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私營開架式書店,營業面積不算大,就兩個營業人員,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年輕的女收銀員。
那男的估計是店老板本人。
書店里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有閱覽一下離開的,也有買了書離開的。
但就沒有像蕭建軍那樣,杵在書架邊上一站,二個多小時是一動不動的沒有挪窩。
真把書店當成自己家書房,或學校的閱覽室了?
“喂,這書你買嗎?”
一句冷冷的低喝聲,把蕭建軍的思緒,從書本中拉了出來。
一張慍怒的面孔,站在咫尺間;一雙冷漠的眼睛,上下打亮著這位年輕、而又普通穿著的鄉下人。
這位書店老板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誡著蕭建軍:這書是賣的,不是用來免費閱讀的。
“哦,這書…我…那我買一本吧…”
蕭建軍也感到挺不好意思的。
聽聞蕭建軍的當場表態,那位書店老板的苦瓜臉,馬上溫和了下來,“來,跟我到門口交錢吧…”
蕭建軍跟著店老板走到門口,把書交給那位女收銀員。
那女收銀員拿過書,從背面書價上一瞥道:
“三十六塊…”
哇,這書怎么貴。
前世的蕭建軍,基本不買出版書籍,大都是看電子書。
在九五年,三十六塊是很貴的書了。
他一邊腹誹著,一邊從牛仔褲的小內兜里摳出一張一百元大鈔遞給收銀員。
在大學四年中,蕭建軍窘逼的舍不得買書,說出去都讓人鄙夷。
不買書,但他借書看。
無論是學校圖書館里的書籍,還是同學的,他都會借來看,然后是多做筆記。
收銀員在收銀機上打出張收條,又在書背后蓋上已售章后,連同找零一起遞給了蕭建軍。
蕭建軍拿著書走出書店。
這時,夜幕低垂,時間已過七點半,他百無聊賴的往回走,邊走邊在想:
這時間還早得很呢,明早七點半才開窗售票,整整十二個小時,排隊也應該是午夜之后吧。
得…先解決這六七個鐘點的閑時,總不至于在街上,像流浪狗一樣的瞎逛吧。
再說了,剛才不是在走路,就是站著看書,現在兩腿都有些酸漲了。
走到天目路上那個預售點附近,蕭建軍發現路邊有一處錄像廳。
里面就兩臺二十四吋彩色電視機,用VCD滾動播放,畫面都模糊不清,內容大都是盜版碟,就是港臺那些不著調的電影。
十塊錢,不趕場。
蕭建軍覺得還可以,就在門口買了個面包,啃著就進去了。
他找了個角落,一邊啃著面包,一邊看著錄像。
看著看著,睏意上來就在長板椅上睡過去了…
“小伙子,快起來都散場了,回家睡去。”
睡夢中被推醒的蕭建軍,掙開惺忪的眼睛,發現錄像廳里已空無一人。
他起身抬腕看了時間,是午夜一點鐘,“不是說通霄嗎?”蕭建軍嘴里嘟喃著。
這個時辰人正睏乏,上不上、下不下的。
“誰跟你講通霄啊?”那漢子不悅地白了蕭建軍一眼,“十塊鈔票想當旅館睏覺,那有這便宜的事。”
蕭建軍也沒精神跟他爭辯,自顧自走出錄像廳門口,下意識從襯衣兜里一摸,“糟糕,錢被偷了…”
他頭腦嗡嗡作響,心提到嗓子眼兒,亡魂皆冒地驚出一身冷汗。
他快速往右腿上一摸,大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那里是鼓鼓的,大姨媽給的剩四百塊,被他卷好插入牛仔褲前面的小表兜。
這是他這幾年在外讀書,最常用的防賊手段。
襯衣口袋里,先前應該是幾十塊零錢,加上買書退回的六十四塊零錢,除去用的,總共應該還有八十幾塊吧。
蕭建軍努力回顧,盤算著這次遭劫的損失。
但這小一百塊錢的損失,已經讓他肉痛得不要不要的了。
這損失找誰說去,蕭建軍剛想回身,那錄像廳門呯地一下關上了。
再說,找錄像廳那家伙說了也自扯,沒用的。
那只有自認倒霉啰,以后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出師未捷身先死!
晦氣!
蕭建軍在腹中狠狠地自責著,還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肌肉。
來到預售窗口,還是空無一人,他干脆雙手交叉抱著胸,坐在窗口下靠墻打起了盹。
好在七月底,天氣悶熱,深夜還有些涼風,就是蟻子太多了些,估計到明早上,身上都是蚊子咬的疙瘩。
預售窗口是在墻角,沒有什么風能吹刮到,蕭建軍雙手包裹著襯衫,盡量少露皮膚在外,昏昏然又睡了過去。
昨天起得太早,又在路上折騰一整天,確實太睏。
大概三更之后,蕭建軍迷糊中就感得,陸續有人手拿著小板凳過來排隊了。
天朦朧亮,外面聲響開始大了,蕭建軍也睡不著,他起身睜開眼睛一瞧,發現隊伍已排成長龍。
七點半整,隨著屋里開燈,息息嗦嗦一陣之后,小窗口終于開了。
突然,窗口前一陣混亂,叫喊怒斥聲響起。
原來是幾個‘黃牛’插隊進來了。
“哎哎,我是第一個…”
蕭建軍從地上站了起來,嚷嚷著毫不相讓。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示弱,否則全功盡棄。
他身材高大又年輕氣壯,用力擠開了身邊兇狠的幾個‘黃牛’,雙手橫著肘在窗口。
那些黃牛無論扒他肩,還是拉他手臂,他像泥湫似的都穩占位置不動,不影響他第一個購買。
之于他的后面,那都是‘黃牛’黨安插的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如愿買到一張硬臥票,還是張下鋪。
雖然是辛苦了一休,但終算沒有白忙,蕭建軍把臥鋪票塞進牛仔褲的小兜里,抬腳準備離開。
“呦呵,小子,就這么準備走了。”一聲怪叫響起。
蕭建軍抬頭一瞧,面前有三個家伙擋住了他的去路,其中有一個瘦高子,就是剛才在窗口跟他擠兌爭位的那個‘黃牛’。
另外兩人,一個是胖墩,長著一個豬腦殼,另一個是猴子,長著張馬刀臉。
不用說,這都是‘黃牛’黨一伙的。
“你們想干什么?”
蕭建軍掃射了他們一眼,凜冽道。
打架斗毆,他從小都習慣了。
父親為人師表不強悍,無依無靠的蕭建軍,小時被人欺侮那是家常便飯。
所以,他從十二歲開始,團結了幾個鐵桿同學,一起跟著同學的一位大哥,成為他的小弟,一起健身練武。
蕭家的基因很好,他發育后長得人高馬大,一米八三,濃眉大眼,身體素質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