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速亦在和衛鏗逐步接觸了十幾個小時后,立刻發現了自己遇到這個小男孩有著更多令她新奇的特點。
塔西·啟舵有相當可怕的旺盛精力。這不,在離開了空間封鎖后,立刻打開了密密麻麻的時刻表,一個小時內進行了85次穿梭。
無論是寒冷的星體背面,還是熾熱的小行星內冶煉區域,都出現了以衛鏗本體為第一視角的場景快速切換。
輕速亦在觀察中確定,衛鏗所有動作都是有條理,有規劃的。諸如“防護服更換”“特殊設備的拾取”“在每個事情結束后,將不需要的物品重新安放到預定區域,并且在列表中再度記錄”。這種事物繁而不雜的情況,給輕速亦的感覺就是“每一秒都是有用的”。
衛鏗現在大腦速度開到了一萬四千倍,所以當下對所有的行動都如同下棋一樣超前運算。
在近古時代,人類和計算機在棋盤上博弈,計算機可以每秒進行幾十萬步的驗算。但是那是建立于在棋盤規則是固定的情況下!人類一度是感嘆,人類要被計算機取代了。二十一世紀下半葉環境相對簡單,空戰也的確被智能取代。
現實中,斗爭要復雜得多。現實每一秒,“棋盤”都在變化,人類每一次都要重新判斷棋盤規則。人類不必過于仰視計算機,但是要重視計算機驗算方向的可能。
地球人類在記憶上進化的有所欠缺,那是因為動態環境下,所有繁雜的東西都記下來沒有用,因為運算基本盤隨時可能因為對方改變,全盤失效。重視關鍵環節不受干擾的邏輯推演才是重要的。
衛鏗現在至少有三個邏輯環節,第一個就是內部星門。這一點,衛鏗是主動找輕速亦詢問相關知識,虛心得如同三歲稚子。但是在其他方面則是各種“哈哈”。
輕速亦沒有見過塔西·啟舵這樣情況!
雖然說時空系的年少天才都有那么一點“怪癖”,但是都不及她這次遇到的這個。宛如一臺高速的馬達,在快速驅動著某種龐大的勢態,緩緩地發展。
當衛鏗更換了幾十個面具,將自己搞到的一項項東西,全部送到了預定位置,交給了一個以他為首,但是不知道他身份的組織部門交互處理,并且更換過來了大量物品。
輕速亦努力觀察了數個小時,不得不承認自己看不懂衛鏗在干什么,至少短期內探不到底。
在七級暗能的角度上,衛鏗這個級別的暗能,本該一瞬間就看得明明白白。但是由于衛老爺動態計劃太復雜,使得她視角難以覆蓋。當然也正是這樣,七級的常衡曦現在專注對付內層,才沒有看到這暗藏隱患(坑)。
此時內層一個個街道中,碎石正在被清理,一個個普通人如同貓貓探頭一樣,在喇叭提示下,確定新秩序已經建立。在看到各個交叉路口的投影屏幕上,小行星最高行政發布中心,新聞播音的美女用舒緩的聲音告知“叛亂已經被鎮壓”,街道各處的大家明白形勢后,紛紛開始拍手鼓掌了。(鼓掌不是為了慶祝,而是不惹麻煩。)
殊不知,在外層某人在摩拳擦掌。
衛鏗按照時間表計劃,來到紋鐵星外層,開始對著星空航道進行觀測,發射一枚枚穿梭器。
當紋鐵星外層,這一個個鋼鐵竄天猴,從星表竄上去,進入太空后。
輕速亦終于忍不住好奇,以至于放下了心中原本“等衛鏗來與自己對話”的上位者矜持,對衛鏗問道:“這顆小行星上,你有必須要完成的某些目標嗎?”
忙著補著本日任務的衛鏗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新包袱,有閑工夫盯著自己,立刻本著盟友責任,詢問道:“哦,剛剛有點忙,你需要啥,提前跟我說,我來安排。當然,你要考慮一下我能力。
有些東西,超出我能力,我可能完成不了。”
衛鏗這種“以自己為中心”看待事物發展的角度,讓輕速亦不由有些別扭。
衛鏗的意思:“我能為你的要求做到多少?”而輕速亦的本意:“想要知道衛鏗想做什么,同時也希望衛鏗表現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壓力下已經絞盡心力的理性思維,和渴望交流的感性,在此發生碰撞。
作為旁觀者,景谷雨是知道衛鏗想要做什么,也同時清楚輕速亦現在想法。
只不過這個時候,監察者空間中,景谷雨泡了一杯橙汁:“但是,我現在有必要提醒他嗎?哼,不重要的事情,不需要打擾的。”并順手關掉了白靈鹿這邊任務質詢。
她有常衡曦的攻略,沒有輕速亦的攻略。眼下這個鏗鏘融合,如果塔西·啟舵是和常衡曦一起,她能控制。但若是換上新的,她就沒把握壓制住可能的‘妾’。
虛空星海中,靠在力場艙中的睡美人輕速亦,面對衛鏗這執拗的平等姿態,不覺有些有趣,同時也讓她不由覺得可以試一試作出新的“抉擇”,試探性地給出了自己目前另一個方案清單:
生物骨質鈦合金:也就是由人類骨骼和鈦合金網絡共同形成的替換骨骼,強度高幾十倍。
多克隆體恢復液:體細胞經過幾百道工藝手續后,轉化為插入納米機械的干細胞,注入人體后,哪怕斷肢都可以續上。
一簇簇信息被衛鏗記錄在名單中后。
衛鏗立刻從時空系統資料中,推演出了輕速亦的打算。
輕速亦除了從深空中一點一點折躍過來,此時還有另一個方法,一步到位。
那就是通過再造碳基的形式,直接從宇宙中將自己意識轉過來。這也的確是這位至少七級以上的暗能者能夠快速恢復戰力的最佳模式。
此法的效用是快:但是,缺陷是當星海那邊衰弱的碳基生命體,和這次再度生長的碳基生命體,再度切換的時候,是有一個明顯的脆弱期!
大部分頂級暗能者能夠無副作用度過自己的生命調整!基本上是沒有副作用的,但是——在一定時候也是會鋌而走險的。
輕速亦這個情況,如果正常以衛鏗為空間軸挪移,是需要幾十年的。但幾十年內太復雜了,輕速亦初見衛鏗,確定衛鏗是個耿直的少年,但是十年后,幾十年后呢?這是莫大風險。
而如果是進行生命調整,恐怕只需要兩年時間。
風險在于,調整過程中有一段時間,大概是兩三個月的時間,暗能體系都在三級以下,處于最脆弱的,極容易會產生要害被握的風險。
例如,可能會被植入外來人格,也可能會導致部分自我意識被控制。趁著這個塔西·啟舵還在耿直時候,或許風險會更小一點。
衛鏗稍微停了一下手頭上的事情,對于衛鏗來說,幾十年的包袱也是有點長,但是只要兩年就完成承諾,自然是一個好計劃。
于是乎,衛鏗籌劃著新方案,認真地和輕速亦進行討價還價。
衛鏗:你要的高級醫療系統,目前在外層區域搞不到。紋鐵星的技術沒有那么發達。
衛鏗揚起清單:“你這些東西,其中八類別,是s級別實驗室才能搞到,而且分為,微核物理、能躍器械等十五個學科。就算不論這些,就連這高級營養液,價格要三十萬一劑。”
衛鏗攤了攤手,苦笑道:“我很窮的。”
在星際中技術是分等級的。有的是可以湊活,(例如太空飛船早期鉛筆寫字,而并沒有研發太空筆),但是想要發展 高端,就不能湊活。
在當下紋鐵星,醫療層面上:人體器官培養,大部分都是動物心臟進行基因調整,而販賣器官也是存在的。但是這些外來植入心臟,由于和原體不匹配,涉及到高精度生命手術上會產生巨大排異性。
而副作用極低的生命手術,其生產流程,需要數百億的實驗室、專門的設備,以及高級暗能人員嚴格匹配生產。
輕速亦猶豫了一下,交出了精簡版本。她不指望衛鏗能夠完成,說出這個方案只是想知道衛鏗到底能有多少能力,還是想要探一探衛鏗的底,尤其是,想確定一下“師承”。因為這個小小紋鐵星蹦出來一個空間體系傳承,實在不合常理。
衛鏗看了新方案后,還是皺了皺眉頭,在一些生命技術體系上打鉤后,說道:“這些我可以盡力而為,但你要知道我可能會費非常大功夫,我要相應報酬,至少需要你明白,我的行動不是廉價的。”
輕速亦:“我可以為你提供暗能指導。”
衛鏗當場擺手:“用不著。”——暗能指導對輕速亦都是舉手之勞,她能隨隨便便地給,衛鏗覺得自己答應了,那么以后就要為她忙得半死了。
輕速亦:“你的天賦很強,我可以引薦你去到震尋黑洞區。”(那兒是時空系的圣地。)
過于土鱉的衛鏗也一口回絕:“沒興趣。”
輕速亦這時有些好奇問道:“那你要什么?”
衛鏗重新規劃計劃后,擺了擺手,示意這個以后再說。表面中平淡,內心同時陷入波濤中。
衛鏗也清楚了:輕速亦如果,走生命再生的路線,屬于弱點外漏的。
衛鏗捫心自問:有機會把控住一個強者,這是一個莫大誘惑。作為人,中人之姿,衛鏗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必須要有一個道德約束。
中人之姿衛鏗堅信:“道德是容易遭到利益挑戰的,人性更是經不起測試,面對被自己幫助的人,自己必須想到一個可以自處位置。”
所以在輕速亦第三次追問衛鏗“有何所求”時候。
正在街道上,衛鏗發了一回小呆,看著,一個外層孩子在學習時候,心中不由悸動。
恰逢輕速亦再一次找上門來,衛鏗想啥說啥道:“要不,你,生命調整時候,叫我一聲爹,如何?”衛鏗打開了一個白毛蘿莉的樣子,已經訂好了符合自己心中乖巧小棉襖的樣子。
衛老爺這時候突然想要孩子了。衛鏗也堅信,如果是為了孩子,自己一定能堅守道德。不做那妄圖隨意控制他人未來的欲獸。
一秒之后,輕速亦:“你找死。”
一道強烈的光束,從折躍點中射出來,從衛鏗耳朵邊擦過。
系統這邊,景谷雨點頭說道:“你的確是在找死,你說了這句話,她出來后一定會給你教訓的。”
衛鏗沒有擦耳朵上被火燎出的血泡,連忙補救:“那就叫一聲哥,哥哥為妹妹做什么都是天經地義的,義結金蘭,如何?這是我的底線了。”——這語氣仿佛就是在哄小女孩。
輕速亦直接掛斷了。
對話結束后,衛鏗還是輕微地調整了情緒,開始接下來安排的順序。
景谷雨:“她的這些計劃,你還準備幫她完成嗎?”
衛鏗悵然道:“看情況吧,到時候,能幫就幫吧。”
景谷雨:“作為一個存在三千多年,壽命勝過絕大多數星表文明的強大暗能者,是不可能和你并肩的。她有著她的尊嚴。”
衛鏗聳了聳肩:“我知道啊?”
景谷雨:“那你為什么還說著,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衛鏗悠悠地說道:“因為啊,她有她的尊嚴,我要保障我道德。在她最窘境的時候,我能以兄長姿態出現,而不是在利益的誘惑下做出踏出界限的事情。人如果沒有道德約束,很難遏制住‘欺軟怕硬’‘趁勢要挾’的性格。”
衛鏗望著景谷雨,面露微笑說道:“我對她說,要做她兄長,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我自己!——還有,這個‘大哥’責任,我決定扛起來時,她就是個弟弟。”
景谷雨表情凝固。
在此時的“鏗鏘”中,是知道‘作大哥’的準則。
六個小時后,衛鏗看了一下現在的新聞,城市內層的消息越來越少了,這說明政變并不成功。否則的話,本土的勢力應當是迅速慶祝自己勝利!
衛鏗吐了一口氣,由于七級暗能者盤踞在紋鐵星內,自己沒法像“潘多拉碳基衛星”“神州的地煞”一樣取得超一等的信息觀察力度,反而要在對方的超等信息觀察中茍住。這種“窒息”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當然,越“窒息”,衛鏗發覺自己越來越確定在這個位面極有可能走上烈火燃燒的道路。
在外層一個臨時實驗站中,這里是無塵的,并且為了防止電磁干擾,衛鏗如同給宮殿貼瓦片一樣,小心翼翼在這里貼上了一層層屏蔽結構。
這里是衛鏗的一個工作室,一臺臺激光,以及超低溫控制設備在這里展開。衛鏗展開了材料,這一塊塊拇指大小的材料上,有著數百萬個組裝要素。這是陣伏術的節點體系。
在衛鏗操作下,在微觀角度上看這些每一個小顆粒內的狀態,就如同悍匪在熟練拼裝槍械。
微米結構的超導材料,一層層鏈接上去。形成了一個儲能結構。并且注入可以激發空間裂縫的特殊高能物質。
而對此,已經和衛鏗六個小時沒有說話的輕速亦,透過了玉佩上展開的光錐投影,開始靜悄悄看著衛鏗的勞動。
輕速亦現在在看明白了衛鏗武備后,感覺到極不可思議。
她雖然不曉得這套體系全部,但是可以確定,這絕不是紋鐵星這個小地方可以拿得出的空間戰斗技術。
輕速亦揣測:衛鏗背后可能是一整套傳承。而這個傳承精通于空間戰斗。
這一點她猜得沒錯,空扭世界的十八顆行政星球,一千多年發展體系,的確有著“完善,且成熟”的空間技術傳承。
而就在輕速亦試圖尋找下一次對話機會的時候,衛鏗這邊知曉輕速亦在看著自己工作狀態后,主動給予了一定講解。
一排“陣伏戰斗節點”如同子彈一樣的排列,進入了空間彈夾后。
衛鏗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道:“我是在準備造反?”
輕速亦:“如果你是要對這個小行星的統治采取行動,我建議你將你現在的時空系能力提升到五級,這更實在一點。”
由于磁海教宗自己都不明白核心的情況,輕速亦也不清楚這顆小行星上,盤踞著什么強橫的存在。如果輕速亦知道此時衛鏗在面對的是什么,斷不可能,慫恿衛鏗。
衛鏗頓了頓:“哦,這顆小行星上可是有七級的。”
話說之間,衛鏗再一次打開了新聞,同時調了過去的新聞,將常衡曦少有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報道發給了她。
輕速亦聽到這個信息,為之一怔:第一反應是,衛鏗在說謊。
但是隨著衛鏗給出了大量的關鍵信息,以及幾個小時前,衛鏗悄悄測定某些“外層變革組”身邊有機質的量子信息活躍的情報。
輕速亦漸漸地確定了這個情報可靠性。
但是在確定這樣可靠性后,輕速亦再對衛 鏗過去的這一系列行動,就再也無法淡定了!
衛鏗還在悠悠地介紹道:“由于紋鐵星下一階段要進入離坎星云區,嗯,現在有兩個方案,星長常衡曦和內層傳統勢力間不和。所以也就有了剛剛結束的那場內層政變,如意料之中,常衡曦完勝。”
輕速亦:“你是那一派的人?常衡曦是指導你的老師?”輕速亦如此,是想要確認自身處境。
衛鏗當然不是,要是的話,在脫離之后,就會把輕速亦節點賣給常衡曦。
面對輕速亦的疑惑,衛鏗悠悠地說道:“我當然不是常衡曦的人,也不是本土派的。但是,除了左和右,為什么就不能是從未設想過的第三條路線呢?”
輕速亦玻璃質感的聲音,這時顯然又出現了惱火:“你在尋死嗎?”——這是她十個小時內對衛鏗的第二次這樣評價。
輕速亦下定義式,對衛鏗某些可能目標給予否認:“四級挑戰七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朝著那個方向走?”
不知不覺輕速亦已經上頭了,在雙方利益之外,或許又萌生了想要糾正的想法,畢竟在接觸的這十個小時內,衛鏗給她膈應太多了。
有了一個可以傾訴對話的對象,衛鏗面龐多了一份潮紅的興奮。做天才是孤獨的,所以在干一件大事情前,是要找一個對話人。
衛鏗語氣清揚:“當活著的時候,被套上了一份枷鎖的時候,就是逐漸為別人活著。所以剩下僅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就要努力活出自己堅持。”
衛鏗說完后,回過神來,于是乎寬慰小妹妹一樣,寬慰輕速亦:“放心,答應你的事情,只要我不死就會幫你搞定。”
------題外話------
上路鞏州遇虎熊五百年前一場瘋騰霄又是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