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
爛泥巴。
特事局外勤三組成員。
常恩幾乎是在一瞬間看破了兩個土夫子的身份。
已經完全不用費力辨別。
雖然眼前是兩副完全陌生到一點兒也沒有印象的皮囊,可是熟悉的能力方式與兩人彼此默契的配合,還有瘦子獨特的抽煙習慣…
兩人的一切行為習慣都從上一個世界帶入了這個世界。
而瘦子的反應在下一刻印證了常恩的猜測。
在看到白手帕的下一瞬間,名叫蜘蛛的瘦子準確的叫出了常恩在上一個世界的名字。
一次毫無陌生感的意外相遇。
最后一次與這兩位甩不掉的尾巴相遇是在什么地方。
常恩皺著眉頭想著,似乎是在穿越前并不太遠的時間。
就是那個有些混亂的十周年聚會中。
唔,是了。
還是在那個該死的地方,新世紀大酒店。
記憶之門轟然打開。
“李稅(春)能(夢),再哈(喝)一個。”
醉醺醺的邋遢大王拉著李春夢,舌頭似乎已經被酒精麻痹,無法說出清晰的言語,可是依然忘不了從鼻孔里摳下一團大大的鼻屎,粘在李春夢的袖子上。
“醉啦,喝不了啦。”
打了個大大的酒隔,嘴里說著醉啦醉啦,可李春夢眼神兒清晰的看向窗邊,班主任老合安靜的坐在那里,手邊的保溫杯里冒著騰騰熱氣。
他拍了拍昏昏欲睡的邋遢大王,起身離開。
“合老師,你還好嗎?”
班主任老合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眼前敬酒的同學們已經少了許多了,面對著眼前這位已經明顯蒼老的老師,李春夢輕聲問道。
“春夢啊,好多年沒見你了。”
老合看到李春夢,笑瞇瞇的拿起手邊的保溫杯。
“是啊,合老師,我也好多年沒見你啦。”
李春夢拿起地上的暖瓶為老合倒了半杯水,而后拿起自己酒杯與老合的保溫杯輕輕一碰。
一杯啤酒灌入口中,有些冰涼的苦澀。
“春夢,你爺爺還好嗎?”
老合看著李春夢問道。
“去世了。”
李春夢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回應道。
“你爺爺可真是個善良的老人啊。”
老合耷拉下眼皮,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是的,他就是死于太過善良,合老師,失陪一下,我去趟衛生間。”
李春夢冰冷的看著窗外,冰冷的回應著,而后向,因為他清晰看到窗戶外的空地上,一個戴著墨鏡穿著西裝梳著大背頭的青年向自己遠遠的擺了擺手,西裝男的身后跟著一口戴著鴨舌帽的同伴。
穿過同學中間,邋遢大王已經沉沉的睡去,剛剛被張大力胖揍完了王大福正在角落里擦著鼻血,張大力正與眼鏡兒說著什么,長鼻子在跟瘦猴兒依然在拼酒,酒瓶子凌亂的擺在桌上東倒西歪,何小婷的眼神兒飄忽忽的落在李春夢的身上。
打開房間門,輕輕溜出房間,隨手關上門。
西裝男與鴨舌帽靠著墻根兒等著自己。
“好久不見,‘蜘蛛’,‘爛泥巴’。”
李春夢叫出兩位前同事的名字。
他當然認識眼前的兩位前同事,在被特事局通緝前他曾違背權限調閱過特事局外勤檔案,盡可能記住每一位外勤成員的面貌與信息,這將為李春夢的逃亡之旅提供很大幫助。
西裝男,代號‘蜘蛛’,出身江南水鄉,能力覺醒等級A級,特事局外勤三組隊長。
鴨舌帽,代號‘爛泥巴’,出身西北邊陲某個小鎮,能力覺醒等級B級,隸屬特事局外勤三組成員。
“好久不見,李春夢。”
蜘蛛靠在墻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煙盒,煙盒砰的一下彈開,手指輕挑彈出一只煙,將煙頭放在嘴里狠狠舔了舔,唾液濕潤了煙絲,而后點燃,并未完全燃燒的煙絲引燃后散發出有些嗆鼻的味道。
“來了多少人?”
對于一個通緝犯來說,將行蹤暴露在特事局面前,基本就相當于宣布逃亡的旅途徹底結束,于是再也沒有了遮掩的必須,李春夢直截了當的問道。
“老二親自帶隊,四個行動小組,”
蜘蛛似乎同樣這樣認為著,給予了李春夢一個同樣的直接的回答。
李春夢當然知道蜘蛛說的老二是誰,特事局副局長,那個將自己帶入特事局一手將自己培養為一名合格間諜的男人。
自己的特事局生涯因他而起,因他而終,看起來似乎是個完美的句號。
特事局外勤小組,四人為一小隊,四隊十六人,再加副局長一人,一次性出動十七位位能力者,似乎自己的排面依然很大。
“我不想見血,里頭都是我的老同學和老師,見血不體面。”
李春夢皺了皺眉,指了指房間,房間里依然傳出亂糟糟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半醉的老同學們似乎依然興致不減。
“一樣。”
蜘蛛點點頭,認可了李春夢的提議,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一次毫無懸念的抓捕行動。
“等我上個廁所洗把臉,要見副局長,總要體面一些。”
李春夢說出了最后一個要求。
“可以。”
蜘蛛點點頭,答應了。
于是不緊不慢的向衛生間走去,蜘蛛叼著煙,爛泥巴將鴨舌帽狠狠壓了壓,兩人同樣不緊不慢的跟在李春夢身后。
來到衛生間門口,李春夢閃身進去,衛生間空蕩蕩的沒有人,做出隨手的動作將門輕輕關上。
快步走到衛生間的第二個擋板間,進去,打開馬桶的水箱。
這是他在兩個小時前提前進入新世紀大酒店后悄悄藏匿的東西,就是為了應付現在有些棘手的場面。
里面有一套衣服,一整套易容工具,一把手槍,還有一輛汽車鑰匙。
這是他的備用手段。
可是此時,水箱中空空蕩蕩的,只有清澈的水塞滿了并不太大的水箱。
砰砰砰。
門外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別找了,水箱里的東西兄弟們都給你收好啦,洗完臉出來吧,讓老二等急了,咱們都會挨罵的。”
是蜘蛛的聲音。
備用手段已經被破壞。
似乎真的已經是大結局的模樣了。
打開水龍頭,狠狠洗了一把臉,讓臉浸入捧在手心的水中,微微泛起的酒意在迅速退散,頭腦變得冷靜下來,李春夢并不想這樣束手就擒。
“蜘蛛,抓住我打算怎么辦?”
李春夢向門外把守著的前同事問道,將手擦干,掀開衣領,露出藏在衣領下的刀片。
“李春夢,咱是干活的,不多管閑事,你不就是閑事管的太多才落得這個下場。”
蜘蛛的聲音依然在門外傳來。
“都是同事,臨死了對我嘴巴還這么嚴。”
李春夢嫁妝抱怨著,取下衣領中的刀片。
“大概率押送總部,然后當晚執行吧,你要死在他們眼前,他們才放心。”
門外沉默片刻,蜘蛛的聲音再次傳進來。
“嘿嘿,和我想的一樣。”
面對鏡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伸了伸舌頭,將刀片藏進舌面之上。
走到門前,即將開門。
李春夢知道,這將是他的最后一搏,成敗再次一句。
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即將輕輕扭動。
然后他忽然聽到一聲刷的奇怪的聲音。
然后是噗通、噗通兩聲悶響。
似乎是有人栽倒的聲音。
然后是含糊不清的掙扎了幾下的聲音。
然后徹底安靜。
似乎有異樣。
“蜘蛛,蜘蛛。”
李春夢隔著門向門外叫著,回答他的依然是突如其來的安靜。
李春夢挑了挑眉頭,于是小心的輕輕開門,然后有些意外的看著腳下。
蜘蛛與爛泥巴一起躺在衛生間的門口,兩人面色呆滯的用奇怪的姿勢將雙手死死扼在自己的脖頸上,兩人明明已經昏死過去,可手卻依然沒有松開。
空蕩蕩的走廊中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剛剛在此處經過。
于是李春夢追出走廊。
走廊的盡頭,一個女人拿著一柄黑傘走到203房間門口,輕輕打開房門,閃身走進屋里,女人在進屋之時向身后看樂一眼,露出半張側臉。
李春夢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剛剛從衛生間經過的女人是何小婷。
記憶之門轟然關閉。
現在,蜘蛛與爛泥巴再次出現在了常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