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懷疑我的理由?”橘政宗面對路明非質問仍舊保持著冷靜。
“你不用反問,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了。”路明非并不接橘政宗的反問。
“只是巧合而已。”橘政宗無奈地攤開手,“我剛好在那一刻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危機感?”
“對,危機感,專員先生你是相當厲害的混血種,自然可以明白,當有人要攻擊你時,即便你并沒有發現對方也會感覺到危機。”
“我就是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危機,才臨時按下了下降的按鈕。”
路明微微愣住,他知道這兩段視頻無法構成絕對性的證據,也猜測過橘政宗會怎樣為自己辯解,但他確實沒想到橘政宗會用“巧合”“感覺”這樣的詞來敷衍。
“聽起來,橘政宗先生的真名其實應該叫做彼得橘,擁有名為王將感應的超能力?”路明非聲音冰冷,“橘家家主你不認為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嗎?”
不僅是路明非,即便是蛇歧八家里的許多人都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望向橘政宗的眼神中出現了些許疑惑。
“可事實證明,我的直覺還挺準的,若是我真的按照原定計劃離開電梯,恐怕就直接被路專員你一刀捅穿了吧。”橘政宗微笑著說。
“無論真相如何,疑罪從無,除非專員先生還有其他證據,只靠這么勉強的證據是無法定罪的。”
“我當然有其他證據。”路明非將第二份資料展現投影在大屏幕上。
“這份資料記錄的是一種名為腦橋分裂手術的技術,這種手術可以通過切斷目標大腦的腦橋而人工制造人格分裂,然后通過控制人格的切換去控制混血種的行為,簡而言之,這是一種用于控制混血種的技術......”
路明非解釋腦橋分裂手術原理的間隙,將一張照片被投影到了屏幕上,這是一張細致、血腥的解刨圖,旁邊配有解釋性的文字,從布滿青黑鱗片軀體可以看出被解刨的個體是一只死侍,解刨的部位則是死侍畸化的大腦,照片的焦點定在了死侍大腦左右半球連接的腦橋出,于是,眾人清晰地看見這頭死侍的腦橋被切斷了。
“這是從三笠公園事件中捕獲的死侍解刨圖,過去我們一直在研究,王將是怎么控制這些死侍的,如今這份資料給予了我們答案,腦橋分裂手術,混血種或者死侍被做了這個手術,就會被王將控制。”
席位之中寂靜無聲。
路明非在段時間內展示了太多難以想象的技術,即便在座各位都是血統優異見多識廣的混血種,也需要一些時間來消耗這些極具沖擊力的信息。
“這個手術作用是讓接受手術的目標產生類似于精神分裂的癥狀,精神分裂并非罕見分疾病,我也見過類似的病例,但是卻很難用外部手段控制病人的人格切換。”宮本志雄站起來問,“王將應該還有另外的手段去控制這些個體?”
路明非和源稚生對視一眼,后者將黑色長條狀的木制品放在桌面上:“這是路明非專員斬殺王將分身時,從他手中繳獲梆子,王將就是通過這種梆子來控制死侍人格的切換。”
“三笠公園事件中,我們遭遇死侍襲擊時間的時候,曾經聽見過的梆子聲,當時死侍的行為和梆子聲呈現出來一定的相關性,這些都和路明非專員帶回來的資料只是證實了這一點。”
“原來如此。”宮本志雄若有所思的點頭。
“這就是我的弟弟源稚女已經是猛鬼眾的龍王,卻依舊會背叛王將將這些資料交給了路明非的原因。”源稚生緩緩地說,“因為我弟弟也被王將做了這個手術,一直被王將利用,所以他一定要將這些資料帶出來讓我們有機會徹底殺死王將。”
“這樣,稚女才能獲得自由。”
“原來是這樣。”櫻井七海悠悠地嘆息一聲:“少主弟弟在王將的控制之下一定過的很痛苦吧,他甚連靈魂都被王將緊緊攥著,無法逃離.....”
“王將確實該死。”風魔小太郎眼神閃爍,“若是少主弟弟沒有被王將控制,而是在家族的培養下長大,如今家族內就有三位皇級混血種了,這實力,就算是昂熱也會感到心驚膽戰吧。”
“所以,諸位請明白,我一定會殺死王將,這是我的決意。”源稚生沉聲說,“王將犯下的諸多惡行,必須以死亡才足以懲戒。”
“我等無意懷疑大家長的決意,但是這些資料只能表明王將是如何控制混血種,有何政宗先生有何關系?”龍馬弦一郎問。
“這就涉及到王將犯下的又一惡行了。”路明非掃視一圈,“王將使用梆子聲切換目標人格之時,會對目標產生極大痛苦,而在三笠公園事件中,繪梨衣在也有類似的表現......”
“什么?!”
路明非的話如驚雷在眾人的大腦中炸響,反應和源稚生初次聽見這個消息時如出一轍,即便是最能沉住氣的家族老人都因為這個消息而失態了。
“我當時在三笠號上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只是不知道王將是如何實現這一點的,所以在得到了這些資料時就立刻在源稚生大家長安排下對繪梨衣做了腦部掃描。”路明非將檢查單投影到大屏幕上,“接過正如我所猜測的,就連繪梨衣她,也做過這個手術!”
“這怎么可能!”風魔小太郎難以置信地出聲,他終于明白了路明非為了會一口咬定橘政宗就是王將。
上杉家主的血統不穩定在蛇岐八家高層中并不是秘密,所以,上杉家主才一直在需要呆在家族精心為她準備的病房里,深居簡出,就連其他家主都很難接觸到她。
平日里,只有橘政宗和源稚生兩人有權限直接進入到繪梨衣的病房,有機會為上杉家主做手術的人就只有這兩個人,若是在考慮到做手術需要的時間、技術和隱瞞這個消息的權利,這個證據幾乎就指名是橘政宗為上杉家主做了這個手術。
“政宗先生,難道你真的是......”
風魔小太郎盯著橘政宗的眼睛,嘴唇顫抖,這個被蛇岐八家內部稱之為忍者之王的男人即便是面對爆血的路明非時都沒有如此失態過。
風魔小太郎是在座幾位家主中和橘政宗關系最親密的一位,從兩人各自花白的鬢發就能看出,他們很早就開始一起共事,他對橘政宗幾乎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所以,即便是路明非如何指責橘政宗,風魔小太郎都堅定的站在站在橘政宗的一邊。
可如今,即便是風魔小太郎也忍不住開始猶豫,開始懷疑。
風魔小太郎代表了許多人心中的疑問,幾十道質疑的目光都落在了橘政宗的身上,橘政宗沒有回答風魔小太郎的問題,他低著頭,仿佛在鐵證之下已經無便捷的話可以說了。
霎那間,偌大的神社本殿之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安靜得似乎能聽見眾人細微的呼吸聲。
久久的沉默之后,橘政宗才終于緩緩得抬起來搖頭。
“腦橋分裂手術確實是讓人震驚的技術,繪梨衣做過這個手術也確實是讓人震驚的消息,我自己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但繪梨衣的手術這件事和我無關,我和諸位一樣,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些事情…”
“政宗先生,你不會要說是源稚生大家長為繪梨衣做了這個手術,他才是王將吧?!”風魔小太郎低吼著,若是橘政宗真用這樣蹩腳的理由去辯解,那只會讓他覺得可笑。
“當然也不會是稚生。”橘政宗緩緩搖頭。
“那還能是誰?家族內可只有你們兩個人能接觸到上杉家主。”
橘政宗沒有理會這些質疑,只是隔著中間的通道和路明非對視:“路專員,你好像沒并沒證據直接表明,我掌握了腦橋分裂手術這種手術?”
“繪梨衣做過手術還不夠證明這一點嗎?整個蛇歧八家只有你有時間,有能力,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繪梨衣做這個手術。難道你要把我把你從手術臺上抓住才足以證明你掌握了這種手術。”
橘政宗聽見路明非的話,忽的笑了出來,像是聽見了什么可笑的笑話一樣,扭過頭重新看向本殿內的眾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路專員一直在兜售這樣一個邏輯,腦橋分裂手術是王將的技術,而繪梨衣也做了腦橋的手術,能有機會為繪梨衣作這個手術的人只有我,所以我一定是王將。”
“這個邏輯有問題嗎?”風魔小太郎不太明白橘政宗為什么露出嗤笑一般表情,像是聽見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話一般。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橘政宗忽的提高了音量,“因為不僅只有我有機會繪梨衣做手術,在場所有人,還有另一個人可以為繪梨衣做手術,而且,我有直接證據證明他掌握著腦橋分裂手術這種技術,而且還有足夠的時間對繪梨衣做這個手術!”
“誰?”本殿內所有人被橘政宗的話搞蒙了,冥思苦想也不知道橘政宗說的這個人是誰。
源稚生?似乎并不像啊。
橘政宗收斂了自己笑容,一字一頓地說:“當然是站在我們面前這位,來自卡塞爾學院本部的,路明非專員啊…”
滿座嘩然!
所有人都被橘政宗的話大腦搞得宕機了,沒人想到,橘政宗和路明非居然會同時指責對方為繪梨衣做了這個罪惡的手術。
“不可能,路明非專員怎么可能掌握......”源稚生下意識地反駁,隨機猛然抬頭,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橘政宗微笑地看著他:“稚生,看來你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了,腦橋分裂手術的資料可是路明非親手交給你的!其他人是否掌握這種技術誰也說不準,他也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我掌握了這項技術,但是路明非一定掌握了這項技術,因為.......”
“這項技術是他親手拿出來的!”
橘政宗特地在“親手”兩個字上下來重音!眾人這時終于意識到了橘政宗的邏輯,路明非自己拿出來手術的資料,可不就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可以確定掌握了這項技術的人嗎?
“可這項技術的資料是稚女他最近幾天才能交給路明非的?”源稚生下意識反駁。
“誰能證明路明非是最近幾天才得到的這幾項技術呢?源稚女嗎?你們別忘啦源稚女可是猛鬼眾的龍王?他的話可信嗎?”
“少主弟弟只是被王將控制。”
“那不是更加無法信任源稚女了不是嗎!既然他有可能被王將控制,我們怎么保證他不是在王將的控制之下為路明非作證?”橘政宗反駁每一人的問題。
“王將為什么要幫助路明非?”
“當然是為了扳倒我啊!我可是王將最大的對手,多年來一直死死的限制著猛鬼眾的發展,王將為了扳倒我和路明非合作是絕對有可能的事情。”橘政宗高聲說,“恰好,蛇岐八家在我擔任大家長的的十年里,飛速發展,已經越來越有獨立的趨勢,路明非,亦或者他背后的昂熱,絕對有理由扳倒我,讓蛇岐八家祥想我擔任大家長之前那樣完全處于本部的掌控之下。”
“路明非來到日本之前,我是家族的大家長,但是隨著他的步步緊逼,我現在不僅從大家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甚至還要站在這里被被眾人審判,一旦我在審判中被證明有罪,立刻就會被殺死。”
“諸位難道還沒有意識到嗎?從結果上來看,路明非已經快要完成這個目標了!甚至他連接口都找得如此巧妙,我就是王將!這樣路明殺了我,你們還要對他幫忙抓出了內鬼而感恩戴德,絕對不會心有芥蒂而疏遠本部。”
眾人悚然,竟然在橘政宗這些話中體會到了細思極恐的意味,如果實在如果橘政宗真的在審判中定罪,最后的結果完全就是橘政宗描繪的那樣,蛇歧八家不僅主動殺死了自己的大家長,甚至還會對本部感恩戴德。
“安靜!安靜!”源稚生利用大家長的身份強行讓眾人安靜下來,“橘家家主的猜測確實很有沖擊力,但是終究毫無證據的推論而已......”
“不!我有證據!”橘政宗打斷了源稚生的話。
“什么證據?”源稚生愣了片刻,他無法想象,橘政宗能拿出什么證據出來證明路明非和王將勾結。
“稚生,你難道忘記了?”橘政宗盯著源稚生的眼睛,“當初路明非帶著繪梨衣離家出走時,可就是有猛鬼眾的人在外邊接應,正因為如此,我們還對猛鬼眾發起了一場小規模的黑道戰爭。”
橘政宗指的是,路明非帶著繪梨衣離家出走時,利用風間琉璃得到了猛鬼眾幫助這件事,當時櫻井小暮親自開著車來接的路明非,路明非還從她那里搞到了500萬日元帶著繪梨衣四處瘋玩。
源稚生沉默了壓下去,至少從這件事情來看,路明非曾經確實和猛鬼眾有所合作。
“我那是只是利用了猛鬼眾而已。”路明非站起身高聲說,“你們后面也知道那件事情不久之后,我就在南夢座中斬殺了王將的分身。”
“區區一個分身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這種分身王將說不定有幾十個。”橘政宗攤開手,“正適合用來當苦肉計的耗材。”
“這些終究都是你的推測而已,就算路明非掌握了這項技術,路明非他也沒有時間為上杉家主做手術。”犬山賀沉聲說。
“犬山家主,你又錯了。”橘政宗做出嘆氣的樣子,“路明非可是帶著上杉家主足足離家出走了幾個月時間,這段時間足夠他完成這樣的手術,別說做個手術了,這么長的時間就算是養頭豬都能出欄了。”
眾人逐漸沉默下去,露出思索的神情,橘政宗將他們的思路打開了,如果按照橘政宗的說法去推斷,似乎這一切邏輯也能成立,對于蛇岐八家的人而言,這種說法甚至更值得信任一點,畢竟許多人都在下意識否認家族大家長是猛鬼眾王將這樣的事情。
一時間,眾人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就又產生了變化,有些是懷疑,有些是迷茫,甚至還有一部分眼中隱隱帶上來敵意,橘政宗的一番話讓許多人都心思都發生了改變。
誰也沒注意到,在眾人爭執的間隙里,有一道身影悄悄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路明非身后的繪梨衣不知何時站起來,木制的鞋跟噠噠地踩在地板上,她一連好幾個小步攔在中間的諸多障礙物,動作輕盈又敏捷,像是涉水過河的小鹿。
繪梨衣來到了投影儀的操作臺旁邊,紅色的裙裾還未完全垂落,她便開始趴在屏幕上寫字,動作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請不要再爭論了!”
繪梨衣從來沒有這么快地寫過字,甚至還難得的用上了感嘆號,她運筆如風,瞬間將大字鋪滿了整個屏幕,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她的話。
“路君沒有給我做過這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