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瘋女人鐵了心要殺我。”
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空,陳平一回首,臉龐陰云密布。
只見約莫三十多里外,一道耀目的白虹風馳電擎,朝著他飛來。
正是徐月寰這個瘋女人!
一路從神女城、仙琴城,直到出了望琴島,奔襲兩千里海域,她仍然窮追不舍。
而陳平已是第二次使用遁影步,雖能與徐月寰始終保持著數十里的距離,但魔羅禁咒的施術氣息無法隱藏,此女捕捉著他的法力波動,不依不饒的死死跟住了他。
“殺!”
“殺,殺了你給承劍陪葬!”
“剝皮抽骨,阻你輪回!”
怨毒的咒罵聲不絕于耳,徐月寰絲毫不顧忌元丹修士的身份,破口大罵了出來。
陳平眼神一寒,若非技不如人,他當場就要撕爛此女的嘴巴。
不過,徐月寰如此走火入魔般的癲瘋狀態,表明徐承劍在其心里的地位絕非侄子這般簡單。
“看來,還是要施展血爆術了。”
陳平略一躊躇,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元丹修士的精血數量遠超筑基,他和這瘋婆娘可耗之不起。
而且精血虧損過多,將嚴重影響道基。
雖然血爆術也需燃燒十年壽元,二十滴精血,功效過后五天時間會虛弱無比,但看如今不死不休的形勢,其他手段不足以支持他逃出生天了。
“小輩,你只會跑嗎?”
徐月寰驚怒交加,自她晉級元丹后,還是第一次在小輩手里吃了這么大的虧。
若真讓陳平從她手中逃脫,笑話可就鬧大了。
但腳底的水鳳靈光漸暗,顯然此道法術已趨近消散。
連追都追不上,如何施展神通攻擊?
她唯一修煉的遠程秘法,神鳳壓身術于此子又無甚傷害。
可惜對低階修士震懾極大的丹域之力,幾年前在上古遺跡中用過了,褐丹內的天地規則還未復原。
不然她早就以丹域神威滅了此子。
“不能再拖了,瘋女人又在施展什么禁忌之法了嗎?”
陳平神色一變,抬首朝身后的昏沉沉的天空望去,自語道。
只見徐月寰反常的止住了身形,嚼碎幾片紅色的六邊草葉后,瞬間雙目爬滿了血絲,雙手和臉孔,開始變得異常殷紅起來,轉眼間鮮紅似血,體表數以萬計東西緩緩蠕動,有一種下一刻就會破皮而出的驚悚模樣。
緊跟著,徐月寰袖口一揮,三柄外形如蓮藕的陣旗赫然現身。
滴溜溜的懸空一轉,竟詭異的穿梭入云,破開空間瞬移到了陳平身旁。
這邊,陳平剛想默念魔羅禁咒的口訣,突然眼前一花,四周景色大變。
無邊無際的碧波大海憑空消失,漫天飛舞的黑色水流從九天傾倒而下。
“轟!”
每一滴黑水都蘊含著冰寒至極且沉重的力量,好似隕石匯聚成的瀑布,一下下的砸在陳平身上。
奇怪的是,這無與倫比的天象攻擊卻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反而令他神魂傳來一股暖和的感覺,只想酣暢淋漓的睡上一場。
“受死吧!”
見陳平深陷幻陣,徐月寰心生快意,爭分奪秒的駕馭水鳳沖了過來。
因為法力損失太大,她的面色極為蒼白,但臉上透露的極端狠辣,令人不寒而粟。
方才她吞下的紅葉是四階寶物,六芒葉。
此葉十分邪門,可壓縮體內的法力,打破短距離的空間禁錮,和隔空傳物有點類似。
六芒葉的后遺癥奇大無比,縱使元丹修士也會被抽空大半的法力。
而且,六芒葉的毒素會侵蝕經脈丹田,至少三十載內她都無法專心修煉。
眼看追不上速度奇快的陳平,她只好忽視了巨大的代價,把陣旗瞬移了出去。
好在幻陣一擊建功,困住了陳平,一旦兩人的距離拉近,一個筑基境小輩,還不是只有束手待斃一條路可選!
“陣法幻象?”
陳平一咬舌尖,稍微驅散了困意后,神色變得無比鄭重。
徐月寰雖是陣法大師,但半個呼吸間就布置出完整的大陣,應當是那不知名的靈草所產生的效果。
陳平當即停下了遁光,這黑水瀑布顯然是幻陣和困陣的結合。
他若一意孤行,往原本認定的方向飛行,極有可能走進徐月寰的圈套。
想到這里,陳平面露兇芒,一張口,一團鮮紅欲滴的精血從口中噴出,馬上迎風而散,化為腥味濃郁的血霧滲入皮膚。
同時,他雙手十根指頭快速捏印,晃出了一連串的古怪波動,隨著周身光華閃動,體內靈穴一個接一個盡數亮起,隨后,一股精純駭人的火屬性靈氣驀然從身上升騰而出。
他的臉孔和皮膚變成了妖異的黑紅之色,身子微微顫抖,仿佛在忍受不為人知的劇痛。
血爆術甫一加身,陳平再也不隱藏實力,神魂精芒陣陣,神識一股腦的沖出體外擊飛了陣旗。
眼前的黑水幻象盡除,他再偏頭一看,那頭通體冰澄澄的水鳳僅間隔了數百丈,正朝著他俯沖而下。
“怎么可能,他的神識居然不輸我多少?”
接住倒飛回來的三柄陣旗,徐月寰苦大仇深的表情中多了一抹駭然之色。
面前這個小輩是筑基后期,她絕無錯認。
但他沖散幻陣的那一刻展現的神識之強,竟不在普通元丹初期之下!
這是一個多么荒謬不經的發現?
要知道,神識力量可謂最難加強的屬性之一。
能增長幾百丈神識的寶物,往往都價值數萬靈石,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限制。
而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無異于修煉一門神魂秘術。
無論何種等級的神魂秘術,都堪稱一方瑰寶。
偌大的元燕群島修煉界,金丹勢力接近兩掌之數,但聲名在外的煉魂秘術,也只有唯一的這一門。
出自劍鼎宗的“覓神術”,品級為玄品下階。
聽說此術效果不佳,可在其宗門內部的售價都高達千萬靈石。
但以這小子顯露的神識來看,他修煉的秘法必然比覓神術還要高明不少,應該是玄品中階之上。
至于他會不會是吞服了某種天材地寶才有此種神異,徐月寰心里是持否決答案的。
因為能一下增加幾千丈神識的寶貝,本身就是六階、七階的神物,比尋常的煉魂秘術還要珍惜幾分。
而就在她殺心大起之際,陳平的法力氣息陡然爆漲,很快便遠遠的超過了筑基大圓滿修士。
幸好增長的頂點還達不到元丹的層次,不然拔腿而逃的還指不定是誰了。
“又是一門高階的魔道增幅秘法,這小子莫非是元燕群島外的某個元嬰勢力培養的真傳?”
震驚之下,徐月寰的恨意退散了小半,轉而對陳平的師門傳承產生了深深地質疑。
“一定要滅了他!”
徐月寰眼里殺氣騰騰,無論如何,今天務必要留住這個小輩。
為了慘死的承劍,為了身后的徐家,為了她自己,都絕不能任由此人成長起來。
“鳳目凝!”
徐月寰一指按在水鳳頭顱,就見毫無生機的鳥眼兇光一閃,白濛濛的寒冷水氣鋪天蓋地的從眼中躥出,化為一股百丈長寬的颶風,卷起驚濤巨浪,沖向了陳平的位置。
她一身的大部分手段,皆需通過水鳳體現。
這一式鳳目凝乃玄品中階法術,是她最強的攻擊神通。
此術的全力一擊,足夠硬撼同級,用來斬殺一名筑基修士,理應不會再有意外。
“劍氣生!”
如此短的距離,陳平自然不會做無用功繼續逃跑,果斷的將子母兇劍往前一推,兩條三十多丈的青光劍龍徐徐盤繞,栩栩如生的龍頭昂首嘶鳴,身體回轉間,又有無盡的劍氣撕破虛空,掀起一幕幕劍雨光幕。
施展了血爆術之后,陳平渾身法力爆漲,已接近元丹修士的一半水平。
于是,他毫無遲疑的祭出了蓮生細雨和劍龍落鴻兩大殺招,以此來對抗徐月寰。
至于乾藍紫焰,他不準備亮出自取其辱了。
在這茫茫的大海上,水靈根的徐月寰根本不懼一般的火屬性神通。
“轟!”
靈力凝聚的颶風神通眨眼間席卷而來,一時間藍光大作,海里夾雜的水靈氣被其迅速吸收,忽的再次高了十多丈,橫沖直撞猛地與飛舞游走的青蓮劍氣擊在了一處。
兩條劍龍毫不客氣的扎進了颶風之中,但馬上被拍得東倒西歪,之前的滔天威勢蕩然無存。
隨后抵達的劍雨更加不濟,只能在颶風邊緣徘徊轉動,連沖進去的能力都缺乏。
“以我目前的積累,果然還無法跨越大境界之間的鴻溝!”
無往不利的青蓮劍招疲軟不堪,陳平雙眉緊蹙下,沒有太多的意外之色。
伸手一指,對漫天的劍芒一點,它們立刻放棄了攻擊颶風,劃著一條絢麗的圓弧,對準徐月寰刺了下去。
“雕蟲小技!”
徐月寰冷聲一笑,雙手合攏的一點,從海底盤起一段半人粗細的蔚藍水柱。
只是簡單的一個橫掃,青蓮劍氣便被沖得七零八落,徹底泯滅于水幕之中。
“交出神魂秘法,我可以留你全尸!”
徐月寰控制颶風一點一點的吞噬著劍龍,緩緩的開口道。
“本修祖父是元嬰修士,你敢動我一根指頭的話,徐家乃至望琴島就等著承受我祖父的無盡怒火吧,哈哈哈!”
陳平不屑的抿了抿嘴,神識悄悄的纏住了金槍破天符。
“元嬰大能?”
聽罷,徐月寰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眸閃過一絲悔色。
陳平的說辭,她一下信了七七八八。
別無他由,此人的實力太過逆天了。
保守估計都能力扛六、七個筑基大圓滿修士,稱其為最頂級的半步元丹也不為過。
陳平的“坦白”,跟她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
元燕群島修煉界相對貧瘠,怎么會出現一位實力離譜到此種程度的筑基,別說攬月宗,哪怕位列首席的劍鼎宗也培養不出來。
“吹的天花亂墜亦無用,望琴島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掩蓋掉內心深處的畏怯,徐月寰銀牙一咬,颶風碾碎了兩條劍龍,毫不停頓的沖向陳平。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放他離去死的更快。
而且他殺了承劍,兩人已無一絲一毫調解的可能。
“老妖婆,接我一槍!”
趁著徐月寰霎那間的分神,陳平陰笑了笑,猛然將一張寶塔形狀的金色符箓往颶風和徐月寰的位置處一拋,然后自己就駕起一道流光逃了出去。
這張符箓正是他從孟族大長老孟亮元那搶來的,珍藏了數年的金槍破天符。
“呼”
“呼”
附近十多里海域狂風大嘯,這時,符箓已化作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型金云,將此地的天空遮掩得嚴嚴實實,接著肉眼可見的金屬性靈氣瘋狂匯聚,呼吸間的氣流都變得凌厲無比。
再一眨眼間,從耀眼的金云中伸出一根三、四丈長的金槍,仿佛由凡俗間的至純黃金打造,高貴至極。
槍頭細長如蘆葉,表體一圈圈奇異的符文緩緩閃動,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著鋒利的氣息。
“轟!”
下一刻,金槍直入颶風,兩者相交的風暴中心,起始只是響起幾聲低沉的雷鳴爆音,隨后轟隆隆之聲連綿不絕,一股毀天滅地般的氣息急速蔓延。
爆炸的余波蕩漾而出,御空飛行的陳平只覺兩耳轟鳴,眼睛發黑,身體差點失去平衡。
他此時已遠在三十里之外,若身處風暴中心,縱使肉身強悍,也必死無疑。
但一張三級中品的符箓肯定殺不了徐月寰,最多阻礙她片刻罷了。
陳平當然不會浪費這寶貴的時間,頭也不回的施展魔羅遁影步逃遁而去,不久便消失在了某一方的天際。
十五息之后。
海域上空的驚天爆炸漸漸平息。
金光,颶風散盡,視野所至,方圓十里內竟漂浮著數以萬計的魚蝦尸體。
“咳咳…”
徐月寰懸浮于空,精致的打扮全然不見,一縷發絲被鮮血粘在嘴角,陸陸續續的大喘了幾聲。
她受傷了!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輕傷,但傷了她的卻是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
說出去別人只會笑話她瘋了,沒有人會相信。
“殺了你,殺了你!”
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徐月寰的腳底重新出現了一頭水鳳,尋了一個方向,狂暴的神識一遍又一遍的鋪散開來。
“不在!”
“也不在!”
“小鬼,你究竟往哪邊逃去了?”
徐月寰身形劇烈的顫抖著,語氣充滿了焦急和怨恨。
半個時辰內,她環繞著斗法之地搜索了幾千里,甚至入海上天,每一個地方都來回搜索了幾次,可依然一無所獲。
其實,她心底明白,以那小子的恐怖遁術,怕是早就逃到萬里之外去了。
海域無垠,她這樣漫無目的尋找就宛如大海撈針。
但一切都因為她不甘心,更不放心!
此子若成長起來,徐家上下誰能抵擋?
另外,他曾煞有其事的透露了元嬰祖父的存在。
那位大能一旦降臨,整個攬月宗都要俯首稱臣。
小小的徐家,就和螻蟻無甚區別。
“承劍,姑姑對不起你。”
徐月寰幽幽的嘆了一聲,抹去眼角的熒光,毅然決然的返回了望琴島。
接下來,她要回族與遠叔商量,如何渡過將來可能會發生的滅族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