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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熨斗的妙用

  周日一大早,劉青山依舊起來挑水,到了井沿兒,看到了大頭還有幾個人也來挑水。

  問了問,才知道張隊長和老板叔他們十幾個人,大半夜就趕著馬車出發,去縣里采購豬崽。

  吱扭扭的,井轆轤被搖動時,發出陣陣輕響,生產隊的這口大井,可是個寶貝。

  井深三四十多米,搖上好幾十圈,才能把裝水的柳罐給提上來。

  雖說費點力氣,但是水質甘甜,如同泉水,大夏天的,依舊是拔涼拔涼的。

  “青山,幫叔打兩桶。”

  張大帥也來挑水,這也是他最不樂意干的活兒。

  至于原因嘛,當然還是出在他的身高上。

  轆轤把是按照正常人身高設計的,到了張大帥這兒,就尷尬了。

  將轆轤把搖到最高處的時候,他竟然夠不到,只能蹦起來往下壓。

  轉一圈,蹦一下,再轉一圈,再蹦一下,搖一柳罐水,得累出一身大汗。

  最關鍵的是很沒面子啊,井沿兒本來就是村里男人們的一個集散地,沒啥事的時候,扎堆在這嘮嘮嗑。

  看著張大帥這么一蹦一蹦的,難免要開開玩笑啥的,感覺特丟人。

  所以一般時候,張大帥都是找人幫忙,今天就找到劉青山頭上了。

  劉青山也不推辭,將轆轤把搖得跟風車似的,這玩意,搖得越快,慣性越大,也就越省勁兒。

  他這邊打水,旁邊的大頭忽然開口道:“三鳳兒,俺這兩天琢磨一件事,你說冬天的時候,咱們大棚灌溉咋整啊,總不能也挑水吧?”

  這倒是個問題,劉青山也沒有經驗,所以沒想到這茬,想不到大頭先考慮到了。

  等打完水,這才摸摸大頭的大腦瓜子:“行啊,沒白長這么大,腦袋里知道琢磨事兒了。”

  大頭嘿嘿憨笑幾聲:“要是能把自來水接上就好啦。”

  自來水嘛,眼下是不用想了,除非自個掏錢挖管道。

  劉青山琢磨一陣:“大頭,那種小壓井你見過沒?”

  大頭晃晃腦袋,這會兒,農村還沒有流行那種手動的小壓井呢。

  “就打幾個壓井吧,三戶人家共用一個,這樣咱們村子里,有十個壓井就夠用了。”

  劉青山能想到的就是這種既方便又省錢的法子了,壓井打在園子里,大棚需要澆水的時候,就用水管子把水引過去。

  小哥倆商量妥了,約好吃完早飯去找老支書說說,就挑著水桶,各自回家。

  一進院,就聽老四在那嚷嚷:“包餃子嘍,包餃子嘍!”

  昨天不是熬了豬大油嘛,剩下的豬油渣,包餃子最香了。

  等劉青山洗手進屋,一大家子,正圍在炕邊包餃子呢。

  高文學一個人搟皮都供不上,爺爺奶奶,林芝再加上楊紅纓,四個人負責包,大姐在那揪劑子。

  劉青山進屋轉了一圈,就自動去外屋地燒火去了。

  等三蓋簾餃子下鍋,跟一尾尾小白魚似的飄起來,老四老五就開始圍著鍋臺打轉。

  老話說“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呢”,現在的情況,還真是過年過節,才能吃頓餃子。

  你說吃著能不香嗎?

  等一盤盤餃子端上桌,咬上一口,豬油渣混合著白菜,叫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

  吃完餃子,再喝一碗餃子湯,吃飽喝足,老四老五背著書包,跟楊紅纓一起上學,劉青山也叫上大頭,晃悠到支書家。

  一聽說要打小壓井,老支書立刻眼睛放光,他在外地見過這種井,用起來很方便。

  但是有一個問題:十口井,肯定需要不少錢吧?

  沒有投入就沒有產出,劉青山跟老支書講了好半天,不光是大棚需要用水,豬場雞場啥的,以后也需要大量用水,光靠人挑水的話,實在浪費人力。

  貸款的一萬塊,不就是用在這些方面的嗎,要是光買菜籽,有個大幾百塊就足夠用了。

  這件事,老支書也不能一個人拍板,還得等張隊長他們回來,大伙一塊合計合計,不過老支書原則上還是同意的。

  商量完打井的事兒,就開始召集村民,一起去大頭家。

  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旬,利用秋收之前這幾天時間,正好各家各戶都把大棚拾掇出來。

  主要工作就是兩項:一個是整地施肥,一個是覆蓋塑料薄膜。

  就以大頭家的大棚作為試驗田,進行示范。

  在場的都是老莊稼人了,整地施肥之類的,自然不在話下,大頭主要講了一下糞肥的種類和使用數量。

  好東西也要講究適量,蔬菜其實跟人一樣,好東西吃多了,也會撐壞的,糞肥多了,能照樣能把蔬菜燒壞。

  大棚里需要的肥料,一是草木灰,二是張桿子辛辛苦苦積攢并且發酵的糞肥。

  大頭站在中間,有模有樣地講著:“這個草木灰偏堿性,里面鉀的含量比較高;糞肥偏酸性,有機物質比較多。”

  周圍的聽眾有不耐煩的,嚷嚷道:“大頭,你就說用多少吧,什么酸啊堿啊的,俺們也不懂。”

  一聽這破鑼般的嗓子,就是張桿子。

  人家大頭也是有人撐腰的,他老娘也就是張嬸一聽就不樂意了:

  “桿子,你好好聽著得了,一樣的土地肥料,就屬你家的莊稼長得最次,草比苗高,要是大棚也種成這樣,到分錢的時候,全給你扣嘍!”

  聽到要扣錢,張桿子也不敢瞎嚷嚷了,只能小聲嘟囔:“俺分的那地,不是鹽堿地嘛,本來啥都長不好。”

  張嬸也是村里的婦女隊長,厲害著呢:“桿子,你還不服咋地,嘟囔啥呢?”

  旁邊就有人使壞,只見大張羅笑嘻嘻地咳嗽一聲:“大妹子啊,桿子說你那鹽堿地呀,不長苗光長草,張隊長天天晚上也不伺候,都荒嘍!”

  此鹽堿地,非彼鹽堿地也。

  “張桿子!”

  張嬸擰眉瞪眼:“姐妹們,把張桿子抓住,今天非把他扒嘍不可!”

  農村婦女那是真彪啊,以前在生產隊干活的時候,動不動把誰家爺們的褲子給扒嘍,都是常事兒。

  張桿子一聽,嚇得倆手攥著褲腰帶就跑。

  身后還傳來張嬸的吆喝聲:“別跑,別跑,跟你開玩笑呢,趕緊回來聽講!”

  張桿子這才戰戰兢兢地磨蹭回來,倆手絲毫不敢放松,始終拎著褲子。

  其實是他多慮了,在場還不少半大小子和半大丫頭呢,張嬸也就說說而已。

  農村干活就這樣,邊干邊扯蛋,熱熱鬧鬧的,還能緩解疲勞。

  等大頭講完了,大伙就一起動手,把大棚里面的茄子秧黃瓜架啥的,七手八腳都清理干凈。

  然后,婦女們用土籃子抬著草木灰和糞肥,均勻地灑在地里。

  男人們則拿著鐵鍬和叉子,開始翻地,后邊有人拿著耙子鋤頭,平整土地。

  不大一會工夫,大棚里面就徹底變了模樣,一畦一畦的,都是黝黑發亮的土地,仿佛抓上去,一把都能攥出油來。

  在播種之前,再灌足一次水,前期的準備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剩下的就是覆蓋塑料布了,難題也在這時候出現:塑料布的幅面比較窄,兩米多不到三米,必須接到一起才行。

  大頭也一個勁抓后腦勺,有些犯了愁:書上說的,都是整張的塑料薄膜,根據大棚的大小裁剪就成,沒說怎么往一起拼接啊?

  其他人也紛紛出計獻策:大張羅說多打點糨子,像糊墻似的,把塑料布一張張粘在一起。

  結果試了試,塑料布太光,普通的糨子根本就粘不住。

  拐子爺爺提議說:“塑料用火燒,就能粘到一起。”

  這倒是個好的思路,可是找了兩小塊塑料布試試,燒得大窟窿小眼子的,根本就控制不好啊。

  要是不能解決這個關鍵問題,塑料大棚就沒發繼續了,看看時間也快到了晌午,老支書就吆喝一聲,大伙先散了。

  劉青山也沒想出來啥好法子,心里多少有點郁悶:這大活人,還真能叫尿憋死了不成?

  回到家,母親正做飯呢,進到屋里一瞧,只見大姐劉金鳳,正喜滋滋地拿著個電熨斗,在桌子上熨衣服呢。

  這時候大伙用的可不是蒸汽熨斗,都是那種鐵的,通上電之后,在半干的衣褲上來回出溜。

  熨燙完之后,會把衣褲弄得锃亮,尤其是褲線最明顯。

  這個熨斗,就是昨天高文學給妻子買回來的禮物,一般的農村人家,根本就不用這玩意,有的穿就不錯了。

  看到鐵熨斗,劉青山眼睛忽然一亮,噌一下蹦過去:“姐,給俺用用熨斗!”

  “別搶,小心燙到手。”

  劉金鳳護住熨斗說:“三鳳兒,你有啥衣服,姐給你熨。”

  劉青山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小卷塑料布:“先熨熨這個,看能不能粘一起!”

  這下劉金鳳立刻瞪起丹鳳眼:“三鳳你搗亂是吧,是不是耳朵癢了?”

  新買的電熨斗,锃光瓦亮的,能當鏡子用,熨衣服都舍不得呢,你拿來燙塑料布!

  劉青山趕緊把上午的事兒跟大姐說了一遍,劉金鳳雖然心疼,卻也曉得事關重大,只能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三鳳兒,我看在塑料布上邊,最好墊一層布,這樣就不會因為太燙,把塑料布燙化,沾到熨斗上。”

  好像有點道理。

  劉青山照做,把兩小片塑料布搭在一起,上面蓋了快薄布,鐵熨斗從上面一走而過。

  把熨斗立起來放到旁邊,拿起塑料布,還真被接到一起。

  拽了拽,感覺粘得挺結實,又仔細檢查一遍,嚴絲合縫,并沒有漏氣的地方。

  “哈哈,成了,姐啊,你這個熨斗還真好用!”

  劉青山簡直太滿意了,忍不住手舞足蹈。

  一不留神,手指頭碰到鐵熨斗,立刻燙得他哇哇怪叫,這回是真在屋地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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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你好,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