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回小沅家里,還是到別處住?”
“回小沅家。”
“哦,小沅可是個好孩子,你要對她不好,全社區的人都不能饒你。”
“不不,我們不是…”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理解。她自幼沒有父母,對成熟男性很依賴,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她才把你撿回來。
你26,她17,雖然不違法,但這么住著也不太好。這樣吧,你那棟樓有間空屋,房主在城里,一直空置。我幫你說說,你先住下,慢慢再找個工作…真要在一起住呢,起碼等到她18歲。”
得嘞!
莊周在救助站待了五天。
被注射了一種針劑,主要看他有沒有精神問題、疾病或毒癮之類,然后做心理模型,有無暴力傾向等等。
在他走老年人之友的路線下,很快重獲自由,但那個手環還戴著,要一直戴到拿身份證為止。據老吳說,大概要幾個月至半年。
阿沅出去工作了,他便抱著自己領的臉盆毛巾,來到老吳介紹的那間屋子。
在七層,進去就一股霉味,家具什么的都有,只是長期無人打掃。莊周苦逼,我在2021好歹三套房、一個生鮮超市,在2049也忒慘了。
沒辦法,整理吧。
耗費了一天時間,收拾的差不多,晚上阿沅也來了,進門就樂:“你終于搬出來了!以后你得自力更生,我不用供你飯了!”
“想得美,給我把鑰匙。”
“干嘛?”
“去你家上網啊,頂多我晚上回來住。”
“你還賴上我了?”
“那可是我的臥室,再說我想到辦法幫你賺錢了。”
一提賺錢,阿沅眼睛bulingbuling放光,倆人又回到她家,莊周打開網上的一個宣傳廣告,道:“我們去參加這個。”
“超新星大賽?你瘋了?”
“怎么就瘋了,第一名有一百萬獎金呢!憑我對這個世界的研究,第一名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拿到前十,就有二十萬塊,不比你撿破爛強?”
超新星大賽,是這里非常火爆的一個唱歌比賽,全年齡段覆蓋,已經舉辦十年了,是常規的新人出道舞臺。
所謂新人,指的是虛擬明星。
每年從7月份開始,共五期比賽,8月份結束。每屆都有海量的新人參加,大多是一月紅,下個月就銷聲匿跡。
阿沅覺得不靠譜,道:“你哪來的信心啊,你讓那個小道長去比賽?”
“不不,是這位。”
莊周用自己手機打開一個視頻,里面有個女人在唱歌,阿沅皺眉:“看著也不漂亮,普普通通。”
“我們有作品啊,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么?”
“優秀作品稀缺和明星太多的矛盾?”
“不錯!我可是有一個世界的作品在后面支撐!”
誠然,莊周選擇的這位歌手,外形上比不過那些虛擬明星,但要搞清楚明星和作品的關系。
比如王祖賢。
如果你沒看過她的電影,直接見到真人,不會有額外的感覺,頂多來一句:哇,美女!
但如果你看過倩女幽魂青蛇東方不敗風云再起,再見到本人,你就會:哇!是老王誒,大美人!
為什么新生代明星,讓我們記不住?
就因為沒有這種感覺。
當然不是說明星無用,明星和作品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而且莊周深入分析了這里的娛樂發展脈絡:從打仗的五六年,到戰后恢復秩序的三四年,將近十年的特殊時期。此后科技飛速發展,虛擬明星大放光彩,迅速成為主流。
公眾瘋狂的沉迷到這項技術中,如癡如醉,產業興盛,浮躁拜金,資本無孔不入,比現實世界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社會忽略了一個群體,就是經歷、成長在戰爭和戰后的這批人,如今已是中老年了。
他們不是新生代,他們心中有傷痛,但世界變化太快,沒有人去撫慰他們。
莊周覺得這些人很像80后、90初。
在一個物資條件不算好的時代出生、成長,上大學,工作,面對越來越激烈的競爭和科技發展,生一個、兩個、三個,一晃人到中年,偶有喘息的時候,忽然抬頭看一眼:
這世界怎么變成這樣了?
往年輕靠,被嫌棄;往年老靠,又算年輕,上下不挨著…
莊周主打的,就是這部分群體,他們需要撫慰。
“我報名了啊!”
“我真報名了啊?”
“五十塊錢啊!”
阿沅摳摳巴巴的又付出五十塊,報名了超新星大賽的第五期。
“你不說今天是第一期比賽么,從哪里看?”
“兩個版本呢,正常版和VR版,VR要身份認證的,你個黑戶用不了。”
她摸出一個半新不舊的VR眼鏡,和一副配備手指追蹤器的手套,還挑挑眉。
莊周只得抱著電腦郁悶,到晚上8點,節目開始。
和2021的比賽貌似沒啥區別,一個大舞臺,底下三個真人評委。
一個叫秦朗,詞曲作者。一個叫姚書文,音樂制作人。一個是女性,叫韓鈺,著名設計師,專門設計虛擬人的。
但評委席后面沒有觀眾,只有一面大光幕,上面一排排座位,坐著一個個虛擬人,都是觀眾的虛擬形象。
“阿沅你能聽到么,你比個手勢,我看看哪個是你!”
他拍拍旁邊的小姑娘,那VR眼鏡大的把她臉都罩住,只露出嘴唇,沒回答,右手畫了個圓。
他盯著屏幕,果然,見某一排的某個小圓臉女孩,伸手畫了個圓。
場內氣氛喧囂,但莊周總覺詭異,那密密麻麻仿佛無窮盡的虛擬觀眾…你知道他們是假的,但他們又是真的,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目光,注視著臺上的選手。
第一位選手登場,刷的一下,裸眼可見的全息投影出現在舞臺上。
“臥槽!非人類也行?”
那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憨態可掬的熊!
制作者通常不上舞臺,隱于幕后,穿戴裝備,類似演雙簧。當虛擬明星的智能不夠時,比如評委問了一個復雜的問題,制作者便可以“靈魂附體”回答。
簡單介紹幾句,這只熊開口唱歌。莊周直接捂耳朵,什么鬼玩意?
“咚…duang…duang…”
一個古怪的聲音突然響起,秦朗直接打斷:“浪費時間,下一位!”
“評委老師!評委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
熊哭著喊著不肯走,現場技術人員操作,又刷的一下,那只熊竟然飛了起來,直奔鏡頭,pia的糊在屏幕上。
這明顯是特效了,專門給觀眾看的,現場肯定不是這樣。
“…”
莊周瞧著這一幕,忽然覺得節目還有點意思。
一位位選手出場,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舞臺旁有大屏幕,實時顯示每人的點贊數。規則特別簡單:每周一期節目,在一周內點贊最多的前三名,進入決賽,最終點贊最多的為年度冠軍。
莊周看了一個多小時,覺得可以了,關掉直播。
這個世界的作品質量怎么說呢?
好作品當然有,但整體環境已經烈火烹油,自己玩崩了。
就像在2021,要是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新人出道,哪怕這首歌是坨屎都會被瘋搶,擱誰誰崩!
他愈發有了底氣,在屋子里轉來轉去,突然揮了揮拳頭。
“你在干嘛?”阿沅摘掉了眼鏡。
“我在中二。”
“啊?”
莊周轉過身,張開雙臂:“同志們,讓我們來一場文藝復興吧!”
(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