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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你猜他傻不傻

  老侯爺被氣得須發皆張,憤憤不平。

  但是奈何在數個御史的圍攻下,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他們一隊什么朝廷典制,圣人大義繞暈了。

  朱祁鈺見此情況,只得出來解圍,道。

  “金尚書,對于這些御史的彈劾,你可有申辯?”

  他本意是想,讓金濂出面,壓一壓那些御史的氣勢。

  畢竟金濂是文臣一脈,且屬于七卿之一,在外朝有屬于自己的勢力。

  然而朱祁鈺沒有想到的是,金濂從列中走出,俯身一拜,道。

  “皇上,老臣奉命總督軍務,心慈手軟,督軍不力,戰撫失當,致地方百姓再受賊人肆虐,是臣之過,無顏立于朝堂之上,請皇上降罪。”

  說罷,竟拿下了頭上的官帽,拜倒在地,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這是俯首認罪,要自罷官職?

  陳懋愣了愣,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一臉怒意,瞪著下跪請罪的金濂。

  又有御史出列,道。

  “皇上,大軍出征,本為剿賊,令生民安養休息,寧陽侯陳懋,招撫失當,靡費朝廷財力,徒勞無功,又于廷上巧言善辯,顛倒黑白,請皇上治罪。”

  朱祁鈺望著文臣這邊,一言不發的一幫大佬,再看看底下一個個蹦跶的歡實的很的風憲官。

  他終于想明白了!

  這是文臣對于勛戚的,又一次的聯手行動。

  自從寧陽侯陳懋回京之后,原本被打壓的舉步維艱的勛戚,圍繞著他老人家,再次擰成了一股繩。

  與此同時,有了這么一個老資格的靖難勛戚坐鎮,勛戚終于有了主心骨,慢慢的開始在朝堂當中,再次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

  對于這種苗頭,文臣一脈,肯定是要狠狠掐滅的。

  朱祁鈺想起前些日子,他收到的那些,陡然增多的,彈劾曹吉祥徒勞無功,監軍不力的奏疏。

  是了,那就是預兆!

  單憑孫太后在外朝的勢力,絕無可能組織起如此大規模的彈劾,這背后,是文臣一脈在推波助瀾。

  他們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彈劾曹吉祥是明,實則是要把這把火燒到陳懋的身上。

  這些日子,自己的確是有些懈怠了。

  因著也先不斷的異動,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京師和邊境的防衛布置上。

  所以一時疏忽了朝臣們的動向。

  當然,若是他們直接彈劾陳懋,鬧不到早朝上來,朱祁鈺就會駁回去了。

  但是他們摸準了自己對于曹吉祥的惡感,先彈劾曹吉祥,再暗中將風向引到平叛的功過上頭。

  待得招撫的流賊再次反叛的軍報到京,朝議也被醞釀的差不多了。

  于是,他們在廷上驟然發難,就是要再給勛戚狠狠一擊。

  為此,他們不惜讓七卿之一的金濂,主動求去!

  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倒也沒什么想不通的。

  陳懋在勛戚當中德高望重,屢有戰功,想要奈何他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和金濂一個是總兵官,一個是總督軍務。

  金濂已經俯首認罪,自去官職。

  那么作為總兵官的陳懋,怎么也該閉門思過,不再干預朝務。

  好一番算計!

  想通了這些,朱祁鈺也不由感到有些棘手。

  他知道,這次一時不慎,的確是落到陷阱當中了。

  一則,這件事情是由彈劾曹吉祥而起,前番多次留中不發,已經讓這件事情發酵了很久,到了必須要處置的地步,想要拖,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二則,有金濂的表態在,陳懋之前的所有理由都被推翻,招撫之策是他二人共同所定,金濂既然認罪,那么陳懋也必然會受牽連。

  陳懋如今是勛戚中的頂梁柱,若是沒了他,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勛戚,立刻又會被打回原形。

  然而這件事情的處置既不能拖,又必須要罰,可堪稱是勢如騎虎。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想要保陳懋的話,只有兩個法子。

  要么是朱祁鈺拿皇帝的威權強壓。

  但這是最后的法子,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處處隨心所欲,壓得了一次,壓不了次次。

  所以輕易朱祁鈺不想這么做。

  要么,就只能是文臣這邊,自己有人站出來幫陳懋解圍,而且這個人的身份地位還不能低,得夠份量。

  將目光在底下大臣的身上掃視一圈,朱祁鈺將目光放在了為首的吏部尚書王直身上。

自從那日常朝上  就是你了!

  于是在群臣的矚目下,朱祁鈺先是對金濂道。

  “如今國家危急,卿等皆朝廷重臣,不可自輕,金卿請起,如今事情尚未有所定論,便真是有所過錯,朕顧及群臣朝議,社稷江山,豈可輕易罷黜七卿重臣?”

  金濂深深叩首,右手捧著官帽,依言起身。

  他本就在文臣序列的第一梯隊,又因奏事,而站到了大殿中央。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天子這番話,若有所指。

  而且,就在他起身的時候,似乎隱約瞧見,天子說完這番話之后,吏部尚書王直老大人的眉毛,狠狠的抽動了一下…

  緊接著,天子金口玉音再次開口,不過這次,卻是對著百官之首,吏部尚書王直。

  “天官,爾為九卿之首,此事涉及七卿重臣,爾以為當如何處置?”

  天子說的平平淡淡,仿佛是尋常詢問。

  但是其他一干七卿大佬,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到了王直的身上。

  事已至此,殿中站著的諸多御史,面上都浮起一絲得色。

  一般情況下,到了這個地步,就是大局已定了。

  下有一干御史彈劾,中有涉事之人俯首認罪,要名分有名分,要證據有證據。

  天子詢問大冢宰的意見,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天官大人作為百官之首,只要開口說話,就代表了群臣的集體意愿,皇上再順水推舟的同意,那么就等于整個朝廷達成了一致。

  要程序有程序,要人心有人心,簡直是一次完美的進諫!

  至于天官大人會不會不同意?

  開什么玩笑,這么好的打壓勛戚的機會,天官大人怎么可能放過?

  又不是讓他老人家帶頭和皇上對抗,這就差臨門一腳了,他老人家就順水推舟,蕭規曹隨就行。

  這個時候反對,天官大人傻嗎?

  是的!

  有這個可能…

  因為在群臣的矚目當中,老天官猶豫了半天,最終才沉沉嘆了口氣,出列道。

  “皇上,所謂兵無常勢,大軍出征,有臨機專斷之權,當戰當撫,皆因局勢而定。”

  “此番寧陽侯陳懋率軍平叛,雖未竟全功,致反軍降而復叛,然若論罪懲處,未免過重,以臣之意,總兵官陳懋及總督軍務金濂,當各罰俸三月,閉門思過三日,以示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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