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殺了那些人?”
說話的是焰靈姬。
因為驚鯢不會問嬴政任何問題,而黑、白也只負責保護嬴政,她們并不屬于護衛,而是陰陽家派出的高手,自然無權過問秦國內部的事情,以及秦王的決定。
而紫女則猜到了緣由。
“總要有人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不是嗎?”
嬴政笑了笑,漆黑的雙目卻是一片冰冷。
身為王,不該有的仁慈就不會出現。
焰靈姬對上嬴政的雙目,突然覺得有點冷。
雖然她是火之精靈,雖然她也見慣了死亡,也能面無表情的燒死幾百人,同樣不眨眼,但是像嬴政這種漠視,讓她這個妖女都感覺有些不適應。
因為她殺人,是有理由的。
而嬴政殺人,理由不夠充分。
因為那些人明明已經投降。
她不明白,因為她是江湖人,江湖人,不懂法啊!
刺殺秦王,總要用鮮血來讓人恐懼,不然豈不誰都想試一試了。
“究竟我是妖,還是他是妖?”
焰靈姬心下思忖,這是一個問題。
一旁的紫女雖有不忍,但也沒有多說什么,相比此刻新鄭城內發生的事情,以及即將發生的事情,這點傷亡,顯得微不足道了。
此刻的新鄭剛剛經歷一場戰火,到處都是點燃的房宇,破碎的圍墻,以及染血的地板。
回到韓王宮的時候,九層臺階之下,已經捆綁了上千人,全部跪伏在地。
“參見大王。”
見到嬴政出現,楊端和、嬴騰立即上前見禮。
“大王,這些都是叛逆者,及其家眷、仆從。”
嬴騰雙手奉上竹簡,沉聲說道。
“都挖出來了嗎?”
嬴政沒有去接,只是回身掃了一眼下方。
“一個不漏。”
嬴騰肅然回道。
嬴政緩緩走下臺階,來到張開地的面前,“張相國,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罪民拜見秦王,張平已經與張家脫離關系,我等著實不知他竟敢刺殺王架,請大王明察!”
張開地深呼一口氣,深深拜下。
他確實沒想到,不過一年多沒見,昔日來韓的少年如今已經高高在上,更是滅了韓國。
要知道當初紅蓮公主與嬴政的婚事還是他向韓王提出的。
如今他卻淪為階下囚。
只能說世事無常。
還有些諷刺。
“嗯,于韓國而言,張平是忠勇之輩,為國盡忠;于私而言,你已將張平逐出家門,他做什么與張家無關。”
“是。”
張開地低頭回道。
但心中卻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但如今張平已經在叛亂之中被殺,按照他的設想來說,秦王想要徹底收服韓國上下,也需要他們這些人出力才對。
“你叫什么名字?”
嬴政沒有再問,而是看向張開地身旁的六七歲幼童。
“張良,字子房!”
張良恭敬回禮,板板正正,挑不出絲毫毛病。
“字?你是儒家之人?”
“小子學的正是儒家經義。”
張良再次回道,他也不知對面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在想什么,只能依言而回。
“懂法嗎?”
嬴政微微一笑,再次問道。
“這…”
張良茫然抬起頭,看到嬴政目光,連忙又低下,“略懂。”
一旁張開地目露憂慮,卻是莫可奈何。
“那你可知道刺殺大王是什么罪?”
“啊?這…”
張良忍不住后退一步,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驚慌,以及莫名的恐懼。
他覺得,一切并沒有按照父親計劃中的走。
這位秦王之冷酷,遠非禮儀、利益可以束縛。
刺殺秦王是什么罪?
哪怕他不知道秦法,但也知道在各國,刺殺王架,是死罪,至于會死多少人,那就要看王的態度了。
如今嬴政這樣問,顯然不是不知。
嬴政唇角笑容越來越盛,他在《史記》中看到過記載,眼前的小童在未來曾策劃了針對他的博浪沙刺殺。
雖然那是未來,但…
“嬴騰,告訴他們刺殺秦王是什么罪。”
嬴政轉過身,走上臺階,冷漠說道。
“刺王,夷三族!”
嬴騰身形微躬,冷酷回道。
“那你還等什么?”
嬴政大步離開,只留下余音回蕩。
下方被押在地上的人頓時露出驚慌。
“大王饒命啊!”
“大王我等是冤枉的,我等不知啊!”
“好狠毒的秦王,小小年紀卻如此毒辣,你就不怕折壽嗎?”
從哭饒到咒罵。
這時,嬴騰已經挺起腰,面對下面哭喊咒罵的人,毫無表情,只是冷冷一揮手。
‘噗呲’之聲不絕于耳。
不論老幼,凡三族之內,凡參與暴動之人,全部被殺。
張良的小臉上滿是恐懼,但冰冷的長劍已經捅穿了他的心臟,隨著劍身一旋,徹底剿滅了他最后的生機。
幼小的軀體倒在血泊之中,但沒人在意。
因為他身邊倒的人更多。
而這,只是開始。
新鄭數十萬人,數百年的韓國貴族都在此城,現在監獄還關押著一大批。
隨著秦王詔令傳下,新的殺戮開始。
有時候,鮮血,才能讓人更加敬畏。
新鄭便是因為沒有鮮血,所以新鄭的人沒有畏懼之心,所以他們敢反抗,有的人是早有策劃,有的人是趁亂生事。
但不管是早有策劃還是碰巧,既然敢生事端,那便只有一個下場。
雖然說張良很聰明,調教的好,未來說不定也有大用。
但可惜,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為自己所用的人才才是人才,不能用的,那便是敵人,敵人就要鏟除。
當然,最重要的是,嬴政沒有這個閑心去培養一個不確定因素。
而且,
留下一個在未來的歷史上刺殺過他的人,這會讓他感到膈應。
所以,一殺百了。
心情也痛快了。
秦史載:莊襄王三年八月,秦王政臨鄭,舊韓四子宇蠱惑貴族作亂,火燒舊都,刺殺秦王不果,系數坑殺,凡參與者,夷三族!
“大王,這其中還有很多不足六歲的孩子…”
紫女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寡人既殺了他們的父母,難道寡人要期待他們長大后對寡人報恩嗎?”
“禍苗當斬其萌,莫待其發也。”
嬴政深深望了一眼紫女,道。
聽得此話,即便是焰靈姬也目光不時閃爍,雖然她也見過不少死人,但這種形式,毫無反抗的屠殺數千,卻也很少看到。
尤其其中還有很多幼童。
匯合的黑、白也背過身,嬌軀微顫。
顯然,嬴政初次展露的冷酷讓她們有些不適。
也直到這一刻,幾人才發覺,眼前的人,不是普通少年,也不只是與她們談笑風生的有趣少年,而是一位王。
一位足以改變天下局面,高高在上的——王!
幾人之中,唯有驚鯢冷漠,毫無表情。
在她眼中,這些人都該死。
敢刺殺嬴政的,都該死,死多少都不算多。
“不用為他們悲傷,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而這,就是他們需要承擔的代價。”
“所以,你們在做出任何選擇之前,一定要確保自己能否付得起代價。”
嬴政的聲音宛若從九幽之底傳來,平靜的話語仿若帶著一股森冷的寒意。
另火之精靈的焰靈姬都忍不住一顫。
這番話,不止是解釋,更是提點。
提點她們,不要輕易做出背叛的選擇,有些代價,承擔不起。
黑、白沉默,她們姐妹二人相比別人還是心慈了一些,以前跟在嬴政身邊,倒也沒什么感覺,但是這一次,方明顯感受到如今的嬴政與以前的嬴政相比,多了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氣勢。
終究,現在眼前的人,不再是昔日的公子、太子,而是秦國的王。
她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是啊,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而付出代價,如今的我不就成為了代價嗎?”
焰靈姬突然開口,望著嬴政的背影,輕聲開口,“那么你準備如何對我?”
嫵媚地聲音仿若從人的心底響起,酥酥麻麻。
即便淪為階下囚,焰靈姬也沒有絲毫懼怕。
畢竟,她當囚犯太久了。
很小的時候,她的家被一把大火燒掉,最終流露街頭,被一些人販子抓住,囚禁,但她天賦異稟,天生可以控火,因此爆發殺了那些人。
最后被喜歡招攬奇人異士的百越太子天澤招攬,可惜沒多久還是韓國太子的韓安便用陰謀滅了百越。
而天澤也被白亦非秘密囚禁,她也不久之后被抓,因為她的控火能力,不得不將她關入千年水晶打造的水池之內,壓制她的力量,等待機會賣個好價錢。
而這次刺殺嬴政的交易,便是以他們的自由換取,只要殺了嬴政,從此他們便徹底自由。
只是可惜,又失敗了。
所以,對于再次成為囚徒,焰靈姬也有些習慣了。
她覺得自己不是嬴政的對手,即便實力全部恢復,但在嬴政身邊還有一個更恐怖的高手。
焰靈姬瞥了一眼跟在嬴政身后忠心耿耿的驚鯢。
驚鯢對嬴政的忠心,讓她仿若看見了自己,因為她同樣對天澤很忠心。
只不過對方很像比她純粹的忠心多了一點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如果敢亂動,迎接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劍。
之前對方竟然能夠壓著天澤打,哪怕天澤還沒有恢復,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甚至如果不是當時的天澤手段詭異,拖住了對方,她恐怕根本沒有對嬴政出手的機會。
那個女子既沒有像她這樣的控火能力,也不懂百越的詭異術法與力量,手中只有一劍,卻是將速度、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之前的天澤便是憑借對方不明白的力量而將之拖住。
但天澤可以做到的,不代表她可以做到。
天澤詭異的力量,恰好能夠對驚鯢這種沒遇到過這種手段的人初次吃虧,但她的火怕是影響不到對方。
如今見識到了嬴政酷烈狠辣的一面,因此焰靈姬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個人讓人猜不透。
前一刻還語氣平和,但接下來的話就能送無數人入死地。
所以她不得不懷疑,現在嬴政或許對她沒有什么要求,但下一刻說不定就會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