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參孫呆滯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奧丁的事情了。
白激動了。
路明非還以為能借助參孫對龍類歷史的了解,破解奧丁的身份。要是真的能破解奧丁身份,結果白激動一場。
如果能破解奧丁身份就好了,無論最后探究出奧丁是龍王還是別的什么東西,這對路明非來說都是巨大的幫助。
“你說的這個‘奧丁’是什么東西?你給我一些線索,我說不定能想起來。”
參孫看起來有些不死心,要是連龍類歷史這一方面都無法給路明非幫助,那不證明她真的沒什么用了嗎?
路明非嘆息一聲:“奧丁不是什么東西,他自稱為神。”
參孫一點點安靜了下來,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東西。
“神…”
路明非注意到了參孫的表情變化:“你知道神?”
參孫疑惑地看著說:“在你們人類的眼中,龍族的君王們不就被視為神嗎?”
“當初王在北歐建立寢宮的時候,很多人類都把他視為神明,祭祀、崇拜,誦經的聲音從不斷絕。”
在談論起“王”的時候,參孫的眼睛里都在閃閃發光,宛如追星少女,啊不,應該說是追星少龍。
路明非拿起水杯喝水,以平復自己想要打人的心情,但他仍舊忍不住一邊喝水一邊扶額。
怎么辦?路明非和參孫相處得越久,就感覺這頭母龍真是用處不大了。
好想把她塞回青銅城里。
“我想,我們說的神不是一回事,龍王們應該不會自稱為神吧,而奧丁他自稱為神。”
路明非用水杯敲了敲桌子,把這個追星少龍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是說龍類都是貪婪、殘暴、為了權與力不擇手段的嗎?怎么眼前這頭龍這么奇葩,給人感覺就是諾頓的小迷妹。
參孫漸漸收斂了自己的神色:“龍族的王們確實不會自稱為神,在龍族的文化中也沒有所謂神靈的存在。”
參孫頓了頓,繼續說:“但是如果把神理解為被尊重、被祭拜的事物,在龍族的文化確實是有一位對應的存在。”
龍族文化中有對應神的存在!
聽見參孫的話,路明非的隨意姿態瞬間消失了,激動得差點站起來。
路明非沒想到,眼前這頭追星少龍還真的能倒出點龍族的秘密出來。
“這個存在是什么?”
路明非死死地盯著參孫,如果不是楚子航還在不遠的地方,他說不定都要提高音量破音了。
參孫卻不說話了,她就坐在位置上杵著腦袋看著路明非,沒有開口的打算。
路明非看著參孫逐漸得意起來的神色,就知道這是她對自己之前對她素質三連的反擊。
這報應來得太快了吧。
“好吧,我為剛才的無理行為道歉,我承認你有用,有大用!”路明非很干脆地舉手投降,“所以這個對應神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參孫滿意地哼哼兩聲,慢悠悠地說:“給你點提示,你知道白之王在龍族內的身份是什么嗎?”
“白王的身份?”
路明非回憶起自己在卡塞爾學院學到的知識,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差點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白王是龍族的…祭司!”
這一瞬間,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擊中了路明非的大腦,路明非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線索。
祭祀,可以祭祀鬼神,可以祭祀先祖的靈魂,但無論怎樣,祭祀一定祭祀的是一個超然的存在。
這種存在,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之確實能為廣義上的“神”。
學院內部的教授一直在研究白王祭祀的究竟是什么東西,比較主流的觀點認為黑王是龍族的始祖,白王應該祭祀的是黑王,類似于人類的先祖崇拜,但是這種說法也有極大的缺陷。
因為各種文獻中描述中,黑王和白王在龍族內的地位都是大體上平等的,力量也相近,他們高高在上一同統治著龍族。
如果說白王是黑王的祭司,那它的地位應該比黑王低一些才對文獻中不會留下這么多平等的描述。
如果在龍類的文化中,還有更加超然、需要祭祀的存在那就一切都能解釋了。
“你的意思是,奧丁是白王祭祀的存在嗎?”路明非感覺有些牙疼。
這個解釋多少有些荒謬了,按照路鳴澤對奧丁輕蔑態度,奧丁應該沒這么厲害才對。
能被白王祭祀的東西應該比黑王更加強大,而路鳴澤對黑王的態度一直以來都接近于平視。
另一方面,路鳴澤和路明非完全融合之后,也只是和赫爾佐格版白王打了個半斤八兩而已,他應該沒有底氣蔑視這么超然的存在吧。
龍族的君王們都這么強了,它們的神不應該秒天秒地秒空氣嗎?
“雖然我不知道奧丁是誰,但是奧丁不可能是龍族祭祀的存在!”
參孫的眼神也驟然嚴肅了許多,爆發出一種我警告你不要侮辱龍族信仰的目光。
“龍族不會祭祀任何生命,也不祭祀所謂的神明,我們祭祀的是…世界本身。”
參孫把手交疊放在胸口輕聲地吟誦:“無垠黑色從世界的巨樹中長出,地、水、火、風化為了祂的骨與血,精神凝結成祂的智慧,萬物一同贊頌祂的名,至高的皇帝陛下尼格霍德!”
參孫念誦的是在人類記載中從未出現過的經文,這段經文記載的是黑王誕生時的場景。
這一瞬間,窗外濃厚的夜色似乎有了片刻的動搖,燈光恍惚。
路明非回頭,卻只看見了東京霓虹斑斕的夜色,黑王終究遠去了,這是人類的城市。
“這么說來,你們龍族祭祀的存在是世界樹?”路明非收回了思緒。
單論位格,世界樹在北歐神話中是構建、支撐世界的存在,確實有被龍族祭祀的可能。
參孫點了點頭,緩緩從那種肅穆的姿態中脫離。
“可是按照你的經文,世界樹不是應該真實存在的東西嗎?聽起來,黑王尼格霍德就是從世界樹中長出來的東西。”路明非思路有些混亂。
參孫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們人類還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劉媼夢與神遇,遂產高祖’,這些東西你不會真信了吧?”
路明非干咳兩聲,灰頭土臉地收回了接下來的話。
這頭母龍給路明非來了幾段引經據典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不過考慮到她在西漢末年生活過一段時間,路明非也就理解了。
這年頭,一頭龍都這么有文化。
參孫在路明非心中的形象從一頭有些憨的龍,升級成了一頭有文化、但是有些憨的龍。
“人類的帝王會拉著神權給王權背書,沒想到你們龍族也玩君權神授這一套?”路明非有些意外。
參孫搖了搖頭:“你理解錯了,黑王確實是從世界中誕生的,而且在龍族的認知中,世界也確實是以‘世界樹’的形態存在的,這段經文并不是完全編造的。”
“但黑王是龍族的始祖,沒人知道他誕生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況,這一段經文是也是其余龍猜測的黑王誕生場景,我認為可靠性并不是太高。”
參孫吟誦的經文是龍子龍孫拍黑王馬屁寫的東西,路明非降維理解了這段話。
龍族祭祀的存在也是世界本身,只不過在龍族的文化中,世界是以一棵樹的姿態存在,所以才稱之為世界樹。
要類比一下的話就是,中國神話中世界是天圓地方,所以就有后人就把世界稱之為世界棋盤了。
按照這種解釋,世界樹就只是一個概念而不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奧丁不可能是世界樹,因為他絕對不可能是世界本身。
突然,路明非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眼前的這頭龍對于黑王好像不太重視的樣子。
參孫談論起諾頓的時候,可以說是瞬間兩眼放光化為追星少龍,而她在談論黑王尼格霍德的時候,就失去那種肉眼可見的崇敬。
談起黑王,參孫雖然依舊尊敬,整體神色卻顯得很平淡,有點像是普通人談論起幾千年前的君王時的感覺。
“這個奧丁手中有世界樹的枝干,他把世界樹的枝干做成了長槍,取名為昆古尼爾,這個你怎么解釋?”路明非想到了一個問題。
命運之槍昆古尼爾不就是世界樹的枝干嗎?
雖然真正的昆古尼爾在北極的尼伯龍根里,奧丁手中的只是仿品,但是昆古尼爾確實是存在的。
要是世界樹是一個概念,那世界樹的枝干哪里來的。
“不可能!”參孫斬釘截鐵地說,“世界樹的枝干就是我們頭頂的天空,我們腳下的大地,它絕對不會有枝干被鍛造成長槍,這把名為昆古尼爾的武器一定只是借助了世界樹的名義。”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龍族文化中對應神的存在是世界樹,這個奧丁自稱為神,又把自己手中的武器稱之為世界樹的枝干。
總感覺,這個奧丁是在挑戰整個龍族啊…
見鬼!這奧丁這么有逼格嗎?
路明非又忽然想起楚天驕借助奧丁投影取消自己言靈的那一幕,如果奧丁真的是一個與龍族為敵的存在,那它能做到取消言靈也不奇怪了。
路明非忍不住嘆息一聲,他感覺自己的壓力又大了一些。
“難怪,神話中奧丁是黑王尼格霍德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