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陳秋冬頻繁出入浮戈山。
現如今,誰不知道他是七長老跟前的大紅人?
講的話,做的事,幾乎都代表著七長老。
近期,陳秋冬每每下山,陳家高層都會發生一系列地動山搖的變化。
首先,陳平道侶薛蕓筑基有成,授家族九長老頭銜,待遇地位與其他長老等同。
其次,外事堂執事陳鈺,傳功堂執事陳農越,知行堂執事陳勁松,三大實權人物竟在同一時間主動請辭,理由皆是年老體衰,不堪重任,希望家族另選賢能。
奇怪的是,幾位長老集體默認,同意了他們的卸任。
這一消息放出,陳家族人立刻全部傻眼,想通關節后,一個個又噤若寒蟬,暗暗惶恐不已。
陳勁松等人不過六、十七歲罷了,相比練氣修士一百二十歲左右的壽元極限,可謂正值壯年。
要知道,陳秋冬是幾大堂執事中年紀最長的,他都干得風生水起,熱火朝天的,這三大執事的反常舉動不明擺著是站隊失敗,被奪了前途嗎?
七長老一脈,要正式開始掌權了!
私下,陳勁松、陳農越等三個落魄失意的前執事曾悄悄會面。
幾人舉杯消愁,閉口不談任何事務。
只是在走前,陳勁松用口型說了一個字。
“都在等陳興朝歸來嗎?”
陳平好整以暇的敲打著茶杯,臉龐浮起一絲冷笑。
他此番一連摘了三位高層的帽子,雖然讓族人膽戰心驚,可到頭來,投向他這邊的練氣九層族人一個都沒有,導致三大堂執事一職暫時空閑了下來。
局面之所以這般詭秘,陳平心中十分清楚。
無論陳勁松一伙,還是家族的中立派系,都在翹首以盼著陳興朝夫婦遠游歸來。
如今,陳家權勢最重的是七長老一脈不錯,可細算起來,三長老一派的實力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七長老所屬,擁有陳平、陳意如、薛蕓,兩位筑基中期,一名筑基初期。
而三長老一邊,有陳興朝、陳蝶玉、惠秋煙,一名筑基后期,二名筑基初期。
明面上看,兩方頂層的實力相差無幾。
但三長老是眾所皆知的雷靈根修士,完全可以壓住甚至擊敗陳平與陳意如的聯手。
修士大多人精,誰也不敢輕易下注。
“唉,老三,其實本座等你也等的很辛苦,可我這話說出去何人會信呢?”
陳平按了按眉心,神色無奈。
這些天,他隔三差五的就用神識掃一趟祖廟,確認陳興朝的魂燈是否還亮著。
畢竟快六年了,一直杳無音信,倒真有些奇怪的。
自從薛蕓筑基后,陳平已迫不及待的想轉移權力了。
他心向大道,身外之物猶如過眼云煙罷了。
搜羅青玄鐵精,煉制純陽劍,并突破元丹境。
這才是陳平短期內必須完成的幾件大事。
初升的日光緩緩升起,第一縷陽光透過薄云灑在浮戈山上,散發著暖盈盈的金輝。
這天,待一個周天循環結束,陳平徐徐收功,換上了一身水青色的長衫。
近三個月來,魔羅血爆術、魔羅遁影步均提升至小成境界。
另有青蓮十六斬劍訣的第六式、第七式,劍龍落鴻與盛蓮綻華,也一一打通經脈循環。
兩大劍法神通初生,便是大成之境。
其中,劍龍落鴻是一式殺伐劍招,聚劍氣化神龍,落驚鴻飲敵血。
配合子母兇劍,此招足以斬殺普通的筑基大圓滿修士。
至于盛蓮綻華,則是純粹的防御神通。
劍氣成蓮,聚于周身,頃刻間就如盛開之蓮收攏花瓣,形成一道絕強的防御。
隨著底牌的持續增加,陳平的實力已然遠遠的超越了同階,跨入了“半步元丹”的境界。
不過,大境界的差距無異于天塹,縱然他手段齊出,最多也只能在元丹初期修士的追殺下,擁有一半活命的幾率罷了。
“該到時辰了。”
凝目遠望天色,陳平整整衣裳,推門出屋。
院落內的一棵靈桂樹下,一位面容清麗的宮裝白裙女子正低著頭,恭敬的守在外面。
“走吧,蕓兒。”
陳平牽起佳人的柔荑,兩人當即化作一道流云往山外飛去。
新月谷中,陳氏族人穿梭在各個建筑之間,在為筑基大典做最后的準備。
今日,正是陳家九長老薛蕓的筑基大典!
在陳平的授意下,內務堂征用了整座新月谷,來做宴請賓客的場地。
谷外,二十多位練氣九層的供奉堂修士身著一模一樣的服飾,妝容肅穆,持劍而立。
大半年間,又有幾名散修通過了問心符的測試后,成為陳家的三等客卿。
這些人隱隱分成了兩波。
一派以邢林年為首,圍在他身邊的同堂修士約八、九人。
另一派人數更多,處在中心位置的竟是二等客卿黃瑜旻。
其身邊,站著巴甲武,馬曉純兩位二等客卿。
兩方的首領邢林年和黃瑜旻有一個共同的經歷。
那就是都被七長老帶上浮戈山住過一段時間。
這便足夠讓供奉堂眾修遐想萬分,不由認為執事大人有意培養兩人,所以才默契的向他們靠攏。
上空,當那束流光劃過飛往谷內,供奉堂一眾立刻分散陣營,牢牢占據了入口,持劍守衛。
供奉堂成立短短幾載,便涇渭分明的形成兩大派系,這本身并不奇怪。
有修士的地方就有爭斗。
陳平改變不了人的本性,也不愿去阻止。
想往上爬,無可厚非。
競爭越激烈,越會源源不斷地冒出更有潛能的修士。
何況修煉界不是世俗。
皇帝老兒擔心尾大難掉,時不時打壓一下各派系的勢頭。
但他是集天地偉力于一身的修士,只要維持境界、實力的絕對壓制,供奉堂哪怕分成幾百、上千派,仍是由他一言而決。
“蕓兒,此人雖只是下品靈根,但頗具一些統帥之能,將來若破境成功,倒是可勉強一用。”
天空中,陳平指著下方的邢林年,笑瞇瞇的道。
“好。”
薛蕓重重點頭,美目流轉間透著一股興奮。
相比道侶推薦邢林年,她更在意的是他話中的深意。
這陣子陳家上下傳著一道似真似假的風聲,七長老已決定將供奉堂交給她的道侶執掌!
對此,薛蕓略有耳聞,但一直不敢當面向陳平確認。
陳家供奉堂,下轄二十多位練氣九層修士,其他五堂加起來,都比之不上。
如果入主供奉堂,她即刻會成為手握滔天權勢的實權長老。
背后又有陳平的支持,往后族長陳通都要讓她三分。
“供奉堂魚龍混雜,管理起來,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般輕松。”
陳平讀懂了她的心思,緩緩地說道。
薛蕓眼神一凝,語氣堅定的道:“平郎,蕓兒有信心!”
“嘿嘿。”
陳平啞然失笑,不再多說。
此女如此樂衷權柄,供奉堂算是她最好的歸宿了吧。
從此時此刻起,他不會督促薛蕓修煉功法了。
下品靈根得證元丹?
何必浪費一筆龐大的資源呢!
新月谷東面的山丘上,臨時搭了一座方圓三里的玉臺。
從谷外到玉臺的石階上都已經打掃的干干凈凈。
每隔數級臺階,其旁的古樹就會懸掛一盞奢華紅艷的宮燈,從上往下看,曲折婉轉宛如紅龍,顯得蔚為壯觀!
玉臺高首,設了十張主位,稍稍遠些的下方則擺放了數個木制的椅子。
而半里外的地面,挖了一個巨大的水池,波光粼粼,清澈見底。
當陳平夫婦攜手前來,這里已經端坐著幾名家族長老了,陳意如、陳穆念、陳舟康俱在其列。
互相笑吟吟的打了招呼,薛蕓便朝主位末端的椅子坐去。
“蕓兒,今日你是核心人物,坐中間吧。”
陳意如溫和的笑著道。
“不錯,九長老請上座。”
陳舟康一抬手,鄭重其事的道。
薛蕓盛情難卻,只好一步步的走向正中位置的座椅。
陳平面無異色,在她身邊落座。
不多時,除了大長老陳向文未露面外,其余筑基包括坐鎮寶庫的陳蝶玉都來到了新月谷。
“耿家,耿山前輩到!”
“屠家,屠振璽、屠玄休前輩到!”
“薛家,薛正空前輩到!”
一道道中氣十足的傳唱聲從山谷入口傳來,陸續有人登上了石階,朝玉臺上而來。
耿家、屠家和薛家一樣,都是庇護于陳家之下的筑基家族。
作為附屬家族,又是掌握飛行神通的筑基修士,所以三家族長都早早的趕了過來,為的就是在陳家諸位長老面前獻個殷勤。
幾大外姓筑基彼此間非常熟悉,各自寒暄了一陣,才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接著,一等客卿曾庭玄與海昌城的散修頭目劉道霄一前一后抵達新月谷。
“終于舍得出門了。”
陳平眼神落在曾庭玄身上,心底冷冷一笑。
曾庭玄是陳興朝的鐵桿支持者,這幾年卻一直宣稱閉門煉器,躲著不見自己。
“恭喜九長老。”
曾庭玄目不斜視,淡淡的道。
他在陳家地位極高,陳平即便強勢,也不能將他如何。
只要等三長老回族,此子建立起的供奉堂和一系列亂七八糟的規矩都將化作泡沫!
“貫家族長,貫虹堅到!”
“劉家族長,劉青到!”
“莊家族長…”
隨著艷陽一段段的升高,又有幾十名修士陸陸續續的趕到。
這些是依附陳家的練氣家族,還有就是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趁此盛會,都邀請了過來。
一時間,七、八十號人被請到了玉臺當中入座,立馬就有侍從端上了靈茶和靈果。
玉臺上的修士漸漸多了起來,但一切都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喧嘩之聲。
畢竟陳家是附近海域的霸主,這些小家族和散修都得給點面子。
至于眾人的賀禮,早在半月前就送上了浮戈山。
這是陳平親自定的流程。
一家家的報唱寶物太無趣了。
再者,又非元丹、金丹大典,沒有必要弄得那般隆重。
眾方勢力送的賀禮,合計價值三萬四千,薛蕓此次筑基收獲頗豐。
而且,身為最親密的道侶,陳平不僅把白玉蚌交給了她,另還送了兩件中品靈器,一攻一防相得益彰。
“咚”
“咚”
“咚”
隨著浮戈山山頂的那座古鐘連續敲響了三聲后,在座的修士都神情一凜,安靜的等候起來。
吉時已到,九長老的筑基大典就要開始了。
“去吧,蕓兒。”
陳平神念一動,催促道。
薛蕓深深地吸了口氣,苗條的身影一閃,飛至玉臺半空,看著場下眾人注視的目光,悠悠的道:“感謝各位道友不辭辛苦,遠道而來。”
“我薛蕓歷經三十多載,終成筑基。”
“本長老雖是外族出身,但自嫁進陳家的那天起,我便已是海昌陳氏的修士。”
說完,只見她從袖中拋出一幅畫軸,畫軸緩緩地打開,畫像上,是一位滄桑的老者,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充滿了慈祥的感覺。
陳家開族老祖陳辛右。
“新晉筑基薛蕓,拜老祖畫像。”
薛蕓轉身跪倒,眾目睽睽之下,對著畫像莊重認真的行了大禮。
“好,好啊,這是我陳氏當興之兆。”
“九長老大善!”
陳通、陳穆念、陳意如等人看向薛蕓的眼神再次親切了幾分。
同為外姓長老,可當初惠秋煙筑基,此女可沒有這般作態的。
兩女一比較,薛蕓給他們的感官立刻提高了一大截。
“哼,不肖子孫!”
見此一幕,薛正空不由怒火中燒,一臉鐵青。
要不是顧忌陳家幾位長老的顏面,早就拂袖而走了。
簡單的說了一番勉勵晚輩的話語后,薛蕓落落大方的回到了主椅上,接著拍了拍手掌,道:“上酒食。”
話音剛落,馬上一些旁系族人魚貫而入,奉上瓜果、佳肴。
這些靈食、靈果都是浮戈山上自產的,里面蘊含著充沛的靈氣,在外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咦,為何沒有靈酒啊,老楚我人稱千杯不醉,就指望著喝酒回本的呢!”
“是啊,酒呢,堂堂陳家,莫不是連靈酒都不舍得準備吧?”
“噤聲,陳家怎會考慮不周?可能是下人忘記了。”
對此,薛蕓和陳平相視一笑,后者玉指一擦,手腕上一塊白璧無瑕的靈獸鐲忽然閃爍起來,跟著,一頭比妖牛還大幾圈的白玉蚌浮在了水池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