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教。
秋壇地界。
入夜。
暮色低垂,遮掩萬物,山巒大川在暗夜之中寂然,只有蟲鳴啾啾,萬籟彌散風聲水流,彰顯生機勃勃。
一乘血轎飛遁半空,陰氣森然,血煞濃稠,令眾生辟易,無數飛禽走獸驚飛而散。
血轎之中,裴凌背負九魄刀,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三天之后,他便可以趕到天生教總壇。
到時候,正道五宗、輪回塔、無始山莊、蘇離經都會趕到。
他現在正在走仙路,這些前來觀戰的八宗修士,只能旁觀,任何人都不能出手助他!
在這一點上,裴凌最放心的便是輪回塔與無始山莊。
這兩大魔宗,前者巴不得死的人越多越好;而無始山莊,幾句話便能糊弄過去。
至于正道五宗那邊…魔門內斗,正常情況下,他們同樣不會出手。
聞人靈瑟雖然是他的女人,但他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對方肯定也會照做。
還有素真天那邊,到時候得看來的是誰…
正想著,裴凌忽然睜開雙眼,目光如電,透過垂落的轎簾,朝前方望去。
血轎前方一片昏暗,夜色濃郁。
但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中,無數強大的氣息,正從前方遠處出現,如同潮水般洶涌澎湃,以飛快的速度,朝血轎靠近。
裴凌面露疑惑之色,是天生教的氣息,天生教教主前來應戰了?
想到這里,他立時操控血轎停下,懸浮原地,靜靜等待。
很快,那股澎湃磅礴的氣息越來越近。
虛空緩緩動蕩,仿佛被投下石塊的水面。
巨大的尸鵬穿梭而出,無數墨色鎖鏈自鵬鳥戶身之中呼嘯而出,拉扯著一架架樣式古樸的戰車。
戰車之上,站著難以計數的白袍金環身影,源自同一道統的氣息肆無忌憚的顯露,震懾萬物。
一雙雙矜持高傲的眼眸,冷然望向血轎。
廣翅振空,掀起暴烈罡風,撕裂層云,傾倒萬山林木。
一頭又一頭戶鵬呼嘯著翱翔蒼穹,戰車鍍,碾壓虛空,獵獵白袍遍布天際。
終于,尸鵬倏忽分開,露出三頭格外龐大的鵬鳥,它們每一頭,皆大若山岳,振翅間如同懸浮青冥的山巒,眼眸之中,金芒閃爍,頭頂翎毛虬結如冠冕,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傳遞出極為古老滄桑、尊貴強大的氣息,如同浩渺煙波,轟然撲面。
這三頭鵬鳥不同于其他戶鵬,其周身有淡青風渦相隨,顧盼間靈機盎然,似乎還保存著生機。
然而感知之中,巨大的軀殼之中早已被泯滅一切,僅存尸身以供驅策。
鵬鳥肩負纏裹著無數金鈴的錦帶,拉扯一座宮闕般華美的輦車。
輦車寬闊,外圍是一圈美人靠欄桿,有鮫綃與鈴鐺一起垂落,掩映內中婀娜身段、池沼山水。
透過鏤刻各色美人的窗欞,可以窺見重重門戶之后的廣殿上,羽扇如蓋,云床鑲金嵌玉,一道傲然身影支頤而臥,幽冷目光穿過無數阻隔,遙遠距離,挾無盡高貴自矜之意,與裴凌隔空對望。
眾多鵬鳥輕輕揮翅,已在瞬間橫掠萬水千山,出現在血轎不遠處,旋即整齊如一的停下,如林戰車盈千累萬,充斥青冥,懸浮不前。
見到這一幕,裴凌頓時知道,天生教,就是過來應戰的!
但這來的人也太多了…如此仿若傾巢出動的規模,估計已經跟上次正魔大戰的情形相差不遠。
不過,天生教主動應戰,總比龜縮不出,不接受他的挑戰要好。
只是現在戰斗提前,其他八宗的修士,怕是趕不上旁觀這場戰斗了…
想到這里,裴凌遁出血轎,反手收起這件飛行法寶,踏空而立,望著面前密密麻麻的天生教大部隊,
朗聲說道:“晚輩重溟宗本代圣子裴凌,為證大道,特此挑戰天生教此任教主。”
“還請嵇教主指教!“
眾多天生教修士聞言,目光冰冷,眸中燃起簇簇怒火,卻未出聲,只望向居中的輦車。
輦車金鈴輕搖,清脆鈴聲之中,一個語聲幽幽響起:“重溟宗,不敬天意,藐視同道。“
“以下賤人奴血脈為圣子,已是有辱道統。“
“圣教顧念同道情誼,一再退讓,委曲求全。“
“然重漠宗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又放任此等卑微之徒,挑釁天意所鐘之宗門、天意所垂青之貴血,
倒行逆施,狂悖無禮,絲毫不將同道放在眼里。“
“圣教忍無可忍,今日,應戰重溟宗!”
“諸弟子,吾等皆天地至貴之族,人族至貴之種。“
“似重漠宗這等以卑凌尊之逆賊,當順應天意,斬盡殺絕!“
“誅!“
話音方落,一位位合道一步踏出,離開戰車,迅速各自占據方位,打出道道法訣。
本始積鼎自輦車之中轟然飛起,飛快變大,轉眼之間,便從尋常大小的三足圓鼎,化作頂天立地的巨鼎,鎮壓此方天地。
裴凌滿腦子疑惑,還沒弄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所有戰車,瞬間亮起無數符文,鐫刻其上的陣法迅速運轉,噴吐濃稠無比的腥臭尸氣,攜無盡哀嚎、萬千毒物,似滾滾狼煙洶涌澎湃,朝他呼嘯而去。
與此同時,戰車之中,光華閃耀,鋪天蓋地的術法、神通、詛咒、符篆、兵刃…猶如狂風驟雨,頃刻間淹向裴凌。
轟轟轟…
X※※琉婪皇朝。
婪京。
皇宮,御書房。
終葵友直端坐書案之后,手持飽蘸朱砂的御筆,筆尖微僵,卻是已然干涸,其面色嚴肅,心念電轉。
蟬樓剛剛送來消息,池掩等五位合道妖族,全部都被斬殺在各自居處!
連帶與它們一起聚居的同族后輩,無論男女老幼,無一幸免。
這件事情,十分古怪!
蟬樓現在還在緊鑼密鼓的徹查蛛絲馬跡,但到眼下為止,還沒有弄清真正的兇手是誰.
正思索之際,書房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伴隨著環佩叮當。
很快,一道鳳冠翟衣的身影跨過殿檻,皇后緩步走入,朝丹墀之上微微頷首,行禮道:“陛下。“
終葵友直沉聲說道:“梓童不必多禮,此刻前來,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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