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幾個記者聊了一會兒,擦干凈身上可能沾到的毒,然后開始奮力敲著鍵盤寫報告。剛才兩人聽到如此勁爆的爆料,沒來得及看后續,就立刻跑了回來——飛機已經快到北海道了,在落地之前,他們必須整理好剛剛聽到的東西,很快發出去,如此才不會被頭等艙里的其他人搶了先機。料太多,即使三人分工,也足夠他們埋頭整理上好一陣。充實工作著的三個人,并不知道他們剛才的話,為對后排的某位無辜乘客帶來了多大沖擊。沖矢昴:“…”心腹部下,一心想去美國,卻被上司攔下,最終因為這種反抗斷送了自己的一生?是錯覺嗎,總感覺越聽越耳熟…烏佐,烏佐該不會又在敲打他吧!還是說這只是原本預留的敲打方案之一,后來雖然他投降了,但烏佐也懶得撤掉?不管怎么說,看到了就不能無視。沖矢昴默默取出手機,開著飛行模式點開郵箱,先把草稿存了進去,打算在能發的時候立刻把這封郵件發給上司——[我現在對美國毫無興趣,也沒有不甘心留在日本供您差遣。能在您麾下發揮價值,是我的榮幸。]寫下這幾行字,回頭掃了一眼,沖矢昴自己都覺得有點假。但是如果不表態,他又總覺得無法安心——對烏佐這種喜歡于用活人和命案給部下寫郵件的狂徒…咳,這樣的天才劇本家來說,如果部下對他的劇本毫無表示,這簡直就像是老板給員工發了重要消息,員工卻完全不搭理一樣。遇到大度的上級還好,要是遇到一個愛計較的,沒準就會被記上小本子。寫,必須寫!沖矢昴硬著頭皮把這一封真情實感含量0,誠懇含量100的郵件寫了下去。沖矢昴:“…”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訂票訂的太晚,沒預約到這架航班的WiFi服務,現在發不出郵件——正好用這個無懈可擊的理由沉住氣,觀望一下上司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再決定要不要發,事情沒準會有轉機。…或許是不同的人那相似的祈禱,引發了某種奇妙的效應。沖矢昴想法剛落,下一刻,事情真的有了轉機。——原本平穩飛在天上的飛機,忽然猛地向下俯沖,失重感襲來,一行人在機艙里摔得七倒八歪,仿佛一瞬間就來到了空難現場。沖矢昴始終都系著安全帶,幸運地沒有飛出去。他用力握住差點脫手的手機,一瞬間心臟幾乎跳出胸腔:“…”怎么回事?!這失重感…難不成真的在墜機?!“終究還是沒能熬過來嗎。剛才不該寫郵件的,應該把寶貴的時間拿來寫遺書…但是到底為什么會突然墜機??”
沖矢昴臉色慘白,腦中思緒混亂:“難道這其實才是烏佐對叛徒真正的懲罰?讓我以為他原諒了我逃跑的行為,然后在我以為自己獲得了新生活的時候,帶著美夢葬身飛機…不對,我死就死了,可江夏和愛爾蘭還在航班上啊!這么有趣的兩個人也要一起弄死?不會吧,這不符合上司的習性…還是說烏佐其實早就玩膩了,現在想把已經看煩的東西打包清掃干凈?”
沖矢昴腦中,劃過海量雜亂的思緒,最后糾集成一團無聲的吶喊:救命啊——!!…另一邊。靜靜等待著的橋本摩耶和愛爾蘭,也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亂了陣腳,他們同樣沒站穩,在機艙里跌了一跤。橋本摩耶灰頭土臉地爬起來,默默扯下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啪”的把這個用來祈禱的東西往地上一摔:求的是轉機,不是墜機!更不是這種急轉直下的轉機!和這個摻水量很高的虛假信徒不同,愛爾蘭則是完全的無神主義。他費力站穩,快步沖向駕駛艙,邊跑邊問:“怎么回事?!”
沒等得到回答,愛爾蘭已經自己看清了駕駛艙中發生的事——機長捂著脖子,扭動著掙扎了半天,終于徹底失去了意識。他咕咚往前栽倒,一頭撞在了操縱桿上。身體也壓住了儀表盤。自動駕駛模式被解除,飛機一路向下俯沖而去,眼看就要撞破云層。“…”愛爾蘭恨不得把這個不省人事的混蛋機長碎尸萬段,他呵斥旁邊呆住的空姐,“愣著干什么,把他抬走,讓他離操縱桿有多遠滾多遠!”
空姐有點慌亂,還有點委屈:“我、我抬不動,他太重了。”
愛爾蘭忍不住低聲痛罵:“平時你們這群女人殺人滅口的時候,運尸、偽造現場一個比一個麻利,現在又說什么不行?”
——還有剛才那個撞了他的女高中生,看上去那么纖細柔弱的家伙,撞起人來居然像一枚炮彈。剛才江夏麻利躲開的時候,愛爾蘭還在心里嘲笑這個高中生偵探沒出息,被一個小姑娘追趕還要著急躲避。但后來挨上那一下,他才發現偵探不愧是偵探,善于積累經驗,也很聰明。雖然因為毛利蘭遷怒了空姐,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種小事的時候。愛爾蘭一個箭步上前,把壓在操縱桿上的機長用力拎起,丟到旁邊。自己一上手,他才發現這種暈得不省人事的成年男性,的確沉重。平時他一手拎起兩個都不費勁,此時用力一拽,卻冷不丁疼得半邊身子都抖了一下。——前天,愛爾蘭的肩膀剛被從3樓掉落的成年男性正正砸中,被這種高度、這種重量的物體砸到,留著一條命就已經僥幸,今天正好是傷處最酸痛腫脹的時候。而且還不止這樣,昨天中午,為了躲避那個被踢向自己的墜樓者,他劇烈的動作重新扯開了傷勢,昨晚又被烏佐那個混蛋暗算,在樓下冰涼的大街上躺了不短的時間,肩膀一著涼,更酸更痛。再再加上剛才在走廊里被那個女高中生撞了一下…種種可怕的負面情況疊加,愛爾蘭撲到駕駛座前,試圖去拉動操縱桿的時候,居然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