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室棕褐色的木門被打開,背后則是深灼紅色的簾子。
遠遠看去,這個古老的懺悔室看起來就像是燭火熄滅的神龕,沒有煙火氣的供奉,沒有稽首的信徒,更沒有高傲冷漠的神靈。
只剩下虛無空洞的殼子。
楚子航獨坐在懺悔室中,一身卡塞爾學院墨綠色校服,胸前別著獅心會的會徽,手邊放著他的佩刀村雨,這把傳說中的妖刀已經被從妖刀中抽出,寒光凌冽。
教堂所有的燈光都被諾瑪開啟,這是為了避免有入侵者藏匿在黑暗中突襲教堂,光芒被雕花的屏風遮擋住,在楚子航臉上落下斑駁的陰影,映照不出他的表情。
“楚子航,聽說有入侵者在校園內消失了,我們要不要來比賽一下,就比賽誰能更先找到他們?”
一部手機橫放在懺悔室的小臺子上,開啟了外放模式,手機里里面傳來了凱撒有些慵懶的聲音。
“我的任務是守衛教堂。”
楚子航聲音沒有任何波動,顯然對凱撒的提議毫無興趣。
“我知道獅心會的任務是守衛教堂,學生會的任務還是守衛英靈殿,但是如今這次任務都要結束了,也沒有入侵者沖擊我們守衛的地方,我們總要找點事情做。”凱撒提高了聲音。
“這是學院建校一百年以來,第一次被龍類入侵,我不允許以后的學生翻看任務記錄的時候,說凱撒加圖索在哪個槍聲不絕的夜晚在英靈殿里呆坐了這個晚上,那會顯得我很愚蠢!你也是!”
“我的任務是守衛教堂。”楚子航平淡的重復,精準地復制了每一個字的語氣。
“楚子航,你有時候真夠沒勁!你們獅心會的人向來這么古板!這就是你們招不到新生的原因。”凱撒在電話那邊提高了聲音。
“守衛教堂的事情可以交給其他人來做,反正龍類入侵者也不會去教堂禱告,我們兩個去追捕入侵者,我們不應該在無意義的事情上虛度時間。”
“我這邊沒有人可以幫我守衛教堂”楚子航簡潔地述說著一個事實,“施耐德教授已經把獅心會的人都調走搜捕入侵者,所以我不能離開。”
凱撒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有點懊悔地說:“你的意思是,教堂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見鬼,施耐德教授怎么沒把學生會的其他人從英靈殿抽調走。”
“因為在教堂里,我一個人足夠了。”楚子航回應。
凱撒明顯還想再聊些什么,但楚子航已經切斷了電話,短暫的高音結束之后,手機陷入了沉寂。
咚、咚、咚…
只有楚子航一個人的教堂里,忽然響起了堅硬的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奔楚子航所在的懺悔室來。
楚子航無聲地拿起了自己的村雨,手臂的肌肉緊繃,露出青色的血管,很明顯,他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來人似乎完全沒有掩飾自己蹤跡的意思,他很明顯是穿了某種硬質的鞋子,每踏出一步,都會咚咚響,聽起來,他的腳步居然還有點輕快,就像遇見了什么開心事的孩子。
楚子航意識到了什么,不再隱蔽身影,拿著村雨走出木制結構的懺悔室。
一個身材神似土豆的身影已經從教堂的側門走到了懺悔室的旁邊,一邊走還一邊地招手,熱情洋溢地跟楚子航打招呼。
“嗨!你就是這一屆的獅心會會長吧!我聽我兒子說了,今夜是獅心會的會長在守衛教堂!”
“今天晚上這么亂,要不是你守在下面,我還真不敢在閣樓上看電影。”
如果是路明非在這里,說不定已經開始吐槽說,這么亂的一個晚上你老還有心情看電影。
楚子航不是路明非,沒有這么多的吐槽之魂,所以他只能收起村雨,露出禮貌的笑容,就像是他以前面對媽媽的閨蜜那樣。
“你很有精神的樣子!好好干!好好加油!你導師是誰?改天我去幫你申請全額獎學金!”
土豆熱情的和楚子航打著招呼,絲毫沒有見外,甚至還欣慰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表情神似高中的教導主任再路上遇見了成績第一的好學生,就忍不住夸獎了一句好學生的用功和乖巧。
“全額獎學金我已經拿到了,我用它為獅心會置換了新的作戰服。”面對土豆的熱情,楚子航隱晦地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土豆開口的瞬間,他似乎還聞到啤酒的酒氣,顯然,這個人不僅在閣樓上看電影,他還喝了很多啤酒。
此時,楚子航耳麥里傳來施耐德教授的聲音。
“放弗拉梅爾導師過去,他是學院的副校長,有緊急任務前往冰窖。”
其實不用施耐德給楚子航介紹,他也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副校長雖然平時在學院里深居簡出,一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模樣,但他偶也也會提出一些非常有建設性的建議,在學院里激起熱烈的討論。
比如在學院里舉辦泳裝選美比賽的提案就是副校長第一個提出的,他還甚至想把女生參加泳裝選美比賽算實踐課的學分;除此之外,副校長還有因為學生老是違反校規翹課,給校董會提議說不如給學生增加翹課機會,這樣就降低了學生違反校規的概率,等等。
這些建議雖然聽起來荒唐了一點,但很符合現在學生的胃口,所以連帶著副校長在學生群體里也有著不小的名氣,楚子航自己都在學院論壇上見過好幾次副校長的照片,搞事的學生對著副校長的照片點評說“我們副校長絕對是美國最好的教育家之一”。
有施耐德教授的首肯,楚子航點了點頭,讓開了身體,把村雨藏在了身后。
副校長的笑容更加和藹可親,又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越過懺悔室,從教堂旁邊的一道金屬門刷卡進入了教堂下通往冰窖的通道。
楚子航目送他的離開,直到沉重的金屬大門徹底關閉。
路明非和老唐彎著腰,在陰暗的通道中跋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陽光的緣故,整個通道及其潮濕,地面上時不時就會出現一灘水漬,又或者頭頂時不時就會有水珠滴下,就仿佛這里不是什么人工修筑的通道,而是某個天然的溶洞。
“豆腐渣工程嗎?這通道還在滲水。”老唐嘟囔了一句。
兩人在通道中行走,時不時就會踩破鏡子一般的水面,就像是在黑夜中出游的蝙蝠。
“等等!”
路明非忽然停下了腳步。
路明非自從進入這個通道之后,就總是一驚一乍的,把老唐都搞得神經緊張了。
“有人來了!我們隱蔽!”
路明非關掉手電筒,他聽見了很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所以低聲提醒老唐。
馬上就要狹路相逢!
路明非環視了一圈,見鬼!這是一條直行通道,四周墻壁都是厚實加固的水泥層,連一個藏人凹陷都沒有,有人迎面走來,他們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要退回去嗎?”老唐也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起提議。
老唐在這段路程內也見到了不少的岔路口,他們可以選著繞路,弱者等待來人先過去。
“不用,來不及了,我們上去。”
路明非指了指隧道的頂端,好在這一條通道也是相當的廣闊,卡塞爾學院雖然財大氣粗,但是一個過人的通道,修得并沒有多么寬廣,所以給路明非騰出了足夠多的操作空間。
路明非踩在墻壁上,像是蝙蝠一樣貼著墻壁的頂端,借用兩把的墻壁穩定住身體,把自己固定在了頂上。
一般來說,這都是視覺死角,因為通道里漆黑一片,大家都會把光源用來照明前面的路,只要別發出聲音,就很少有人去觀察頭頂有什么東西。
老唐也有樣學樣,他也是資深獵人了,這點身手還是有的,沒花多少功夫,就把自己固定在了通道的頂端。
咚、咚、咚…
片刻之后,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打著手電從前方走出,每一步都踩得咚咚作響,就像是每一次邁步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氣一樣。
手電照亮黑暗,路明非最開始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光點,然后由遠及近,越來越亮逐漸照亮了通道。
借助手電筒的光,路明非也終于看清楚了來人的樣子。
一身花格子襯衫,戴著卷沿的帽子,穿了雙牛仔靴,靴子上的馬刺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副校長?
這一身打扮實在是太過有標志性了,路明非一瞬間就認出來出現在通道內的人是誰。
當初校長給他特訓的時候,路明非可沒少跟副校長打交道。
怎么說呢,那應該是路明非永生難忘的記憶。
畢竟副校長可是真的拿著煉金紋刀,把一個個功能各異的煉金矩陣植入他身體里的,也就是這些煉金矩陣把衰仔路明非變成了風光無限的路主席。
路明非的心也稍稍落下了。
通過當初的那一段相處的時光,路明非也很清楚,副校長的專長在于煉金術,而不在于戰斗,如果路明非和老唐被他發現了,他也能悄無聲息地放倒副校長,不讓他走漏消息。
不過還是最好不要被發現,誰知道副校長是來這里干什么的,而且這種的煉金術宗師身上總會有各種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一不小心就會讓路明非他們吃虧。
借助手電筒的光芒,路明非給老唐試了一個眼神,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副校長你就趕緊過去吧,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路明非在心里祈禱著副校長不要發現自己,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不太想用武力解決問題。
“咦?”
事情偏偏沒有按照路明非期望的那樣發現,走到路明非下面的時候,副校長停下了腳步,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對勁。
路明非右手悄悄摸到背后的黃金沙鷹,他有點后悔沒有帶把消音手槍在身上,現在在通道里開槍肯定會驚動其他人。
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副校長只是偏著腦袋夾住手中的手電筒,系了個鞋帶。
系好之后,副校長還滿意的挑動了兩下,確認自己的靴子是穿穩了的。
待到副校長手電筒的光徹底消失在通道遠方的時候,路明非才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嚇死他了。
“走吧,老唐。”
路明非從通道頂端跳下,踩在一攤積水,濺起水花,冰窖通道里就是積水多,隨便在哪里都能踩到水。
等等,水?路明非愣了一下。
“明明,該走了”
老唐也跳了下來,看了路明非愣神,出聲提醒。
“等一下。”
路明非看見地下一灘積水,打開手電筒,按照剛剛副校長剛剛的姿勢蹲下,透過水面,隱隱約約能看見通道頂部的樣子。
就在剛才,路明非和老唐就藏在上面。
“靠!快走!”
路明非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拉著老唐向著教堂的出口狂奔。
自己和老唐肯定被副校長發現了!
路明非不害怕副校長,但是他害怕冰窖的出口被封鎖,再不抓緊時間就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副校長也在通道里跨著步子朝著冰窖的深處狂奔,一邊奔跑一邊凄厲地大喊。
“昂熱你個老混蛋!我他媽差點就就被你害死了!”
“空氣中的火元素都在顫抖!”的72文學網 “你個老混蛋拿到的不是諾頓的卵嗎?怎么把諾頓給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