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樂宮。
趙姬與嬴政回來后,一旁胡夫人開始奉茶。
此刻的她早已成為了趙姬的貼身侍女,可能兩人經歷有幾分相似,所以頗得信任。
而潮女妖則成為了興樂宮的女官,地位僅次于趙姬。
“政兒,好在你在咸陽宮內沒有亂說。”
剛一回來,趙姬一手拉著嬴政坐下,一手拍著自己波濤起伏的胸口,驚魂未定地道:“事關國運之事,若是你之前說錯了什么,真的造成了巨大損失,恐怕到時候有人就會彈劾你的太子之位。”
“政兒,現在我們求的是穩,勿要急于冒進,反給他人可乘之機。”
趙姬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這倒讓嬴政意外了,忍不住奇怪問道:“母后你不是向來不喜政治嗎?”
按照嬴政的認知,自己這位母親,頭腦比較簡單,是不可能懂得這些深層道理才是,如今,卻是讓他意外了。
趙姬嗔怪的瞪了一眼嬴政,不滿說道:“你這是在說母后愚笨嗎?”
“政兒豈敢。”
嬴政靠在趙姬懷中,雙手擺弄著趙姬的玉手,“若是母后愚笨,怎么能生出這么聰明的兒子。”
“原來到頭來,還是在夸你自己。”
趙姬嬌嗔一聲,在嬴政腰間掐了一下,不過終究還是沒舍得用勁。
一旁的胡夫人垂首站立一旁,低垂著的頭流露出一絲羨慕。
如此天倫之樂,也是她向往的啊,可惜…
“唉,你父王什么事情都不告訴我,母后現在真的好擔心你父王的身體。”
片刻過后,趙姬幽幽一嘆。
她又如何不知,自己的心事早已被嬴政看穿,嬴政剛剛那般打趣,也只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那是她的夫君,她的依靠,怎有可能輕易放心。
“母后放心,有醫家掌門在,父王一定會沒事的。”
嬴政雖然心知結果,但是卻沒有說,只是站起身,手掌輕輕按著趙姬的頭,讓趙姬依靠在他的懷中,輕聲安慰。
“也對,念端先生是如今天下醫術最好的,一定能治好大王,大王如今不過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么會有事,母后還真是多愁善感。”
趙姬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心情放松了不少。
這幾日連日熬夜照顧贏子楚,心神疲憊,趙姬雙眼逐漸合上,氣息也變得悠長,顯是安心睡著了。
看著母子兩人互相關心,一旁胡夫人越發苦澀,目中露出回味與思念。
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放棄,或許如今現在她們母女也是如此甜蜜。
“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胡夫人心下暗暗決定。
章臺宮。
贏子楚強打起精神,將秦國所有核心文臣武將聚集在一起,共商大策。
隨著幾番爭論,贏子楚也終于做出決斷。
決定暫且婉拒韓國‘好意’,同時讓人加緊游說魏王,離間魏王與信陵君關系。
信陵君本就名望滔天,又是魏王親弟,如今又掌握魏國大半軍隊,已經有了謀反的實力。
不管信陵君有沒有反心,但有造反的實力,便是罪。
就如同當初的白起與昭襄王而言便是如此。
魏王雖不至于昏聵到在此關鍵時刻殺信陵君,但難免心有提防與擔憂。
尤其昔日信陵君還讓魏王的姬妾去偷過兵符,可以說是有前車之鑒。
不過如今聯軍兵鋒正盛,魏王一時也沒有拿定主意。
數日后,韓國再次來使。
竟然愿意出兵入秦,原著秦軍對抗四國聯軍。
秦國自然不會讓韓國大軍出現在腹地,再次婉拒,并大為感謝。
韓國·新鄭。
“秦國數次拒絕,看來已有所提防。”
王宮之內,張開地放下帛書,輕嘆一聲,似有遺憾。
“如果秦國輕易答應,那該小心提防有詐的就是我們了。”
姬無夜一臉淡漠地說道。
做為韓國百年最強之將,雖然是自封的,但姬無夜終究還是有很大的底氣。
不管是其智慧還是對于戰爭的把握,雖不能稱當世一流,但也非平常人可比。
只不過他大部分都沒用來干正事而已。
“那么現在該如何是好?”
韓王滿臉憂心地問道,“若是秦國不中計,待聯軍退去,我們豈不…”
“大王請放心,如今我們對秦國都是一片好意,即便戰后秦國也只能感謝我韓國。”
張開地連忙開口安慰。
“相國,聯軍也該攻韓了吧?”
這時,姬無夜突然打斷。
“嗯…”
張開地微微瞇眼,隨即微微點頭,“不錯,上將軍有何問題嗎?”
“那就盡快準備書信求援吧!”
姬無夜目中流露一抹冷光,“秦國可以不通過我韓國之地進攻聯軍,也可不接受我韓國入秦馳援,但是我韓國因秦國而被四國圍攻,秦國不論是為名,還是為利,都必須做出回應,幫助我韓國抵御聯軍,不然秦國將徹底再無信譽可言。”
“那個時候秦軍入韓,我們便可…”
姬無夜伸出的手狠狠攥成拳頭,森然說道:“一舉殲滅秦軍有生力量,聯合聯軍攻破函谷,打到咸陽!”
在場之中,唯有韓王安有些心神不寧,“這真的不會出錯嗎?”
“秦軍真的會入韓?我們真的能擊敗秦軍嗎?”
韓王安忍不住再次問道。
當初信陵君刺激以及恐嚇,讓韓王答應了信陵君的計劃。
如今幾個月下來,卻又變得患得患失。
“父王,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秦國東出野心昭然,若是不反擊,不重創秦國,我韓國早晚被滅。”
韓宇也上前一步說道。
如今太子入秦數月,隨著戰爭爆發,必死無疑,所以四公子韓宇也順利進入朝堂核心,能參與今日議會。
要知道他們現如今所談論的,韓國大部分官員都不知道,僅限少數核心之人知曉。
因此最近這段日子韓宇極為得意。
待他的大哥死在秦國,他也必將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子。
因此他是最希望這場戰爭爆發的,因為這樣一來,他的大哥就再無生路。
這可比刺殺這種手段來的要強。
“大王,臣這就與大軍匯合,‘抵御’聯軍。”
姬無夜雙手抱拳,隨即轉身離開,看起來極為果斷。
韓王見此也唯有默然。
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不得罪秦國就要得罪四國。
韓國只能火中取栗,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畢竟秦韓關系本就不睦,秦國若要東出,首先打的便是韓國。
尤其贏子楚繼位第一年就奪韓數城,在得罪秦國狠點也沒啥,反正背后有四國聯軍幫助,四國需要韓國守住秦國東出門戶,也不會放任韓國被滅的。
大不了回到從前的關系,只是可惜要付出他一對兒女。
“紅蓮,勿怪父王啊!這都是為了國家!”
韓安內心輕嘆一聲。
他兒子有很多,但女兒卻沒幾個,紅蓮是最小的,也是他最寵的,如今為了國家,也只能犧牲。
紫蘭軒。
紫女皺著眉頭,放下手中書簡。
“姐姐,你在愁什么?”
這時,紫女腋下鉆出一顆小腦袋,一臉好奇地問道。
“不去學琴,跑到這里做什么?”
紫女伸手揉了揉弄玉的小腦袋,輕聲說道。
但目中愁緒卻依舊未曾散去。
“姐姐是在為誰擔心嗎?我還從未見過你有過這樣的表情。”
弄玉抱住紫女的手臂,繼續問道。
“當然是為你們擔心了,這幾個月新鄭戒嚴,就連我們紫蘭軒的生意都冷清了許多,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們都要吃不飽飯了。”
紫女緩緩站起身,走到窗戶前,望著看似平常的繁華街道。
但她深知,這一如往昔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動。
這幾個月她可不是一直坐著,早已出動親自查探。
局勢,很詭異。
即便是她,也有些看不透。
但她明白,事情一定不簡單,很有可能不是韓國一家之事,而是能夠動搖天下的大事。
“啊?有這么嚴重了啊!”
濃郁驚訝的張大小嘴,猶豫了一下,她抱著總的手臂輕聲說道:“姐姐,我哪里還有幾件首飾,要不先變賣了吧!”
“哈!傻孩子!”
紫女低下頭,摸了摸弄玉的頭發,心里暖暖的,“放心吧,我們還沒淪落到這一步,你好好學琴練武便是,不用為這些事操心。”
“好吧,那我去了!”
弄玉乖巧的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而紫女則挑目望向東方,不知為何,腦海中會突然浮現出一對深邃的眼睛,很深,很深。
那明明是個孩子,但總是讓人忘記他的年齡。
“我已經忘記了你的容貌,但那雙眼卻牢牢刻在我的腦海之中。”
紫女輕聲呢喃,對于嬴政,她當然不會有男女之情,畢竟兩者差距太大,但她卻很好奇擁有這樣一雙深邃眼睛的主人,究竟在深邃之后是什么,“你會如何選擇呢?”
“你只是太子,不是王,你應對的了嗎?”
“看起來你離開前的承諾做不到了。”
“兩年…”
雖然紫女不知道詳細計劃,但根據排布,也推測出了一些,必然是針對秦國的。
終究她在新鄭,紫蘭軒地位特殊,能從不少朝內官員口中知道一些隱秘,加上她自己的本事與能力,所以才得出如此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