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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還查不查了?

  一聽說劉青山要去拿證物,張隊長有點急,剛要阻攔,卻被老支書給拽了一下。

  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是張隊長也不吭聲了。

  很快,劉青山就興沖沖地拎著一個小本子回來,打開之后,紅紙黑字,上面赫然寫著人名和錢數。

  最上面的,就是維克多那醒目的一千美金,后面還有崔敏浩的。

  谷領導也瞧得臉上發黑,鋒利的目光朝老支書和張隊長掃了掃:“這就是你們說的好干部?”

  張隊長得了老支書的授意,也就不再吭聲。

  谷領導又是一揮手:“走,去新房看看,除了現金,可能還有其它收取的實物賄賂!”

  “家里沒人,紅旗在縣里上班,紅纓也去廠子里了,人家小兩口,就在家過了三天。”

  老支書慢悠悠地說著,鄭紅旗和楊紅纓的新房,他們都去過。

  劉青山又來勁了:“俺老姐走的時候,好像把鑰匙給俺娘了,我這就拿去。”

  “你們還是親屬啊?”谷領導不免有些好奇。

  “嗯哪,是俺老姐。”

  劉青山使勁點點頭,然后就一溜煙跑出屋。

  那些人彼此望望,心里都是一樣的感慨:有你這樣的弟弟,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等劉青山跑回來,拿著一串鑰匙,在窗戶外面晃了晃,大伙就興沖沖地跟了過去。

  三間新蓋的大瓦房,也不算起眼,因為東西兩院,都是一溜的五間大瓦房呢。

  小院子收拾得挺干凈,平時不怎么住人,也就沒有養雞鴨鵝狗啥的。

  劉青山先打開了大門,請大伙進院,然后又開了屋門:“請!”

  屋子里面還帶著幾分喜慶,地面是水磨石的,還散落著一些彩紙啥的。

  客廳的四角都扯著拉花兒,一路延伸到屋頂中間的燈線上。

  陳設倒是比較簡單,兩個嶄新的小柜子,柜蓋上面是鏡框,里面有些照片。

  鏡框邊緣,還系著兩朵紅花,是結婚那天,新郎新娘戴著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臺收音機,一臺黑白電視機,再有就是炕上的被褥,剩下的也就沒啥了。

  兩個人都忙,平時基本不再這邊住,所以新房里面也沒預備太多的東西。

  否則的話,以楊紅纓現在的身家,啥東西買不起?

  李副縣長瞧瞧劉青山手里的一串鑰匙,不由得動了心思:“小劉同志,這柜子你也能打開是吧?”

  劉青山笑瞇瞇地點點頭,望向李副縣長的目光,帶著幾分玩味。

  正常來說,一個縣工作的同志,應該互相保護才對,這位李副縣長,顯然是別有用心。

  “對呀,可以把柜子打開,檢查檢查,沒準藏著什么金貴的東西。”一位年輕的紀檢同志也興沖沖地說道。

  谷領導還是比較老成持重的,瞧瞧劉青山:“既然你跟屋子的主人有親戚,就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劉青山還真大方:“當然沒問題,領導們幫著來檢查督促,那是好事,請都請不來呢。”

  李副縣長也聽過劉青山的名聲,隱隱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對勁:難道這家伙其實沒啥本事,只是像以前的老書記說的那樣,是一員福將?

  只見劉青山干脆利落地打開了箱子,把里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剛成家,也沒置辦多少東西呢,就是一些衣服和布料之類的。

  還有一個小塑料袋,里面裝著不少紙制品。

  大伙的目光,都落在這個塑料袋上面:里面不會有存折和現金之類的吧?

  劉青山輕輕把塑料袋里面的東西,都倒在炕上,最上面是一張嶄新的紙張,一名年輕的工作人員手快,唰的拿起來,打開之后,嘴里輕聲念道:

  “感謝信,感謝鄭紅旗同志和楊紅纓同志,將結婚收到的禮金,一共兩千三百元美金,以及華夏幣四百六十五元整,捐獻給我院,特此感謝,落款是青山鎮敬老院。”

  屋子里面,立刻是一片寂靜。

  兩千多美金,那就將近七千塊錢,甚至要是放到黑市,價值超萬。

  現在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可是人家小兩口竟然直接就捐了。

  谷同志也不禁一聲長嘆:“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還有鄭紅旗這樣的好同志!”

  幾名手下也都跟著點頭,他們也都查過一些人,大部分都能查出點問題來。

  也有小部分非常廉潔的同志,潔身自好。

  但是像這種直接把這么一大筆錢給捐了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似乎比那些潔身自好的干部,做的更有意義,因為那些敬老院的老人,會因為這筆捐款,受益不少。

  只有李副縣長覺得滿心不甘,他也終于明白了劉青山的意圖:這玩得根本就是圖窮匕見啊!

  這哪是查問題攢材料,這是給鄭紅旗臉上貼金呢。

  等到谷領導回去匯報的時候,問題沒查出來,沒準還能搞出來一個典型。

  自己一番折騰,搞不好就給鄭紅旗助攻了。

  他是越想越覺得憋屈,看向劉青山的目光,也變得忿忿然。

  其實他是想不開啊:如果鄭紅旗順利升遷,不也一樣能騰出來位子嗎?

  以他的工作能力和關系,還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人在局中,往往就看不透這么簡單的道理。

  劉青山則在旁邊靜靜地觀察著,看到李副縣長臉色不再鎮定,而是不停變幻,也就基本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笑著向谷領導詢問:“同志,還查不查了?”

  谷同志擺擺手:“已經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這時候,老支書終于又開始說話:“俺們早就說了,紅旗是個好干部,清清白白的,上面應該表彰獎勵才對。”

  說得谷同志也是一個勁點頭,他回去之后,確實也準備向上級這樣來匯報。

  “等等,這一對兒手鐲,好像是翡翠的吧,價值可不低!”

  李副縣長不甘心,在那堆東西里面查看一番,終于在小布袋兒里面,發現一對兒晶瑩碧綠的手鐲,于是拿在手上。

  “這個呀,是青山送給他老姐的,不光是紅纓有,青山的幾個姊妹,都有一對兒呢。”張隊長樂呵呵地幫著解釋。

  谷同志點點頭,覺得應該沒有問題,連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肯定是真的。

  可是李副縣長不依不饒,又把矛頭指向劉青山:“你哪來的翡翠?”

  劉青山眨眨眼,然后轉向谷領導:“咱們今天到底查誰呀?”

  谷領導也不想節外生枝:“親人之間的饋贈,就沒有必要再查了。”

  他略有些不滿地瞥了李副縣長一眼:好像比我們還積極,要不向上級申請一下,把你調到我們部門好了。

  李副縣長也知道沒戲了,只覺得胸口就跟堵著一塊大石頭似的。

  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指使別人告了鄭紅旗的黑狀,搞不好還告出來一個典型,你說心里能不憋氣窩火嗎?

  氣惱之下,他心情激蕩,結果手上的翡翠手鐲沒拿住,齊齊向地上掉落。

  地面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土地,那是水磨石的,無比堅硬,手鐲掉到上面,那肯定就碎了。

  劉青山就在他身邊,反應也挺快,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倉促之間,只接住了一只,另外一只手鐲,從他指尖劃過,掉落地上。

  伴著一聲脆響,手鐲被摔成了好幾瓣,散落在地上。

  “你干啥呀,咋還把人家的東西給弄壞啦!”張隊長也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是不知道翡翠手鐲的價值,否則的話,估計直接就架腳踹了。

  劉青山也是愣了片刻,然后臉上也變得憤怒起來,這是他送給老姐的禮物,老姐平時也十分珍愛,平時根本就舍不得戴,想不到就這么被打碎了。

  估計老姐知道,肯定得心疼死。

  看來,以后還得再開一塊翡翠,叫洪大哥再弄幾對手鐲。

  不過那是以后的事,還是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吧。

  劉青山瞪著李副縣長:“同志,你是不是應該按價賠償?”

  一旁的谷領導也一個勁點頭:“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是損壞別人財物,還是要賠償的。”

  他現在也瞧著李副縣長不大順眼,本來嘛,見好就收,一樁美事,結果你還非得插一杠子,弄出來這種破事,那你就自己收場吧。

  李副縣長也處于懵逼的狀態,他也確實不是有意的,可是手鐲畢竟是從他手里掉下去的,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我賠。”

  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李同志面色鐵青:這一趟,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簡直是倒霉透頂。

  劉青山點點頭,彎腰從地上撿起來手鐲的碎塊,找了一個手絹包起來,然后才說道:

  “那好,我們需要先對手鐲進行鑒定,確定它的價值,然后就請您按價賠償。”

  “哪用這么麻煩,你說個價,頂多幾百塊的東西,我賠給你就是!”

李同志氣呼呼的說道,連自己的身份都顧不上  此刻他心里簡直在滴血:幾百塊啊,他一個月的工資才一百多。

  劉青山也冷冷地望著他:“幾百?你說得輕巧,這個手鐲種水俱佳,每一只最少上萬塊。”

  “你拿出來幾百塊就想蒙混過去,是不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我們平頭百姓啊?”

  咝,屋子里一陣抽冷氣的聲音,誰也想不到,這手鐲居然如此貴重。

  張隊長最先反應過來,也不管你什么領導不領導了,一把薅住李同志的衣領子,使勁推搡幾下:

  “你賠,你賠,要是不賠錢,別想出俺們夾皮溝!”

  李同志平時是坐辦公室的,哪有他這個天天干農活的力氣大,被推得前仰后合的。

  劉青山還得在旁邊勸說:“隊長叔,放開他,別耍賴訛上你!”

  我至于那么沒品嗎?

  李同志也是氣急敗壞,今天算是徹底顏面掃盡,等張隊長撒手之后,他整理一下襯衣的領子:

  “你說值上萬塊,就真值那么多啊,誰知道是不是玻璃做的?”

  他還是有點水平的,以前也讀過莫泊桑的小說《項鏈》。

  劉青山這個時候,已經徹底恢復平靜,嘴里淡淡地說道:

  “所以我剛才要找專業機構進行鑒定,谷同志,大家都是見證人,所以一定要澄清此事。”

  搞得谷同志也心頭郁悶: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他只能無奈地點點頭:“那就回松江市吧,找文物局的同志幫忙看看。”

  李同志也氣鼓鼓地表示同意,只有劉青山笑笑:

  “我最近比較忙,沒有時間,隊長叔,叫你家大頭替我去,這小子太不像話,開春去首都旅游都不去,就知道在大棚里面干活!”

  李同志氣急:你比縣長還忙啊?

  “成。”隊長叔倒是答應的挺爽快,然后又補充一句:

  “正好現在野菜廠那邊也是淡季,就叫文靜跟著一起去,正好去市里買點東西。”

  這樣最好,有細心的劉文靜跟著,劉青山更放心。

  本來劉青山還要安排谷同志他們吃飯,可是出了這檔子事,哪還有心思吃飯,再說還有紀律呢。

  于是一行人匆匆返回縣城,大頭也跟著搭乘方便車。

  他是不想去的,結果劉青山說,這碎鐲子值一萬多塊呢,必須得賠償。

  大頭一聽,立刻上車,然后一路上就跟那位李同志形影不離,上廁所都在外面盯梢。

  這可把李副縣長搞得這個郁悶啊:我還能跑嘍咋的?

  輾轉到了松江市,第二天帶著鐲子去文物局,說明情況,來了兩個老師傅幫忙鑒定。

  兩位分別查看了一下破碎的手鐲,還有完好的那一只,對比一番,一起點頭,其中一位說道:“確實是出自同一塊料子。”

  旁邊的李副縣長有些不耐煩:“那價格呢?”

  一名老師傅慢悠悠地說道:“這個不大好說啊,這種東西,不像商店里的貨物,能夠統一定價。”

  另一位則補充說:“這對鐲子的材質很出色,要是遇到看對眼的,就算是兩萬三萬,也樂得掏錢,就算是保守估計,最低也值一萬五千塊。”

  啊!真值一萬塊以上!

  同來鑒定的三方,也全都震驚了一下。

  大頭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薅住李同志的衣領,前后推搡幾下:“你別想跑!”

  李副縣長都傻了,整個人呆若木雞,腦子里面只剩下一個念頭在飛旋:一萬五,一萬五…

  看到他這副模樣,早就猜出事情真相的谷領導也微微搖頭:自作自受啊!

大熊貓文學    你好,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