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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斷崖隘口(一)

  生理上的強烈反應,使得艾莎的動作也開始有些變形。顯然,對于眼下這般刺激而又險峻的環境,她已經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了。

  “好吧,那你就站穩些。”

  一聲嘆息,包含著些許的無奈。靜安伸手向前,分別拽住了她的衣領,環過了她的大腿。隨后略一使勁,便將身前的艾莎給托進了懷里。

  “腦袋低下,不然待會兒得吃進滿嘴的雪。”

  艾莎乖巧地低垂下了腦袋,微微泛紅,似是烙鐵般,散發著些許熱意的肢體接觸,同樣也讓她變得有些窘迫。

  感受著如同山羚般矯健的動感,她的眼眸微微顫動著,從靜安那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挪了開來。

  靜安先生,的確是個非常強大的人。

  于心中感慨的同時,艾莎的臉頰也開始微微泛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手腳,卻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對勁。

  并非是什么難以言喻,或是玄乎至極的所謂直覺。

  那是一種如同瞪視著獵物,蓄勢待發般的尖銳針刺感。

  艾莎對其并不陌生,在更小些的時候,她曾經遭遇過雪地狼。后者狼眸中透露而出的兇意,與當下的觸感可謂是一般無二。

  怎么回事?

  她半轉過腦袋,似是尋找著什么一般,開始四下打量。最終也發現了那讓她感到不安的源頭所在——安置于靜安腰側的,那一個長方形的裹袋。

  風雪交加之間,那彼此相疊,層層包裹著的背袋,似乎綻出了一條拇指多寬的縫隙。

  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里頭究竟裝著些什么。

  可與此同時。

  艾莎卻清晰地感覺到,那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正在瞪視著她。

  似是被刀鋒橫架在了脖頸之上,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從艾莎的心中翻涌而起。

  她的喉頭開始發緊,連帶著瞳孔都開始劇烈地收縮。明明眼下還未發生任何的意外,可一種如遭天敵般的絕命感,卻已經從頭到尾地將她包裹。

  “咯,咯咯…”

  顫抖之間,艾莎甚至無法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語言。她的牙齒猛烈地歪斜,交錯,在碰撞之后,發出短暫的碰響。

  可盡管如此,不論是靜安還是老冰棍,此時都沒能留意到艾莎突然之間的變化——呼嘯的山風不絕于耳,她的顫聲幾乎瞬間便已淹沒在這片天地之間。

  怎么辦?怎么辦?

  驟然之間,她的呼吸都出現了短暫的停滯。此時此刻,艾莎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種鮮明的危機感。

  那個家伙,準備要動手了。

  強提起的勇氣,在此時驅使著艾莎,勉強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腕。她似是臥床已久的病人般,操縱著已經產生了‘陌生感’的肢體,盡力地想要表達出自己的惶恐與不安。

  先生,先生,請幫幫我。

  而就在這時,那令人心安的語調便又再度響起。

  “我們到了。”

  如若庭審宣判的仲裁一般,懸掛于艾莎頭頂的瞪視感,便隨著靜安突兀的話語,如潮水般瞬間退去。

  盡管誰都沒有發現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危機,可艾莎的身體卻依舊止不住地顫抖。她的嘴唇也開始泛白,渾身更是酥軟成了一團,再也提不起絲毫的力氣。

  如果考慮到眼下還在雇主的懷中,尚且還需保持最后一絲的矜持。

  那艾莎表現的或許還會…更加不堪一些。

  感受著那漸行漸遠的危機感,她也不由得長舒了一口冷氣。

  撿了一條命。

  趁著這會兒,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處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地方。

  足以讓兩輛馬車并列而行的寬敞大道,此時正直面著她與靜安,在陡峭的山崖邊緣處攀升向上,直至數百米外的云霧之中,將盡頭給淹沒在了風雪里頭。

  “從這里開始,最麻煩的登山路就算過去了。我們只需要繼續爬幾分鐘,就能看到斷崖隘口的便哨,到了那會兒,我們也就離目的地不遠了。”

  “…嗯?你怎么回事?”

  靜安有些后知后覺地低下了腦袋,他打量著懷里頭的艾莎,臉上似乎浮現出了幾個碩大的問號。

  不過上山的幾十秒鐘,居然就變成這幅德行了?

  “沒,沒事。麻煩先生您擔心了。把我放下來就行,我能自己走。”

  靜安眨巴了兩下眼睛,他對于艾莎的敷衍并不關心,所以就應聲,松開了環繞的胳膊。

  撲通一聲,那是屁股與石板相撞,從而發出的滑稽聲響。

  艾莎毫無抵抗地跌坐在了地上,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扭曲。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問題嗎?”

  蹲下身的靜安將后背上的老冰棍一同放在了平臺之上,

  陣痛,后怕,以及不被理解的委屈。萬般情緒一瞬間涌上了艾莎的心頭,一下子就讓她的眼眶開始泛紅,濕潤。

  可還未等她開始啜泣,靜安便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真的要哭嗎?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我們并沒有什么親緣關系,我不會留意你的情緒,更不會在意你的心情。”

  “比起你的委屈,我只想知道,你剛才究竟看到了什么?才讓你變成這幅模樣?”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特別是系統尚且還在升級的過程中,靜安能夠偵測到的范圍內容終究有限。

  似是被靜安的沉穩所感染,艾莎眼眶中打轉著的淚珠終究還是被咽回了肚子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明,明白了。先生。”

  靜安輕嘆了一口氣,旋即拍了拍艾莎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

  “以后碰上任何意外,你都可以馬上通知我。那么…現在好好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么?”

  一旁的老冰棍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從而端坐在了二人的身旁。

  要說嗎?

  視線在空中不斷地流轉,晃動,最后也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瞥視那橫跨在靜安腰間的裹包。

  隨后,艾莎僅是猶豫了片刻,便做出了決定——她完全沒有隱瞞靜安的必要。

  而且…她相信先生能夠理解她的感受。

  略微整理了一番思路,她便開口說道。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可還未等她說完,一個突兀的聲音便從靜安的身后傳來。

  咚,咚,咚,咚。

  帶有節奏,卻又發出悶聲響動的物件,似乎正在從上方的臺階上飛速滾落。

  靜安半轉過身,一旁的老冰棍也猛地站了起來,二者都在瞬間做出了相應的措施。

  隨后,卻見一個壇子大小的物件,從模糊不清的風雪之中彈飛而起,滴溜溜地落在了二人一狗的面前。

  艾莎站起了身,她的視線從靜安的肩膀之處穿過,直至落在了那已然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型的物件之上。

  “唔…這是!”

  只得歇息了片刻的心臟被再度揪起,艾莎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甚至條件反射地張開了嘴,想要放生尖叫。

  “噓!”

  靜安甚至連頭沒有轉回過來,他只是朝著身后擺動了一下右手,便起到了安撫的作用。

  面對著身前這一個血肉模糊,只能勉強辨明五官分位的腥臭物件,靜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從斷崖隘口的據點處,居然憑空拋下一枚生人的頭顱?

  “看來…事情變得有些復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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