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明非一臉懵逼的時候,趙孟華捧著一大把深紅色的玫瑰花,在好幾個兄弟的簇擁下跳上了舞臺。
頓時他懂了,不是放映員大叔給他無償的提供了更有創意的豪華服務,這舞臺不是他的,而是趙孟華的。
這么風騷的表白手法,他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他最終只扮演了那小小的“i”,就像是有著雙重隱喻。
“我”愛你,“我”既是他路明非,又是趙孟華。
殺人,還要誅心!?
他緊張的轉頭看向陳雯雯,而陳雯雯在看趙孟華,那雙眸子像是今天清晨草上的雨露,小草馬上就要承受不住雨露的重量,馬上要流下來。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沒有文學少女的憂郁,有的只是欣喜,欣喜到有露水要溢出。
他感覺整個世界一陣天崩地陷,所有準備的一切都無意義了。
陳雯雯在一眾人的起哄下,走上舞臺。
趙孟華的表白詞路明非根本沒聽,他只是看著陳雯雯,眼中帶著卑微的祈求,可他不知自己是該向陳雯雯祈求,還是像天上的神佛祈求。
“我也…喜歡你的。”
陳雯雯紅著臉,細聲羞澀的說道。
在狂歡的人群中,只有一個人留下了眼淚,路明非看著小天女捂著臉跑出去了,他和對方結仇幾年,但此刻卻想安慰下對方,可他不知道有誰會安慰自己。
所有人都跑上臺來圍著趙孟華和陳雯雯,人群從他身邊沖過,肩膀一次次碰撞他,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海上風暴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沉沒,就像他已經沉到海底的心。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就連陳雯雯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在當“群演”
路明非感覺自己像是個傻子,心酸涌上鼻腔,看著那在bgm籠罩和眾人祝福下的陳雯雯和趙孟華。
在人群的夾縫中,趙孟華和他對視,瞇起一只眼睛,對他做了個鬼臉,露出快意的笑。
路明非感覺血簡直要沖破腦袋,恨不得扒開人群,把趙孟華揍翻在地。
可他體育成績和對方差得遠,何況那一群都是趙孟華的兄弟…算了。
路明非失魂落魄的往一邊走,想要走下舞臺,但他的腦袋被什么東西打了下,他回頭看向地面,是一個紅包,能扔這么遠,看起來分量不小。
“別走啊,紅包還沒領呢。”
趙孟華在遠處收手,笑著說道。
路明非的紅包他包的最大,他想看對方彎腰去撿。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因為路明非這樣的人也能收到卡塞爾學院的面試,還是待得最久的那個?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處于絕對優勢,擊敗了“情敵”后,心中莫名的優越感?
路明非看著地上的紅包,沉默良久,他再沒骨氣,也不可能去撿的,他只是有些壓抑不住了,感覺就算被打的遍體鱗傷,也應該回去跟對方打一架。
但他能摸到趙孟華嗎,道哥跟他說過,打架就是要狠,對著帶頭的打,但他感覺自己可能沖不破人群,就被按地上了。
沉默了十幾秒,路明非轉頭準備離開這里。
就在此時,光照了進來,仿佛雷霆炸響,閃電穿破烏云。
那并不是簡單的比喻,放映廳的門飛了出去!
幾乎是擦著舞臺邊緣,撞在了內側的墻壁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人一生里總有幾次覺得自己看見了天堂之門,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時候,門開了。
但好像不是天堂之門,而是地獄之門,走進來的像是自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修羅,目光如刀,掃視全場。
所有被看到的人都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仿佛是有大型食肉猛獸貼著他們的脖頸吐息,生物的本能讓他們發抖。
有外人打擾聚會,作為老大的趙孟華本應硬氣的懟人幾句,但他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來的人他認識,是那天卡塞爾學院的面試官,拋開對方可能很高的地位不談,到底什么人能一腳踹飛放映廳大門?
那個穿著襯衣和西褲的少年沒有動,只是站在門口,身邊側身位站著一個姿容絕美的紅發少女,也是他上次見過的面試官之一。
“保…保安呢?”
有人哆嗦著小聲問道,沒有人回答。
有人偷偷拿出手機想要報警,但卻離奇的發現沒有信號。
這間放映廳被忽然降臨的暴權主宰了,無論他們剛剛有多么歡樂,此時都只能在至尊的威嚴下噤若寒蟬。
一個金發的少女走入會場,她穿著白色短袖和熱褲,打扮簡單,可西式的美像是一把凌厲的刀,深深刻入每個人眼中,她個子不高,但走路的氣場像是女王。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走到路明非身邊,看了眼對方因為是第一次、所以系反了的領帶,踮起腳尖幫其重新整理好,“如果在卡塞爾的禮儀課上,你已經掛科了。”
同學們眼中都透著震驚和不解,而那個踹開門的可怕少年走到路明非身邊后,那個金發少女微微欠身,侍立一旁。
那個穿著黑色套裙酒紅色長發的女孩兒乖巧的跟在少年身邊,可大門處依舊有人,居然是他們仕蘭中學的傳奇楚子航!
而看現在的架勢,這些人…是來找路明非的?
“陸…陸師兄。”
路明非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會出現在這里,看著對方的眼神,看到了那一分失望。
“你就準備這么走了?”
陸晨淡淡問道,聲音不大,但放映廳中的人都能聽清,聽不出喜怒。
“我…我…”
路明非張了張嘴,最后像是泄了氣般:“…我打不過他。”
“然后呢?”
陸晨盯著路明非的眼睛。
“我…他兄弟很多。”
路明非蔫兒了下去,他也想發狠,可感覺到最后只會是個小丑。
“這跟你能不能打過他沒關系,也跟他人多不多沒關系。”
陸晨走到路明非身側,手放在對方肩膀上,“他是敢殺了你還是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
都被羞辱到這種地步了,路明非卻依然沒有反擊,讓陸晨有些失望。
如果要讓他入學的話,特訓的第一課就在今天開始。
路明非看著坐在臺下的陸師兄,有些不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欺負嗎?”
陸晨看著臺上不知所措的路明非,拋出一個問題。
路明非陷入沉默,在場的同學們不僅成績比他好,還都有爹有娘,家財萬貫,他們當然有底氣,可他什么都沒有。
“你覺得是因為自己沒父母管,沒有好家室,沒有好成績?”
陸晨繼續道。
路明非不說話,但眼神暴露了他的想法,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都不是…”
陸晨搖搖頭,聲音拉高,罕見的爆了粗口:“因為你太特么窩囊了啊!欺負你沒有任何后果。”
如果有人踩了你一腳,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那么所有人都會想踩你一腳找樂子。
人可以謙讓,可以寬容,但不能受了欺負不吭聲。
當然社會上遠比校園霸凌更加殘酷,也許你吭聲反抗都沒用,但你不反抗,總是會被永遠踩在腳下。
路明非之前的憤恨、無奈、失落、委屈等情緒糅雜在一起,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可我不像陸師兄你那樣能打、有錢有權,也不像楚師兄那樣有厲害的爸媽,疼他愛他,我也想發狠,我也想牛逼,可我什么都沒有啊!”
執行部已經請走了這座電影院的其他人,零走到放映廳的門口。
而楚子航走來過來,看著這個說到最后幾乎是在咆哮的師弟,“對我你可能說的大致正確,但陸兄不一樣,他的地位和金錢并不是來自于有錢有勢的爹媽,陸兄他是…”
說著,他猶豫了看了眼陸晨,還是繼續道:“…孤兒。”
路明非愣了下,沒想到看上去在卡塞爾學院地位如此之高的陸師兄,居然是個孤兒,比他還要慘。
他有些沒底氣的反駁:“可陸師兄很能打。”
陸晨嘆了口氣,不禁回想起些往事,“你怎么就知道,我一開始就很強?”
他幼時因為父親早早去世,和植物人的媽媽住在邊陲小鎮上的時候,也經常受到欺負,而為了小鎮上的接濟,他平時能忍就忍了。
但一次有人罵他媽媽時,他抓起石頭,把那個比自己大四歲的孩子打了個半死。
當然,沖動總是有代價的,年幼的他艱難的拉著板車,帶著媽媽踏上了逃難的旅途。
直至遇到那時還很年輕的教官,才知道原來即使自己每天在垃圾搭起來的屋棚中,跪在躺在“床”上的媽媽身前,祈禱再多次都是無用的。
教官告訴了他真相,媽媽是一名退役的秘血武者,而秘血武者在壽元耗盡后,要么是肉身枯竭死亡,要么就如剛開始強化失敗的人一般,變成沒有靈魂的軀殼。
媽媽永遠不可能醒來了,他再也感受不到那用暖的擁抱,再也聽不到那一聲“乖孩子”,因為媽媽的靈魂早已逝去。
他又看向路明非,眼前這是什么情況?趙孟華可以說是對路明非極盡的羞辱了,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一時間陸晨也不知該對路明非的懦弱感到失望,還是“佩服”對方的忍耐力。
他激將式的開口道:“所有人都玩你,趙孟華可以對你吐著口水,帶著你暗戀的女孩兒出入酒店,做各種你想都不敢想的事,說不定他們玩到興處,還會討論下你嘞,回想下你今天出的洋相,開心的笑出聲。”
陸晨的語速越來越快,每一句話都刺痛人心,而路明非低著頭,旁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人多怎么了?他們都那么忠心于趙孟華?”
陸晨掃視著另一邊的學生,“你也是個爺們兒,能比他弱到哪去?能比這些人弱到哪去?他踩你一腳,你就應該咬掉他一塊肉,咬到他疼得不敢再踩你。”
他看著不遠處在人群中央的趙孟華,“你可能打不贏,但不能讓他全身而退,否則人人都能踩你。”
路明非低著頭,又想起來了,道哥也是這么說的。
陸晨轉頭看向趙孟華,在同學們驚懼的目光中邁動腳步,趙孟華也一直在看這邊,但因為“放置”了他太久,這家伙心中緊張感下降,目光往不該飄的地方飄了些。
人群不自覺的分開,沒有人敢攔在陸晨身前。
趙孟華看著走到自己眼前的少年,腿不爭氣的有些發抖,但他作為學生中的老大,還是要強逼自己硬氣一點,“你、你別亂來,我跟你說我爸可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被扔在光滑的舞臺上,劃了老遠,一直到路明非腳下。
陸晨又慢慢走到渾身生疼的趙孟華身邊,掐著對方的脖子將其拎了起來,就像是拎起一只雞。
他盯著趙孟華的眸子,“你又犯了同樣的錯,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個普通人,我會殺了你。”
他語氣平淡,但誰都覺得這個少年不是在開玩笑,那牙縫中吐出的字符,就像是有千鈞之重。
他松開趙孟華,對方跪坐在地狼狽的咳嗽,再無之前作為學生老大意氣風發的樣子。
上次趙孟華在面試時就充滿情欲的看著繪梨衣的雙腿,所以他是渾身顫抖著離開房間的。
陸晨不再看趙孟華,轉頭看向路明非,“我給你創造了條件,但我希望下次你自己爭取。”
說完,他帶著繪梨衣走到臺下,坐在前排的座椅上,“這是入學培訓的第一課,我們不會插手,做你想做的事,別讓我失望。”
路明非看了眼趙孟華,之前發生的事一遍遍的在自己腦海中回映,趙孟華此時沒了他的“兄弟”們,他再也沒理由后退了。
趙孟華起身后,看到路明非站在自己面前,揮拳想打他的臉,但被他躲了下只打到了胸口,他感覺有些荒唐,有些憤怒,“我x你m的路明非,你特么有靠山就覺得自己牛逼了!?”
我打不過那個不像人的卡塞爾學生,但我還收拾不了你這根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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