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的某個沙石石碑旁,一名寬臉漢子抱臂站定,眉頭緊鎖的盯著眼前的石碑,面帶猶疑自語道:“自入了這秘境,已經遇到了三尊這無字沙碑,莫非其中有什么奧妙?
“可若真有什么奧妙,又該如何激發呢?”
寬臉漢子念叨了幾句,正猶豫著要不要試些手段,卻聽不遠處忽然響起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誰?”
寬臉漢子迅速轉身的同時,長短雙刀已經分別握在手中,短刀罡氣纏繞橫護胸前,長刀刀罡引而不發遙指足音響起之處。“出來!”
“孫兄切莫動手!咳咳…”一道急切惶急的聲音輕輕響起,緊接著一道肩寬胸闊雙臂修長的身影從林中走出,攤開雙手尷尬笑著在遠處站定。
“周譙?”孫姓寬臉漢子看清來人之后,頓時放松了幾分心神,只因眼前的周譙雖生了一副好奇皮囊,卻不僅生性懦弱,更是他們一行之中修為最低者,僅有鐵骨境一重天的修為。
而且即便如此,他這一身修為也是帶著三代積累之資入贅武道世家才換來的,所以他縱然擅長凌厲非常的長擊劍術,卻是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存在。
不過令孫姓寬臉漢子真正放松心神的,卻是周譙此時面色煞白嘴角沁血,氣息凌亂非常似是受了什么重傷一般。
“被人算計了?”孫姓寬臉漢子咧嘴一笑收了防御架勢,倒提雙刀歪頭看著周譙,面上盡是揶揄的笑容。
周譙見狀面上笑容越發尷尬,瑟縮著說道:“咳…孫兄說笑了,不過是無意間覷見了一樁隱秘事,被發覺后遭安松維打了一掌。咳咳…”
“安松維?”孫姓男子聞言笑容一斂,好奇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周譙吞了口口水,縮了縮脖子訕笑道:“孫兄,我將這樁隱秘說與你聽,可否請你暫且庇佑我一段時間?”
周譙話沒說完,就見孫姓男子眉頭皺起,面上浮起幾分不悅,于是連忙擺手道:“待我養好傷便好!到時我自會離去,絕不多攪擾孫兄半刻!”
孫興漢子聞言輕嘖一聲,不耐煩的吐出一口濁氣道:“你且先說說你看到了什么?”
“多謝孫兄!”周譙聞言一喜,急急拜謝后忙不迭說道:“今日清晨,我本想尋個隱秘的地方歇息片刻,卻不料遠遠瞧見了安松維背著昏迷不醒的陳見山鬼鬼祟祟的四下尋覓。
“我想著安松維將陳見山劫走,保不齊知道了什么有關秘境的隱秘,心中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
“就這般跟了盞茶工夫,我就見安松維忽然在一方沙石筑就的無字碑邊停了下來…”
“無字碑?”孫姓漢子聞言面色微變,指了指腳邊的沙石無字碑問道:“和這個無字碑一模一樣?”
“對對!一模一樣!”周譙連連點頭,然后續道:“我見他將手掌按在了那無字碑上,似是將真氣灌了進去。
“隨后那石碑就忽然變作一名武者雕像,而安松維則飛撲上去將雕像打散了!
“誰知那武者雕像崩散之后又變成了石碑模樣,而這一次石碑上似乎出現了什么東西,安松維急急忙忙得湊上去觀看…”
孫姓漢子連忙問道:“是什么東西?”
“我沒看到啊!咳咳…”周譙苦著臉咳了一聲,旋即又解釋道:“那時我被安松維遮住了目光,沒看到石碑上的東西。
“就在我想換個位置再看時,移動間不小心弄出了些許聲響被安松維聽到,他立馬就飛撲過來想要將我滅口。
“而若不是我見機得快,安松維又舍不去昏迷不醒的陳見山,恐怕我此時已經死了!”
孫姓男子見周譙一副重傷脫力的凄慘模樣,又見他言之鑿鑿不似作偽,雖不由得信了幾分,不過還是死死盯著周譙確認道:“你所言當真?”
“孫兄放心!絕無半句虛假!”周譙似是生怕孫姓漢子不信,立即指天誓道:“若有半字虛假,叫我不…咳咳…得好死!咳咳咳…”
周譙這一番誓言說的急切,隱隱又牽動了傷勢,未等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嘴巧又沁出了不少血跡。
而孫姓漢子見周譙急切發誓,頓時徹底放下心來,指著遠處笑道:“你且先去那里養傷,我來試試這石碑的虛實。”
“多謝孫兄!”周譙聞言連忙麻利的退出老遠,癱坐地上運氣療傷。
孫姓漢子見狀心中鄙夷的冷哼一聲,伸手貼在石碑之上,體內真氣鼓蕩,向著石碑內灌去。
然而讓孫姓男子詫異的是,自己的真氣在觸及石碑的剎那,石碑內似是生出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一般,眨眼間就將他的真氣吸走了一半!
而就在他生出抵抗之心時,石碑內的吸力卻驟然消失,緊接著就化作了一尊相貌與自己相仿的武者雕像!
被石碑吸力弄得心頭生出幾分慌張的孫姓漢子見狀,頓時放松下來,向著周譙所言,二話不說長刀裹著罡氣迅捷斬出,眨眼間就將雕像頭顱削去!
就在雕像頭顱飛起的剎那,雕像也瞬間崩散,緊接著就再度凝聚成了石碑模樣!
而這一次,石碑上也顯出了百多個方寸大小的字。
孫姓漢子見狀連忙低頭看去,可還沒等他看清石碑上寫的什么,就覺胸背之間驟然一涼,緊接著一截銀白色的劍尖便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
這是…
怎么回事?
孫姓漢子心中剛剛升起疑惑的念頭,一聲輕響便從體內傳來,而那穿胸而出的劍刃也隨聲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他終覺胸口一陣劇痛傳來,而自己體內的生機也隨著從傷口奔涌而出的鮮血迅速流失,身子一軟變癱倒在地上!
緊接著,周譙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只是再沒了方才的怯懦和虛弱,反而多出了幾份淡漠和陰冷,“孫兄你還是宅心仁厚啊,怎么能輕信人言呢?”
感覺自己意識也隨生機迅速消散的孫姓漢子勉力轉頭看去,卻見方才退至數丈外的周譙竟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姓周的…雜碎!你…算計…我…”
孫姓漢子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卻發覺周譙此時一臉淡定的認真注視著石碑,竟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孫兄,省點力氣吧,說不準還能多活片刻。”
周譙雙目放光的看著石碑上的字跡,一邊嘖嘖驚嘆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這可是拳圣傳承,孫兄你臨死之前能看上一眼,可是不枉此生啊。”
拳圣傳承!
孫姓漢子聞言一驚,忍著心口劇痛看向石碑,這才發覺石碑上所刻字跡乃是一篇以陰陽雙勁錘煉己身的絕世功法!
剎那間,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懊悔涌上孫姓漢子的心頭,心神激蕩之下,他只覺胸口郁郁氣血翻涌,緊接著一口鮮血便噴涌而出,瞬間將石碑沁紅了大半!
“嘖…好好的功法,竟染了腌臜狗血,真真晦氣。”
認真觀瞧石碑功法的周譙眉頭微皺,目光依舊緊盯石碑不曾偏移分毫,足下卻是猛地一跺,便踩在了孫姓漢子的喉頭!
喀嘞!
骨裂聲悶悶響起的同時,孫姓漢子瞬間沒了氣息,只不過他雙目赤紅暴突,面上滿帶不甘,顯然對周譙已經恨到了極處!
然而,這份恨意卻不僅沒能將周譙如何,反而還讓周譙面露不屑哼笑了一聲,似乎很是瞧不起孫姓漢子輕信他人葬送己身的行為。
不過就在周譙對孫姓漢子心生不屑的時候,他面前染血的石碑中忽然傳出幾聲玉石崩裂的脆響,緊接著石碑就在周譙驚詫的目光中崩散成了一堆散沙!
緊接著,那散沙突兀的飛旋而起,瞬間凝聚成了一尊沙門!周譙細細觀瞧,頓時發覺與他進入秘境時所經過的沙門一模一樣!
“這石碑…能化作離開秘境的出口!”
周譙驚詫低呼,可呼聲剛落,他就似是想起什么,連忙從懷中取出來用于和左章溝通的紙筆,依著腦中記憶奮筆疾書,將石碑上的百多個字迅速寫下!
寫完之后,周譙又仔仔細細將紙上內容與記憶之中做了對比,直至確認與石碑上的內容分毫不差之后,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珍而重之的將其收好。
而這時,那離開秘境的沙門也似時限已過,再度崩散,化作了一堆黃沙,再也沒了動靜。
弄明白石碑坐擁的周譙定了定心神按下心中的緊張和興奮之后,面露思索沉吟道:“雖不知這《陰陽劫》是真是假,但以我觀之,只這百十字的殘篇已經玄妙非常,不似是假貨。
“如此說來,那和尚便不曾對我說謊。只不過,在他院落外時,我曾見草叢之中散落著紙張碎屑。
“那便是說,在我遇到他之前,便有人曾與他以筆墨交談,且交談內容見不得人,所以才會被粉碎銷毀。”
說著,周譙不由面露恍然,搖頭輕嘆道:“嗯,是了。既然他能將這隱秘輕易告知與我,便能同樣輕易地告知他人。
“可這樣一來,便說明他如今正在祭煉的東西,在他眼中要遠比拳圣傳下的《陰陽劫》要重要得多。
“嘖…會是什么呢?”
周譙眼底閃過一絲好奇和貪婪,輕拂了幾下并沒有沾染一絲塵埃的衣衫,舉步向他記憶中另一尊石碑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就在周譙尋找石碑搜集《陰陽劫》的時候,趙振東則剛剛與李姓武者將一尊石碑所化的武者雕像擊敗,貪婪的記錄著石碑上的《陰陽劫》。
待到石碑崩散,沙門顯現,兩人又飛快的將記憶中的石碑內容飛快寫下,生怕寫的慢了記憶出現偏差,導致在所記錄的功法中留下疏漏。
很快,兩人各自記錄完畢,李姓武者看著消散的沙門,興奮搓手道:“趙堂主,你我去尋第三尊石碑吧!”
趙振東哼笑一聲,緩緩站起身道:“真氣恢復了?”
“還沒…”李姓武者聞言不由訕笑,不過很快又咧嘴笑道:“反正這石碑只吸我五成真氣,我如今隨手秘境天地法則壓制,尋到下一尊石碑時恢復到六七成當無問題,足以催出一下尊武者雕像了。
“你折返盤算倒是不傻。”趙振東活動了一下肩背,一邊尋找石碑一邊沉吟道:“只是你我雖已立誓結盟,可照著武者沙像實力遞增的幅度來看,十六尊石碑便是你我能應對的極限。
“待到第十七尊石碑時,即便你我聯手,勝算也不足四成,所以要想拿到完整的《陰陽劫》,便必須借他人之力。”
落后趙振東半步的李姓武者聞言一怔,急切問道:“趙堂主,這《陰陽劫》不是凡物,知曉者不宜過多啊!”
“我知道。”趙振東點了點頭,然后又有些犯愁道:“可是別看你我的了先機,要知道進入秘境中的認可不算少,保不齊就已經有人發覺了沙石無字碑的奧秘。
“因此若真有人分走了《陰陽劫》,最終少不得與對方交易一番。只不過,為確保《陰陽劫》不能讓太多人知曉,需用雷霆手段,抹去幾個桀驁之輩,留下些坦誠之人。
“到時候,不論是交易,還是讓對方出手相助,你我都能放心一些。”
“妙啊!”李姓武者聞言頓時一喜,萬分慶幸自己抱上了趙振東的大腿。
而就在他幻想著拿到全本《陰陽劫》的時候,卻忽見趙振東停了腳步,面色凝重的望向某個位置。
“趙堂主,怎的了…”李姓武者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剛問了一句,就聞到了一縷血腥味,頓時面色一變,“哪里來的血腥味!”
“且去看看!”面色陰沉的趙振東雙臂一振,真氣鼓蕩之下,身上頓時凝出了一副威猛至極的戰甲,緊握的雙拳上也出現了一對古銅色的罡氣拳套。
而做好迎敵準備之后,趙振東這才向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李姓武者見狀也不敢疏忽,真氣一鼓凝出自己的罡氣戰甲,手持兵刃強摁心頭緊張,亦步亦趨的跟著趙振東緩緩行進。
片刻后,兩人來到一個草叢,撥開亂草之后,頓時看到了一具衣衫盡褪血肉模糊的尸體。
而更讓他們心生駭然的是,這具尸體從胸口至頭頂的肌肉筋骨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竟是被人將胸口往上的皮膚盡數剝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