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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干啥啥不行,內卷第一名

  對于楊洪的自罪,朱祁鈺并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沉吟片刻,轉向了一旁的于謙,問道。

  “整飭軍屯乃是兵部主理,于卿覺得,朕該如何處置昌平侯?”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底下的老大人們,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氣。。

  倒不是為楊洪,而是連他們也沒有發現,事實上,剛剛天子雷霆手段將任禮打入詔獄的行為,讓所有人都心生懼意。

  這種懼意,并不來源于天子的果斷,而來自于,天子突然的轉變。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恐懼的事情,其實只有一件,那就是未知!

  他們不怕天子掌控全局,也不怕天子手段酷烈,但是,他們害怕自己對天子一無所知,害怕自己之前對天子所有的了解都是錯的。

  這種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

  所幸的是,天子剛剛的這句話,讓老大人總算找回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不過,這些人當中顯然不包括于謙,聽得天子問話,他穩步上前,拱手道。

  “陛下,按照兵部所擬章程,在清丈田畝過程當中,主動如實上報田畝數量者,可以視情狀減輕處罰,主動獻出隱匿田畝者,誠心悔過者,如若未犯大罪,可酌情免于處罰。”

  “臣不知昌平侯所言侵占軍屯,私墾民田之罪,究竟具體狀況為何,但是,昌平侯既然愿意配合朝廷,主動補足田畝,臣以為,可以酌情免罰,以彰陛下寬仁圣德。”

  這番話倒是中規中矩,沒有出乎朝臣們的意外。

  事實上,天子既然動問于謙,那么便說明,有心要放楊家一馬。

  畢竟,剛剛于謙在言語之間,便曾經隱晦的替楊信說情。

  此刻楊洪又是一副認打認罰的態度,無論于情于理,于謙都不可能追打過甚。

  當然,還有一點原因很重要的就是,任禮已經被抓進詔獄去了。

  盡管不是因為軍屯被抓的,但是,他前腳如此激烈的反對朝廷整飭軍屯,后腳就進了詔獄,對于兵部來說,震懾力已經有了。

  所以,楊洪自然也可逃過一劫。

  果不其然,于謙話音落下,天子輕輕點了點頭,道。

  “朝廷整飭軍屯,其一是為復祖宗之法,明法理之辨,其二是為嚴肅軍中綱紀,保邊軍戰力充沛,其三是為解朝廷財政之急,非為一者。”

  “整肅綱紀,將敢于侵占軍屯之輩嚴厲處罰,也是為了懲前毖后,端正后來之人,若拘泥于此,令忠臣良將寒心,亦非朕所愿。”

  “昌平侯雖犯罪過,但一聲戎馬,為國征戰,土木之役后,堅守宣府,于國有功,雖功過不能相抵,但法理不外乎人情。”

  “刑部?”

  聽到自己又被點了名,金老尚書痛苦并快樂的趕緊上前,道。

  “臣在。”

  “昌平侯侵占軍屯一案,同樣又刑部會同兵部主理,國法在上,不容褻瀆,刑部清查此案,當秉公而行,察查清楚。”

  “楊府一門,世代簪纓,于國有百戰之功,其門楣爵位,不可因此受損,除此之外,其他一應判罰,刑部當依律而行。”

  “臣遵旨,請陛下放心,刑部定當盡心竭力,秉公審案。”

  金老尚書點頭稱是,表示清楚。

  天子這話已經很明白了,該罰罰,該判判,不必顧忌,但是,底線是要留住昌平侯府的爵位。

  當然,在此前提之下,如果未犯大罪,楊家人的性命,應該也沒有大礙。

  只不過,經此一役,楊家勢必是要狠狠的出一回血的,而且說不準,楊信,楊能等人的仕途也要受到影響。

  但是,無論如何,最緊要的兩樣,爵位和性命,都保住了!

  對于勛貴世家來說,錢財產業固然重要,這些不僅僅是一個家族的底蘊,更是待人接物必不可少的東西。

  不過,這些東西再重要,都比不過爵位。

  只要爵位仍在,那么,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是會有再起的機會的。

  君不見,某豐國公唯唯諾諾的當了一輩子小透明,臨到七十歲了,莫名其妙就混了個公爵嗎?

  何況,經此一役,哪怕昌平侯府窮到掉渣,也再無人敢輕視于楊洪。

  這位百戰老將,用事實證明了,他不僅在戰場上能打,在朝堂之上,同樣有骨子悍不畏死的勁兒。

  誰若是想要為難昌平侯府,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寧遠侯一樣份量!

  所以,這一次朝會對于楊家來說,是真正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此事之后,雖然短暫的一段時間,楊府可能要沉寂下來,但是,長遠來看,卻真真正正的,開始奠定了世家的底蘊。

  與此同時,丹墀之上,終于得了天子的允諾,楊洪也再絕口不提罪孽深重什么的,立刻見好就收,大禮參拜,道。

  “臣謝陛下恩典,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于是,朝臣們對于這位昌平侯,又多了一層新的認知。

  這老貨,不僅不要命,而且,還不要臉!

  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越不能惹。

  心中默默的決定好,這件事情結束之后,一定要跟楊府打好關系,老大人們便聽得御階之上,天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昌平侯和寧遠侯之事,由三司主理,今日廷議,還是整飭軍屯之事,兵部所上章程,諸位卿家覺得,可還有需再議再改之處?”

  歸根到底,不論是楊洪還是任禮的事情,實質上都是圍繞著整飭軍屯展開的交鋒。

  他們二人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最后剩下的,自然也就是最核心的,兵部整飭軍屯的章程了。

  不過,事已至此,局勢早已明朗,只差最后的臨門一腳。

  于謙身為兵部尚書,這章程本就是他主持擬定,不便開口,但是卻也未曾回到班中,而是依舊站在丹墀中間。

  于是,幾乎是和廷議最開始的時候的場景一樣,文臣列中,陳鎰,王文,金濂,王翺,俞士悅等人移步上前,來到于謙身后,拱手道。

  “陛下明鑒,兵部所擬章程十分完善,縱有不妥之處,也可在施行之中調整,臣等并無異議,請陛下決斷。”

  與此同時,勛貴武臣這邊,豐國公李賢也終于發揮了他自己的力量。

  只見他老人家移步上前,道。

  “陛下,臣也并無異議,朝廷整飭軍屯,乃于國于民有益處之事,臣雖老邁,愿盡綿薄之力。”

  “不敢欺瞞陛下,這些年來,豐國公府雖在京城,但是在邊境各處也購置了不少田畝,這些田畝購置之時乃是民田,可后來確有查出乃是被膽大包天之輩私自發賣。”

  “故臣每念及此事,心中便覺有愧,如今朝廷既要整飭軍屯,臣愿將豐國公府在邊境的諸多田畝,無論來源,全部奉還朝廷,充為軍田,以贖臣失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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