女妖手中接過梳子,站在了趙姬身后,為趙姬梳著滿頭烏黑長發。
剛剛沐浴過后,趙姬肌膚透著粉色,頭發也濕漉漉的,整個人越顯慵懶、嫵媚。
以前嬴政還是太子時,便經常為她梳頭,因此趙姬早已習慣,瞇著眼隨口問道:“相邦今日又來咸陽宮,是與政兒商議什么國事嗎?”
“是我請相邦前來議事的,關于這次滅韓之戰的…”
“好了。”
嬴政的話還未說完,趙姬便開口打斷,“你知道母后不喜這些俗事,相信政兒你有能力處理的很好,不過現在的你,也該想想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
嬴政奇怪問道。
“婚姻大事。”
趙姬口中蹦出四字,可以加重了語氣。
一旁雙手搭在腹前的潮女妖也忍不住注視過來。
“成婚?可是我現在才十三歲,母后,這是否太早了些。”
嬴政的手臂一僵,眉頭微微挑動。
“當初韓王與你父王為你定下的婚約,因為韓安背約,婚約自然作廢,自然需要重新挑選一個妻子。
更何況你現在又是大王,如果母后慢了,恐怕你又要被華陽那來太婆給安排了,我兒的婚事,自然要由我這個母后做主,她這個祖母來選擇這算什么事,所以母后自然要提前為你尋找適合的人選,也好將來早些成婚,留下子嗣。”
趙姬卻是神情平靜地說道,雖然她也很不舍,但是這是遲早的事情。
既然早晚要發生,那還不如她早點選擇,反正還是太子的時候,嬴政已經被夫君安排過一次,雖說其中充滿利益的糾葛,但終究是發生過一次。
現如今嬴政又長了兩歲,更加沒有問題。
即便不成婚,也要先定下婚約,再過上三五年便舉行大禮。
趙姬早就想好了,嬴政的王后,必須是她選定的人,絕不能被華陽選中的人占了。
嬴政沒有說話,沉默為趙姬梳著頭發。
“政兒,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滿?”
趙姬透過銅鏡,看著面無表情的嬴政,忍不住發問。
因為她擔心嬴政會因此與她產生隔閡,但殊不知,她做出這個選擇,說出這番話,也是糾結了很久,才下定了決心。
內心的難受,怕是比嬴政更不好受。
畢竟這是要將自己親手,一點一點養大,一口一口喂大的愛子送到其他女人床上,趙姬情緒自然不佳。
“嗯?沒有啊!”
嬴政疑惑抬起頭,搖了搖頭,不解道:“母后何出此言?”
趙姬微微瞇眼,沒有回答,反而是突然發問,“母后與明珠誰更美?”
說出此話同時,趙姬一直透過銅鏡留意著嬴政的表情,顯然是想要知道嬴政的第一反應、真實想法。
“當然是母后。”
嬴政毫不猶豫地回答。
一旁潮女妖撇了撇嘴,雖然說趙姬的容貌確實絕美,即便是她也無法超越,最多各有千秋,但嬴政這么還不猶豫地在她面前夸耀另一個女人比她更美,還是難免讓人吃味。
哪怕,那個女人是嬴政的母親。
“哼,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趙姬輕哼一聲,不過目中還是浮現一絲滿意,因為她沒有從嬴政臉上看到絲毫做作、偽裝,這說明嬴政說的話是真心實意。
說著,她眼珠一轉,又道:“政兒,你從新鄭帶回了這么多女人,說說你最喜歡的是誰吧,告訴母后,母后可以讓你直接納為姬妾。”
一旁潮女妖聽到后,目光立即關注著嬴政的臉頰,想要看出嬴政的想法。
哪怕她知道這是嬴政故意詢問,打探嬴政的想法,并非真的讓嬴政去做,但還是想要看看嬴政如何回答。
“我還想多陪伴在母后身邊幾年,這些事,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嬴政頗為無語,自然看出趙姬不是真心說這話。
“過幾年啊,那這么說這里有你喜歡的人?或者這些女人你都喜歡?”
趙姬卻是沒有理會,反而立即抓住了嬴政口中的重點。
對于政事她不懂,但對于這種事,做為一個女人,趙姬卻是很敏銳。
以前嬴政是太子,上面還有秦王,所以趙姬也就沒讓嬴政表態。
但如今嬴政是秦王,她是監國太后,趙姬因此也不再顧忌,想要知道兒子的真實想法。
“母后以為呢?”
嬴政微微一笑,他不想欺騙趙姬,所以只是露出一抹笑容。
“哼,還真是貪心。”
趙姬輕哼一聲,“不過你是秦王,多些女人很正常,但你有沒有想過,等你長大后,這些女人可都到了母后現在的年紀了。”
說到后來,趙姬發出一聲幽幽輕嘆,身子后仰,靠在嬴政的懷中。
歲月總是讓人憔悴。
現在她已是三十歲,再過幾年,她的年齡也更大了。
嬴政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擁著趙姬。
良久之后,趙姬才起身吩咐,“既然政兒還不需要,那明珠她們便先都留下陪我吧。”
路過潮女妖的時候,趙姬唇角翹了翹,露出一抹得意,“明珠,這可不是本宮不放你離開,而是大王還沒這個意思啊!呵呵哈哈哈…”
說著,趙姬忍不住輕笑起來,嬌軀微顫,寬大的衣袍也隨之抖動,胸前更是波濤洶涌。
潮女妖看向嬴政的目光露出一抹幽怨。
不過她也知道,趙姬不可能放她離開,剛剛也不過是試探。
“明珠是母后的知心人,政兒又豈能奪母后所愛。”
嬴政看著趙姬這份小家子氣的模樣,頗為無奈,就在趙姬背過身的時候,嬴政突然轉身捏住潮女妖的下巴,然后快速湊過去,在其唇瓣上一碰,然后松開,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
倒是潮女妖被嬴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滿臉意外。
除了在新鄭那次的較勁,這還是嬴政第一次如此主動。
還不等潮女妖再做什么反應,趙姬突然回過頭瞧了一眼,目露疑惑。
她總感覺背后兩人不老實。
“政兒,到母后身邊來。”
趙姬眼睛來回在兩人身上掃了幾眼,隨即若無其事地說道。
看著嬴政挨著趙姬一起走,潮女妖跟在身后,粉舌輕卷紅唇,一副意猶未盡地模樣,“我的小男人竟然主動親了我,這可是一個大進步啊!”
“恐怕整個后宮,只有我有這個待遇吧?”
潮女妖心中有些喜悅,目光掃過趙姬婀娜身影,心下暗哼,“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們?太后啊太后,遲早我會將大王從你身邊搶走,你留不住的,誰讓你是她的母親呢,咯咯咯咯…”
想到趙姬與嬴政是母子身份,注定嬴政會離開趙姬身邊,潮女妖就忍不住有些得意。
母子感情再好,也終是母子。
母子的關系,讓趙姬天然占據了優勢,但同樣,也是最大的劣勢。
現在她被趙姬壓制,但遲早她會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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