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乍泄。
繪梨衣捧著一堆小冊子和傳單從臥室里走了出來,鋪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風間琉璃一晚上沒睡著,現在正默默地看著窗外,繪梨衣出了臥室,他自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繪梨衣的動作。
茶幾上的小冊子上都印著各種建筑風景圖片,精致漂亮,旁邊還貼心地配有文字的說明,有些還帶有英文翻譯,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旅游景點的宣傳手冊。
淺草寺、歌舞伎町一番街、明治神宮…
整個東京叫得出名字的旅游景點都在這些小冊子上了。
繪梨衣這是準備出去玩?風間琉璃有些驚訝。
她不知道外邊現在全是蛇歧八家和猛鬼眾的人嗎?
繪梨衣發現風間琉璃在看自己,她就對著風間琉璃淺淺一笑,陽光照亮了她明亮的眼睛,發梢似乎都在清晨微風中跳躍。
眼前這個女孩的笑容讓風間琉璃稍微愣了一下,風間琉璃感覺繪梨衣和昨天晚上相比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是他又說不上有哪里改變了。
百思不得其解,風間琉璃也對著繪梨衣笑了笑,就算作是回應了。
兩個人沒有太多的交談,繪梨衣專心地擺弄起了自己搜集的一堆旅游景點宣傳手冊,時不時就幾個冊子從中拿出來,仔細地翻看,猶豫再三之后,又把這些宣傳手冊丟到了茶幾的一邊,很明顯是放棄了這些地方。
路明非從臥室里出來的時間要更晚一些,他看起來沒怎么睡好,雙眼迷離,睡意惺忪。
“昨天晚上,你和繪梨衣都是在臥室里,我看臥室中只有一張床。”
風間琉璃慢慢地站在了路明非前邊,似乎意有所指。
“昨天晚上我在臥室里睡的地上。”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毫無波動地解釋。
“我其實是想來沙發上和你擠一擠的,繪梨衣卻不想讓我出去,我就只能在她房間里打地鋪了陪著她睡一晚上了,現在那張毯子還擺在地板上沒有收,你走進臥室就能看見。”
路明非現在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面對風間琉璃的詢問自然不會結結巴巴面紅耳赤,他應付現在的場面也是手到擒來的事。
況且,他確實是在繪梨衣的臥室待了一晚上,這一切風間琉璃在外邊都看在眼里也掩飾不了。
路明非的坦然反而讓風間琉璃沉默了一下。
風間琉璃本以為,路明非從蛇岐八家帶走繪梨衣只是想為卡塞爾學院謀取利益,亦或者想從繪梨衣身上發現日本血統秘密。
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風間琉璃原本的猜測很明顯錯了。
昨天晚上,風間琉璃就發現路明非和繪梨衣的關系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到了今天,這兩個人給他的感覺則更加和諧,如果說昨天晚上這兩個人看起來還有一些生疏和隔閡,那么到了現在,這兩個人之間就連僅剩的生疏都消失了。
風間琉璃是日本第一牛郎,當牛郎的人都很會看人的心思,所以他一下子注意到了這兩個人關系的變化。
就在剛剛,路明非從臥室里出來的時候,繪梨衣還偷偷瞥了路明非一眼,眼中閃爍的光芒簡直能用來照明了。
看著風間琉璃不說話了,路明非就不再理會他。
路明非注意到繪梨衣丟在一旁的宣傳單,把這些宣傳單撿起來一看。
這些宣傳單上出人意料都印的是些熱鬧的地方,像是商業街、風俗店、歌舞伎座之類。
“怎么把這些宣傳單丟掉了?”路明非問繪梨衣。
繪梨衣是在挑選出去玩的地方。
原本,去哪里玩這種事情都是路明非在負責,繪梨衣只需要玩就好,可昨天晚上一番談心之后,繪梨衣就倔強地表示,她想要幫路明非的忙,明天就讓她挑選出去玩的地方,路明非負責玩就好了。
路明非執拗不過,只能同意。
路明非知道,繪梨衣最喜歡的商業街風俗店這些看起來就很熱鬧的地方,現在,繪梨衣自己卻把這些地方的宣傳單都丟掉了。
“這些地方太危險了,去這里會被哥哥發現。”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
昨天晚上風間琉璃的那些話繪梨衣還是聽進去了不少,現在開始主動幫著路明非降低難度了。
風間琉璃也看見了繪梨衣小本子上的字,終于發現了是哪里不對勁。
這場面太像是私奔了。
蛇歧八家的黑道公主跟著卡塞爾學院游學的學生勾搭上了,從此兩個人相依為命,一邊躲避黑道的廝殺,一邊浪跡天涯。
風間琉璃完完全全可以腦補出一場大戲。
現在,繪梨衣還在幫著路明非隱瞞兩個人的行蹤。
風間琉璃忽然就有可憐自己哥哥了,守在源氏重工里的源稚生還在擔心繪梨衣的安全,開了十億日元的懸賞去找她,結果繪梨衣已經在外邊樂不思蜀了。
哦不對,風間琉璃看了新聞,蛇歧八家現在的懸賞已經提升到了十五億日元。
哥哥啊,你擔心的女孩子恐怕不會回去了。
她的心已經飛遠了。
一想到繪梨衣可能不會回蛇歧八家了,風間琉璃原本憂郁的心情忽然又好了一些。
“蛇岐八家對于各種娛樂場所的控制很嚴格,上杉小姐把這些地點排除在外是正確的,比如歌舞伎町一番街之類的地方就絕對不能去。”風間琉璃主動開口。
“如果是想要出去玩的話,我比較推薦國立美術館、調色板摩天輪等黑道基本沒興趣的場所,調色板摩天輪真的很適合你們,或者是去淺草寺和明治神宮這樣傳統一點的景點也可以。”
路明非有些疑惑地看了風間琉璃一眼,風間琉璃昨天晚上該說不喜歡繪梨衣,怎么今天就突然變口風主動和繪梨衣說話了。
“謝謝。”繪梨衣寫字。
聽見風間琉璃話,她也從宣傳單上找到了這些地方。
繪梨衣開始看這些地方的介紹了。
“上杉小姐不用著急,可以慢慢找。”風間琉璃笑了笑,然后拉著路明非的手臂就往旁邊的小陽臺上走:“我先借你的路先生用一下。”
一直到了陽臺,風間琉璃才慢慢地收斂了笑容。
“為什么你們都是一副在東京旅游的樣子?你們不知道蛇岐八家都在追捕你們嗎?”
“知道啊。”路明非聳了聳肩,“可繪梨衣翹家就是出來玩的,我總不能在她翹家之后,還把她關在公寓里不讓他出去吧。”
路明非的邏輯很有說服力,以至于風間琉璃都無話可說。
“那你們小心一點,現在不僅蛇歧八家在追查你們,猛鬼眾也開始行動了。”風間琉璃逐漸認真了起來,“我昨天晚上回顧殺死王將的整個事件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在南夢座里,你似乎很清楚我沒有殺死王將。”風間琉璃盯著路明非的眼睛,“別說你只是隨口一提,我昨天一整個晚上沒睡,都在回憶刺殺王將的細節,很確定你當時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且你帶著上杉小姐離家出走這件事情也透露著詭異,在這件事情中,你把我和蛇歧八家都欺騙了一次,你不過是一個剛來日本的人,怎么能把事情做得這么游刃有余?所以,你對日本的混血種勢力一定有很深的了解。”
面對風間琉璃的問題,路明非沉默了片刻,才言簡意賅地說:“我是卡塞爾學院的專員,我來日本之前,學院的人自然會為我介紹日本的基本情況。”
路明非自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者,所以才知道這么多事情,只能把這一切都推給卡塞爾學院了。
“卡塞爾學院知道猛鬼眾和蛇歧八家我不意外,可是卡塞爾學院怎么會知道王將殺不死這件事?”風間琉璃仍舊有些疑問。
路明非想起上一世的時候,風間琉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看破王將有本體和分身這件事情,就決定提醒一下他。
“根據學院的調查,王將其實是可以殺死的,只是我們之前殺死的都不是真正的王將。”
“不是真正的王將?”風間琉璃愣了一下。
“對,其實想一想就清楚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像是幽靈一樣殺不死的人,就連龍王被殺死之后,也只能利用繭化復活,王將絕不可能做到不死不滅。”
“你的意思是?”
路明非想了想舉了個例子:“看過木偶戲嗎?我們殺死的東西其實都只是王將的提線木偶,王將把受他操縱的木偶擺在明面之上,而真正的王將卻一直躲在背后的陰影里操縱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