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萬水轉瞬即逝,從早上出發,一直到下午,云景自己都不知道距離昊然宗多少萬里了,可依舊沒能到達這片大地的最東方。
這個世界太大了,單單是大離所在的這塊陸地面積就超過了云景前世老家藍星總面積的百倍以上!
而這個世界到底多大,老實說,云景也有些無法想象。
其實想想也沒那么讓人吃驚,若是這個世界太小的話,以神話境動不動就毀滅數百里大地的手段壓根不經造。
哪怕神話境修為,云景估計自己壽命范圍內的時間拿去趕路都不一定能把這個世界走馬觀花看一遍。
這片大地北方人煙稀少,很多時候幾百里幾千里都看不到一戶人家,云景橫渡虛空飛行,遇到了很多之前異域降臨怪物肆虐過的痕跡,它們活動的地方對尋常人來說無異于絕地,云景順手解決了,沒有遇到的他也沒花時間專門去找。
下午時分,一處偏偏的地方,大石頭后面,云景蹲在那里‘減體重’。
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嘛。
他當然有手段將體內的污穢以其他方式排除,比如傳說中的毛孔噴糞,但他習慣了自然排泄,雖說這種事情說起來膈應人,然而那種通透感真心不錯…
解決好個人衛生,云景直覺渾身輕松。
離開五谷輪回之地,他習慣性的回頭看了一眼,待反應過來自己都有些無語,啥毛病啊。
可話說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無聊總結過,似乎每個人都有排泄完回頭看看的習慣,純粹是下意識的。
搖搖頭,他再度無聲無息沖天而起朝著東方繼續飛去,最好是今天之內到達腳下這塊陸地的最東邊。
天空陰沉沉的,冷風嗖嗖,有雪花紛紛揚揚,已經是冬季了,這個世界的冬天,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很難熬,云景小時候家里的房子就被大雪壓塌過房頂。
待到天快黑的時候,云景總算看到了海面。
茫茫大洋一望無際,越是遠方海平面就越高,視線盡頭的海平面仿佛和天空一樣高,壓迫感鋪面而來。
看到這樣的海面,饒是云景都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和天地比起來,神話境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管什么時候,大自然都值得敬畏。
沒有急著遠渡大洋去尋找龍國所在,畢竟云景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遠,先休息一晚再說。
若是能打聽一下龍國具體方位就好了,不過云景并不抱什么希望,畢竟在遇到唐老他們之前,云景都沒聽說過龍國呢,更何況普通人?
但也不一定,萬一就有生活在海邊的人接觸過龍國來客呢。
決定休息一晚的云景便開始尋找臨海城鎮,人煙稀少的緣故,他沿海尋覓了幾百里才找到一個人口千多人的小鎮,或許用村子來形容更貼切。
那個小鎮人們所說的語言云景不懂,但他要掌握起來也很簡單,留意那里人們的裝扮,再看了看自己,并不扎眼,于是他就去了鎮里。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臨海小鎮的人大半都是在海里討生活的,整個鎮子都充斥著魚腥味,漁網到處都是,很多人家直接就住在船上。
鎮子雖小,但卻有著官府管理制度的,有衙役檢查陌生人的戶籍路引,云景有戶籍,不過是遙遠大離的,卻沒有路引。
不過這點小問題自然算不得什么問題,他很輕松就混進了鎮子里。
鎮子太小了,商鋪寥寥無幾,勉強能滿足這里的人生活所需,客棧只有一家,不過飯店茶樓倒是有兩三家,茶樓里居然還有說書的,也不知道在這鎮子里說干口水能掙幾個銅板。
“果然老蛇皮無處不在,這么大點的小鎮居然有一家青樓”,云景嘴角抽搐相當愕然。
他確定那就是青樓,還是這鎮子最好的建筑,有著兩層閣樓的大院子,不過里面姑娘的質量也就一般了。
倒不是云景的關注點和所有男人一樣,純粹是好奇這小鎮居然有青樓而已。
其實想想也理解,這里的居民幾乎都在海里討生活,指不定一次出海就沒了,所有青樓這種地方的出現也是合理的,人們需要消費,需要釋放壓力,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好俊俏的男子,來玩呀,我不要你錢都可以”
云景稍微駐足引起了青樓女子注意,當即向他熱情邀請,他當即笑了笑搖搖頭離去,后面還無比惋惜的挽留說可以倒給他錢…
來到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準備在這里住一晚,可卻需要登記戶籍路引,云景沒有,加錢都不行,甚至提出加錢店家還用懷疑審視的目光看他。
云景無語,告辭離去,咱不住了。
他還沒有無聊到仗著本事折騰尋常百姓,誰都不容易,何必呢。
結果他前腳剛走,店家就去報官了,鎮上來了陌生人,誰知道是不是壞人?還是讓官府調查一下的好,不一會兒就有衙役在到處尋找云景了。
整的云景想當無語,這里的人是太閉塞了嗎?不知道有高來高去的練武之人?萬一怒而拔刀算誰的?
管他呢,只要云景不想,這里也沒誰能找到他,來到海邊準備對付一晚,或許聽著濤聲入眠也不錯,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吵。
一處空曠的沙灘上,云景隨手布置了一個小范圍幻陣,然后熔煉沙子做了個小屋,看向大海,一只胳膊長的龍蝦很快飛來,然后是臉盆大的螃蟹,再來一只大鮑魚,晚上就吃這些隨便對付一下得了。
柴火炊具調料這些都難不住他,輕松搞定,甚至他出門還帶著辣椒籽,當場催生成熟。
沒多久香噴噴的海鮮大餐就齊活兒了,再來一壺美酒,開造。
享受生活的時候云景也沒有閑著,念力擴散出去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道一聲抱歉翻看官府文桉。
然而一番收集下來,包括他念力范圍內的其他城鎮在內,云景都沒有發現任何關于龍國的記載和討論,也就是說,這片區域內估計壓根就沒人聽說過龍國。
事先有所預料,云景倒也談不上失望。
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這屁大點的小鎮里居然足足有三個先天修為武者。
這不扯的嘛,千多人的小鎮三個先天武者?這方圓幾千里攏共十幾個啊,真意境更是一個沒有,合作這里就有三個?
那三個先天武者,一個是官府的,一個是鎮上最富人家里的,剩下的一個則是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老頭漁民。
尤其那個漁民,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也算是深藏不露了。
人家都是隱藏先天武者了,那么他有一個很漂亮的孫女也就很合理。
最讓云景意外的是,他居然在這鎮上看到了個熟人!
“上次放他離開還是在年初吧,攏共不到一年,白文浩修為還被我封了,他是怎么橫跨上百萬里從桑羅境內來到這里的?尤其他眼睛還瞎了”,看到熟人后云景不禁眨眼滴咕道。
這也太意外了,在此之前他都沒想過會在此遇到白文浩,還以為他至今還在桑羅那個旮旯轉悠。
想了想,云景覺得也并不是很驚訝,雖說白文浩被自己封了修為,眼睛還瞎了,可他到底是來自龍國的真意境后期天之驕子,體質和武道經驗擺在那里,等閑先天別想拿他怎么樣,以他那樣的狀態,估計一些真意境也能掰掰腕子。
“武道修為只是一方面,他的底子還在,腦袋里面裝著的經驗智慧還在,操作得當來到這里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若有勐禽帶飛趕路,大半年橫跨百萬里來這里也正常,他畢竟是龍國來的,應該是想回龍國去”
心念閃爍,云景在想,要不要去和他打聲招呼?他要回龍國,自己也要去,同行似乎也不錯?
不過當初因為盧伍搞事情,自己和唐老他們鬧翻大打出手,關系有點尷尬。
“似乎和他同行也不錯,省的我漫無目的的去尋找,只是唐老畢竟死在我手中,還有盧伍他們,去了龍國怕是有些麻煩”
云景不禁沉吟起來,他還沒自大到能一個人挑翻龍國,但要說怕也不至于,畢竟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龍國也不可能因為唐老而舉國針對自己,況且唐老就沒有仇人嗎,他的敵人知道他死在自己手中,指不定還熱情款待自己呢。
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云景決定還是去接觸一下白文浩,能同行最好,至于其他的再說吧。
不過不是立即去接觸,隔天吧,這會兒人家都休息了。
“嘖,要不說是金子在哪兒都能花光呢,白文浩雖然眼下了,可長得英俊啊,談吐學識更是不差,文武雙全,這樣的人想低調都難,所以讓女子傾心也就很正常了,優秀的人從不缺女孩子喜歡,只要足夠優秀,女孩子主動起來簡直可怕”
發現白文浩后,對于他當下的情況云景很快就了解了個大概。
他居然在那個低調的先天修為漁民家里,說是家,其實也就一艘不大不小的漁船罷了。
那漁民家里就爺孫倆,孫女十七八歲,正是含包待放的年紀,長相甜美,皮膚小麥色,估計是經常下水的緣故,身材曼妙,對白文浩的心思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
那女孩不但給白文浩鋪床疊被,還親自給他洗臉洗腳,整的她爺爺眼光很多次都看向菜刀,像是忍不住要暴露修為砍人了似的。
然而孫女大了啊,到了出嫁的年紀,遇到喜歡的男子自然是猶如飛蛾撲火了,可這就是個瞎子啊,跟了他能過好日子嗎?愁人…
云景通過短暫了解判斷,那老漁民應該是有過一段過往的,兒子兒媳都沒有就足以說明問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跑來這里隱居,他孫女明顯不知道他是先天武者,那老人家連孫女都騙,鎮上其他人不清楚他的情況也就很正常了。
為什么隱瞞孫女真實情況呢?估計是不想孫女打打殺殺吧,心灰意冷,老了就想安穩過日子。
而白文浩是知道老人修為的,畢竟他雖然瞎了但不笨,經驗還在,從些許細節就能分析出老人底細,不過白文浩在裝不知道,沒點破。
“白文浩居然沒有拒絕那個女孩的好意,從當初短暫的接觸來看,他不是那種玩弄女孩子不認賬的人,所以這是鐘情那女孩了?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么,明天接觸后若是融洽倒是可以問問”
龍國來的天之驕子呢,甚至還有唐老那種神話境保駕護航,不出意外將來有很大幾率踏足神話境,白文浩居然愿意接納一個普通女子,真心讓人意外。
這段時間他肯定經歷了很多,否則他和那女子的命運根本就是兩條平行線,身份差距太大了。
也就是發現白文浩后云景稍微留意了一下,并未過多關注,沒必要他可不喜歡頭疼窺探別人隱私。
收回思緒,白文浩都在這里了,也就沒必要去繼續尋找龍國信息,然后鮑魚龍蝦螃蟹云景吃了個爽。
看向大海,云景抿了抿嘴,里面的好食材可不少,十來米長的龍蝦都有,簡直成精了。
云景眼前一花,手臂上的來福閃電般竄出沖進了大海,深入海底后化作千米之巨大口吞噬海中生物,它也是要吃東西的,尋常獵物都不夠它塞牙縫。
“吃飽了就回來,別嚇著人”,云景囑咐了一句,吃飽喝足的他聽著濤聲入眠,心想來福身上可是有傷的,去海水里不刺撓啊?
管他呢,云景沒在意那么多,來福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估計是第一次解除海水,居然很快就習慣了。
一夜好眠,來福不知道半夜什么時候回來的,沒驚動云景,繼續在他袖子里面休息恢復傷勢。
隔天云景神清氣爽的醒來,除了海洋,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寒風呼嘯幾近滴水成冰。
鎮上的人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并不似什么美好的畫面。
底層民眾的生活太難了,哪怕是這大雪天,居然都有很多漁民架船出海,這要是掉海里后果不堪設想,哪怕是受寒生病,窮苦人家直接就毀了。
人世間的美好,從來都和窮人無關,為了生存,這樣的天氣他們也得冒著生命危險下海討生活。
云景留意的白文浩所在那條船也駛離岸邊入海了,讓云景微微瞪眼的是,他家的船在深入大海一段距離后,那個女孩穿著某種魚皮特制的衣服深吸一口氣一個勐子跳海里去了。
“原來是個采珠女”,云景恍然,可這么冷的天氣還入海尋找珍珠,不要命了嗎?
在那女孩入海的時候,云景明顯看到白文浩臉上出現了心疼的神色,他居然沒阻止,話說你以普通人還是瞎子的方式體驗生活也就罷了,不會入戲太深了吧?
憑你的本事,讓人家過上好日子還不簡單?
云景也不知道白文浩是怎么想的,也懶得去糾結那么多了。
它們都出海了,直接跳人家船上不禮貌,云景等他們回來再去拜訪,張羅早飯,從海里弄了一條藍鰭金槍魚吃魚生,別說,還挺不錯。
飯后等待過程中云景也沒閑著,弄來紙筆繼續完善總結自身所學。
中午時分,白文浩他們回來了,云景將自己弄出來的痕跡抹去,撐著一把油紙傘朝著那條漁船走去。
風雪中云景撐傘漫步而行,好似一副水墨花卷,前提是忽略周圍窮苦生活畫面。
人們下意識忽略了他,這是云景刻意為之,不過白文浩他們不在此列。
隨著云景靠近,白文浩是第一個發現的,他修為雖然被云景封了,可聽聲辨位的經驗還在,小范圍內出現個人靠近當然瞞不過他,不過他到底已經瞎了,而云景靠近的動作跟尋常人沒什么區別,當然不可能認出云景來,只當是有人路過。
其次發現云景的就是那個低調的漁民了,云景的儀態太出眾了,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白文浩,再看看孫女,心頭不禁在想,閨女要找就找這樣的啊,跟著個瞎子是沒前途的。
她孫女偶然看到了云景,好奇打量了兩眼,最后不在關注,繼續對白文浩噓寒問暖,估計在她眼中白文浩才是世間最好的吧,誰也比不過。
嗯,很多人的一生中都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人,只是走著走著,有的人弄丟了而已…
他們一開始不在意云景,可當發現云景的目標明確是他們后,除了那女孩,白文浩和那漁民就無法忽視了。
隱藏修為低調做人的漁民警惕了起來,余光都看了一眼船板暗格里面的兵器,猜測會不會是仇家上門了,隱藏這么多年,難道這一天還是來了嗎?應該教孫女練武的,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么辦?那瞎子就不指望了。
白文浩裝著不以為意,白布條蒙眼的他微微片頭留意著云景的方向,若是真有惡客上門,他修為雖然被封了,卻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他面前放肆。
來到近前,云景駐足行禮道:“冒昧造訪,事先沒有通知,還望見諒,諸位別誤會,在下沒有惡意”
老漁民心頭稍稍松了口氣,不是仇家上門就好,若真是仇家也不會這么禮貌了,自己的仇人什么樣他心頭清楚,見面絕對不會如此讓人舒心,不過他并未放松警惕。
作為一家之主,他一副老實巴交的看向云景,忐忑又拘謹,演技已經深入骨髓了,小心翼翼道:“額,貴人是來找我們的嗎?咱也不認識你啊,可是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我們?除了打魚其他的也不會啊…”
“這聲音…你…?”白文浩聽到云景開口便面朝他驚疑不定道。
云景的聲音他怎么可能忘記,只是沒道理啊,云景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他有些吃不準,雙目失明就是不方便。
老漁民下意識看向白文浩,他孫女幫他把想說的話說了,拉著白文浩的衣角好奇問:“白大哥,是你認識的人?”
“我看不到,暫時不能確定”,白文浩搖搖頭道。
老漁民心里惆悵,孫女啊,瞎子有什么好的,眼睛看不到啥都白瞎。
云景看向白文浩坦然道:“白兄,你沒猜錯,是我,好久不見”
還真是認識的人啊,這瞎子雖然瞎了,但談吐異于常人,還儀表堂堂,認識這么惹眼的年輕人也正常,而且聽口氣關系還不錯,心念閃爍,老漁民警惕之心收起了大半。
他孫女也不說話了,畢竟是客人,那兒有她說話的份兒。
老漁民剛放松的警惕之心隨著白文浩一句話又提了起來,只聽白文浩語氣惆悵道:“云兄,你是因為我欲回國而不放心前來斬草除根的嗎?若是便動手吧,但我希望你別傷害他們,他們并未得罪過你,我也沒給他們透露過半點我的情況,不會威脅到你的”
‘他們到底什么身份?明明語氣跟老朋友似的,咋居然還是仇家?等等,白文浩什么身份?他那口氣,居然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直接等死,這仇家什么路數?誒對了,他若是死在仇家手中,我孫女豈不是不用跟著一個瞎子了?可那樣一來孫女會傷心的啊,這可咋整,難道要我老人家幫他把仇家搞定,他倒是活下來了,我孫女一心都在他身上,以后豈不是跳火坑?太難了’,老漁民一下子想了很多,內心戲相當豐富。
白文浩身后的女孩聽到他的話一下子就急了,居然主動站出來把他護在身后,瞪眼看向云景道:“有什么事兒沖我來,別傷害白大哥”,說著還不忘對白文浩道:“白大哥你快走,我拼死也會幫你攔住他的”
這事兒整的,云景有點小尷尬,對白文浩道:“白兄誤會了,當初我說的話可還記得?難道在你看來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
“…云兄既然不是來斬草除根的,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白文浩平靜道,不管是之前誤會還是誤會解除,他都是波瀾不驚。
笑了笑,云景道:“不請我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