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尼緊緊的抱住兒子,安撫道:“別哭了別哭了,媽媽愛你!”
可她越是這么說,路明非越覺得委屈,沒有聲音,但眼淚不住的流。
良久,母子兩人分開,喬薇尼拍拍路明非的肩膀,“都長這么高了,真是長大了啊,來,快嘗嘗媽給你做的,今天又珍珠雞。”
她說著轉身去廚房,把飯菜盛出來。
按照路明非原本的設想,他這種時候是應該幫著去打下手盛飯的,但他坐在餐桌前出奇的不想動了。
熱氣騰騰的珍珠雞擺在路明非面前,還有一碗蒸的軟硬適中的米飯。
很家常,也很溫馨。
路明非也不說話,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和鼻子,就開始埋頭猛干。
明明他之前在和陸師兄下樓之前,已經吃過一些,但此時卻感覺自己的胃還有著無窮潛力。
喬薇尼看著兒子吃的歡,也不打岔,只是笑著看兒子吃飯,自己也不懂筷子,仿佛看兒子吃得香,自己就飽了。
“老媽怎么不吃?”
路明非吃到一半,發現喬薇尼沒動筷子,疑惑道。
“吃,都吃。”
喬薇尼回神,也開始動筷子,但她基本只夾菜,偶爾將筷子伸向那盤珍珠雞,還是把肉夾到路明非碗中。
路明非頓時明白了,他在陸師兄的教導下這半年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這里的物資顯然是有限的。
珍珠雞這種東西或許很珍貴,所以媽媽不舍得吃,只想把好的都留給自己。
他鼻腔發酸,但沒有拒絕媽媽的好意。
他依稀想起半年前,自己在麗晶酒店中收到媽媽寫給自己的信,當時表現的很淡定,但實際回到家后,坐在天臺上,攥著信哭成了個傻逼。
他扒拉完最后一口米飯,抽張紙擦擦嘴,笑著說:“媽媽做的雞真好吃!”
其實喬薇尼的廚藝不怎么樣,但路明非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好吃,沒有為什么,媽媽做的飯,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哈哈,總被你爹啰嗦,好歹也練了這么多年,廚藝總會長進。”
喬薇尼被兒子夸了很開心。
路明非有一肚子話想問自己的父母,但事到臨頭卻不知道從哪開始問了。
反倒是喬薇尼先開了口,和正常人的父母差不多,都是問些學校里的長短。
比如上大學后感覺怎么樣啊?學習成績還可以嗎?今年會不會掛科?有沒有在學校里談女朋友…
一連串的問題都快給路明非搞蒙了,主要是他都沒什么底氣。
上大學后他首先就是覺得很噩夢,尤其是他知道原來是自己媽媽拜托陸師兄好好“照顧”自己后,感覺更是語塞。
他總不能說你兒子我險些被陸師兄給玩死,要不是有條不要死的言靈,恐怕老媽你都見不到我了。
至于學習成績,他不敢說自己基本沒怎么去上課…
倒不是和芬格爾師兄一起宅在宿舍荒廢青春,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被陸師兄給占用了,除了體能訓練就是體能訓練,直到開學后才減少,但那只是為了給他騰出時間去上校長的龍族譜學課。
起初他因為太累,還在課堂上打瞌睡,校長的粉筆頭可疼了。
會不會掛科…以他曠課的次數,肯定是要掛科的,但陸師兄跟教授們打了招呼,他可以用外勤任務補一些績點,年底只要校長的那門課考過去就沒問題。
他跟老媽一一匯報,越說越起勁兒,沒有什么不耐煩。
他回答完后,老媽總會有新的問題。
很多時候人們總會嫌棄父母啰嗦,但當你離開父母很久后,就會開始懷念那種感覺,再次重逢,你就想坐在那里,聽他們的啰嗦到天荒地老,怎么…都不膩。
路明非現在就是這樣,他忽然感覺自己完整了。
他現在進入了卡塞爾學院,在陸師兄的訓練下,說實話,真的算是個精英混血種了,他的狙擊天賦不錯,配上陸師兄送他的槍,甚至有著狙殺三代種的能力。
陸師兄還送了他面具,雖然貌似戴上后會很倒霉,但戴上后,身體是飛一樣的感覺,配上言靈他甚至敢和三代種近身廝殺。
他漸漸變得不愧于s級的評級,變得優秀,在學院他認識了很多朋友,陸師兄和楚師兄都很罩自己,在獅心會他還是電玩部的副部長呢。
他如今也算是頭頂s級稱號,上過山下過海,殺過死侍屠過龍的人了,人生前途像是一片光明。
除了他爸爸媽媽不知道在哪…
可今天他和爸爸媽媽也重逢了,就像做夢一樣。
如果是夢,他不愿醒來。
“非非有什么想問的嗎?”
喬薇尼問了半天,發現都是自己在不停的問,都沒給兒子開口的機會。
路明非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什么好問的。
原本他想問問爸媽為什么拋下自己一走就是這么多年,但如今重逢了,他忽然又不想問這些了,因為他心中沒什么怨氣了。
爸爸媽媽不是考古學家,而是在龍族領域的事業忙活,又在尼伯龍根中,對外聯系困難,多年不回也能理解。
至于爸爸媽媽是“末日派”,他也不感到意外,聯想到自己,他自己好像也蠻慫的…
況且末日派也只是有備無患嘛,打贏皆大歡喜,打輸這還真是人類的火種基地呢。
“老媽…我想問下…”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個問題,猶豫了下開口:“…你和老爸在這些年,沒有生二胎吧,比如…弟弟什么的?”
“啊?”
喬薇尼愣了下,像是聽到什么荒唐的話題,笑罵道:“這算什么問題,你老爹他哪還有心思生二胎,我倆就你一個兒子。”
喬薇尼的語氣斬釘截鐵,讓路明非無法懷疑。
他之前還擔心路鳴澤真是自己的弟弟,是老爸老媽生的二胎,只不過沒跟自己說。
而路鳴澤又有什么類似夢境一樣的言靈,總是隔空騷擾逗自己玩。
但老媽既然說沒有,那應該確實沒生弟弟。
可…路鳴澤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心中疑霧重重,但知道這些事問老媽也沒結果。
他其實也沒有很擔憂在意這件事,雖然路鳴澤總說只要交易,他就能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他現在…沒什么想要的,他覺得都可以通過自己奮斗得到。
s級精英,找個女朋友,應該不難的吧?
至于路鳴澤的種種奇特能力,歸于自身,若要說自己是個怪物的話,也沒什么。
反正路明非現在一點也不憂心這種事,畢竟他上面又更怪物的頂著呢。
楚師兄、上杉師姐、陸師兄,一個比一個離譜,一個比一個怪物,要說怪物,哪輪得到自己?
師兄師姐都活得好好的,開心的很,他沒事擔憂個什么勁兒?
所以他也不會再問爸爸媽媽,自己是不是親生的這種問題。
晚間,陸晨正和繪梨衣在床上大戰。
陸晨神情嚴肅,一雙大手飛速的游移。
一番苦戰,陸晨竟少見的連輸兩陣,最終只能繳槍投降。
“繪梨衣越來越厲害了,這把是我輸了。”
陸晨放下手中的psp,他許久沒玩有些生疏,但繪梨衣最近一直和芬里厄對戰,處于巔峰狀態,還小有進步。
但他其實如果十分認真的話,還是有機會贏的,但總要偶爾讓繪梨衣贏兩把。
“godzil好像變弱了,沒有放水吧?”
繪梨衣狐疑的看著陸晨,俏臉微微鼓起,她鴨子坐的姿勢在床上,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在觀察陸晨的表情。
“沒有,繪梨衣確實比以前強很多。”
陸晨笑笑,他也不算違心。
咚咚咚——
房間的門被敲響,陸晨起身去開門,以為是夏彌或零在喊繪梨衣回去睡覺。
開門后,外面站著的確實是個女性,但卻不是零和夏彌,而是白天見過的那個娜塔莎。
“陸先生,秘書長要給您答復,現在方便嗎?”
她朝屋內床上的女孩兒看了眼,以為這個最強混血種要進行傳承儀式。
“沒事,我們現在就過去。”
陸晨沒想到路麟城和這里委員會的效率還挺高。
然而娜塔莎搖了搖頭,“這件事涉及到機密,只能陸先生一個人去看。”
陸晨注意到了娜塔莎的措辭,用的是“看”,那應該就是讓自己去見岡格尼爾了。
反正這片尼伯龍根也不大,白天夏彌和楚子航逛完后,說大概也就方圓三十公里,以他的速度可以很快趕到任何地方。
末日派有末日派的難處,人家辦事這么效率,他也不好強逼,自己去就自己去吧。
陸晨如此想著,轉身回到床邊,從地上提起了弒君,對繪梨衣道:“繪梨衣先回去吧,和大家待在一起,我看完就回來。”
是不是要拿走岡格尼爾再說,他要先確定在這里的是真貨,他的隱藏任務接取時間不多了,必須今晚做決定。
只要這里有真正的岡格尼爾,他就接任務,所謂富貴險中求,奧丁三十天內不出現的話,他認了,反正他的起源幣大部分也都是“大好神”奧丁給他刷的。
“陸、陸先生…您能把刀放下嗎?委員會的人可能不太想看見您帶刀。”
娜塔莎猶豫的提醒,她看著那一人高的漆黑巨刃,就覺得有點心底發寒。
那柄刀最寬的地方,比她的腰都寬!
“啊?我不是針對你們,只是習慣帶著武器罷了。”
陸晨將弒君抗在肩上,在娜塔莎眼中,活脫脫的一個古代的超級悍匪。
“這…不太符合規矩。”
娜塔莎額頭冒汗,其實任何人進入這處尼伯龍根都要進行身份調查以及測謊檢查,兵器什么的更是絕對要沒收的。
但末日派的人知道陸晨是個多兇的人,不敢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
“別誤會,如果我想拆了這座尼伯龍根,有沒有刀都不影響,我帶著刀是為了保護你們。”
陸晨一本正經的說道。
“保護…我們?”
娜塔莎以為自己聽錯了,心說您拿著這樣的兇器,去見我們的委員會,還說要保護人,鬼才信啊!
“你們自己可能不知道,但這里已經被盯上了,那是個很麻煩的家伙,實力遠超初代種,如果遭遇突襲我手中沒有武器,事情會糟糕。”
陸晨說著,直接走出門外,示意帶路,他根本沒準備跟這個女人繼續商量。
說句不好聽的,你算那根兒蔥?
我跟你解釋兩句,已經算是很講“規矩”了。
娜塔莎看著那雙在昏暗走廊中刺目的赤金眸子,不自覺的并緊雙腿…她有些腿軟了。
當眼前的這個男人露出不耐情緒時,她才感受到那如席卷天下的雪暴般的威壓,她沒有見過龍族的至尊,但男人那種不經意透出的威嚴,就要壓垮她。
這才是…最強的混血種。
“請…跟我來。”
娜塔莎不敢再多嘴,走在前面乖乖帶路,連腰都不扭了。
十幾分鐘后,陸晨見到了路麟城,娜塔莎離開。
“委員會決定先讓陸專員看一下那件東西。”
路麟城帶著陸晨走入一棟樣式和其他建筑完全不同的大樓,刷卡打開一座電梯,兩人進入。
“接下來陸專員將會見到我們最大的秘密,不…也可能是混血種史上發現的最大秘密,所以請理解我們白天的猶豫,而接下來你看到的東西,也不能外傳。”
路麟城在電梯內解釋著,取出一雙防毒面罩和手套,遞給陸晨,自己也戴上。
“下面有毒氣?”
陸晨問道。
“有汞蒸氣,即使陸先生身體很強,但為了健康還是戴上比較好。”
路麟城建議道。
電梯轟隆隆的下沉,陸晨戴上了口罩,他不知道是什么濃度的汞蒸氣,但總歸為了健康,戴上面罩準沒錯。
陸晨感受著電梯的下落,并不說話,忽然亮起了一雙赤金的眸子。
他感受到一股氣息,很神秘,很綿長,又帶著一絲虛幻。
電梯停下,門外的空間巨大而高廣,不知來源的深紅色光芒隱約照亮了周圍的一切,更明亮的則是兩人腳下的大型煉金矩陣,矩陣中奔流著幽藍色的水銀。
陸晨在卡塞爾學院冰窖見過這種煉金矩陣,這里的規模并不比冰窖小。
“就是這個煉金矩陣把這里構造成了尼伯龍根,它也有壓制言靈的效果。”
路麟城解釋道。
陸晨沒有在意這些,這個煉金矩陣更像是北極青銅城內的那種,但戒律的效果弱了很多,起碼以他現在的血統,壓制效果基本沒有,估計對a級混血種及以下才有明顯的效果。
周圍都是高密度的水銀蒸汽,視野不是很清晰。
兩人走了一段,像是穿過迷霧,看到世界盡頭的真相。
乳白色的水銀蒸汽從不同的噴口往外噴涌,像是有上百條巨鯨在矩陣下呼吸,遠處依稀可見有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并不往他們這兒靠近。
矩陣中央是個巨大的圓形水銀池,整個矩陣的水銀都從這個水銀池循環,表面像是微微沸騰,冒著氣泡。
一道銹跡斑斑的金屬橋橫過水銀池的上方,布滿這水銀斑,像是海底沉船上的那種銹跡。
路麟城啟動了升降機,轟隆的響聲從橋下傳來,水銀池表面凸出圓形,有四根斷裂的青銅柱升起,和陸晨在日本海溝深處見過的銅柱相似,不是人類制造,因為在水銀中泡了這么久,也沒有銹跡和被腐蝕的跡象。
青銅柱上的水銀流淌如穿梭的銀蛇,劃過那些繁復的圖騰,每根青銅柱上都拖著一根赤金色的鎖鏈,把一個蒼白的人形吊在正中央,胸前插著扭曲的暗金色長槍。
像是受難的耶穌,又像是被釘死的魔鬼。
他在水銀池中不知泡了多久,水銀已經沁入他的皮膚,呈詭異的灰白色,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景,或許有人會認為他是一具石灰雕塑。
水銀在他臉上游走滑落,當那張臉清晰的露出來,陸晨楞了下。
居然是個男孩兒!
看上去最多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
“這就是末日派最大的秘密,尼伯龍根的真相。”
路麟城聲音悠然,像是自千里之外傳來,“每個尼伯龍根都是由高階龍族構造,這里也不例外,雖然是我們主導,但仍舊是借助了祂的意志,沒有祂,也就沒有這處尼伯龍根。”
陸晨審視著被掛在半空的男孩兒,疑惑道:“這是初代種嗎?會是哪位?”
事情越來越對不上了,奧丁就算了,這個男孩兒又是誰?
“我們暫時沒弄清楚祂的身份,祂是在中俄邊境被我們捕獲的,犧牲了很多人。”
路麟城提起這件事,有些感慨:“他沿著西伯利亞大鐵路一直走,似乎想要走到中國去。”
“他看上去像是個中國男孩兒。”
陸晨接話道,就算是龍王,涅槃選擇人軀時人種可以變換,也應該會選擇當地地區的人種,可這個男孩兒是漢人面貌,卻在俄羅斯。
“是的,不知道陸專員有沒有聽說過黑天鵝港,你斬殺了赫爾佐格,但你和秘黨可能對黑天鵝港的秘密仍不甚了解。”
路麟城開始娓娓道來,像是在講述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