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話,聲音不大,可卻宛如一記驚雷滾滾傳遞。
云景的舉動本就無數人明理暗里關注,他此言一出,聽在人們耳中,紛紛驚愕發懵。
大離使節?大離是個什么國家?聽都沒聽說過啊。
不是,這個年輕人居然是一個國家的使節,來龍國代表所謂的大離締結邦交?先不說真假,就一個人?要不要這么寒酸?莫不是某個山溝國家吧?
還有就是,在龍國面前,你居然在離國前面加一個大字,這不妥吧…
此時對一般民眾來說,云景猶如一個笑話,然而卻沒有人膽敢站出來指責嘲笑,再怎么樣人家也是按照正常禮節流程來的,唯有龍國特殊部門才有資格接洽確認然后再做出相應對策,普通人若是膽敢亂發言,稍有不慎那可是關乎國體的大事兒,誰擔待得起?
不過對于知道一些云景情況的人來說,他此時的舉止又并不顯得突兀,畢竟他真的能代表一個國號為離的國度。
可以說云景此時站在那里,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不僅僅代表個人,更是在身后站著一個國家,一個政治體系,數以億記的無數人民!
一時之間,以云景為中心,很大的一片區域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咋突然之間就上升到國與國之間的高度了呢?
在這樣的層次接觸面前,龍國的諸侯王都差了一些火候,可以說沒有資格處理這樣的事情,一個不好那不是個人問題,而是上升到整個龍國顏面!
云景話音落下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靜候回復。
都護府門口的守衛一時有些發懵,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應該說他們壓根就沒有接觸這種事情的資格,個中流程腦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
好在守衛也非常人,反應也快,其中一人當即面色一正拱手行禮道:“稍等,我這便去通報”
說話的時候這個守衛下意識挺直了身軀,內心緊張而刺激,莫名之間就仿佛背負了某種使命感,自己這算不算是代表龍國和其他國家的代表接觸了?嘶,不是在做夢吧?自己有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萬一某個地方不對,丟的可是國家的臉面啊,我何德何能,擔待不起的。
沒敢有多余的舉動,多說多錯,先通報上頭,之后的確認也好接洽也罷,那就不是一個小小的守衛能有什么想法的了。
說話的守衛朝著云景說了一聲,對另一個守衛使了個眼色便匆匆從側門進入都護府去了。
安靜的站在那里,云景絲毫沒有被冷落的尷尬,代表一個國家出使他國,獨自在禁閉大門外等著,多么窘迫?然而在人們眼中,他舉止從容得體,反倒是像等著別人迎接的貴客,這等氣度簡直了,一時之間很多人絲毫不懷疑他能代表一個國家的使節身份。
青蛟王他們依舊回到了青蛟城范圍內,其實還未入城的時候他們就注意到了云景,畢竟云景神話境的修為太過惹眼了,想不注意都難,尤其是還帶著黑蛟王他們的尸體,哪怕死了,依舊有著屬于神話境的氣息。
當聽到云景那番話的時候,青蛟王也微微愣了一下,接著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在此之前,云景也就一個實力和他一個層次的年輕人,是客人,如何對待取決于青蛟王的心情,可當云景說出那番話之后,他就是國賓,是龍國高層都要嚴肅對待的存在,青蛟王本身在沒得到朝廷示意的情況下,還不足以代表龍國處理這樣的事情。
總之,不管云景代表的國家大小,那都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他一個諸侯王還差了些火候,若膽敢擅自插手,莫說出什么問題,其行為就已經逾越了,咋地,你還想真的自立不成?若真那樣做,白家都保不住他!
“這年輕人,有意思,僅僅使節身份,在龍國就沒幾個人敢輕易動他了,無論什么心思都得掂量一下,盡管算不得什么,類似的使節不知凡幾,但事關國與國之間的格局,朝廷都會慎重對待,國君都不能忽視!”
使節身份自然還沒到在龍國相當于拿到橫行無忌免死金牌的地步,但也是相當敏感的特殊身份,畢竟任何在龍國的遭遇都有無數國家看著,龍國哪怕舉世無敵,還是要在意在其他小國面前的風度和顏面的。
青蛟王并不覺得云景拿出這樣的身份是在落他面子,反而內心還有些慶幸,慶幸云景在自己回來之前表明了身份,若在自己和他接觸之后他才亮出使節身份的話,那算什么?你青蛟王何德何能代表龍國接洽他國使節?你想做什么?
若真是那樣的局面,不知道多少人會彈劾他,諸侯地位坐不坐得穩不說,恐怕整個白家都要陷入被動,畢竟處在龍國這樣的大環境下,各個勢力團體之間可不是鐵板一塊,相互逮著機會就發難那是肯定的,皇帝不會想看到地下的人一團和氣。
僅僅只是云景先半步表面身份這點,就相當于給青蛟王解除了諸多麻煩,他就不免對云景高看了一眼。
別看諸侯高高在上,主宰一方左右無數人的命運,可在龍國這樣的大環境下,越是這樣的身份越是得處處小心,太多人盯著了,說如履薄冰或許有些嚴重,但處處小心總不會有錯的。
每個層次都有每個層次的難處,不到一定地步常人難以理解。
心念閃爍見青蛟王臉上又閃過一絲玩味,某些人這會兒估計挺難受吧?
關于云景和盧家的不愉快青蛟王自然是知道的,甚至還知道最近盧廣坤在打黑蛟王他們尸體的主意,作為主宰山海領的諸侯王,青蛟王若是連這些都不知道那也太小看他了。
老實說,對于盧廣坤,青蛟王內心是有些膈應的,那家伙名聲太臭,可架不住那家伙會來事兒啊,先來這里拜訪自己,自己總不能拒之門外吧?接觸之后,盧廣坤簡直把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逮著機會就想拉近關系,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青蛟王忍了,自己要去討伐雙頭怪物,他主動幫忙,簡直比自己還積極,簡直讓人沒脾氣。
這種人就挺讓人蛋疼的,明明是個人都不喜歡,只要不明著翻臉,他就候著臉皮順桿往上爬,你說惡心吧,他偏偏會來事兒,簡直了。
盧廣坤自然注意到了云景,也聽到了他那番話,那真的是宛如吃了只蒼蠅一樣難受,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僅僅云景使節的身份,他就輕易不敢有多余的舉動了,很多手段都沒法施展,針對他國使節啊,朝廷會允許你亂來?若是引起外交事故可不是鬧著玩的!
盧伍這個盧廣坤很看好的后輩死在了云景手中,僅此雙方可謂就站在了對立面,不過這點小事還不足以導致雙方不死不休的局面,可云景手中有黑蛟王他們的尸體啊,一旦得到就是天大的好處,盧廣坤都快饞得流口水了,就在眼前看得到拿不到,別提多難受。
而一旦云景使節身份坐實,不管他后面有再多動作那都沒他的份了!
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盧廣坤可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主兒,但凡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棄,于是他第一時間來到了青蛟王所在之處。
一面時刻關注云景那邊動靜,他一面自我覺得和青蛟王關系不錯的口吻道:“那雙頭怪物著實厲害,白兄你還好吧?”
這么說,盧廣坤可謂一句話表達了幾個意思,如今你山海領出了這樣的事情,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我之前可是沖在第一線出了大力的,受到的傷你也看到了,這不我稍微好點就來關心你啦。
殊不知青蛟王這會兒心頭想到無語,我和你關系什么時候好到你能隨意闖入我所在之地了?
可他的態度和說的話,卻是讓青蛟王說不出讓人寒心的話來。
“我還好,盧兄你有事兒?”白青鱗直言問,是真心不想和他過多交流,而且也明白這家伙此時找自己絕對沒好事兒。
然而盧廣坤似乎壓根就沒有感覺到白青鱗的不耐煩,或許他明白,但壓根不在意,簡直把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發揮得淋漓盡致。
果不其然,只聽盧廣坤面色嚴肅道:“倒沒什么大事兒,只是白兄啊,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今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跑出個家伙,居然打著他國使節的旗號招搖撞騙,這事兒你就不管管?須知這可是在白兄你的地盤上,萬一真讓騙子得逞,丟的可是整個龍國的臉,若是惹出這樣的笑話,到時候會是什么局面白兄你不會不明白吧?”
他這一副苦口婆心為你著想的態度,白青鱗心頭之無語,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我會不知道?而且你想拿我當刀使的用心還能在直白一點嗎?
但白青鱗還是捏著鼻子笑呵呵說道:“盧兄所言極是,不過事關邦交,自有朝廷確認,此等犯忌諱的事情我也不敢貿然有所舉動,反倒積極配合朝廷才是,其他的靜待下文吧”
“白兄此言差矣,須知事情是從你這里起的,萬一真是招搖撞騙的家伙,到時候朝廷臉上無光,白兄也難辭其咎啊”,盧廣坤苦口婆心道。
白青鱗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這家伙話說得好聽,但用意簡直歹毒,他都好言提醒了,萬一后面真出了事兒,在他白青鱗地盤上開始的,到時候還能落好了?
心頭膈應,白青鱗搖搖頭說:“非也,不管他身份如何,卻是第一時間和朝廷接洽,我并未接觸,不管接下來如何都和老夫無關”
心念閃爍,盧廣坤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面色嚴肅道:“白兄怎能如此掉以輕心,我知道白兄的顧慮,怕弄巧成拙,雖是客人,原本我不該多事兒的,但卻不能眼睜睜看著騙子在白兄地盤招搖撞騙,就由我出面幫白兄確認一番好了,若真是使節自然無礙,可若是騙子,也好及時處理以免鬧出天大的笑話”
說完盧廣坤便轉身就走,一副我幫你搞定的架勢,出了事情算我的,若真是騙子,那就是你慧眼識人,反正你看著就是。
白青鱗又不是傻子,盧廣坤打的什么小九九他豈會不明白?他這一去就是打著自己的旗號啊,出了事情他一個客人或許沒事兒,可在自己的地盤上,還不是自己背鍋!
臉色當即一沉,白青鱗道:“盧兄且慢,你想死可別拉我墊背!”
“沒那么嚴重,白兄你就看好吧,我會幫你處理好的”,盧廣坤像是沒有感覺到白青鱗怒意頭也不回道。
為了得到黑蛟王他們的尸體,盧廣坤顧不了那么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啊,哪怕冒著得罪青蛟王的風險也是值得的!
想想盧廣坤都有些心酸,你白青鱗生在白家什么都不缺,踏足神話境之后稍微運作就封王成為了一方諸侯,稍微做出點功績就有的是人幫你加碼拿來好處,而我呢,累死累活專營謀劃,很多時候不但沒得好處反而落得一身罵名,公平嗎?黑蛟王他們的尸體對你來說可有可無,可我要是拿到那得省去多少努力啊,倒是入了天子的眼,切實的好處拿到手,誰能奈何我?冒點險還是值得的。
“你…”,白青鱗看著盧廣坤背影雙目一瞪,怎會不明白對方打的什么主意?憤怒之下意志波動都引發青蛟城上空天象變化了,可盧廣坤丟下一句話就閃身離去,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白青鱗直接給氣笑了,以往他只是聽說盧廣坤人品如何,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才算是真正領教,那真的是讓人咬牙切齒的惡心。
打著自己的旗號去搞事情,到時自己能落好?可偏偏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他就那么自信能把那個叫云景的年輕人踩下去?還是說有信心承受自己事后的怒火?
呵,既然你想找死,那你就去吧!
白青鱗真的沒法阻止盧廣坤嗎?自然不是,他也有自己的用意,一來也想見識一下云景的手段,再則,事關使節邦交,他真心要避嫌,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弄出太大動靜,然后,不管盧廣坤此去結果如何,只要不死,既然敢打著自己的旗號謀其自身利益,那么事后你若是不讓我滿意,你當我沒脾氣嗎?
其實說白了,白青鱗能如此‘容忍’盧廣坤放肆,更多的還是如今山海領雙頭怪物的關系,單憑自身他沒把握搞定,不是找不到外援,只是沒必要他不會那么做,如今有盧廣坤這個現成的打手自然樂見其成了,你看,我都不計較那么多了,到時你不拼命說不過去吧?
“傳青衛來見我,我有事情問他”,白青鱗開口道,時刻關注著都護府外那邊的情況。
而在那邊,云景卻是并未等太久,都護府的大門卻是緩緩打開了。
同時,青蛟王他們那邊的情況也在云景的留意之中。
‘姓盧的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不死心,真如傳言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居然冒著得罪青蛟王的風險也要出面針對我,而青蛟王本身也不是個簡單角色,看似被盧廣坤的舉動弄得驚怒交加有所顧慮,實則別有用心,否則區區一個盧廣坤在他這里還能翻天不成,不過是有所算計罷了,嘖,人心復雜啊,在龍國這樣的大環境下,沒點頭腦還真不好混,處處都是算計和套路,只知有事兒就輪著拳頭硬懟的家伙壓根沒有生存的土壤…’
在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盧廣坤已經快速朝著云景方向來了,動作不可無不快,可這個時候都護府的大門已經開啟,時間卡得簡直叫一個恰到好處!
其實哪兒有什么恰到好處啊,不過都是云景刻意為之罷了,要的就是盧廣坤發難的這個時候,否則他何必多此一舉,早點來表面身份又不難。
青蛟城內都護府的大門打開,可以說是幾年來的第一次,畢竟這個地方很特殊,平時它就是個擺設,而當它真正彰顯自身存在感的時候,哪怕背靠白家的青蛟王都將無比忌憚!
隨著大門敞開,一群人快速涌出,首先是一群穿著嚴謹的護衛,不管是裝備還是舉止都盡顯大國風范。
一群護衛從大門涌出分列兩邊目不斜視,緊接著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官員帶著一群文官邁步而出,他們神色莊重又不失風范。
出了大門,站在門口臺階下,那一群官員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云景,為首紫袍官員開口道:“聞有離國使節到來,可是足下當面?”
“大離云景,出使龍國締結邦交,國書在此,憑信俱全,還請過目”,云景不卑不亢道,說話的時候將手中托舉的托盤微微向前。
紫袍官員聞言拱手道:“茲事體大,不容有誤,虛的驗證一番,還望理解,得罪了”,說完,他微微偏頭示意道:“來人,去將一應憑證取過來”
“是”,一隨行人員拱手快速邁步而出。
就在此時,盧廣坤來到了此處,出現在云景身后數十米外,距離都護府大門有一段距離,這個距離很有講究,不遠不近,避免了沖撞都護府的嫌疑。
都護府這種特殊地方,在他的封地里也有,那代表著朝廷,哪怕是他再如何心性歹毒不擇手段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里面的人算不得什么,可他們代表的朝廷卻是要命的。
來到這里后,不待過來的官員接觸云景手中物品,他當即開口道:“且慢!”
云景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同時都護府出來的人也留意到了他,更聽到了他出言阻止的話,但沒有人搭理他,一眼過后注意力依舊集中在云景身上,甚至走向云景的人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
縱使盧廣坤一方諸侯又如何,神話境修為怎么樣?都護府作為節制諸侯的部門,雙方可謂天然不對付,每一個在都護府任職的人從一開始就明白自身定位,平時雙方沒必要是杜絕任何形式接觸的,那是為了避嫌,以免落下都護府和諸侯勾結的口實。
有這樣的前提下,此時乃接觸他國使節的關鍵時刻,然和差錯都將放大到國與國之間顏面的高度,所以自然就沒有任何人給盧廣坤面子了。
如此一來,盧廣坤那叫一個尷尬,當著無數人的面,他以往再如何不在意他人看法這會兒臉色都掛不住,比當眾扇耳光還難受,臉上火辣辣的。
有點騎虎難下,可事已至此盧廣坤也顧不了那么多了,道:“此人來歷不明,自稱離國使節,事先沒有遞交造訪國書,現在又無使團跟隨,孤身一人簡直兒戲,有冒充欺騙的嫌疑,還望嚴查確認,受騙事小,家國顏面受損事大,尤其此人還帶著尸體前來,分明是在冒犯龍國天威,而且我聽聞此人心狠手辣,無故殺我龍國民眾,實乃窮兇極惡的罪犯,當立即拿下審問!”
他這番話不可謂無不歹毒,句句在理,稍微謹慎點的都護府官員稍作猶豫或許都會聽取意見,畢竟一位神話境諸侯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然而那也要分人啊,其他神話境這么說自然分量十足,可你盧廣坤名聲早就臭了,尤其是愛惜臉面的文官團體,那簡直就是避之不及,這會兒哪兒還會在意盧廣坤?
“放肆,都護府辦事,休得喧嘩!”都護府門前的紫袍官員這才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他是有資格不給盧廣坤面子的,哪怕盧廣坤的修為足以一個眼色就要了他的命。
堂堂神話境的諸侯,居然當眾被人呵斥放肆,這已經不是打臉了,分明就是按在地上踩,但凡是個人都受不了啊。
然而那紫袍官員在呵斥之后壓根就不看他,身為文官,那是占理的情況下天子都敢噴的,你要是弄死他他甚至還會歡天喜地的準備棺材,豈會在意盧廣坤這樣一個諸侯?
看向云景,紫袍官員拱手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們繼續”
那語氣,就好似客人當面家里養的一條狗在邊上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