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之后,楊風和胡咬金坐的公交車,終于一路顛簸地駛到了寶慶火車站。
這個年代的寶慶火車站,還是老火車站。
又舊又臟又亂。
而且這個老火車站的規模也很小。
整個火車站的面積(包括月臺這些地方),還不到五萬平方米。
而且,這個年代,寶慶火車站是終點站。
還沒有通往別的地方的火車、從這里經過。
因此,交通可謂是非常落后。
到了寶慶火車站之后,孤陋寡聞的胡胖子立馬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我艸,這么多人。”
“很奇怪么。”
楊風一點也沒感到驚訝,因為這種畫面,跟楊風重生前的那個18歲第一次出遠門南下粵省的場景是完全一樣。
整個火車站里里外外,到處是人山人海。
無數背著行囊的男男女女,將小小的火車站擠得水泄不通。
這些背著行囊或者提著行李袋的男男女女,基本上都是南下粵省的打工仔和打工妹。
他們都是在過年之前、從珠三角地區的各個血汗工廠里面千里迢迢的趕回來過年。
然后在家里呆幾天之后,又急急忙忙的趕往珠三角。
否則,會面臨各種各樣的處罰及其它后果。
火車站的人實在太多了。
真的。
特別多。
而且還有無數打工仔和打工妹提著大包小包不斷的從寶慶市各個地方趕來。
至于火車站里面,就更不用說了。
別的地方可能還稍微好些,售票廳里面,那可真的就是人滿為患了。
售票廳里面那些排隊買火車票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們,在各個窗口前面排成一隊一隊的。
這些隊伍就像一條條蜿蜒綿亙的長龍一樣,一直排到了站外很遠的地方,還看不到盡頭。
而且,還有大量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加入這些隊伍。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很難買到車票。
為什么?
因為,這個小小的火車站里面早就沒有車票銷售了。
所有的車票都賣完了。
包括臥鋪票、坐票、甚至站票等等,也早已告罄。
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等上面的通知,看能不能多增加幾班加班加點的車次。
這樣,才可以有多余的火車票,重新售給這數以十萬計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們。
由于火車站周圍的人太多了,因此,有許多巡捕和武裝巡捕在維持秩序。
巡捕們穿著厚厚的巡捕服,在周圍不斷的走動著,逡巡著。
武裝巡捕們都是年輕的小伙子,他們穿著統一的迷彩服,手里都拿著木棍之類的器械,一旦見有乘客不聽話的,敢僭越規則的,立馬就吼幾聲。
要是還沒有效果,那么,就大棒伺候。
天氣陰沉沉的,十分寒冷。
空氣仿佛都結了冰似的,能夠讓人的臉瓜子凍得生疼。
火車站周圍有無數票販子在潛伏,在窺伺。
但也有無數的便衣巡捕在暗中觀察注意。
倒霉的票販子們,被一個一個的揪了出來。
被便衣巡捕們揪出來之后,會先吃幾巴掌,然后直接被塞進警車。
楊風手里有火車票,是高價票,是他發了好幾百塊錢從胡咬金那個什么小表姨手里買來。
只要手里有票,心里就踏實。
因此,楊風一點也不著急。
他繼續在火車站周圍逗留著,然后等中午的時候,在外面那些快餐店吃飯。
吃完中午飯之后才進火車站候車。
倒也不是說楊風是個慢性子。
不是的。
而是他觸景生情,又回憶起自己18歲那年第一次出遠門南下粵省珠三角地區打工的場景。
當時也是在這個老火車站。
他跟著舅舅一起上的火車。
說真的,如果不幸好是重生的話,他恐怕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再看到這種盛景了。
所以,他現在要好好的看看,好好的回憶。
胡咬金由于還要去找他的那個什么小表姨拿什么火車票,因此,他在火車站沒有呆多長時間,就抱拳跟楊風說,他還有點事情,要先走一步。
楊風忙道;沒事,胡大作家,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咱們以后多聯系,反正我的課機號碼,你也有。
“好,要得,一言為定。”胡咬金大大咧咧的對楊風抱拳。
接著,他屁顛屁顛的走了。
胡咬金這死胖子離開后,現在,楊風在火車站周圍是‘舉目無親’了。
還好,他是一個重生者,重生之前,這鳥不拉屎的老火車站,他也來過很多回,因此,并不算是什么‘人生地不熟’。
就這樣,他提著行李,在周圍轉了起來。
轉到中午十二點鐘之后,就找快餐店吃午飯。
吃完午飯之后,歇息了一陣子,然后提著行李進火車站的候車室。
令楊風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這張‘寶慶——羊城’的火車票,發車時間是下午15點過5分。
可到了快要發車的這個時間點的時候,突然又臨時改變時間了。
變成了17點30分鐘才發車。
也就是說,延遲了整整兩個多小時。
沒辦法,楊風只好又繼續等。
這個年代‘等’的滋味可不好受,又沒有智能手機,又沒有電腦,唯一能夠打發時間的便是那些報紙和各種書籍。
如果不是個重生者的話,也好受一點,畢竟習慣了。
可作為一個從二十多年后重生過來的重生者來說,這種‘等’的滋味,就真的很郁悶了。
但也沒辦法,不等不行啊。
除非你不打算乘坐這趟火車了,那就另當別論。
就這樣,又苦苦等了兩個多小時之后,楊風才終于上了火車。
接著,找到自己的座位,等火車發動。
春運期間,華夏的運輸壓力真的太大了。
楊風乘坐的這趟火車,不僅座無虛席,車廂里面也到處擠滿了人。
像走廊里面,人家根本就無法過路。
但還有更‘精彩’的在后頭等著。
作為一個從二十多年后重生過來的重生者,楊風心里十分清楚,眼前的這種局面,已經算很人性化了。
因為,這輛火車在中途各個站停車的時候,還不斷的有大量的乘客擁上來。
這些乘客們也都是打工仔和打工妹來的,個個背著大包小包,然后乘坐這趟火車南下珠三角地區的各個血汗工廠里面。
但對于他們來說,能夠上火車,已經是很幸運了。
不知道有多少無法上火車的,只能等下一趟火車。
而下一趟火車會什么時候才到?能不能上得了車?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因此,這輛火車每到一個城市的站臺停靠的時候,都有無數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在月臺上拼命的奔走、歇斯底里的嘶喊。
甚至很多情緒完全失控。
他們失控到用石頭和鐵棒之類的器械、拼命的砸火車上的玻璃窗和車門。
砸開了,便連滾帶爬的爬進來。
砸不開的,就只能眼巴巴的哀嚎、祈求。
直到十幾年后,祖國又修建了大量的新鐵路,再加上大量的高鐵,春運工作的這種緊張局面,才得到大大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