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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九章 潮起潮落

  幾乎在看見這個弄潮兒的一瞬間,玉無瑕師徒三人同時反應過來,先后喊道:“狄楚!”

  “是狄楚!”

  “一定是狄楚!”

  狄楚,是她們師徒三人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嗯,應該是狄楚。”

  妖嬈也確認了這一點。

  即使看不清這弄潮兒的模樣,也能知道,這人一定是狄楚,

  是那個此前跳進弱水河里的狄楚。

  因為除了狄楚之外,沒有人能夠進入弱水河之后再活著出來,瞭望星上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玉無瑕師徒三人已經喜極而泣,她們實在沒有想到狄楚會這么快就從弱水河里出來,驚喜之下,她們甚至忘記了兩件事,

  一是狄楚此刻并沒有離開弱水河,仍在弱水的包圍之中;另一件事、是即使楚狄已經出來了,

  也無法活著趕到瞭望星。

  妖嬈冷冷地打斷了玉無瑕師徒的狂喜,“你們高興什么?他又沒可能來給你們作證。”

  玉無瑕師徒聽了這話,頓時如同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瞬時黯然下來。是啊,他已經不可能及時趕來了,自己豈不是空歡喜?

  不過玉無瑕仍然抱有一絲幻想,說道:“那可不一定!你們如何能夠確信他一定會死于離滅星之毒?萬一離滅星上的至毒也毒不死他呢?”

  吳院長擺手制止道:“玉無瑕你不必說了,千古至今從未有人能在登臨離滅星再離開一天以上,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嗎?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說,在你們見到狄楚之前,千古至今從未有人能夠進入弱水河而不死?”

  她這話的意思大家都懂,宇宙中沒有絕對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既然出現了狄楚這樣一個能夠自由出入弱水河的人,那么應該也會存在離滅星毒不死的生命,只是至今未曾發現而已。

  然而吳院長仍然不屑道:“能夠破一例已經是千古奇聞了,你卻期待他一人破兩例?這未免太不切合實際了,跟說夢話有什么區別?”

  面對吳院長的嘲諷,玉無瑕退無可退,

  堅持道:“是不是說夢話,我們拭目以待不就行了?至少現在狄楚還活著,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他現在還活著?”

  一旁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蕭颯突然插了一嘴,指著窗外伴星畫面又道:“誰敢說此刻這弱水浪頭里裹挾的不是一個死人?”

  就連蕭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叫做狄楚的人頗有敵意,或許是因為這人若是還活著,就會搶走原本屬于他的眾多眼球。

  事實也是如此,在這一刻,不止法庭里面的人看見了“眼睛”上面轉播的畫面,在瞭望星指揮中心之外的曠野上,幾乎所有人都再次把目光投在了“眼睛”播出的畫面上,再也沒人關注吳院長這一行人進入法庭之后的事態發展。

  法庭內,妖嬈出人意料地懟了蕭颯一句:“我就敢說狄楚現在還活著!怎么?你敢跟我打賭么?”

  雖然生活在葫蘆頭的人們大多不知道,但是妖嬈卻很清楚,蕭颯是個太監,據說是在青年時期發生的一場空戰中傷到了命根子,打那時起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偽娘,即使武功再高,

  也不是一個男人。

  而此刻妖嬈之所以公開懟了為她作證的蕭颯,

  卻是因為蕭颯剛剛說話在無形中貶低了她。

  狄楚畢竟是導致她任務失敗的關鍵人物之一,狄楚的本事越大,她的失敗就越合乎情理,如果狄楚此時就已經死了,那就說明狄楚的本事也大不到哪里去,就顯得她妖嬈無能了。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也令妖嬈不希望狄楚死得太早,那就是狄楚身上的秘密,一旦狄楚在弱水河中毒發身亡,那么他身上的秘密就再也無從發掘了,只能被弱水湮沒。

  蕭颯被妖嬈懟得火冒三丈,卻是不敢發作,不止妖嬈身份較高,她的父親更是己方勢力中的大佬之一,這女人惹不起。

  妖嬈的態度令三位院長感到意外,互相交換了眼色之后,吳院長道:“既然妖帥也這么說,那么我們就等一等,看看這個狄楚的下場究竟如何。”

  說到此處,又轉向玉無瑕道:“如果我們看見狄楚死在弱水之中,或者死在離滅星上,你就無話可說了吧?我們做出判決的時間依然是正常的弱水漲潮。”

  玉無瑕的確無話可說,只能裝作沒聽見一樣,只緊緊地盯著窗外伴星上的畫面,盯著畫面里浪尖裹挾著的男人身影。

  下一刻,畫面里弱水的浪尖已經沖刷在離滅星的表面,隨著越來越多的弱水湮沒了半顆星球,那個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找不到地方撒氣的蕭颯挖苦了一句:“得,這又是一個死無對證。”

  言外之意,就是不論狄楚死活,大家都不會看見了。

  玉無瑕恨透了這個指證自己曾經借用天樹號的二尾子,聞言冷冷說道:“你怎知他不會再次現身?說不定此刻他已經進入離滅星的巖壤之中,等弱水潮退潮之后就會重新現身呢!”

  蕭颯惹不起妖嬈,更惹不起玉無瑕,玉無瑕的身后倒是沒有什么大佬,可人家是神圣一族的統帥,自己若是惹了她,等于是跟整個神圣一族宣戰,那后果同樣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所以他只好無語。

  蕭颯閉了嘴,玉無瑕也就懶得再理他,事實上即便是剛才搶白蕭颯的時候,她也沒有看蕭颯一眼,她的眼睛始終看在窗外伴星的畫面上。

  于是滿室中人盡皆陷入了沉默。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在此時這間法庭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找到聊伴,而且此時也沒人有心情聊天,于是大家就都沉默著、看著伴星上播出的畫面。

  潮起潮落。弱水潮漲的快,落得也快,淹沒半顆星球就是它漲潮的極限,隨后就退了下去。而當弱水河面退出了離滅星的大氣層,畫面中再次出現離滅星的表面時,離滅星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似乎正好應了蕭颯的預言,但是此刻卻沒有人對此發表意見,既然吳院長都決定等到正常的弱水潮漲潮,這時候再說別的也沒什么意義。

  即使想要玉無瑕死,在弱水潮漲潮之前也不會有人殺她的。

  時間就在人們的沉默中緩緩流淌而逝,對于吳院長等人來說很慢,對于玉無瑕師徒來說卻是太快,只不過不論怎樣感覺,真正的弱水潮終于還是來了。

  真正的弱水潮是整個弱水河的水平面上漲,連同瞭望星以及它的伴星“眼睛”在內的,整個弱水河空域的星球都會被潮水湮沒,所以在河面開始上漲的一瞬間,瞭望星上數以億計的人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些人的消失當然不是瞬移或者遁地,人們只是躲進了藏身洞中。

  整顆瞭望星的表面、除了龍蝦型的指揮中心之外沒有任何建筑,只有構筑在地下的九千萬座藏身洞。這些藏身洞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在弱水漲潮湮沒星球表面的時候,為人類提供藏身的空間。

  作為地表上唯一的一座建筑物,聯合指揮中心也是具備“防水”功能的,它的表面刷有一層特殊的涂料,能夠抵御弱水潮的沖刷,并擋住弱水的滲透。

  這并不是說世上存有某種材料可以抵御弱水的腐蝕,特殊涂料也不例外,只不過正常的弱水潮同樣漲落迅速,所以每次弱水潮最多只來得及侵蝕掉指揮中心外墻的一層涂料,就已經全面消落,指揮中心由此得以保全。只需在下次弱水潮漲潮之前,再刷一遍涂料就行了。

  在弱水潮吞沒瞭望星的時候,身在指揮中心內部的人們無法再觀看伴星上的畫面,卻可以欣賞到一幕奇景——就如同傳說中建筑在海底的龍宮一般,透過單向可視墻壁,人們能夠清楚地看見外面浩浩渺渺的大水,只是沒有魚蝦。

  這是一種極其罕有的體驗,宛如身處弱水之中,卻不會被弱水腐蝕致死,即使視距中除了透明的弱水之外看不到任何生物,也會令人無比震撼。

  作為指揮中心的使用者,玉無瑕和妖嬈等人均有上述經歷,而她們卻不會因此生厭,因為每當她們置身于弱水的包圍之中,都會深切地體悟到自己的渺小,人類的渺小,從而深化自己對武道的感悟。

  只不過今天玉無瑕再也沒有心情體悟什么了,她知道,當弱水潮落下的那一刻,她和兩個徒弟的死期就到了,再也沒有任何回旋余地。

  她只能祈求弱水潮落得慢些,但是弱水潮又如何會根據她的意愿而改變?一如既往地、無情地落了下去。

  在弱水潮落下的那一刻,瞭望星的大地仿佛被清洗過一遍,所有短期生長的植物悉數消失,就連人們運來的一些桌椅板凳也都消失不見,人們知道,這些東西并不是被潮水沖刷走了,而是徹底腐蝕掉了。

  指揮中心的窗外,是一望無垠的大地,平整而又干凈,躲在藏身洞里的人們還要等一會兒、要等洞門經過一定的處理之后才可以出來,吳院長說話了:“現在法庭宣判…”

  他說這話的時候,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原告被告兩席,卻發現妖嬈師徒和玉無瑕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同時看向左側窗外,不禁有些郁悶。

  都什么時候了?還看風景呢?就算知道必死,也不用這么破罐子破摔、藐視法庭吧?

  于是他也忍不住順著四女的視線看向窗外那一望無際的原野,卻發現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居然佇立著一個人。

  然后他聽見了藍玉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道:“狄楚!他沒死!”

  緊接著紅玉也哭著喊道:“是狄楚,他來了!他來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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