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豎傀儡坊每日門庭若市。
貨品雖單一,但一直是供不應求的狀態。
無念島以及附近海域的修士數量多如牛毛。
即便陳平日夜不眠的煉傀也于事無補。
當手頭上積攢了五十萬中品靈石后,他不再一門心思的撲在賺取資源上了。
規定傀儡坊每隔半月開門一天,一次性放出少量的傀儡。
新、老顧客心有怨言,可不敢明說。。
畢竟其東家韓豎前輩已經是“金丹中期”的大能。
瞧他這種豪賺靈石的速度,將來突破大修士易如反掌。
密室內,煉完最后一顆修煉丹藥,陳平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肉身對丹藥的抗性滋生了,尤其是黃天丹,繼續服用效果連一半都不存。”
沉吟著,陳平起身打開石門走了出去。
他今日約見了一名貴客。
日上三竿時,一道黃濛濛的龍卷怪風從坊市外竄起,朝著傀儡坊呼嘯而來。
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目露恭敬之色。
坊市區域禁止施術飛行。
能明目張膽的違背規矩者寥寥無幾。
無非是無念宗的兩位元嬰老祖,加上一掌之數的金丹大修士罷了。
不過幾個呼吸,這道怪風徑直射入傀儡店。
風勢消失后,一名灰衫蓬發老者顯露身形,渾濁的目光四下一掃,發現整個大廳只有一位道友。
他豈還不知,這就是他要找的韓豎店主。
“賴道友能來,敝店蓬蓽生輝。”
陳平笑吟吟的說著,一轉茶盤,沏了一杯香茶后遞了上去。
“韓道友的生意風生水起,連本宗的傀儡銷售都下降了數成,老夫身為宗門的外事峰峰主,
如何還能處之泰然呢?”
灰衫老者不冷不熱的坐下,
并未接杯,而是順手將旁邊桌上的茶壺一把抓到手中。
骨碌碌的連灌數口茶水進去,竟一點風范不講。
這茶水先是有些苦澀,片刻后舌尖處就滿口生津,
變得奇香起來。
“陀羅心茶?”
灰衫老者心中一動,
神情突然緩和了下來。
陀羅心茶是正宗的四階靈物。
就這一壺,價值可換一件道器。
對方主動約他,
想必是帶著一些誠意。
“此人會不會品茶?”
見老者一下干掉了茶壺中的所有靈茶,
陳平心疼之余,表面淡定無比。
這灰衫老者的身份非同一般。
賴生慶,
無念宗外事峰的峰主,
老牌的金丹大修士。
整座島嶼實力和權勢皆位列前五的大人物。
他找上此人,自然是有所求的了。
“我那不成器的孫子當年收了道友多少靈石?”
突然,賴生慶揶揄的問道,
下巴上沾染的茶水閃爍靈光。
“韓某和小賴道友一見如故,
互為知己罷了。”
陳平微微一笑,仿佛說的很是誠懇。
不錯,
這賴生慶正是鳳州島傳送殿監督修士賴明風的祖父。
“明風煉成假丹道途無望,老夫便分了一個閑職給他。”
賴生慶淡淡的道,繼而話鋒一轉:
“金丹修士屈尊結交,
明風心頭喜不自禁,恐怕連道友你的來歷都未仔細盤查便送出了傳送名額。”
聞言,
陳平不慌不忙地又泡了一壺靈茶,
解釋道:“韓某確實非鏡陽海域的修士,
但對貴宗絕無惡意。”
“呵呵,
就算一尊元嬰在無念島也得規規矩矩。”
賴生慶白眉一挑,毫不客氣的道。
言下之意區區一個金丹修士,
即便有歹意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不過,他倒不準備追究下去了。
以此人十幾載的表現來看,
的確是單純買賣資源的。
無念島中的外來高階修士占了三成不止。
若對每個人都刨根問底,
無念宗一眾還沒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這次受他邀約,主要是談一談傀儡的生意。
“賴道友放心,韓某為人正派,從未做過惡徒行徑。”
陳平拱拱手,誠懇的道。
在無念島待了十數載,他通過多方渠道打聽了不少消息。
無念宗門規森嚴,極少發生欺凌散修和弱小的行為。
劉、吳兩位真君的名聲更是剛正。
是以,
鏡陽海域的高階散修若有投奔意向,首先選擇的大多是無念宗。
“韓道友之前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賴生慶啞然的擺擺手,正色道:
“道友的煉傀手藝確實厲害,排在本島前三不成問題,你可有意將傀儡渠道改變一下,專供我無念宗?價格方面絕不會讓你吃虧。”
“賴道友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下一刻,陳平不假所思的道。
見其一副痛快答應的模樣,賴生慶反倒流露一股意外之色。
來之前他都打算好了。
如果韓店主不應下,他或許會上稟太上長老親自招攬。
羽剎殿、森羅盟的聯手之勢漸漸成型。
過不了多久,鏡陽海大概率便要深陷正邪之爭。
而煉丹師、傀儡師、陣法師這些小道人才,正是保證后勤與前方戰場的關鍵。
一拍即合后,接下來的商談簡單多了。
所有的材料由無念宗提供。
陳平則要每隔十載煉制一批四階傀儡,具體數量暫不定。
價格自然比不上單獨售賣劃算。
但他另有目的,也不在乎靈石上的吃虧了。
“封號丹圣?”
聽了陳平的附加小條件,賴生慶卻是眉頭微微一皺,考慮半晌后道:
“抱歉,封號丹圣平日只為兩位老祖煉丹,別說韓道友一名外人了,即便老夫上門也討不到丹藥。”
“那就不叫道友為難了。”
陳平不動聲色的道。
丹圣之上是封號丹圣。
在群島修煉界,成功煉制過三轉離隕丹者有資格獲封特殊封號。
像是戈安瀾,外界一般稱其為“望琴丹圣”。
但于外海,封號丹圣的獲取條件更嚴苛了數倍。
除了三轉離隕丹外,還得較為輕易的煉出五品三道紋的修煉丹藥。
無念島目前只有兩位封號丹圣。
分別被敬稱為“鏡陽丹圣”、“無念丹圣”。
兩人皆是無念宗的金丹大修士。
地位甚至能與排名末席的吳老祖平起平坐。
陳平開店的同時,積累了不俗的人脈。
可無論走哪條門道都接觸不到兩位封號丹圣。
這下,與他們同門的賴生慶也搖頭婉拒,似乎是真沒辦法了。
“彌玨宮的許道友是老夫好友,你若需要的話,
老夫可以替你引薦。”
賴生慶尋思一會,開口道。
“許問清許丹圣!”
陳平連連點頭,
抱拳感謝。
彌玨宮乃是坊市中最大的丹藥鋪之一。
東主許問清,前不久才突破了金丹初期。
既然封號丹圣夠不著,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選擇普通丹圣了。
當然,外海的丹圣可是貨真價實的。
底蘊和技藝碾壓平云宗的郁陽昌、慕容易之流。
坊市主街,一棟金碧輝煌的六層宮殿建筑前。
高懸的牌匾點著“彌玨宮”三個金字。
在賴生慶的介紹下,陳平一路順暢的上了頂樓。
“韓豎,賴道友的朋友。”
陳平開門見山的話音剛落,正對的屋門呼啦一下,自動沖外敞開。
見此,他神識謹慎一掃后,才一臉和善的走了進去。
屋內空間的寬敞程度,比從外面看到的,足足大了十數倍。
顯然這是一處精心打造的小型秘境。
而屋內的具體情形,給陳平的一個感覺,那就是雜亂無章。
各種雜七雜八的物品,東一片西一堆的。
有些是煉丹爐,有些是靈花靈草。
且從靈氣波動看,品級至少是四階。
屋子的正中央,則擺放了一張半畝大的玉桌。
一名玉樹臨風的少年郎蹲在桌上,沒有理睬進屋的陳平,專心無比的用一把刃口鋒利的匕首,雕刻著手中一塊巴掌大的白木。
見狀,陳平視若無睹,神情正常的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
這少年郎明明是金丹初期修士,雕刻時卻不使用一點靈力。
雖手動如飛,可那白木是四階之物,僅用肉身力量著實有點吃力。
約莫到了黃昏,白木終于被雕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
少年郎癡醉的望了好久,再度從懷里拿出了一塊靈木,一點點的精修起來。
“修小道者,唯丹師最為孤傲。”
陳平略微皺了下眉頭,一言不發。
他好歹是金丹中期修士,這許問清竟充耳不聞,更不停下手頭事招呼。
明顯沒把他太當回事。
若不是在無念宗的地盤上,他早沖上去一劍劈掉那破玩意了。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陳平憋屈的同時,不自主的浮起了一個想法。
高品質的丹藥被把持在大宗門與丹圣手中,對他這樣靈根不佳的修士而言,等于是被別人捏住了命脈。
金丹期所用的四品丹藥還算稍微好些。
通過介紹或誘以高價,多多少少能購買一批。
但他離元嬰境不遠矣。
往后修煉的五品丹藥該如何去尋,難不成被迫加入一個元嬰勢力?
可半途加入,人家壓根不會把他當做嫡系的老祖看待。
分得的丹藥定比不上其他元嬰。
“我曾在金珠空間里三千年磨一劍。”
眼睛一瞇,陳平暗暗道:“資質再差,若有足夠的時間,未必不能精通煉丹之術。”
如此盤算著,他心中的一縷火苗再也撲之不滅。
相比傀儡術,他更感興趣的其實是煉丹。
可惜丹道天賦慘不忍睹。
前后浪費了大量的資源和歲月也都打了水漂。
不過元嬰后,壽元暴增至三千載。
暫時不用面對坐化的壓力,他完全能撿回曾經的夢想。
只是煉丹的天賦更重實際操作,金珠的幫助應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一晃到了翌日清晨。
少年郎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不斷刻著木雕。
一個、二個、三個…
滿桌的女子雕塑,看的陳平眼花繚亂。
他發現,許問清刻的都是同一名女子。
姿勢站坐盤躺,神色喜怒哀樂,維妙維肖。
顯然,許問清和此女相處甚久,極其熟悉對方的音容。
“這家伙堂堂金丹期的大丹圣,總不至于為情所困吧?”
陳平嘴角一動,有些頭疼的琢磨道。
一瞬間,他憶起了自己的記名弟子翁牧。
憑空消失了幾十載,不知平云宗的一眾會不會被他牽連。
“有梁英卓和舒穆妃盯著,那些人該不敢大范圍的株連。”
眼色一閃,陳平自我寬慰道。
倘若事與愿違,他也毫無辦法。
實力允許后,該隕落的隕落,該滅宗的滅宗,該滅國的滅國吧。
“道友就是那位近來聲名鵲起的傀儡宗師?”
終于,許問清一收所雕靈木,從桌上一躍而下,注視著陳平問道。
“許丹圣過譽。”
陳平抱拳一笑的道。
“我欠賴生慶一個人情,既是他介紹來的,我不好推托,說吧,你要求購什么丹藥?”
就近落座,許問清輕飄飄的道。
“許丹圣請看。”
陳平不以為意,兩指遞上一枚玉簡。
短短的接觸讓他察覺出,這許問清許丹圣性情古怪,但不失直爽。
所以交流間還是直接點為妙。
“韓道友才金丹中期,竟要購買后期和大圓滿的丹藥?”
許問清瀏覽完清單,狐疑的眼神已經瞅向了陳平。
“有備無患,韓某做事一貫未雨綢繆。”
陳平不露一絲異色的道。
為不惹人懷疑,他特意把后期的修煉丹藥帶了進去。
“如韓道友這般的修士還挺少見,不過道友身上靈石充裕,未嘗不可先囤幾批。”
許問清點點頭,淡淡的道:“三道紋的丹藥我能賣你兩瓶,二道紋的無限量供應。”
“嘿嘿,韓某只要精品丹藥。”
陳平斬釘截鐵的道。
“與彌玨宮簽訂百年協約,不過韓道友都未選擇加入無念宗,大概是看不上我這小門小戶的。”
抿了口茶,許問清話音一變的道:“韓道友打造五階傀儡的成功率在幾成左右?”
“韓某只精通妖族傀儡,成功率三成至五成吧。”
心生警惕,陳平保守的回復道。
“倒是不低。”
許問清先是斟酌片刻,接著道:“百年內,許某提供四頭五階妖尸,道友則要替我打造出三只不掉落品級的出來。”
“你若答應,雙方簽訂契約后,許某往后煉制的精品丹藥將優先售賣給你。”
“天殺的玩意!”
聽罷,陳平無動于衷,心底卻劃過一絲冷厲。
這許問清是欺他求丹無門?
明明都說清了,五階傀儡的成功率是五成,還是在最樂觀的情況下。
四頭原材料,產出兩頭五階傀儡就算完美了。
此人要求三頭,分明是故意刁難。
正當陳平有拂袖離去的意思時,許問清不聲不響的打開了一個丹瓶。
神識微微一瞥,陳平登時老僧入定的不動了。
居然是一瓶四道紋的古靈寶丹!
此丹的藥效還略強過黃天丹。
屬于金丹大修士修煉的頂尖丹藥,一瓶就可節省數年的法力積累。
“簽了。”
許問清袖袍一甩,一張外表呈現綠色的皮紙飄了出來。
“無念契約!”
陳平眼睛一縮,有些驚訝。
這契約是無念宗煉制的異寶,品質高達五階。
除非境界是元嬰后期,否則絕難擺脫術法的滅體效果。
當然,無念契約的價格可不便宜。
與一件下品的通靈道器相當。
仔仔細細檢查了數遍,陳平朝內滴入一滴精血。
許問清的條件幾乎不可能達成,但他此刻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最終若成品傀儡的數量不夠,他必須自掏腰包的補上。
幸虧無念城里五階妖獸的尸體雖罕見無比,可偶爾會現身一次。
材料方面倒不必擔心。
何況,順利的話百年之內他應該結嬰了。
屆時,飛去深海宰幾頭五階妖獸不是難事。
與許問清密談一日后,陳平返回了傀儡坊。
七個滿當當的丹瓶,令他喜笑顏開。
其中,三瓶丹藥適合金丹后期服用、只有四瓶對他有效。
包括一瓶最珍貴的四道紋古靈寶丹。
許問清報的價格比市場略低一成,倒讓陳平心底的不舒服減少了一些。
接著,他馬不停蹄地拔開瓶塞,開始煉化第一枚寶丹。
一年后。
無念島迎來了百年中最大的盛事。
鏡陽海域大大小小的勢力聞風而動,哪怕是關系緊張的羽剎殿和森羅盟都派遣了弟子趕赴無念島。
交易大會正式開始的那日,在渡口逗留的靈艦數量打破了歷史記錄。
坊市外,完整的一條大型山脈被分割出來,當成拍賣會和交易會的場地。
密密麻麻的修士涌入其中,竟還是擁擠起來。
外來的散修和本土金丹多達百余名,幾乎一個不漏的參與進去。
甚至在盛會開啟的當日,無念宗的劉真君都現身了半炷香時間。
劉真君的出現證實了一個傳聞,他確確實實突破了元嬰后期。
無念島本土修士頓時群情涌動,一遍遍的高呼真君封號。
至于另兩大元嬰勢力是何反應,一般人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雙方暫且還未發生大規模的修士戰爭。
后面半年,交易會持續火爆。
再度改換面容的陳平頻繁出入山脈。
在海量資源的投入下,他收獲匪淺。
首先,他在拍賣會上爭到了一柄下品靈寶級別的靈劍。
此劍是單火屬性,與他契合之極。
為了與幾名金丹大修士搶劍,他著實付出了一筆龐大的資源。
不過,將火靈劍徹底煉化后,他的神通直接超越了鼎盛時期。
另外,在一場私人交換會上,他從一名隱藏身份的丹圣手中換取了一粒三道紋的太清靜心丹。
此丹有助于破除心魔關。
無論是對內魔還是外魔,都具備一定的克制效果。
令他咋舌的是,交換會上的壓軸物居然是一枚極恨劍心。
旋即令陳平不可思議了起來。
回想起顧思弦那陰魔費盡心思,布局百年炮制金照恒的破境至寶,竟只是外海的某件高端交易物品。
深思下去,實際又不足為奇了。
單單無念島上的第三步劍修都有二十人左右。
況且鏡陽海域邪修、魔修猖獗,喪心病狂的煉制極恨劍心也不算奇怪。
由于掌握了天地為劍,極恨劍心只是錦上添花之物。
因而陳平并未死磕此物。
在百年盛事結束之前,他又幸運的拍下了一件金屬性的異寶。
是一面能籠罩數十里的靈旗。
至此,應對屬性雷劫的五行之物已準備了大半。
土、水、金三寶外,還缺木、火兩種。
期間,陳平還遇到了許許多多眼熱的寶物。
可惜身上的資源早消耗一空,他唯有不甘心的作罷。
歲月如梭。
韓豎傀儡坊已在無念坊市屹立了整整三十五個年頭。
但此坊的名聲卻低落下來,漸漸被尋常修士遺忘。
蓋因為從十幾年前,傀儡坊的東家突然宣布,店鋪不再對外營業。
除了照顧起居的侍女小蘭、小荷,連掌柜都離職而去。
頂層密室,陳平盤坐在蒲團上,渾身傳出一種海浪擊拍的聲音。
隨著溫度的迅速提升,此音越來越大,漸漸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那是他體內奔騰的靈力所發出的聲音。
長年累月的吞服精品丹藥,他一身的靈力終于渾厚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
“勞累數十載,就為今朝。”
陳平搖搖頭,臉龐上盡是道不明的唏噓之色。
和無念宗合作這么久,四階傀儡交易無數,但他目前幾乎身無分文。
一是精品丹藥價格昂貴,二則前幾年,他再次入手了一件木屬性的渡劫異寶。
以及為大灰購買了一套下品的防御靈寶,也著實花費不小。
一邊苦修,一邊賺資源,差點就入不敷出。
“火克金,沒有火屬性異寶倒是影響不大。”
眼神一閃,陳平低語道。
只希望威力最強的最后一道天雷不是金屬性。
這樣,縱然無火異寶,他憑借不熄古焰亦可相對輕松的渡過。
“嗯?”
就在不久后,陳平收到了一只傳音紙鶴。
“十幾年間,許問清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我。”
一挑眉尖,陳平身影一點點的虛化消失。
無念坊市一如既往的繁華。
大街上修士來來往往,店內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
說來奇怪,羽剎殿、森羅盟聯合了數十年,和無念宗依舊是沒有徹底的斗起來。
圍繞邊界幾座島嶼,確實有些摩擦,但完全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架勢。
“莫非是天雀的壓力?”
陳平暗自尋思道。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聽講梵滄海域的各大勢力暫且停止內斗,一致對外抗衡妖族。
可所謂的大勢力,指的是有元嬰大修士坐鎮的宗門。
并不涉及普通的元嬰勢力。
而且,天雀鎮壓的冥魂一族距離鏡陽海足足三百余萬里。
中間隔著數個大型宗門和海族部落。
因此,鏡陽海域修士的危機感幾乎不存,還比不得陳平強烈。
不過,元嬰層次的想法他推測不出。
待結嬰后,干脆找劉、吳兩位一問便知。
彌玨宮包廂。
陳平與許問清隔桌而坐。
望著手心里靈光繚繞的丹藥,陳平臉色微沉。
許問清喊他見面,竟然為了這三粒三道紋的龜髓真龍丹!
此丹是破法力關的至寶,梁英卓便是用真龍丹勉強打破的瓶頸。
陳平無疑眼饞至極的。
可問題是許問清究竟懷著何意?
他顯露的一直是金丹中期的境界,根本不需此丹的輔助。
“或許下次相見,許某就要喊你一聲前輩了。”
許問清的一句話令陳平瞬間警覺起來。
“你是怎么勘破本座的?”
見其一副篤定的模樣,陳平淡淡的道。
與此同時,龐大的神識傾巢而出封鎖住整座閣樓。
只要許問清回答的不令他滿意,就休怪他殺人奪丹遁出無念島了。
反正渡劫之物早已準備的七七八八。
“許某修煉的丹術頗為神奇,凡是服用經我手煉制的丹藥,當面相見的話,基本都能感應出來。”
“韓道友你身上,可全是古靈寶丹等大圓滿修士才能用到的丹藥氣息。”
許問清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
聽罷,陳平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原來他刻意營造的障眼法,在第二次與許問清接觸時便不攻自破了。
不過,他倒無一絲的驚慌。
咫尺星空術伴身,逃遁起來誰也不懼。
“放心,許某沒有與任何人透露過,包括賴道友那邊也一無所知。”
許問清抱抱拳,語氣懇切的道。
“說吧,你意圖為何?”
陳平漠然的道。
“韓道友元嬰后,請助許某一臂之力!”
突然,許問清站了起來,一鞠到底:“這三粒龜髓真龍丹就是我的誠意!”
“具體何事?”
陳平不為所動的道。
“這個要等韓道友凝結元嬰才能透露了,如若不成一切休提。”
沉吟一會,許問清歉意的道。
“哦,那再見。”
嘴角譏諷的一牽,陳平放下龜髓真龍丹,轉身推開了大門。
“韓道友且慢!”
許問清臉上閃過一絲焦急,頓了頓,無奈的發了一道傳音講明情況。
“呵呵,還真是一個為情所困的高階修士,嘖嘖,萬里挑一嘛!”
背影停頓了片刻,陳平轉過身來,袖袍一舞,桌上的三粒丹藥旋即無影無蹤。
“短則十載,長則三十載,韓某會遵守承諾再來找你。”
扔下一句話,陳平迅速離開了閣樓。
“此人求丹困難,跟腳應該是散修金丹,結嬰幾率絕不超過三成,我不可全把希望寄于他一人身上,該煉的五階傀儡還是要煉。”
盯著街道上的那道背影,許問清連續嘆氣了數下。
小荷、小蘭近來非常迷茫。
空守著寸土寸金的傀儡店,卻是什么物品都沒得出售。
就在幾日前,東家也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臨走前只叮囑她倆定期打掃,凡是有人詢問店鋪售賣一律拒絕。
“小蘭,要不我們制作點符箓擺上吧,不然可惜了這間店鋪。”
夜晚,小荷敲開了小蘭的房門,建議道。
“東家那邊不好交待吧。”
小蘭有點膽怯的道。
“怕什么,賺的靈石分東家一半唄。”
小荷繼續慫恿。
“那…”
小蘭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禁不住巨額利潤的誘惑,點頭同意下來。
遠在無念島十萬里處的陳平,自然想不到自己的傀儡店,已被兩個膽大包天的小侍女改成了符箓店。
況且,他如今是沒心思管那么多了。
這座綿延三百里的冰川上,一個小黑影正牽動著他的心境。
大灰即將渡劫!
只見此蟲背上懸著一張純黑的巨網,滴溜溜的轉著圈圈,看上去場面頗為的滑稽。
但此物可是一件適合妖獸使用的防御性靈寶。
大灰能否抗下雷劫,此網相當的重要。
并非陳平不想為大灰籌備更強的寶物。
天地規則只允許生靈用本命之物抵擋災劫。
以大灰的實力,只能煉化下品靈寶。
這亦是規則完善的體現。
否則大宗門在小輩渡劫時,臨時賜予一件通天靈寶,不管是攻擊還是防御類型,憑本體的硬度都能輕輕松松的抵擋天雷了。
“大灰,開始吧!”
數百里的一片冰層上,陳平傳音命令道。
“唧唧!”
馬上,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鳴從大灰口中傳出。
一股強悍的妖氣沖天而起,蟲體狂漲數倍。
此蟲已將四階巔峰妖獸的妖氣徹底泄露而出。
僅僅半息的工夫,原本萬里無云的天空一聲霹靂響起。
方圓千里內驟然狂風大作,朵朵烏云憑空壓來!
“你莫叫本座失望。”
背負雙手,陳平心中也有些許的忐忑。
他讓大灰先渡劫,是指望隨后自己突破時,能有一個強大的守護力量。
五階初期妖獸不講縱橫鏡陽海,可堅守一方定是綽綽有余的。
只不過大灰血脈太低,能否一次性成功當真是無法預計。
兩天后,冰川下方的一座冰窟里。
陳平用手托著一只面盆大的灰蟲,笑瞇瞇的道:
“被一名金丹修士培養到五階,大灰前輩現在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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