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之前說過,“空朦”、喬慈光、司鴻傾嬿三人,若要離開幽素墳,必須走過“不歸”之路。
眼下“空朦”與喬慈光,都已經完成這個要求,只剩司鴻傾嬿一人。
既然如此,那裴凌便用復刻體,代替對方走一回…
反正只要給另外兩位禁忌一個交代便可。
而且,兩位禁忌,也未必看得出問題!
安排好這一切之后,裴凌又朝重溟宗望去,確認厲師姐、司鴻妙璃、蘇惜柔、花欲燃…都沒有什么問題之后,他微微點頭。
只是見到傳承殿中,“伏窮”祖師與“星恨”祖師都不在,頓時皺起眉。
上次他向“星恨”祖師請教渡劫之事,得知幾位祖師,最近有事。
不過,整個重溟宗,若無祖師坐鎮,他的那些道侶,煉化劫力的時候,出了問題怎么辦?
想到這里,裴凌一步踏出,瞬間離開幽素墳,出現在蒼茫大海之上。
其語聲平靜的說道:“‘伏窮’前輩,‘星恨’前輩。”
話音落下,裴凌等了片刻,只見四周鯨波萬仞,水流滔滔,沒有任何回應。
見狀,他也不遲疑,左右兩側,立時出現兩名自己的復刻體,這兩名復刻體,立時化作“伏窮”祖師與“星恨”祖師的模樣。
裴凌再次語聲和緩的說道:“‘伏窮’前輩,‘星恨’前輩。”
身側的兩尊復刻體,同時回應:“何事?”
話方出口,裴凌立時朝青要山方向望去。
他的目光穿透萬水千山,重重阻隔,瞬間看到,虞淵的深處,尋木挺拔入云,垂落萬千暗綠絲絳,星星點點的血瘤點綴其中,一顆顆滿懷惡意的眼眸,自血瘤中睜開。其氣息恐怖混亂,彷佛是這個世間所有邪惡、災難、恐怖、暴虐、墮落…的化身。
就在裴凌看見這株尋木的剎那,尋木似有所覺,暗綠絲絳齊齊搖擺,密密麻麻的童孔,全部轉向,與他隔空對望。
裴凌面色不變,當即心念一動,身畔兩具復刻體頃刻間煙消云散。
緊接著,他面前的虛空之中,轟然升起一道巍峨門戶,散發磅礴詛咒氣息!
裴凌舉步,踏入其中。
其身影消失在門中之后,詛咒之門立時不見蹤影。
原本平靜的汪洋,霎時間掀起驚濤駭浪,大水縱橫流淌的聲響震蕩四方,無數海族驚慌逃散,巨大的漣漪迸濺而起,膠戾激轉,盤盓成窟,怒海狂瀾,彈指間天地溟涬。
青要山。
虞淵。
洪荒的氣息濃郁無比,尋木之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從每一條絲絳之中,幽冷而望。
邪惡、混亂、暴虐、惡意…幾如實質。
遼闊原野,此刻已然化作坑洼不平的山地。
一個個巨大的坑洞,如同創傷一樣,遍布這片遺跡。
干涸的虞淵之中,無數煙氣滾滾升騰,直入云霄。
虛空處處都是蛛網般的裂痕,時不時的,有混沌風暴逸出,撕裂空間,令整個這片遺跡,都有一種扭曲、動蕩之感。
“懷怖”整個軀殼陷入其中一個巨坑的底部,胸口有一個巨大的血洞,透過洞口,可以清晰的看到其身后的泥沙,血洞之中,暗綠洶涌,汩汩流淌的鮮血,正從鮮紅轉為墨綠。
其身上,完美不復,氣息散亂,正努力的想要從坑底站起。
“嬰獰”面色慘白如死,半跪于地,無數暗綠絲絳,貫穿了他的后背,將他死死釘在地上,每一條絲絳,皆化作蠕動的活物,黏膩陰冷,不斷侵蝕著他的道體。
“燎恚”則是身在半空,其人皮袍服飄飄蕩蕩,干干凈凈,不見半點血漬,然而,從腰部以下,皆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根莖。所有根莖,與“燎恚”生長密切,彷佛他天生便是半人半根,這些根莖扎根大地,將其高高舉起,如同是某種獻祭的儀式,根莖之中,血液朝大地流去的“汩汩”聲不絕于耳。
被高舉在半空的“燎恚”祖師,眼中蛇虺消散,神采不存,已然沒了絲毫氣息,卻是早已隕落多時!
“星恨”整個倒在血泊之中,在其周遭,白骨累累,似在荒蕪大地上,鋪砌出一張骨毯,此刻,所有白骨,色澤皆無比暗澹,甚至化作簌簌飛灰。
無數暗綠絲絳從骨殖縫隙中攀援而出,爭先恐后的纏繞著每一塊白骨、抽取著任何一點養分。
縱橫交錯的絲絳如同層層蛛網,裹向“星恨”。
其原本的袍服,已然快要被全部染作暗綠。
長風獵獵,血腥氣息彌散。
“伏窮”踏空而立,鮮血順著袍角不斷滴落,其身上,大大小小的創口中,一團團暗綠,正不斷蠕動,又有血瘤生出,睜開怨毒眼眸。
他的氣息,起伏不定,瑕疵與完美,似走馬燈般不斷的交替而現。
五人之中,只有他還勉強保持著“無垢態”,但也即將維持不住!
“伏窮”面色蒼白無比,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拼盡全力,種種需要沉重代價的手段,皆已毫無保留的用出,甚至還動用了一份宗門底蘊。
但眼下,莫說戰勝尋木,便是連脫身,都無法做到!
甚至,他們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尋木沒有用出全力!
確切來說,尋木似乎沒有把他們當作真正的對手,大戰到現在為止,尋木一直都在防備著什么!
心念電轉之際,頭頂遮蓋四極的龐大樹冠微微一動,萬千暗綠,再次掃下。
無盡墮落,猶如滾滾浪潮,咆孝著沖向“伏窮”。
冥冥之中彷佛有萬千語聲交疊,響徹“伏窮”耳畔,歇斯底里的催促著他墮落、墮落、墮落…
“伏窮”立時打出一個法訣,虛空中金光驟生,其眉心光華閃爍,一口赤金棺槨,驀然出現,縹緲之意,充塞這片天地。
金棺葬世!
下一刻,所有金光朝著“伏窮”纏裹而去,巨大的棺槨虛影浮現,將其完完全全裝入其中。
彷佛滔天巨浪的暗綠絲絳轟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