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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雄辯(1)

  內宮頂空,一只巨大的黑蝙蝠通過暗衛防控,直至鳳儀宮頂。

  大蝙蝠著落,化形為一個獸面男子,身體罩在一襲黑袍下,露出的僅有兩只長耳朵,分外的神秘陰鷙。

  男子遞出一簿冊,經盤查,守衛將其放入大殿。

  茯苓等在殿內,手持清茶一杯,看到男子,起身走近。

  男子開門見山道:“成王已離開常府,圣靈族的加持對他的術法有奇效,中階靈陣已經困他不住。相信費力些,部分高階靈陣也能一舉打破。”

  “嗯…常遠山對易夫人里通外敵是什么態度?”

  茯苓將茶杯擱下,又將另一杯遞給男子。

  男子低頭,呆了一下,接過茶杯,“愈怒而無處可怒,他骨子里畏懼易夫人。”

  “王爺在京中幾次出手,聯系禹王府丟失摩羯石一事,常遠山該對王爺有察覺了吧?”

  男子撩開黑袍,肅然道:“不,禹王沒有新消息告知常遠山,相反,禹王給了常遠山假消息。”

  茯苓詫異問:“何故?”

  “疑與成王有關,具體還不知,能肯定,禹王已反水,常遠山還沒有察覺。”

  陳乾與常遠山同為京中反武派的中流砥柱,他的異態無形中給朝廷添了一線勝算。

  原陳乾空有蠻力武瞾也沒打算放在眼里,從陳乾的明智之舉來看,這個莽夫也不是不識時務。

  茯苓發自內心的為武瞾高興,雖有些不情不愿,卻也勉為其難的為武瑤高興一二。

  一旁,男子小口飲過茶,等茯苓想過事,才繼續道:“京中的逆黨如常遠山,也不過是門臉,他們篤定朝廷不敢貿然發動對逆黨整體的肅清。倘若逆黨魁首都能按禹王般處置,想來是圣上愿見的最好結果。”

  “圣上不知成王有此一舉動的話,茯苓姑娘,你需得妥為上稟。”

  茯苓頷首道:“有利圣上,有利大唐,理當鄭重。”

  在常府臥底五年,男子遇要務才會與茯苓交接消息,算這一次,也不過五指之數。

  因不可久留,男子直問:“茯苓姑娘,還有要問的嗎?”

  “常遠山除豢養活尸,可還有什么悖逆亂法之舉?”

  “叛國——常遠山多次在京中密會冰族細作,具體我探不到,但能肯定是內宮有問題,還不只于一。”

  “內宮的人都有暗衛把控,這是不是說,暗衛除狄欲外,仍有內鬼?”

  “還沒有明顯的問題能證明暗衛的內鬼確實存在,論據單一,恐怕得設法著眼內宮…長公主操持政務,圣上多半不會有興致見那些人,可以要成王妃試試。”

  茯苓忍俊不禁問:“你仍放不下她?”

  男子抬眼對上茯苓的眼,躲閃道:“沒有,隨口提到而已,這事兒我覺得她能做好。”

  “茯苓姑娘,若無事,告辭!”

  茯苓叫住男子,正色道:“你在常府,還是一有不對,立即撤出。”

  “常遠山很信任我,我有分寸。”

  走到殿外,男子駐足,悶聲問:“成王待凌墨…好嗎?”

  茯苓同情男子的失意,知道據實答復是對他最好的答案,于是道:“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聽布帕說起,是王妃最早自行決定與王爺交心,圣上沒有向她下什么命令。”

  “我知道,大概她忘了我…我知道她認準的事不會有預留的退路,當年是這么果決,在成王的事上,也是。”

  有勇氣表白,也有為愛去放手的明白。

  他看懂了墨凌墨,大概墨凌墨也看懂這個青梅竹馬。

  可墨凌墨知道有個人為她,反攻倒算,成了堅定的武派?

  茯苓不懂愛意醉人,她一心相信,武瞾是在帶大唐走向好的前路。

  金無足赤,武瞾負擔太多,茯苓曾不止一次怕武瞾在重壓下崩潰。

  好在與群雄縱橫捭闔的戲碼未來不會讓武瞾一人苦撐,武瑤攪渾了長安的水,也成了多方博弈的一方執棋者。

  這個少累贅、干勁滿滿的家伙,該是能干出一片天吧?

  武瑤正式復仕定在七月初,但武瑤耍了一心眼兒,他選在月末的最后一天上朝,皆因武瞾說,朝臣會為他出仕一事吵起來。

  朝臣黨同伐異、彼此攻訐,曾經的朝堂,類似的場景不勝枚舉。

  武瑤決心在朝上好生玩一手狠的,還同武瞾探究了近兩個時辰有關朝中反武派大僚,各人的做派風格。

  易子叡做客玉宸宮時,因她要住內宮,不需要磨磨鏡與武瞾遠程連線,這好東西便留給了武瑤。

  武瞾仍未回宮,武瑤見她也是通過磨磨鏡。

  當武瑤早早預備妥帖,乘半副鑾駕進宮,步入玉砌雕闌的太極殿時,引起了群臣驚異。

  鳳椅旁的鸞鳳大座前,李念蕓一身玫紅飛袖輕紗裙,款款下階,若仙臨塵世。

  群臣行大禮,李念蕓行屈膝禮,二皇帝成王在大唐的地位可窺一斑。

  武瑤扶起李念蕓,又示意群臣免禮,大場面,多少他有些惴惴不安,尤其群臣以皇帝禮拜他這親王。

  受前世不少古裝戲的影響,武瑤都想不到這么大門面的臣子能有哪個落了好下場。

  事實是不用等到成氣候,兵權稍重、違逆圣意,古時的文武也就等同宣告死刑。

  在李念蕓的對面,更靠近鳳椅的位置,有一把小些的龍椅。

  龍無角,是蛟龍,成王權傾朝野的體現。

  李念蕓向武瑤致意,先行坐回位置,誰都沒想到武瑤會在這天上朝。

  武瑤笑了笑,朗聲道:“本王暴亂之源一行,感悟天地,想通了好些曾撂不下、放不開的事,也愈發的覺得,臨峰下望,本王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功成名就帶給本王的無非是俗物,在暴亂之源中,本王看到了一個讓人嘆為觀止的世界,與中州形似,那兒卻有比中州快得多的王朝更迭。”

  “盛極而衰,否極泰來,我想這話放在那樣一個世界比中州更為合適。”

  “真正在戰火中生靈涂炭、崩壞重構,推動世道向前的,是人欲。”

  “說來可是惹笑了,本王修靈主張寡欲,這時候又反回來想提倡遵順七情六欲…可事實確實是本王錯了,讓迷了眼,自拔而不得其旨。”

  成王當朝認錯,在群臣眼里,不分武派、反武派,無不震驚。

  過去武派大臣時刻要想著成王輝煌的過去,拿成王沒辦法,這當中也包括武瞾。

  成王為大唐守國五十載,實打實的國士無雙,人再如何跋扈張揚,也掩不去這一條。

  認錯,無形中在自身腦門兒抹了一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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