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一念掃去,籠罩方圓兩千兩百六十余里。
在他的神念下,元嬰初期、中期、甚至后期的生靈都無處藏身,清晰捕捉。
境界低微的,他更是一感應便知對方修煉的是何屬性功法。
不過,一道朦朦朧朧的感知令陳平瞬間警醒,立刻撤掉了神識。
如他所料未差,貴賓閣頂層內坐鎮著一名元嬰大修士。
好在對方沒有刻意的布開神識,大概率應未發現他的窺視。
尋思了一會,陳平斂息術一開,往城內坊市大步邁去。
劉玉澤、吳初含、以及剛鞏固完境界的賀永明都在其內接待貴客,他打算先去問問情況。
“金丹修士也多了一倍左右。”
一進坊市,陳平掃著街道上的人影,不由暗里說道。
除了本土的一眾金丹,如今的坊市里又多了幾十位陌生者。
他心中一動,走進了一間大型商鋪。
半炷香時間后,陳平若有所思的回到正街上。
剛才,他已向掌柜打聽過了。
無念島之所以高階修士匯聚,是因為九鼎商會將要在此舉辦一場拍賣大會。
拍賣的物品琳瑯滿目,但壓軸品只有一樣。
五個晝極寶域的入場證明。
要知道,晝極寶域就好似一處寶物堆積的超大秘境。
不可能人人都能分上一杯羹。
按照慣例,每當晝極寶域出世之際,東域眾海的最強勢力將直接獲得三個名額。
有金丹修士的勢力,則擁有一個固定的名額。
剩余的五個名額通過拍賣方式分發出去。
自然,每屆的幾個名額拍出的都是天價。
這回,九鼎商會將拍賣會的地點設置在無念島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根據預測,極晝寶域的最終停落點就在鏡陽海域。
而鏡陽海臭名昭著,邪魔橫行。
除去正派的無念宗,森羅盟和羽剎殿壓根不受眾修的信任。
一個月前,當拍賣會消息傳開后,附近海域的高階修士便紛紛啟程,趕到了無念島。
誠然,大部分沒有資格覬覦寶域名額,但來此見識見識,結交道友也未嘗不是一件難得的妙事。
“咦?”
這時,陳平眉毛一挑,下意識的看向坊市中央的貴賓樓。
那里也不知出了什么變故,十幾位元嬰級別的遁光扎堆飛出,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周圍的小輩們驚慌失措的呆了半晌。
機靈點的趕緊雙膝跪下見禮,不敢直視天上。
而金丹境的修士則鞠躬俯身,心臟狂跳。
“那是羽剎殿的山魔真君,他和我們無念島不是素有舊仇嗎?怎么堂而皇之的從貴賓樓里出現了?”
一名金丹初期的馬臉修士震驚的嘀咕道。
他是常駐于無念島上的散修。
在坊市里開了一家小小的材料店謀生。
“嘿嘿,周老弟的情報落伍了吧。”
身旁,一名身著大黃褂的矮個頭男修低聲笑道。
“請楚道友指點。”
周姓的馬臉修士馬上擺低姿態問道。
這楚道友乃是金丹中期的境界。
他精通煉器,在城中的人脈很廣,遠不是自己能夠比肩的,無疑得到了許多隱秘的消息。
“無念宗傳法峰的副峰主是楚某的貴客,他同我講,九鼎商會已暫時不允許鏡陽海內斗,山魔真君有恃無恐的在無念島現身,顯然是受到了九鼎一方的保護。”
果然,楚姓煉器師是知曉內情的人。
三言兩語就把疑惑解開了。
“難怪啊,連森羅盟的邪修統領祝真君也在這里,平日森羅盟實力墊底,卻是萬萬不敢輕易踏足無念島的。
夾在兩人中間的也是一名金丹初期修士,他苦著一張臉講道。
同時,幾大金丹心中都不禁生出了一絲懼怕。
森羅盟貫來是普通修士談之色變的勢力。
無辜死于祝真君手上的金丹小輩,據說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此人的惡名,還超越了魔道宗門羽剎殿。
“無念宗當代昌盛至極,足足四位元嬰前輩,我等不必太擔憂,況且剩余的數名元嬰也非魔門邪修,他們不會容忍祝真君等人在此興風作浪的。”
周姓的馬臉金丹寬慰道。
“情況還真不好說。”
楚姓煉器師壯膽抬頭,微微瞄了上方一眼。
原來,十二位元嬰修士的站位竟不知不覺地分成了相隔半里的兩派。
九人靠的比較近,其中祝真君和山魔真君更是親密的挨著肩。
森羅盟、羽剎殿結盟已久,兩大首修狼狽為奸也沒什么可意外的。
但令人憂慮的是,劉玉澤、吳初含、賀永明三大無念元嬰卻是隱隱被孤立出來,形成了另一方弱勢的陣營。
三人的面色都十分難看。
尤其是性子耿直的劍修賀永明,一雙濃眉上劍光扭曲的擰結,仿佛在拼命壓抑著怒火。
“十幾位元嬰前輩們不會要在島上大打出手了吧?”
周姓金丹也看清了局勢,聲音顫抖的道。
他不喜爭斗,這才搬到無念島一住就是三百載。
無憂無慮的修煉生活莫非要在今日被狠狠地打破?
“不至于,九鼎商會舉辦的拍賣會還未開啟呢。”
楚姓煉器師勉強的笑道。
他嘴上說的輕松,可心中卻是萬分的忐忑。
如果真的發生元嬰大戰,為避免殃及池魚,他這種小人物要第一時間告別無念島。
和楚姓煉器師抱著同樣念頭的修士不知凡幾。
就連無念宗的麾下勢力也生出了觀望的心思。
片刻之間,坊市中央的小輩修士越聚越多,幾乎把正街的寬敞道路堵的嚴嚴實實。
他們關心的唯有一處,天上的十二位元嬰老祖!
“道友,你踩著我的寶靴了。”
黑壓壓的人群中,陳平沖旁邊的一位元丹修士斥道。
小胡子元丹聞言,一低頭,果然看到對方鞋子上留著一個新鮮的半邊鞋印。
再感受著此人元丹初期的境界,他干笑兩聲,拋去一塊中品靈石道:
“不好意思,盧某觀道友的這靴子只是普通的布制材料,小小賠禮不成敬意。”
“你姓盧?”
陳平冰冷的眼神一瞥,收起靈石后不再計較。
“在下是盧溝島的修士,整個島上大半的人族都姓盧呢。”
小胡子元丹點點頭,興奮的道:“這回聽說九鼎商會要在無念島舉辦拍賣會,盧某便趕來湊個熱鬧了,豈料一次性當面見到了如此多的元嬰真君,也算不枉此行。”
說罷,他還等著對方回應什么。
可惜那人置若罔聞,神情冷淡的只顧打量天上。
小胡子元丹撇撇嘴,暗道碰上性情古怪的道友了。
回憶起先前踩鞋的那一幕,他忽然覺得有點詭異。
他以為踩中了一塊堅硬的高階礦石,沒想到卻是軟軟的布鞋。
不過此時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徘徊了一大圈了。
只要陳平的腳背稍稍動一下,元嬰境的肉身反震開來,會直接把這元丹小子震成粉末。
“貴賓樓里面的大修士會是誰呢?”
陳平目光一閃,推敲道。
眼下局勢詭秘,但他不急著現身與師兄、師弟們匯合,實際是顧忌那位勘破不了真身的元嬰大修。
應當不是兇牙洞的闞燁衢。
大概率會是九鼎商會的那兩位大修士之一。
因為已暴露的十二位元嬰,暫時沒有九鼎商會的長老。
低調的眼神在元嬰同道們身上一一掃過,陳平冷冷一笑。
除開宗門的三位,另九人中,有五名是元嬰初期,分別來自鏡陽海附近的幾大海域。
而剩余三人達到了元嬰中期,包括羽剎殿的山魔真君在內。
唯有一位身披金甲,年近不惑之年的元嬰后期修士。
此人靜靜佇立,身上隱有金焰燃燒。
附近的山魔真君等人都對他保持著一定的恭敬之色。
“菩提府的白文程。”
陳平掌有無念宗的情報,一眼就將此修的身份道破。
菩提府,菩提海域的元嬰勢力。
與鏡陽海三大宗派并立節制不同,菩提府坐擁一片完整的海域,下轄兩座五級島嶼,實力極其的強大。
菩提府傳承了四萬年,和無念宗相差無幾,也是出過元嬰大修士的勢力。
雖然此代已無大修士誕生,可宗門內五大元嬰匯聚,赫然是撇開九鼎商會和兇牙洞后,梵滄東境最強的人族勢力之一了。
而白文程則是菩提府首修,天品火靈根修士。
此人還身懷一種排名十七的火屬性道體,修出菩提圣火的他,神通比起戴瘋子都高了一籌。
白文程在無念島露面,顯然是為宗門奪取第二個寶域名額而來的了。
空中元嬰約莫對峙了數十息左右,貴賓樓中異光再起。
一藍一青兩束遁芒劃過,從中走出一前一后的兩人。
落后一個身位的,是一名面色清冷,身材玲瓏的女修。
正是當初和陳平切磋過神通的九鼎長老云秋容!
短短二、三十載,此女的修為倒無變化,仍舊是元嬰初期。
但另一人的出場,則徹底的把坊市里的小輩們給驚的低下頭顱,斂容屏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他…他是九鼎商會的范前輩!”
下方,一名金丹大圓滿結結巴巴的道。
“新成的元嬰大修士啊,主持拍賣會的定是他老人家了。”
“九鼎兩位元嬰大修,諸多事宜安排下去,東域一眾誰敢不從!”
“以往第一的兇牙洞前輩們呢?怎么一個未至。”
“嘿嘿,無念宗舉一宗之力殺了戴前輩,和兇牙洞已結死仇,兩方勢如水火,怎么會冒然進入對方的核心領域。”
圍觀的上千元丹、金丹修士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在元嬰面前,往日威風八面的真人們也只是一頭偶爾八卦的螻蟻罷了。
“各位道友劍拔弩張的做甚,老夫讓爾等比劃,又不是生死相斗。”
高空,說話之人,是一名身穿大紅長袍,頭扎一個古怪銀環的披發男子,容貌竟清秀的仿若女子一般。
聲音平平淡淡,但十二位元嬰仿佛聽了不可違背的指令,氣氛登時緩和了幾分。
至少表面上的情緒收斂殆盡了。
不錯,發話者正是九鼎商會的新晉元嬰大修士范星綸!
“比斗?”
范星綸的話語并非傳音,聽了真切的陳平眉頭一皺,一時不明所以。
無念宗的元嬰為何和眾宗門發生了分歧,莫非是當年云秋容口頭答應的額外名額嗎?
“范道友,云道友和韓師弟切磋不分勝負,已當場允諾了一個名額,貴方出爾反爾,似乎有些掉了九鼎商會的威信。”
劉玉澤頗為慍怒的道。
本來各方勢力涌進無念島,他是十分歡迎的。
可臨近拍賣會舉辦之前,范星綸竟隨口提出了一個不利于宗門的建議。
那就是讓無念宗元嬰和其他道友比試神通,來保住多給的第二個名額。
“云道友可以解釋一下否?”
隨后,吳初含也面帶不悅的道。
聽了此質問,云秋容黛眉一蹙,搖搖頭沒有接話。
她回商會后,確實與長老會商議過了,而且已為無念宗爭取了第二個寶域名額。
但范星綸突然改變結果,導致她失信亦是毫無辦法。
誰叫前些年無念宗眾修的所作所為觸怒了九鼎高層!
“云長老需要和你們解釋什么?”
范星綸頓了頓,嬌艷的五官登時一寒,漠然的道:
“老夫三番五次的強調,可爾等視九鼎的喻令而不顧,強殺兇牙洞的戴道友,使海域的高階力量減弱了一分。”
“若非看在寶域即將開啟的份上,本商會絕不容你無念宗如此的膽大包天!”
在實力的碾壓下,他言語間盡顯霸道,更未多此一舉的繞彎另尋理由。
“唉。”
劉玉澤的面色驟然一變,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雖是戴瘋子先手用強,但在這節骨眼上殺了東域道友也是事實。
九鼎商會沒拿無念宗殺雞儆猴,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劉老兒,范大修士的提議你無念宗膽敢違抗不成?”
山魔真君冷不丁的道。
他本想將事情挑撥的更嚴重些,可一念及劉玉澤手中的渾天劫土,他不覺聲音小了幾分,把兇悍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這老兒不好惹啊!
萬一被逼急了朝他甩出劫土,他恐怕要去下一世輪回了。
“老夫并未剝奪你無念宗的名額,只要爾等勝了在場的道友,名額依舊是伱們所有。”
范星綸嘴角一翹,淡淡的道。
無念宗是扇了九鼎商會的臉面,可所殺的卻是兇牙洞元嬰。
商會和兇牙洞爭魁數千年,摩擦從不曾間斷。
因為自己破入大修士,好不容易才略壓后者一頭。
戴瘋子一隕落,商會長老們明面上動怒,實則是拍手稱贊的。
他這番重定名額,一來照顧了商會的面子,二來敲打了無念宗,完全是兩全其美。
“就依范道友的意思。”
劉玉澤識趣的點了點頭。
吳初含、賀永明還欲開口爭論,但被師兄及時傳音阻止。
力不如人只能低頭。
“很好,廢話不講了,按照老夫所言,對名額抱有興趣的道友可以開始了,注意,只可選擇同境界的斗法。”
范星綸眼睛一瞇,沖著另九位各宗元嬰道。
規則簡單至極。
寶域名額如今在無念宗手上,首先,劉玉澤、賀永明、吳初含三位要抽出一人守擂。
另九大元嬰可上臺挑戰,敗了自然什么沒有,勝了寶域名額轉讓,再與下一人較量,直至最后一人脫穎而出。
這樣一來,最吃虧的必定是極有可能會遭遇車輪戰的無念宗。
“好一個九鼎商會,是真的未把本宗放在眼里。”
弄清狀況的陳平嗤聲一笑,生出一股強烈的反感。
不覺間,加入僅數十年的無念宗已在他心中有了一定的位置。
“爾等想好派誰出戰了?”
幾息后,范星綸從容不迫的道。
“吳師妹,你先去守擂。”
劉玉澤再三斟酌下,吩咐道。
他把爭勝負的境界定在了元嬰初期。
沒辦法,如果他親自上場,對上的必定是唯一的一名元嬰后期,菩提府的白文程。
自篤輸面占據了九成,實則毫無意義。
總不能為了一個名額就浪費掉渾天劫土。
而且,白文程的傳承也很強悍,指不定隱藏著抗衡的手段。
“白某就不摻和了。”
白文程抱抱拳,退開一邊觀望起來。
劉玉澤選定了元嬰初期的爭斗,直接排除了菩提府,他倒沒有多失望。
沒有名額,在拍賣會上買下一個就是。
每次的極晝寶域之行,菩提府所派元嬰都超過了一位。
“各位欲比斗的元嬰初期道友先表態一下吧,過了三息爾等就不可退出或加入了,以免有渾水摸魚之嫌,當然,吃虧的守擂一方另當別論。”
范星綸轉過身,開門見山的道。
他告知的是除云秋容之外的五位元嬰初期。
“可惜無念宗沒有元嬰中期的家伙。”
山魔真君啐了啐,朝身邊之人暗示了一下。
“稟范道友,祝某人決定參與名額的爭奪。”
隨即,一道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開口者長的白白凈凈,猶如凡間的一位趕考書生。
正是森羅盟的祝真君。
他主修冰屬性,對自己的神通無比自信。
“妾身也不自量力的求道友們指教。”
接著,一名相貌普通,但眼神凌厲的白裳女修上前半步。
此女渾身氣如長虹,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
余昊英,附近海域的元嬰散修。
她之所以爭取極晝寶域的名額,是因為她的道侶亦是一名元嬰修士。
只不過道侶要事纏身,暫未來得及趕到無念島。
“裴某算一個。”
在余昊英之后,一道清冷的男音悠悠響起。
另兩位尚未表態的元嬰初期立刻面龐微垮的一嘆息。
這位冷酷的長衫男修,名喚裴巖,道號“劍歸真君”。
正如其名,裴巖出身于一個劍修門派。
而他本人在六十載前便破入了劍道第四境。
在同階中神通傲視群雄,尤其的不好招惹!
是以,當裴巖第三個加入擂臺戰后,另兩位元嬰初期識趣的走到了一旁觀戰。
“哎,輸贏估計已定。”
見狀,劉玉澤苦笑的吁了吁。
裴巖一出,吳師妹和賀師弟敗北的可能性委實太大。
他腦子中情不自禁的浮起一道紫袍人影。
韓師弟今日若在島上,以他堪比元嬰后期的神通,打這三人不和戲耍似的嗎?
遺憾的是,韓師弟一走七載,連魂燈都不愿留下。
講句難聽點的話,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數。
“抽簽吧。”
范星綸倒也雷厲風行,袖袍一揮,三面裹著紅霧的玉簽懸浮出來。
裴巖自信滿滿的一笑,當先抓了一根。
手指和玉簽一碰,紅霧立馬散去,露出了一個清晰的“一”字!
他竟是抽到了很可能深陷車輪戰的一號!
饒是以裴巖的自傲,也不由面色一沉,繼而才舒緩開來。
散修余昊英、羽剎殿的祝真君則分別抽中二號、三號。
“桀桀,天助我也。”
祝真君忍不住咧嘴一笑,鏡陽海域歷代邪修老祖的氣運一向不錯。
于是,擂臺戰的形勢霎時明朗。
無念宗一方派出的是吳初含。
她首先面對的敵手是劍修裴巖。
若勝了,就要接著迎戰余昊英,祝真君。
敗了,就由師弟賀永明補上。
賀永明也輸了的話,無念宗即徹底失去額外的寶域名額。
“元嬰斗法波及太廣,老夫便為爾等免去后顧之憂。”
范星綸淡淡的說著,手指一晃之下,念念有詞起來。
在咒語聲中,八道顏色不同的陣旗從丹田一一噴出,并在空中交織,釋放一片片的靈光符文。
結果一小會功夫后,各種顏色的符文密密麻麻,遍布下方一座巨大的廣場,聲勢驚人至極。
接著,方圓百里的虛空猛然一陣無形波動后,漫天符文重影迭迭的凝聚一起,幻化成了一片光雨直墜而下,落了廣場一地。
“范前輩祭出的是何手段?”
“王某怎么感覺沒有玄異發生呢!”
數十萬小輩們嘖嘖稱奇,但皆都看不出丁點的變化。
而一眾元嬰俱是識貨之人,眼中泛起羨慕之色。
至于貪婪等情緒自是收于心底,萬萬不敢表露的。
“虛空重迭陣!”
隱藏在人群中的陳平舌頭一舔,暗暗道:“這九鼎商會掠奪東域無數歲月,積累的寶物遠超我想象啊!”
所謂的虛空重迭陣,本質上是一套罕見的五級空間陣法。
布置完成后,籠罩區域將自成一方秘境。
肉眼看去,那片廣場還是只有幾十畝大小。
實際上的空間卻足足擴大了千倍之多!
范星綸是聞名海域的陣法大宗師,彈指間布置一座五級陣法不在話下。
“范道友考慮周全,劉某感激不盡。”
劉玉澤松了口氣,抱拳道。
若直接在坊市斗法,無念島都要被諸位元嬰轟沉一半。
虛空重迭陣一成后他就不必擔心了。
除非是堪比大修士的神通,否則絕對打之不破陣法的堡壘。
“再請范道友施法布置迷霧,我等元嬰的斗法,就不必讓小輩們觀看了。”
劉玉澤帶著一絲恭敬的含笑道。
他預計師弟師妹會輸的很難看,屆時,展示在一島修士的面前,絕對會損失極大的宗門威信。
哪知,范星綸冷漠的擺擺手,聲如洪鐘的道:“難得碰上盛事,眾修一同參與吧!”
話音一落,坊市里到處響徹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
“范前輩英明!”
“九鼎商會大氣,不愧是東域第一勢力!”
大部分觀看的低階修士都興奮不已。
對他們而言,見證元嬰修士之間的斗法是百年不遇的機緣。
而且是好幾位一起,可能一輩子就這一次啊。
親近無念宗一方的少數修士則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自家老祖的面子今日是落定了。
“欺人太甚!”
劉玉澤、吳初含等三人臉色一陰,憤慨的咽了咽喉嚨。
范星綸對此視若無睹。
他確實有打壓無念宗之意。
無念一門四元嬰,已有脫離九鼎商會控制的端倪。
如果劉玉澤將來突破大修士,此宗便是第二個兇牙洞。
他出手遏制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嗖”
“嗖”
范星綸屈指連彈,十幾張藍石座椅飛射而出,浮于半空。
吩咐道友們坐下,他當即宣布擂臺戰開始。
比拼神通的都是老謀深算的元嬰修士。
各種規則不必強調闡述。
相信在九鼎商會的大修士面前,這些人還不敢互相傷及性命。
“呼哧!”
裴巖意念一動,漫天的白色劍氣舞于身邊。
他整個人被劍氣包裹,一躍跳進廣場。
“來!”
單指一點吳初含,裴巖輕飄飄的吐出一字。
“吳師妹小心,事不可為立刻認輸,寶域開啟后,師兄定要一去多年,你是留宗主力之一,萬萬不能身負重傷。”
劉玉澤神情嚴肅的叮囑道。
默默的一頷首,吳初含飄然落下,站在了裴巖的百丈之外。
與此同時,隨著“嗡”“嗡”幾聲翅膀飛拍之音,靈寵寰骨灰蝶顯現而出。
“那是吳老祖馴養的五階靈寵,哎,一上來就放出底牌,看來老祖的對手給了太大的壓力。”
一座兩層半的閣樓下,一名青袍的年老金丹憂心忡忡的道。
他叫蒙溫,乃是無念宗馴獸峰的峰主。
這次恰好來坊市辦事,就看到了元嬰對抗的一幕。
對大多數修士來說,這是精彩的真君大戰。
可無念宗一旦敗的很慘,對宗門聲譽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蒙師侄,你速速回宗傳本長老喻令,上至金丹大圓滿,下至練氣一層,凡是能跑能動,不是重傷在身躺床或正突破境界者,全部拉到坊市圍觀斗法。”
“九鼎商會的范大修士好心好意的讓小輩們增長見識,我等自然要竭盡全力的響應嘛!”
“對了,一眾海族奴隸和開啟靈智的靈寵也一并拉上,全部帶到坊市里來!”
坐立不安的蒙溫耳邊忽的傳入一道溫和聲音。
“是韓老祖!”
他當即驚喜交加的環顧一圈。
這強大神識的主人正是宗門的外聘長老,韓豎!
但他根本沒發現人群里的老祖身影。
“愣什么,時間緊迫快去籌備!”
一道命令再次于耳邊炸開。
“是。”
雖不清楚老祖安排究竟何意,但蒙溫也急急忙忙的起身,朝內城飛去。
“今日斗法還有變數!”
蒙溫心中激動的道。
他好歹是宗門的掌權人物。
韓老祖的神通遠在吳初含之上,這已經是金丹晚輩們的共識。
“留幾個金丹看守陣法,預防被宵小之輩趁虛而入。”
在那道人影消失不見前,陳平又提醒道。
五大元嬰斗法,他已經決意插一插手。
九鼎商會和其他宗門都踩在頭上作威作福了,以他的性格又神通大進后,實在難以默默忍受。
鏡陽海雖和元燕群島毗鄰,但后者好像因為某條協約,一直屬于無相陣宗的管轄。
外勢力一向不準進入。
這亦是元燕群島幾乎在鏡陽海無名的根本原因。
總之,短時間內,他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拉上宗門修士,當然是給自己立威了。
他是沒有取代劉玉澤當首修的惡念,不過,若能更輕易的掌握宗門大權也是一件喜事。
“無念宗的吳前輩敗勢已現,元嬰劍修竟如此強悍,一人抗兩大同階都輕輕松松!”
圍觀的人群中,盧姓元丹倒吸了口冷氣。
他境界低微,雖看不清元嬰之間的斗法細節,可吳初含前輩被一柄褐色靈劍壓的接連退讓,吐血不止,明顯是大落下風。
那頭蝶妖的情況更為不妙。
被禁錮在漫天劍影之中,天賦神通盡出都難移半步。
匯聚在坊市里的修士越來越多。
見平日威壓全島的吳老祖節節敗退,都流露了復雜的情緒。
原來元嬰后,同一個境界的差距也能這般大。
“這姓裴的劍修確實有幾分真材實料。”
陳平輕聲的評價道。
第四步劍修都不好對付。
裴巖的本命靈寶是上品,和其自身主修功法的屬性契合,吳師姐恐怕支撐不了一炷香時間。
“瘋了,他瘋了,那可是一位元嬰劍修!”
盧姓修士聽身邊道友說出大不敬的稱呼后,臉色“唰”的一下煞白,趕忙躲的遠遠保持距離。
范星綸、云秋容、白文程等一眾觀戰元嬰則面色淡然。
裴巖乃是上元嬰榜的人杰。
即便處于末尾,也非是吳初含能夠匹敵的。
這一戰絕沒有懸念。
劉玉澤、賀永明兩位表情哀苦,無能為力。
漸漸地,吳初含的肩上和腹部出現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劍痕,深可見骨。
“姓裴的劃了師姐十三道口子。”
陳平面無表情,牢記于心。
就在這時,吳初含嬌叱一聲,面龐隱現一絲猩紅之色。
“師妹不可動用那傷及根基的秘術!”
場外虛空,劉玉澤立刻爆喝的傳音阻止。
下一刻,吳初含吐出一口污血,身上異象消失。
一柄褐色的五尺長劍架在脖子上,裴巖輕描淡寫的道:“吳道友,你輸了。”
吳初含神色黯然的收回蝶妖,從一個通道沖出陣法。
“師兄…”
她剛欲告罪就被劉玉澤打斷,后者強行微笑道:“師妹療傷去吧,無需自責。”
“接下來,賀道友上場守擂。”
范星綸眼眸一斜的道。
新晉的元嬰罷了,他一掌即滅,倒是沒有什么禮數可言。
賀永明一言不發,在儲物戒上一拍,一柄水晶狀的靈劍橫飛出來。
他整個便與此劍融為一體,射入廣場大陣之內。
“人劍合一只是第三步劍修的神通,看來賀道友離天地為劍境還差之甚遠!”
裴巖單手提著褐色靈劍,語氣居高臨下的道。
“請指教!”
賀永明話不多說,水晶劍橫空一劈,一道旋轉不定的劍芒成型,并朝著裴巖一傾而下。
“在真正的大劍修跟前馭劍,賀道友是怎么想的?”
一聲嗤笑,裴巖站于原地一動不動。
然而,他整個人似乎和周圍的劍氣徹底融合,氣息都隱藏了起來。
令萬修詫異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賀永明的水晶劍在斬到裴巖身上時,忽的急促大鳴,接著,一道人影狼狽滾落。
不正是和靈劍合一的賀永明!
他居然被硬生生的解除了化劍狀態。
更恐怖的是,水晶劍此刻就在裴巖的手掌心里跳動,仿佛是他的本命靈寶一樣。
“本座玩剩下的東西罷了。”
與萬修的震撼截然相反,陳平嗤之以鼻的一哼。
第三步和第四步劍道的差距一天一地。
裴巖以劍意蒙蔽了賀永明的劍心,自然能把對方的靈劍奪下,暫時歸為己有。
“劉道友,貴宗的那位韓長老呢?”
云秋容黛眉一舒的問道。
賀永明初入元嬰,劍道又不濟,還不如吳初含的表現,估計很快就要敗給裴巖。
“韓師弟在閉關修煉秘術,不方便中斷。”
聞言,劉玉澤勉強的回答道。
“云丫頭,你和那位韓道友切磋過幾招,他與裴道友同是第四步劍修,你覺得哪個更厲害些?”
范星綸微微轉頭的隨口道。
當初云秋容回長老會稟告,吐露無念宗的新元嬰神通之強不弱她分毫,著實令一眾長老吃了一驚。
隨后九鼎商會投入一筆資源,對此人的來歷展開調查。
可是一無所獲,韓姓修士仿佛真的是從遙遠外海遷居過來的,神秘非常。
“他二人不藏招的情況下對拼,秋容覺得是五五之數。”
云秋容略一欠身的回復道。
“云丫頭你的眼光一向很高,這么講那韓道友的神通的確不錯。”
笑了笑,范星綸不繼續詢問了。
元嬰初期修士再強也入不得他的法眼。
廣場內,無劍護身的賀永明硬是與裴巖拼斗了十數招。
“賀道友你的劍心沒有靈性!劍無靈則無意!”
“錯了,此劍招太過凌厲,反而落了下乘。”
裴巖倒也不急著碾壓,一劍一劍的揮出,口中還貌似善意的指點道。
但反觀受點撥的賀永明的眼中卻如一潭死水,神采正一點點的退散!
這姓裴的在壞師弟的劍心!
做過此類惡事的陳平心知肚明。
同是劍修的他更清楚劍心對一名劍修的重要性。
“此人罪無可赦!”
陳平瞳孔一縮,幽幽的道。
“你不想活了,元嬰老祖的神識一掃就是上千里,你講的話裴前輩可能已經聽進去了!”
盧姓元丹嚇得身子一抖,顫顫巍巍的道。
然而,讓他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
這位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元丹修士竟緩緩騰空而起,與老實站立的萬修格格不入。
緊跟著,整個坊市中掉落在地上的不值錢材料,或是角落的一塊下品靈石,甚至是眾修呼出的濁氣都瘋狂扭曲起來!
一變,再變,瞬間凝聚成了一柄柄奇形怪狀的各色靈劍!
密密麻麻,如天空中下著的傾盆劍雨。
這些靈劍似乎受到了召喚,統統往一個人的腳底匯聚而去。
那個演萬物成劍的修士,不就是他身旁的大膽同階?
“他是幾十年新加入無念宗的韓前輩!”
“原來韓前輩也是一位第四步劍修。”
“韓老祖終于現身了…”
萬眾矚目于一身!
這一刻,萬修將目光暫時抽回,落在了乘劍而起的紫袍人身上。
“我…我之前踩了元嬰老祖一腳?”
盧姓修士捂住嘴巴心臟停止了跳動。
他哪里還不明白,這位口出狂言的同輩分明是一位元嬰偽裝的。
“師弟!”
劉玉澤從椅子上站起,面帶激動的招呼道。
一旁療傷的吳初含也露出了輕松的神色。
“無念宗太上長老韓豎,見過范大修士,見過各位道友!”
拖著一片劍氣流星,陳平一步步的挪向高空。
萬物化劍如此強悍的異象,剛一出現當即引來了元嬰修士的神識探測。
任由十幾道神識在身上掃視,陳平緊鎖神魂,將魂魄強度壓在二十五萬丈左右。
這樣既不惹眼也不顯得太差勁。
“韓道友姍姍來遲,是也準備進入陣中斗法嗎?”
見陳平彬彬有禮,范星綸報以微笑的問道。
無念宗是守擂的一方,隨時可再上元嬰初期修士。
“不錯。”
陳平一點頭,干脆的道。
“韓道友好久不見。”
云秋容遠遠的朝陳平鞠了一福。
“云仙子的姿色更動人了。”
隨意夸贊了一句,陳平朝范星綸道:“請范大修士打開陣法通道,我代賀師弟認輸此戰。”
“哦?”
范星綸不由沖劉玉澤一瞥,見他點頭后,便大袖一揮,陣法上出現了一個丈許高的大洞。
見范大修士都同意了,山魔真君、祝真君等人縱有不滿也只好憋著。
“轟隆隆”
陳平不假思索,身子傾斜射出,與數之不盡的靈劍卷成一體,朝著廣場上狂沖殺去!
“有意思了,無念宗居然還藏著一位第四步劍修!”
同時,裴巖放棄壓制賀永明,將褐色長劍召回了手中。
“本座的師弟,還不需你這小劍修指指點點!”
眼睛里猛然迸射一股寒芒,陳平的先天劍心一動,裴巖先前奪取的水晶靈劍立刻脫手而出,化作長龍射回賀永明手里。
緊握失而復得的靈寶,賀永明眼眶攸地泛紅,恭恭敬敬的沖陳平拜下,道:“韓師兄,您來了!”
“什么,韓前輩不也是元嬰初期嗎,為何賀前輩對他執晚輩之禮?”
“定有我等不知的緣由。”
不僅是臺下的萬修,便是觀戰的一眾元嬰也一頭霧水,暗感不可思議。
以賀永明的地位,即便見到元嬰大修士也不必如此吧。
“韓師弟選對人了。”
知曉內情的劉玉澤、吳初含心有感觸。
“賀師弟,你已成元嬰之身,你我當同輩論交。”
陳平扶起賀遠明,溫和的道。
這小師弟很給他面子,讓他很舒服,不枉他冒然插手一場。
“兩位情深義重,總不會想以一打二,欺負裴某孤身一人吧?”
裴巖警惕的道。
姓韓的絕對是勁敵!
從水晶劍被輕易化走他就清清楚楚了,此人在第四步的感悟上或還壓了他一籌。
“本座修煉至今,從不屑做下三濫的事。”
輕笑著一搖頭,陳平說道:“我代師弟認輸,接下來,韓某親自陪你論一論劍道!”
“師兄,那師弟我先告退了。”
賀永明見狀,馬上移動身形就要往外飛去。
“這姓裴的是個好靶子,你在陣中觀看揣摩吧,任何情況都莫動手便是。”
單指一點裴巖,陳平語氣不屑一顧的道。
數次被言語羞辱,饒是裴巖活了幾百年也怒火攻心,冰冷的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劍道是否如嘴皮子一般犀利!”
話畢,褐色靈劍一分為四,嗡鳴聲大起的沖向陳平。
“等會!”
陳平眉頭一皺,揮手甩飛一片劍氣,將褐色靈劍擋在了外面。
“你是何意?”
裴巖已按捺不住要擊敗陳平,冷笑道:“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等一下,等一下。”
陳平朝他擠眉弄眼的拱拱手,視線不停看向內城方向。
怪異的舉動讓范星綸、云秋容、劉玉澤等修士全都莫名其妙起來。
“呼”
“呼”
終于,斗法暫停十幾息后,從內城方向響起了一連串翅膀大扇的巨鳴。
“嗚嗚嗚!”
三艘神武不凡的大型靈艦破空飛來,直入坊市廣場。
靈艦的船艙中人影重重,甲板上竟全是帶著鎖鏈銬的海族,以及數千頭不同品種的二、三、四階妖獸。
海里游的、天上飛的、地里遁的一一到齊!
“是我無念宗的修士?什么,連練氣一層的都有?”
“那鬈鴉王不是守護藥園的靈獸嗎?誰把它領來了?”
劉玉澤和吳初含又驚又怒,正要拿帶頭的蒙溫追問,卻是被一道意念給撫平了怒火。
“虧師弟他想的出來!”
兩人哭笑不得,嘴皮狂抽了數下。
不知情的萬修猜測紛紛。
要不是三艘靈艦停在空中靜止懸浮,還以為無念宗要發動傾門之戰,與外來者玉石俱焚呢!
“麻煩裴道友久等。”
觀眾就緒后,陳平舒了口氣,繼而沖賀永明語重心長的道:
“師弟你看好了,即便同是第四步劍修,差距也可以大的猶如云泥!”
此話剛落,裴巖掌持的褐色長劍突兀的一悲鳴,竟在主人手中瘋狂的撕扯起來!
請:m.yq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